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1 / 1）
又到了早晨会冻醒，迷迷糊糊给自己再拽一床被子搭上的季节。这个时候的我有点孤独无望，缩在被子里搂着自己，觉得旁边应该有个人，这时候转过身抱着我，吻我额头一下，拿胳膊给我当枕头。也许想念就是这样吧，从来没有拥有过就不会开始怀念，无牵无挂。一旦拥有过，总会在某些时候无法自控的想你。
空荡荡的房间，连阿布都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我已经很久不会做梦了，毕竟在睡觉都要活着太累了。
林琛的衬衫还安静地挂在柜子里，闲来无事我便取出来放到盆里，撒上洗衣液，泡上半天后再搓洗，这几乎成了我的一个爱好。他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我常常安慰自己，他来过，只是被我拒绝了，不是他不要我了，是我抛弃了他，是我把他赶出了家门，这样想起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一段感情结束，两个人还能各自回到原来的生活，有条不紊的往前走，没有纠缠，没有崩溃，不知道算不算爱过。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这个房间如此大，如此空洞。
阿并说，不要把爱情想得太完美了。你喜欢一个人，和一个人恋爱，你会希望他在你之前没有遇到过别人，没有爱过别人。你会希望他在你之后也不会和任何人有过交集。可现实中的人生不是这样的，人和人不是直线和直线之间的关系，要么平行要么相交，人和人的关系像张网。虽然有太多无奈但要假装看的开。
程东阳经常来看我，带我出去吃饭，散步，或者郊游。隆冬季节，他穿得像头熊宝宝，圆润可爱，我蹲在他旁边看他在结了冰的河面上钻一个洞，然后悠哉的坐一上午，有时候会有没发育完全，比他智商还低的鱼上钩，一条小鱼足够他得瑟一个星期的，更多时候，我会啃着面包，戴着耳机，看着书，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一坐一天，一条上钩的鱼也没有，事实证明，大多数鱼的智商还是比程东阳高的。
钓不到鱼的时候他会很沮丧，开车回去的路上不停的感叹世态炎凉，世界荒芜，到了饭桌上立马开心起来，这个也好吃，那个也好吃，什么都好吃。
鄙视他是没有用的，他常说，和你在一起久了，我都快成超人了，刀枪不入，随叫随到，无所不能，还时不时充当个救世主的角色，我儿时的英雄梦终于在你这被成全了。
很多时候我觉得程东阳是个怪胎，他的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低。
程东阳问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呀？就那么难吗？会死吗？”
我看了看窗外，天气不错。
“说话呀。”
“说什么？”
“为什么不能是我啊？”
“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就算酒后乱性也不会找你。”
因为这段对话，他一周没有理我。
阳光明媚的冬日，我刚牵着阿布从公园回来，就有人像催命似的拍打我们家的门，我和阿布对视一眼，阿布一副神经病来了的表情。
打开门，阿并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我皱眉看着她。
“张主编你什么情况啊，大早上的被人追杀啊？”
她喘着粗气说：“出·····出大事了·····”
大事？我兴致来了，“什么大事？林琛结婚了？”
她摆摆手，“你现在手机立马关机，快！”
嘿，还真是大事啊，这么隆重。
我进屋把手机递给她，她利索的拔出了我的电池。
我悠闲的坐到沙发上，“说吧，到底什么事，好奇着呢。”
她严肃的看着我说：“钟离的孩子没了。”
我哦了一声，想了半天没发现这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说：“前男友的情人孩子没了，难道我还要买个花篮去慰问一下？”
她急忙接着说：“她孩子没了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孩子怎么没有的，我听说是在路上被人开车撞了，大出血，孩子没保住，大人还很危险。”
“这么严重啊，林琛知道吗？”
“林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就在医院陪着钟离呢！”
“这样啊，林琛在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琛让李行封锁了这个消息，现在媒体那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我点头，“果然是林琛，有条不紊。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ONCE》找花成诗，正好遇到李行，他说，你去找乔睿，告诉她最近不要出门，也不要接陌生人电话。我问他怎么了，他说，钟离出事了，林总已经在医院了，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
我认真的想了想，还是发现这事真的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这·····跟我有关系吗？”我虚心求教。
