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娶妻风波(1 / 1)
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欧阳文宇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书桌上摆着的是近日来雪落舞的行踪奏报,他一边翻着,一边听欧寒禀报近日雨都大街小巷正在议论着的事情。
翻到端午这一日时,欧寒正说到龙舟会后此事才在雨都传开,而且有定情信物梅花簪为证。
奏报上写道:五月初五,与王玉络相遇于聚宝斋,后至祥客来详谈,半个时辰后,回府。
欧阳文宇将这条消息来来回回的看,问面前站着的欧寒,“你说,是五月初六传出来的?”
“是。”欧寒躬身道。
“王玉络似乎是在定风楼见过。”欧阳文宇沉吟片刻道。
“是,王玉络是礼部尚书王显的千金,定风楼琴艺大赛时也在其中。”
“你看看这个。”欧阳文宇说着将手中奏报递与欧寒。
“王玉络竟见过夫人?公子怀疑……可这也许仅仅是个巧合。”欧寒看清奏报上的内容后猜测道。
“若没有上次醉红尘一事,我倒真会觉得这是个巧合。”
“可是她这样做,动机是为何?”欧寒不解。
欧阳文宇食指轻叩桌面,垂眸沉思。
“京中关于清雨的说法向来都是正面之词,清雨为人清冷,少与人亲近,虽名声赫赫,但向来给人以冷漠之感,如今传出这种流言,正是给了百姓一个机会。”
“公子的意思是说,左相大人迫于这种流言之势会应下这门亲事?”
“只是雪落舞这般做,到底是为什么?”
欧阳文宇站起身来,吩咐道:“先不管这些,你命人盯紧她的一举一动,然后与我去一趟清雨府上。”
秋杨将欧阳文宇二人引领至隐川小榭的时候,说笑声从湖面远远传了过来,欧阳文宇看清楼前的人影时,问一旁的秋杨:“百里风清也过来了?”
秋杨点点头,“是,百里公子一早带着肖护卫便过来探望公子了。”
欧阳文宇带着欧寒径自踏上廊桥,往隐川小榭门前行去。
楼前的石桌上放着茶盏和茶壶,另有一个精致的木匣,不知装的是什么。
端木清雨见欧阳文宇走来,招呼他坐了,百里风清冲欧阳文宇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欧阳文宇接了端木亲手倒上的茶,浅尝了口,细瞧了瞧端木的脸色,仍是雪白的颜色,心下微有些不适。
雨季又快到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按捺下纷乱的思绪,想起来时的目的,放下茶盏,看一眼悠闲品茶的百里风清,也不避讳,开口道:“清雨,近日京中的传言你该听说了吧?”
端木清雨有些意味不明的笑笑,“嗯,很有趣的流言。”
百里风清插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也很好奇呢!”
“你们觉得呢?”端木清雨随口问着两人。
百里风清戏谑的开口,“总不能真的将人娶了?不过那玉络小姐我们也算见过,好歹也算不错,要真娶的话,应该也能凑合吧。”
端木清雨看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扫一眼她身后站着的眉眼不抬的肖若寒:“既然风清觉得不错,那不如你娶了如何?”
百里风清瞪了端木一眼:“去,我娶来做什么,别忘了,人家钟情的可是你!”
端木清雨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言语。
欧阳文宇正色道:“清雨,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端木重新挽了挽袖口,不在意道:“流言而已,何必理会,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到时自会不攻而破。”
“万一王显借此让你应了这门亲事呢?”
“若真那样,直言相告即可。况且我岂是那种轻易就范的人。”
欧阳文宇沉吟片刻,终于将怀疑雪落舞一事说出来。
百里风清在旁道:“这种事嘛,要是两情相悦还好些,如今却要如此被人胁迫,恐怕原先那点好感也要被她这样折腾尽了。”
“不过说实话,我倒真未想到王玉络一个大家闺秀竟会如此不惜冒着名节受损的危险放出这样的传言来,真不知该说她勇气可嘉好还是……不过这么说来,要是雪落舞所为,那还能让人理解了。”
百里风清仰头看了看天色,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已近正午了,我还有事要忙,就不多呆了。”指了指石桌中间的木匣,“这些记得照我嘱咐的做,我派人研究好了的,那种东西留在体内终究不好。”
端木清雨待要说“没什么,不必担心”,可看到对方一副“你要说这话我跟你没完”的架势,顿时闭上了嘴,不自觉的扬起唇角,点了点头。
百里风清似是还不放心,招手叫了鱼素过来,“小鱼啊,”她自从知道鱼素的名字后便这样称呼她,还说这样叫起来方能显得亲切些,鱼素走到她近前,“百里公子,”百里风清又点了点那木匣子,“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监督你家公子每天按时服用啊。”
鱼素瞄一眼那匣子,又看了看面上带笑的自家公子,郑重道:“是,请百里公子放心。”
百里风清这才放心般,整了整锦袍,挥挥手,冲站起身来的欧阳和端木道:“好了,那我走了,你们接着聊,不必送了。”
端木清雨倒也如她所言,并未相送,只是道:“那好,以后常过来坐坐。”
百里风清并不回头,招招手,算是听到了。
肖若寒随在她身后,两人很快穿过廊桥迎上已在那儿恭候的秋杨,转身离开。
欧阳文宇此时才问道:“这匣子里是什么,值得百里这般再三嘱咐。”
端木清雨笑笑,“没什么,风清寻来的一些补药而已。”
欧阳文宇不信,方才他明明听到百里风清的话了,什么叫“那种东西留在体内终究不好”?
