25 扑火【1】（1 / 1）
爱到飞蛾扑火，是种堕落，谁喜欢天天把折磨当做享受，可是为情奉献，让我觉得，自己是骄傲的，伟大的。
【王菲】
一年的最后一天，一大清早江函就在温馨还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溜出门，跟他那帮子同学鬼混去了，温馨倒不觉的什么，捞了个耳根清净。
老宅那边的管家打来电话问陆衍阳是否要回去过三十，他说今年不想回去，结果小李一大早就要顶着寒风出门购物。
一时间少了两个人，整栋房子都空荡荡的显得冷清，温馨窝在沙发里捧着笔记本处理一些事情，见陆衍阳从走廊出来，嘴唇动了动，有点迟疑。
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才说：‘我昨晚不清醒，说的一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却冷冷一笑，在温馨对面坐下，：‘相比而言我觉得你现在更不清醒。’
温馨不接他的话，手指敲了敲键盘，撇开话题，：‘城南那个工程初步的策划案已经做出来了，王经理已经传到我的邮箱里了，你要不要先看看？。’
‘什么主题。’他平静的问。
温馨指尖一动，：‘印象。’
人一生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便是家，对于这样一个高级住宅的规划案用这样的主题确实很合适。
说话间陆衍阳已经走到温馨身旁，与她并肩坐着，温馨立刻把笔记本递给他，极薄的显示屏上赫然显现着主楼的格局，翻了几页几乎都是对地域的规划以及建议。
他蹙着眉翻了几页，有些不悦：‘我不会花费上千万买一栋这样的房子。’
‘什么？’
闻言情不自禁的抬头，才发现他的侧脸距离自己很近，近的能听到他呼吸的声音，陆衍阳微微侧目就看见温馨的眼眸里映着自己的脸，倒也不在意的回首继续往后翻了几页，越往后神色越沉重，温馨神情一滞有些尴尬的垂首。
他放下笔记本，靠在靠枕上，语气平淡，：‘印象这个主题固然好，能体现出家的珍贵，但是你看他们所有的设计，规划，无一不显露出两个词，‘奢华’‘科技’，你觉得这两个词跟家有什么关系吗？’
温馨之前仔细研究过这个策划案，确实从楼层的设计到屋内的规划都无一不展示着奢侈的品味，以及它所运用的高端科技。
‘我刚才已经就这个问题与子公司的设计部门的主设计师沟通过，他也觉得在这一方面有所欠缺，但是让别人心甘情愿的拿出这么多钱购置一套住房，不在科技方面下功夫，那….’
‘你应该了解。’
他生硬的打断温馨的臆测，然后才说：‘能买得起这样房子的人最不缺的是钱，而我们要给的是，钱无法买到的，而不是用他们所付出的金钱堆砌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温馨自然知道他想要的是‘家’这个东西，有时候他们就是这样，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像是共事多年，可是…
‘家这个东西，不是别人能给的，我们能做到的就是尽量让住进去的人感到不孤独。’
她说的是实话，不孤独，虽然不是家，但比起寂寞和冷清已经好了很多。
陆衍阳揉了揉额头，冷峻的面庞显露少有的倦色，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让他们重做，全部。’
温馨整个人墨住了，这个策划案是一个月前开始的，而且这只是个大致的策划，也就是说，大致的策划定下，才能开始做详细的规划，而那种及其详细的规划至少要用掉四到五个月才能完成。
这其中还不包括，对场地的实地勘测，对不妥的地方加以修改完善。
‘这样的话不到明年下半年都没法动工。’
‘这不是你工作范围之内的事，你只需要吩咐下去就可以了。’他的冷漠如霜让温馨有些陌生，正想说什么。
手机却很不适当的响了起来。
‘江函是不是在你那？’
是小姨，温馨都要气笑了，这么多天才发现她儿子失踪了？
‘不在啊，发生了什么吗？’