阿并激动地说：“我本来也觉得李行这家伙说的不靠谱，可是后来花成诗说，让我们最好听李行的，因为李行的话百分之八十是林琛的意思，花成诗还说，钟离的事肯定不是简单地交通事故，虽然肇事者抓住了，但是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还不清楚，如果这是一场蓄意的交通事故，那指使者是谁，目的是什么。”她抓住我的手，“我觉得花成诗说的对，这件事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既然李行这么说了，我们就防患于未然，总归没错。”
我拍拍她的手背，“别这么紧张，说不定李行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咱们这么大张旗鼓杞人忧天，不至于。”
“我担心啊·····”
“担心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这事被媒体知道了，顶多就把我写成林琛的另一个争风吃醋的前女友，一笔带过的事，你在这圈混这么久还不了解啊。”
阿并还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小说看多了吧。走，吃早饭去。”
吃完早饭，阿并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我围着碎花围裙在厨房洗碗，这个位置林琛站过，他和我一样，穿着一样的围裙，用同一个抹布，洗同一只碗。
我发现我一点都不担心这事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伤害，事实是，当阿并说林琛已经在医院陪着钟离的时候，我已经被伤害了，可是我不敢告诉阿并，告诉任何人，我没有资格，他是孩子的爸爸，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盘腿坐在沙发上抽烟，阿布趴在地上，一双滴溜溜的小眼睛看着我。
我俯身拍了拍它的头，“怎么啦，你不高兴啊，我也不开心，可是能怎么办呢对不对？看开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布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大笑起来。
很久之前，久到经过你的身边，却看不到你的视线的时候，下雨的早晨，你穿着运动装，脖子上挂着毛巾，抱着一只西瓜敲开我家的门，隔着防盗门，我看着你明朗的眉眼忽然被触动，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万种柔情，铺天盖地，或许真的是那一刻，你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林琛。
我想起我做饭的时候，你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趁机偷吃出锅的菜，被烫到皱眉微笑的样子，想起我码字的时候，你在旁边长吁短叹闲不住，非闹得我写不下去为止。我失眠的时候，你强忍睡意拍着我的后背跟我讲话，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直到我入睡。我过马路的时候不专心，你却能随时把我从车前拽回来，为了不让你出门，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偷偷把你的车轮胎捅破，你无奈的看着我，最终没有去上班。就是这些事，一件一件，像回放的电影，仔细想想，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得到，又好像拥有过全世界。
我颤抖着把烟放到唇边，林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你给我那些宠爱不知道拿来取悦过多少女子，而我偿还给你的爱，再也无法赠与第二个人。
暴风雨远比阿并想象的要猛烈地多，第二天娱乐新闻铺天盖地都是钟离的事，大标题是两女争一夫，无视正房，手段惨烈，配的图片是在钟离给我下跪的照片。
第一个赶到我家的是程东阳，他什么都没有问，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很忙很焦急的样子。
其实我很冷静，甚至没有任何想法，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想着下期稿子的主题。
第二个到的是阿并，她先是一副大事不好了的表情，看到我之后立马变成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程东阳问阿并，“这事琛哥不是给拦下来了么？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这样报道！”
“是谢子琪！肯定是谢子琪！好深沉的心机！一箭双雕！”
“阿并，不要乱说，我们没有证据。”我打断她。
“这需要证据吗？这是常识，敢在林琛眼皮底下这么干的除了她还会有谁？你和钟离鹬蚌相争她渔翁得利，难道你不明白吗？”她把报纸扔到我面前，“这些照片！钟离为什么会去找你？为什么会给你下跪？都是谢子琪指示的！”阿并担忧的看着我，“媒体舆论一边倒！所有的矛头和谩骂都指向你！还有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吗？”
