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偷龙转凤(1 / 1)
无为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从山腰的一棵大树上跃向地面,径直走到秦宝熙刚刚醉倒的石台之上,轻轻蹲下身子,伸手缓缓触摸着似乎还留有余温的台面,半响,他缩着身子侧身躬躺在石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秦宝熙来此之前,他就已在树间闭寐,烦乱的思绪直指刚才冲进来倍显亲昵将公主拥入怀里的男子,和他身后的未来驸马爷爷武攸暨,这是一个无果结,剪不断,理还乱……
没想到,她比他想象的更加多愁善感。
以前刁钻狠毒的太平似乎自病后仿佛消失不见,留下一个素心如月如玉的女子,却无法在尔虞我诈的深宫中生存的女子……
秦宝熙醒来之后,竟然发现自己已身在颠簸马车之上,她起身柔了揉发昏发胀的太阳穴,躬身爬到车门前,掀开帘子,夏荷坐在门边,一位面生的马夫驾着马车,外面的景色已转入闹市之中,熟悉的飞檐翘角,车水马龙。
“小姐,你醒了。”夏荷转身发现秦宝稍显憔悴的面颊,急忙伸手撑起帘子。
“这是去哪儿?”
“我们在回武宁居的路上。刚刚进城。”
“武宁居?”秦宝熙微微皱眉,努力回想起清醒前的最后一刻是在豫州城外的半山腰上,和狄光嗣喝酒来着,怎么就在回武宁居的路上来了,仗打得怎么样,虽然她早就知道结局,此刻迫切丝毫不减地问起夏荷“豫州城破了吗?我们怎么就回了武宁居?”
“这个时辰,豫州城应该是破了,凤阁侍郎李光辅为三军主帅,用了不到两日就已攻下豫州城,我们离开的时候,越王李贞及其幼子李规携全家全部服毒自尽了,武大人担心三军中有大臣认出公主来,所以特命人送我们先行离开。”
“无为呢?”
夏荷面露难色,趁着秦宝熙昏迷之际,混乱中她摸近城中,想要救下忠心老实的李规,李贞和李冲为人残暴不仁,死有余辜,但是李规却是忠厚老实,在豫州城中是出了名的孝子,对百姓也十分爱护,只是找到他的时候,李规跪谢夏荷能在乱世中伸出援手救他,但是他不能做贪生怕死,抛弃家人的不孝子苟活于世,于是她也就无果而归了。
因为忙着这档子事情,没有留意到无为的动向,等他混乱中回到营帐,武攸暨刚好派人来找她,说公主在马车上,让他们速回武宁居,以免他人发觉。
“走的太,匆忙,夏荷不知道无为大人下落。”
正说着,马车已经停在武宁居后门前,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在武宁居秦宝熙以公主的身份一直深居简出,刚开始几日偶尔抛头露面一下,最后干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屋子里做起女红来,等确定消息已经传回宫中后,公主便命人不要随意去打扰她,近日要潜心绣一副百鸟朝凤送给皇太后作为寿用,众人一听,哪敢再接近公主绣房半步,天天只在门外,听见房内有声响,便草草复命去了。
秦宝熙回来之前,武攸暨早已派人打扮成公主的样子戴上帷帽出门赏花去了,此刻正好坐着马车回来,那些丫鬟一听,急忙都拥到前厅去迎接公主,夏荷扶着秦宝熙悄悄趁机溜回绣房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上女装,等假扮她的柳双双进屋之后,便可鱼目混珠,各归其位。
换上女装后,走到绣布前,欣赏着已接近尾声的百鸟朝凤刺绣,内心暗叹柳双双的绝世巧手,真没想到古代的手工刺绣,竟能如此登峰造极。
越王叛乱平定之后,武宁居外武则天安插暗中监视保护在周边的护卫都消失了,一则忙着给各位将军庆功,二则乱贼已死,太平的威胁降低,武攸暨身在武宁居足以保护公主安全。
秦宝熙在武宁居闲暇无聊时,就趁着每日看望病中的双双为由,整日关在双双房间跟着双双学刺绣。
双双装病以来一直躺在床榻上,也甚是无聊,见到公主前来激动不已,更是拉着公主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秦宝熙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从不碰针线。起初学刺绣,经常扎破手指,双双每每看见总是急忙拉起秦宝熙出血的手指含入口中止血,并耐心地教她应该怎么回针,怎么绕针,怎么平针……
数日下来秦宝熙竟然学的有模有样了,绣一副简单的花草图案已经有栩栩如生的影子。
这日,秦宝熙依旧在双双房内学新的虫鸟绣法,双双在宝熙绣架旁也置了绣架,正聚精会神绣着一副精美的“凤凰于飞”。坐在房间看书的武攸暨抬眼看着眼前这一对可人儿,竟然幸福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嘴角不自觉地挂着月牙的弧度。
“少爷,狄少爷来府中拜访,此刻正在前厅内喝茶。”双双的贴身公主琴儿是此院中唯一可以随意出入通传的人。
武攸暨挑眉,有些意外“光嗣兄为何这个时候来?我且去看看。”
“我也去。”秦宝熙突然丢下针线起身雀跃地跟在武攸暨身后。
武攸暨回头来想说什么,不过公主的性子向来古怪,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的,他顺势对着双双温言低语“绣一会儿就好好休息,我晚上可能要很晚回来,你早些安寝。”
“你尽管去,不用挂念我。”
秦宝熙猛地一把将武攸暨推向门外不耐烦道“要你侬我侬,挑私下无人的时候好不好,本公主这么大个活人还站在你们中间呢。”
武攸暨无奈地摇着头,和秦宝熙笑着大步流星朝前厅走去。
狄光嗣看见公主在武宁居,显然有些出乎意料。
“宝熙,你怎么会在这里?”依旧不改自来熟的毛病,不过他们现在的确很熟悉了。
秦宝熙嘿嘿地笑了笑“我从豫州离开后没有回宫,听说双双病了,所以直接来武宁居探望双双。”
狄光嗣了然地点了点头,瞟了一眼武攸暨满面春风打趣着“看你心情大好,肯定是嫂夫人的病已经好转了。”
“的确近日已有好转迹象。不过,我看光嗣兄满脸愁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哎,烦心事,两件!”
“来人!在院中备酒菜!今日我要陪光嗣兄不醉不归。”武攸暨朝着狄光嗣勾肩搭背拢着往外走。
狄光嗣边走边回头冲着秦宝熙挤出笑容问道“宝熙,今日再陪我喝两杯,可好?”
武攸暨一愣,再?什么时候二人曾一起喝过酒?
只听见秦宝熙爽朗地笑应了一句“有何不可!”
三人在院中石桌前分别落座。
盏茶功夫后,酒席已备齐。
三人举杯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先干为净。
狄光嗣执起面前的酒壶替宝熙又倒了一杯,又替自己斟了满满一杯,眉间的神情凝重。
“光嗣兄有什么不如意之事,不妨说出来听听。”
狄光嗣仰头闷了一杯道“皇上,这回是真被软禁了。”
秦宝熙惊得手中的杯酒抖了出来,她急忙追问“皇兄为何会被软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