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姐弟间第一次正面滴,终于孵出来鸟~~~~(>_九.
医院门诊间外的走廊上人影曈曈,步伐急切或者散漫,走至拐角处的时候视线有一瞬不禁被长椅上一干人吸引。
学生打扮的几人,样貌长得极好,只是当中最亮眼的人样子实在狼狈,身上的白衬衣沾满血迹,估计又是一场群架。
莫韩楚等着又一道视线消失在拐角,偏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今天的她,沉默得有点久啊,吓到了么?
“熊头猪脑。”闷闷地,莫霏砸出几个字。从时恒口中知道他这伤,竟然是鹰熊救霉这么烂俗的理由,她几乎懒得看他一眼。
莫韩楚听进那四个字,点点头,赞同般地低叹,“真的是熊头猪脑啊,撑着回家免得被家长骂。”
莫霏一惊,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你一路上……伤口不会碰到吗,包扎得这么简单,会不会发炎?”
焦急的眼眸望进他的,他捕捉到那眼中承载的重量,疲惫不堪的终点终于有了一些轻快,渐渐沉重的身体像是浸入冒着气泡的温泉,疼痛中觉得舒适。我也恐慌的,在你恐慌那些伤口的时候,我害怕的却是经久分离,好在……
他拉过她抚在伤口边缘的手,冰冷刺骨,细瘦指节扎着他的手心,不禁收拢五指,让那五根冰棍在自己温度下融化。
“我平安回来了,还不够么。”声音些微低沉。
莫霏张着眼睛瞪他,被他握着的手不由反手握住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没好气:“要不是你做好人,好好的夏令营能出什么危险,就这副小身板,不会拨打110呢?”
说着又去他腰间伤口处轻轻摸索触碰,包扎的纱布似乎早就松了,她皱起眉,发现门诊部排队等叫号的人仍是不见少。似乎碰到严重的地方,莫韩楚的身体明显瑟缩一下,吓得她不敢再乱动手。
“我说,小霏,别这么一副丧夫的表情,会吓着你弟弟。”一旁的王赟忽然出声,表示他严重看不过去这姐弟俩的悲情互动。
听者有心,莫霏蓦地松开小楚紧攥的手,顺手把头发别到耳后。他下意识想要抓紧,还是被她逃走。这一刻,莫韩楚抬头,细细打量起眼前那位。
王赟背靠墙站着,身影埋进黑暗中,像是有意识般,他抬头对上那道探寻的目光。
这就是那长姐如母的人时时操心的弟弟。想起在家门口遇见,莫霏脸上出现的惊痛和不知所措几乎颠覆他对她一向的认识。他以为,她总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惯了,却原来不是。
看着王赟脸带淡淡讽刺,视线不时从莫霏身上一扫而过,莫韩楚朝前方虚空的一点出声。
“肚子饿了。”
莫霏闻言,一想他和时恒坐了很长时间的大巴,肯定饿坏了,起身的时候却被莫韩楚拉住手臂,漫不经心地轻轻晃摆着,让她迈不开步。
“真的很饿了呢。”他晃着姐姐的手,仍是望着一片虚无。
时恒这时候站起身,推一推鼻梁上的黑框:“我去买,你想吃什么?”
莫韩楚头也不抬,伸展修长的腿挡住他的去路,兀自笑了笑,“忽然想吃菠萝饭了,所以,”他收回视线,转而投至王赟身上,“能不能麻烦你帮病号这个忙?”