我说：“我要去医院，我要去找林琛。”
阿并拉着我的胳膊，“你找他干嘛？他现在肯定偏向钟离啊！”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忽然很想见他。”
程东阳想了想，拉起我说：“我带你去。”
阿并跳起来，“你们都疯了吗？医院门口现在全是记者！你们去干嘛！还嫌事情不够乱啊！”
我抱着她的胳膊，“阿并·····阿并你听我说，我没办法了，我只是想见见他。”
阿并看着我，恨铁不成钢的说：“真他妈没出息！你们去，我去摆平媒体。”
程东阳开车，我和阿并坐在后面，阿并一直不停的接电话，语气凶残。
“睿睿，刚刚沈宵给我打电话。”
“嗯。”
“还有毛毛。”
“嗯。”
“你别这样，你给我一点反应好不好·····”
“我没事，没事·····”
阿并抱住我，“没事的，睿睿你别害怕，有我在·····”
我不怕，我是个反应特别迟钝的人，就像此时天下大乱，我也觉得，不过是坐很长时间的车，去见林琛一面而已。
程东阳牵着我从停车场的电梯进了住院部，阿并说：“戴上口罩和墨镜吧，以防万一嘛。”
我笑起来，“我又不是明星，也不是罪犯，为什么要戴这些东西？”
“睿睿·····”
我把东西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高级病房外，李行正低声跟林琛说些什么，林琛皱着眉头听得很认真。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忽然明白其实所有的冷漠和距离都不过是我臆想出来的，他还是他，在我心里的某个地方，从未离去。
我向他走过去，我想抱抱他。
病房里传来钟离的声音，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
隔着一扇门的宽度，我再也不敢往前踏出一步，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我颤抖着伸出手想拉住他的胳膊，我想只要他没有拒绝我，我就原谅他冷漠的神情。
可是他没有给我机会，他说：“东子，带她回去，以后不要再来。”
他打开门进去，我潜意识看着他快步走进去，钟离憔悴的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四目相对，她像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起来，林琛抱住她，安抚她。
她指着我尖叫：“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琛看了我一眼，立刻转过去温声哄着她。
我站在门口像个淋雨的小丑，钟离骂累了倒在林琛怀里哭着说：“是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是她·····”
我很想对她喊：“不是我，我没有杀死你们的孩子。”可是最后我什么都没有说，林琛的眼神太过冰冷，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他不会相信我。
我做过最傻的事，就是分开以后，仍然无法自拔的爱着你，并且天真的以为，你也是。
我对他们笑笑，转身又对李行他们笑笑，我很好，我没事。
全世界与我为敌不抵你一个冷漠的眼神。
我笑啊笑啊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毛毛说，不表达真实的内心时，疼痛会给出答案。
答案痛的我说不出话。
我转身慢慢地往回走，林琛，我一直在想挑个好的天气，把你的衬衫给你送过去，然后笑着告诉你，你看，我是多么拾金不昧的好孩子，你的衬衫被我洗的多干净，我想当时，你一定会用我再熟悉不过的笑容俯身看着我，然后用我入怀。你不会知道自你走后，多少个夜晚昏沉入睡后听到你的敲门声，我会立马起床去开门，黑暗中冷风拂面，唯不见你。结束了，都结束了。我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安稳的好觉，做与你无关的事。
阿并拉住我说：“不能从大门出去，停车场也有记者。”
没关系，他们爱怎么就怎么写吧，我不在乎了。
阿并说：“怎么能不在乎！为了一个林琛你就破罐子破摔啊！”
“阿并，如果你是我，不哭已经是坚强了。”
还有比眼前更糟糕的状况吗？
事实证明有，更糟糕的情况是，肇事司机指认我花钱指使他驾车企图撞死钟离。
在医院的走廊上，警察以教唆杀人罪和故意杀人罪逮捕了我，手铐锁住我的手腕的那一刻我仍然恍惚着，阿并拉扯着我，程东阳也在大声说些什么。
我笑起来，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最后的意识，是阿并惊恐的脸。
太吵了，即使闭着眼睛仍然能感觉到刺眼的光芒和吵闹的声音，黑暗中我企图抓住写什么，可是除了黑暗就是荒芜。
我想起了父母因为中午吃米饭还是馒头的事拌嘴，想起了乔希小时候被欺负哭着回家找我，想起了初中时在路上捡到的流浪狗叫阿毛，后来丢了，想起高三暑假在火车站第一次拥抱沈宵，想起第一次见阿并的那条长街，想起毛毛送给我的坏掉的长裙现在还在家里的柜子里舍不得扔掉·····太多人和事态脑海里盘旋，可是总觉得自己忘掉了什么东西，我拼命想啊想啊，想得脑袋都痛了，痛得我掉眼泪。