“真的?方才百里话中的意思分明不是。”
端木清雨假意咳了两声,“呃,她就是喜欢故弄玄虚,有时候故意说些奇怪的话,你不必在意的。”笑话,难不成说那是醉红尘的解药?
欧阳文宇凝目看她半晌,也知终究是问不出什么来,遂也不再纠缠这一话题。
次日大朝之日,端木清雨乘了马车赶往皇宫。
有些事情总是要弄明白的,虽然也可以拖下去不了了之,但听着那样的传言,心里总是不舒服。
马车停在宫门前,端木清雨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久,朝会散了,鱼素在马车外轻声提醒,“公子,朝会散了。”
端木清雨应了一声,还未想好是邀王显府内一谈,还是在府外找个地方一叙时,鱼素已在外禀道:“公子,王大人过来了。”
须臾,车外有人道:“下官王显求见左相大人。”
端木清雨掀开车帘,微勾唇角,笑道:“正好,在下也有事要请教王大人,若大人不弃,在下便过府一叙,如何?”
王显慌忙躬身,“下官求之不得。”当下乘了轿子在前先行。
王显的府邸在孟府后面的一条街上,环境也极是幽静,青石方砖铺就的路面很是整洁,路上只有众人轻轻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以及车轮驶过地面的声响。
端木清雨私下里与朝中官员并无多少往来,这也是第一次到除了孟府和欧阳以外的府上。
到了王府门前,王显从轿子上下来,走到马车前躬身迎候端木清雨。
端木从马车上下来,清冷出尘的面容上一丝隐约的笑意,让王显越发的恭谨起来,平日里的左相清冷淡漠,少有情绪,如今笑意微微,更是莫测高深,让人心下惴惴。
端木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王大人不必拘谨,此番贸然前来并非为了公事。”
王显当然知道不是为了公事,如今左相实权已尽在孟清溪之手,端木清雨只是仍有左相之名而已,可是正是如此他才更加不安。
陪同端木清雨往府门走,早有仆人将正门打开,王显在门前躬身,“左相大人请。”
端木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鱼素紧随其后。
王显将人引到客厅,躬身请端木清雨上坐。
端木清雨摇了摇头,径自在下手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王显只得也在下手陪着坐了,仆人奉了茶上来便退了下去,一时偌大的客厅里便只剩下王显和端木、鱼素三人。
端木清雨端起茶盏品了口茶,放下茶盏,方才淡淡开口:“王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此番所为何来吧,不如请小姐出来,有些话还是当面说开为好,你看如何?”说完,清冷的目光望向王显。
王显感觉身上有些发冷,额头上却仿佛有汗要冒出来,明明左相大人也没说什么严重的话,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可是一想到这件事完全是由自己那好女儿造成的,心下便惶恐至极,忙答应道:“是,是,下官这就去唤小女过来。”
王显吩咐了下人马上去请小姐到客厅来,端木清雨看一眼身侧的礼部尚书,语气放轻了些,“王大人不必忧心,我并没有丝毫要责怪大人的意思。”
王显望着明显是在缓和脸色的左相大人,“王大人应该清楚,我向来为人清冷,如果因此给大人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王显听她这样说,心下也着实松了口气,“左相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实在承受不起,都是下官教女无方,才连累了左相大人,下官理应向左相大人赔罪才是。”说完,一躬到地。
端木清雨走到王显身边,扶起他,“王大人不必如此。”
厅外传来脚步声,去请王玉络的仆人带着王玉络和丫鬟语儿走了进来。
王玉络在厅门口微顿了顿,抬了眼,看清厅内站着的白衣身影时,眸中一抹喜色倏忽而逝,随即垂下眼帘,紧走几步,到了二人近前,施礼:“玉络见过左相大人,见过爹爹。”
端木清雨看一眼她,似乎比上次见时清瘦了不少,气质也似乎变了些,原本已考虑好的话在嘴边转了几转又咽了回去。转身又回到椅子上坐下,只轻声道:“王小姐不必多礼。”
王玉络心下一涩,站起身来。
王显斥道:“络儿,还不向左相大人赔罪,还愣着做什么?”
王玉络一颤,咬住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稳了稳心神,也不抬头,冲端木清雨所在的方向道:“玉络年幼无知,给左相添了这样的麻烦,实在不对,玉络在这里给左相大人赔罪了,还请左相大人原谅。”一滴泪从她垂着的面上滑落,隐入砖缝里消失不见。
端木清雨皱了皱眉,对一旁张口欲言的王显道:“王大人,可否容在下与令爱单独说几句?”