温馨很少撒谎，所以表情很不自然，有些僵硬，陆衍阳冷眼看着她，觉得她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十分艰难。
‘哼，你少包庇他了，告诉他今年不回来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在温馨说出一个字之前小姨已经身手敏捷的挂断了电话，而她，也没有勇气再拨过去，毕竟说谎让人心虚。
‘怎么，你还不打算让江函回家…还是说，你还没跟我睡够？’
他清冷的语气中满含着复杂的嘲讽，眼眸中却尽是轻松神色。
温馨真的有些头疼，什么叫做‘跟他睡？’那么大张床，睡上十几个人也不会碰到吧？
‘等他爸妈吵够了我自然会让他回去，不然我不放心，他马上要高考了。’
听小姨怒意未消的语气，就知道他们还没有‘停战’。
‘你好像特别关心他。’
他悠闲的抽出一本杂志在手里随意的翻，似乎漫不经心。
‘他是我弟弟。’
‘如果不是因为年龄他接近我会以为他是你儿子。’
‘你…’
温馨被他说的一愣，：‘我高二那年就住在小姨家，知道他们打架多可怕，我不想江函小小年纪心里就蒙上父母不和的阴影。’
‘你住在小姨家？’
陆衍阳颇有疑惑的停驻翻纸页的手，侧目问她。
温馨心虚的装作平静，她一点也不想提及为什么会住去小姨家里。
‘她家离学校比较近。’
‘我记得你住校。’他皱眉。
‘周末回去比较近。’她真的会心虚，：‘而且那个时候我爸妈工作忙，没有时间照顾我。’
还好陆衍阳没有再追问，不然温馨肯定被自己心里的一堵墙撞死。
‘我们晚上吃什么？’
对于他忽然抛出的这个问题，温馨显然跟不上节拍的反应不过来。
‘小李不是会做好吗？’哪轮得到她关心。
‘你要过年，她不用吗？’
陆衍阳放下手里的东西，眼眸微闭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然后说：‘她等会把要用的东西买回来，就要回家过年，你看着办吧。’
温馨一时间就傻了，呆呆的看着身旁闭着眼的人，他这是在报仇吗？
肯定是。
以前在大学寝室偷偷开小灶的时候，都是她把风何瑾上手，然后一起吃，现在要她做饭，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下午的时候温馨捧着一本研究了半天的菜谱在厨房忙活，某人却显得格外清闲的倚在门框上，：‘别把我家厨房烧着了。’
‘你说什么….先放那个来着…啊….什么啊…’
很显然温馨根本就没听见陆衍阳忠实的告诫，一直朝着电话那头的何瑾嚷嚷着，然后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拿哪一个。
看她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位妻子，这栋房子忽然像是一个家，陆衍阳被自己这个想法吓的一愣，自嘲的笑笑就走开了。
‘小姐，味觉有问题吧，糖跟盐都分不清？’
‘你是鼻子不好吧，醋和酱油闻不出来？’
‘你八百度近视吧，八角和茴香你也看不出来？’
‘你是色盲吧…’
何瑾巴拉巴拉巴拉的把温馨全身上下的器官都数落了一遍之后说：‘你还是做好没有晚饭的准备，反正做出来也不能吃。’
看见温馨颓废的从厨房里挪出来，陆衍阳合上文件放在一旁，：‘弄好了？’
温馨看着他，一时悲从中来，从未有过的挫败感由心而生，无助的摇头。
他眸光清冷不在看她，拿起桌边的手机给江堃打电话。
‘帮我在华庭定个位置….恩，今天的。’
他挂掉电话温馨还没有反应过来，大概是被油烟询昏了头。
现在还能定到位置？！
直到他的声音传来：‘还不走。’
陆衍阳一路都不说话，车内安静的让人受不了，而华庭喜庆的新年气息却让温馨心绪繁乱，甚至有些头疼。
上一秒她还在想会有什么比从冰窖里忽然掉到火山里还要悲惨的吗，结果老天爷很给面子，下一秒可怕的事就发生了，如果温馨知道会在这里遇见宋靖渊的秘书，那么，她情愿饿死。
是他秘书室的秘书，窈窕的身姿莹莹走上前来，倏然见便出现在温馨面前：‘大小姐，您是来见宋先生的吗？真是太好了，您….’