“医生医生！她醒了！她在哭！”
“乔希·····你不要吵·····让我再睡会·····”
“不准你睡！快醒醒！”
摇的真用力，我慢悠悠的挣开眼睛，乔希泪流满面的看着我。
我皱眉，“干嘛呀这是，哭什么呀？”
“乔睿，我真想掐死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
“你哭什么！”她抱住我，“我不是来了嘛，有我在没事的，没事了·····”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我这个姐姐做得真失败。
“你是写小说写傻了吗，这么糟蹋自己，医生说你的身体都快垮了·····”
“哪有这么严重。”
她反问我：“不严重你怎么会晕倒！”
我无言以对。
乔希说：“并姐去解决媒体那边的事了，那个叫程东阳的跟警察走了，说是去处理点事，现在门外面还有警察看着，我是以律师的身份进来的，但是我要避嫌，一会沈宵也会来，他跟我通过电话了，他是你的主理律师，我是他的助手。姐，所有人都在为这件事努力，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担心，安心在医院住着，养好身体。”
“我不担心，他的目的只是让我身败名裂，他已经做到了，我坐不坐牢，他根本不关心。”
“并姐说，幕后的那个人是谢子琪？”
“我不知道。”我摇头，“随便吧。”
“你觉得林琛有参与么？”
我抬头看着她，“你胡说什么？不可能，他肯定不可能这么做。”
乔希恨铁不成钢的问：“你还这么相信他？”
“不是相信，是事实，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用你们律师的话，没有动机。”
他想摧毁我轻而易举，何苦搭上自己的孩子。
沈宵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林琛。
乔希没有好脸色的坐在一旁，沈宵跟我打了招呼，把乔希拉走了。
我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阴霾的天气，这个冬天，似乎都没下过雪。
他站在另一边沉默着。
“是要下雪了么？”
“嗯。”
“林琛，我能麻烦你一件事么？”
“好。”
“让我辞职，还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当是看在我曾卖命为你工作的份上，对我的仁慈。”
沉默良久，他说：“好。”
“谢谢。”我说：“下雪了。”
“乔睿，对不起。”
你不用对我道歉的，被爱的人都不需要道歉。
“分开之后，我总是忍不住去翻有关于你的点点滴滴，在想你以前对谁像对我这般好，我的占有欲大到想占有你的过去现在和以后，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深爱你，我只知道我以前不这样。乔睿，我常常以酷的姿态要求自己，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你爱不爱我。”
我抬头看着他英俊的脸，他的神色真是悲伤。有什么好悲伤地呢，是不是所有分手的男女，不管是不是还相爱，都要做出悲伤地表情才算是尊重对方呢。
我微笑着说：“爱不爱已经不重要了，我再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了。”我仰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靠近我，伸手抹掉我眼角的泪，“你和我是不是太遗憾了·····”
我在他眼里看到已经哭得不像样子的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把公寓转到了你的名下，还有一辆车·····”
“不用，我要离开北京了，如果不用坐牢的话。”
他抱住我，“没遇到你之前，觉得相爱不能在一起也没什么，就像你说的，我这么博爱，和谁结婚都能凑合过一辈子，可是遇到你之后，当我吃到好吃的蛋糕、看到漂亮的衣服、听到有趣的新闻、读到感人的故事都会让我想到你，它们时时刻刻提醒我，你认了吧，你离不开她了，所以我爱你却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比你更难过，我可能永远都会是个孤单自大的可怜鬼，你看，我肯定过的不好，所以你应该开心才对。”
是啊，我应该开心，你从头到尾都不愿对我解释一句，我在风口浪尖希望你能拉我一把，可是你没有，你救不了我，也不会陪我去死。
我相信你爱我，可这对我来说就如同橱窗里漂亮的婚纱，不是我看到它就等于我已拥有它，我已结婚。
你和我都是可怜鬼，恨你决绝，忘你情深。
沈宵走进来坐在旁边，他握住我颤抖的手。
如果是别人，我肯定会抱住他大哭，可是沈宵不行，我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到嘴边言不成句。最后我摆摆手，捂住脸大哭起来。
我爱你，我那么那么爱你，可是在你说爱我的时候，我只能咬着嘴唇满不在乎的说，你走吧，我不会再爱你了。我真的要失去你了，不会再有期望，，我幻想过一万种你的解释，你的挽留，可是你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我，最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