王显站起身来,“当然,那下官便先告退了。”端木颔首,王显便走了出去。
端木清雨对站着的王玉络道:“你先坐下吧。”
王玉络默默地走到端木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语儿站到她身后。
端木清雨觉得有些话真是不好问出口,但是不问显然不行,只得耐住性子问:“那日我在义父府上说的话,想必小姐应该明白吧。”
王玉络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指节泛了白,头垂的更低了些:“是。”声音更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端木清雨这才松了口气般,接着道:“那我就不明白,为何现在京城中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呢,我与小姐也不过才见了三面而已。”
王玉络怔怔的坐着,似乎未听到端木这番话,又似乎听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身后语儿有些着急起来,见端木清雨似乎在等着自家小姐回话,遂站出来道:“回左相大人的话,此事其实与我家小姐并无关系,小姐也不想会变成这个样子,小姐只是一心爱慕大人,那日……”遂将端午那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端木清雨听后沉吟不语,倒是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鱼素忍不住多打量了语儿几眼。
“你叫什么名字?”端木清雨看一眼波澜不惊的小丫鬟。
“奴婢名叫语儿。”
端木清雨心下暗暗赞了赞,这小丫鬟倒是处变不惊,不像是个普通的下人。
“玉络小姐,今日我过来便是问清事情原由,既然如今已经大概明白,这便要告辞了,还是那句话,情字难求,恕在下辜负小姐一番心意了。”说罢,起身往厅外而去。
王玉络站起身来,望着那人白衣乌发的身影渐渐融入堂外的日光里,似乎自己的心也那样渐渐化作了虚无,脸上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端木清雨由王显送到门口登上马车离开,坐在车里,想着雪落舞接二连三的找自己麻烦,却是百思不解这其中是何原因。
想起昨日欧阳来府上时说的话,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内情,于是吩咐鱼素直接去右相府。
鱼素刻意放慢车速,任由马慢慢的踱着步,对坐在马车里看书的人道:“公子,上次你去右相府上,那雪落舞就下毒害你,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去得好。”
端木沉吟片刻,“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何几次三番这样设计我,我跟她应该没什么仇怨才对,所以才想去文宇府上看看。”
马车此时已到了北同街街口,鱼素拉住缰绳,在这里,已经能看到右相府门前的石狮子了。
“可是你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吧。”鱼素含含糊糊的嘀咕道。
端木在车里想了想,“嗯,也对,人家即便再恨我也不可能宣之于口,那就回府吧。”
马车掉转了头,往安平街而去。
右相府门前,欧寒正要进府,正瞧见那两匹白马的马车转了方向,离开了,京城中有这种马车的没有别人,唯左相而已。
欧阳文宇的书房里,龙洛泱正看着那幅占了整面墙的《清雨醉荷图》边看边摇头。
欧阳文宇看他摇头,问道:“怎么,清雨这幅画画的不好吗?”
龙洛泱摇摇头,“不是不好,是太好,可是偏偏送给了你,怎么不送我呢?”
欧阳文宇这才明白原来他在计较这个,“可是你宫里不是有一幅清雨最早的画吗?”
龙洛泱再摇头,指着那幅,很是不平道:“没你这幅大啊,也没这幅好看。”
欧阳文宇哭笑不得,“行了你,你一个皇帝,计较的也太多了些。哦,对了,选妃的事,差不多定了吧?”
龙洛泱顿时失了兴趣似的敷衍道:“嗯,差不多吧,没兴趣。”
欧阳文宇叹了口气,“哎,你就知足吧。要不等你选妃那日让清雨送你幅画作礼物好了。”
龙洛泱顿时来了精神,“好,就这么说定了。”
欧寒推门进来,躬身施礼,“公子。”欧阳文宇点点头,见欧寒没有退下的意思,似乎有话要说,“怎么,欧寒,还有事?”
欧寒遂道:“属下方才在府门前见到左相大人的马车在街口停了片刻,又离开了。”
欧阳文宇和龙洛泱对视一眼,欧阳文宇道:“没有看错?”
欧寒抬头看了欧阳文宇一眼,眸光坚定,“属下不会看错。”
欧阳文宇点点头,龙洛泱转转眼睛,“那怎么又突然不来了呢,文宇,不会上次你家夫人弄得那事儿让清雨生气了吧?”
欧阳文宇不语,心里却有些游移不定,怎么会呢,清雨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怎么又过府不入呢?
龙洛泱见他沉思起来,倒真像是将他的话当了真,倒反过来安慰他:“喂,你还真信啊,我就随口一说,清雨怎么会为这种事生气呢,许是有别的事要忙吧。”
欧阳文宇笑笑:“也许吧。”
龙洛泱忽然想到京中的传言,走到欧阳文宇身旁坐下,“听说最经京中传出个关于清雨要娶亲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欧阳文宇皱了皱眉,“怎么连你也对这种流言感兴趣,你要想知道直接去问清雨不就好了?”
龙洛泱想了想,“也是,清雨那性子,要真娶亲,肯定会告诉我们一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