温馨像是疯了似地想要寻找话题，想要堵住秘书的嘴，可是她脑海一片空白，怎么样都是徒劳。
‘我不认识你。’
心慌意乱中只有这句话能够打断她不想听见的那些事。
‘大小姐…’
‘她都说了不认识你。’
陆衍阳森冷的声音突然打断秘书的话，神色愈见凝重，话音未落就拉着温馨阔步离开。
温馨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墨色的瞳孔深深，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忧思氤氲着。
他一定是明白了什么，虽然温馨不能确定他认识宋靖渊的秘书，但那句‘大小姐，您是来见宋先生的吗？’已经足以让他明白，自己和宋靖渊的关系。
这太明显了，他不可能不明白。
千难万难的吃饭完，回到家里。
无力的躺在浴缸里，今天从开始吃饭到结束他都一言不发，温馨更是不敢出声，整颗心都在晃着，他平时待人虽沉冷，但也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周身凝着一股子浓浓的戾气，像是要把什么噬净。
吹干头发之后温馨掂手掂脚的推开了盥洗室的门，眸光首先落在床上眼眸微闭的人身上，还好，他睡着了。
找到遥控器，关掉所有的灯和窗帘，把中央空调调试到一个合适的温度，仿佛只有这样，匿身在黑暗和温暖中才能麻痹自己躁乱的神经。
她刚躺下，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陆衍阳阴沉的声音就突兀的响起：‘真令人意外，市长千金竟然愿意纡尊降贵，在寰宸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
市长千金…！
这四个字如同一把锈蚀的铁斧，一点一点，狠狠地锯在温馨的心上，那样缓慢，那样深刻，那样痛。
她仿佛被抽去了力气，身子一动不动的躺着，语气低垂像是梦境一样的不真实：‘我想所有的事情你应该是清楚的，我就不再重复了，反正于你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停顿了一会，没有想到这层纸捅破之后竟然是如此平静，干脆就让它破的在彻底点吧：‘我妈害死你姑姑，是她的错，但你姑姑涉足我父母的婚姻，也不光彩，一命抵一命也算是公平。’
他耐着性子听着温馨的话，最后唇间清冷的溢出三个字：‘你闭嘴。’
温馨想起那晚他朦胧的声音，说要谁去死，所以并没有闭嘴的意思，只当做没听见，：‘真巧….你恨宋靖渊，我也恨他，等哪天你真的把他弄死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请你庆祝。’
他冷哼一声：‘一定。’
黑暗中他冷的让人发颤的声音十分诡异，一定恨的咬牙切齿了，可是他这样性格深沉的人，就算是恨极了，也断然不会显山露水。
他的孩子，流着他仇人的血液。
怎么能不恨？
‘如果你不能接受你的孩子流着仇人的血…我可以走。’
她不会再说不要这个孩子了，因为，她也不舍得了。
‘你休想。’他断然的语气跃然耳中，沉寂片刻，：‘母债女偿，温馨。’
一刹那间温馨觉得自己听错了，是幻觉，愣了许久，：‘难道只有我妈错了？你姑姑就没有错？明明是…’是你姑姑有错在先，而且错的离谱！
可是陆衍阳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倏地侧过身来，温文中带着侵略和几分怒气，吻住了她剩下的话，只是并未深入，在她片刻后归于平静就立刻放开了她。
还带着几分嫌恶。
‘现在不要跟我说话。’
就算温馨是在迟钝的人，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隐忍，没有必要真的往火上扑，于是不再多言。
而且，他们之间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