受到这样饱含挑衅的目光,王赟眼眸暗了暗,他看着那小子握着的手,沿着手臂一直看到她的脸。弟弟对陌生人,还是姐姐的同学提出这样近乎无赖的要求,而她呢。她略眨眼睫,还是低下头,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好。我去。”他呼出胸腔内几近憋闷的空气,“其他人呢,需要些什么?”他往前一步走出阴影,声音里再没有以往的轻快。
时恒收到王赟征询的目光,急急摆手说不用。莫霏看在眼里,轻声对莫韩楚说,“你乖乖在这排号,我去买,他路不熟。”
挣脱的手堪堪恢复自由,马上被身后的人捉紧,五指勾嵌,他抬头对她笑得温柔:“路不熟可以问,姐姐你现在该担心的,是我的身体。”
他攥住她的手,指节发力,慢慢牵引到自己侧腰,胸膛,“这儿,还有这儿。很痛。”
走廊尽头,微弱的血色夕光扑洒而进,少年有如实质的眼神盯紧她的,手心触碰到温热残败的躯体,透过那层轻薄布料,她几乎可以看见肌肤下涌动的血液的颜色,胸腔内轰鸣的真实的心跳,和那双眼睛。
黑曜石般的眼睛,像水波上濯濯溢光的桥。桥的终点是她。
她几乎一头沉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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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韩楚仍是不可避免地住院了。医师解开纱布略一检查,坐回办公桌上拿笔敲定住院。伤口倒不深,就是发炎多日,需要住院处理观察。
到了晚上剩下姐弟两人留在病房里,另三个床位已然有人,休息的时候床位间拉了帘子隔开。帘布单薄,暗沉灯光在幕上打出模糊的影。
最里头床位上睡着两个人,几乎不怎么交谈,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对面两个病号恰巧是老乡,夜晚的时候攀谈起来低声却起劲,一口在当地人听来别扭拗口的西北口音,莫霏翻了个身,好吵,让人怎么睡觉这事儿。
这一翻身便直面那人的脸。莫韩楚微阖双眼,也不知道他在噪音佘毒下睡着没。或许是两相沉默的契机,她忽然能从容看着他的眉目,唔,两眉入鬓睫毛弯弯,一贯的清朗灵秀,又好像多了些什么。她想了想,脑海猝不及防跳出他看紧她的样子,那样的眼神,轻易就引人陷入遐思。她居然一时不备溺毙在自个弟弟的深厚功底里了?丢人。
一头埋进被单里,她懊恼到有些喷泪。又不是不知道那人的上等皮相,全身就一天然蓄电池,到哪都不带节能的。
转念她却想,那也不能对姐姐放电,让她像个白痴一样当机在现场,老脸割了往哪放。
正在某人极力唾弃自身道行,一只手就近伸过来,缓缓拉下罩着她面容的被单,拉到脖颈处掖好。她明明闭着眼,却觉得两道直直打过来的视线有些焦灼,浑身说不出的怪异。梗着脖子装睡,她下决心明天去院方申请家属躺椅,现下的感觉,除了不喜欢还是不喜欢。
莫韩楚从不轻易纠结的眉头此刻有些发紧,他看着她挺尸般僵着身子装睡,呼吸忽深忽浅,有一种熟悉入骨的情绪在体内翻腾而出。
把戏实在拙劣,每次他对着这张勉力装睡的脸就替她辛苦,可是该做的还是做,想要的拥抱和温度,为什么不能让你知道?狐狸搅混一池春水,洗干净脚丫子转身跑回山洞,只留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引人张望。站在未知的入口,入洞,便是万劫不复,不入……他无声叹息,神情显出迷惑。西烽带给他的磨砺让他难以被环境触动心绪,可是此时的他,光华灼人的面孔上是权衡又隐忍的表情。
有些权衡经年累月,他忽然就想紧锣密鼓地行进了,有些事是等不得的,有些人,也宠不得。以为以她外热内冷的性子,他从来不用过于担心投在她身上的目光,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估了,不止一次。
是非对错,让我们试过再定论,好么莫莫。
少年眼中,一抹溺毙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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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霏有些悲剧,那个忽然起兴给她掖被子顺带大刺刺欣赏她睡容的人,跟点穴了似的分毫不动。久而久之,她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看到匹野狼凑过来捏住她鼻子,贴到耳廓里叫狐狸狐狸,她不得不张大嘴呼吸,避免闷滞窒息。
当某种温凉的物体贴合到她的唇形,莫霏在梦境里尚在思索狐狸和野狼之间的关系,想到草原生态平衡和食物链,思绪渐而扩散到广袤的西伯利亚草原,带着青草气息的农场和牧羊。
意识流随着唇上摩挲的痒逐渐变得稀薄,包括身体不自觉攀升的温度,留恋于红唇边缘的舌尖,一寸寸夺去她制造的梦境,将她打回现实。
她睁开双眼,入眼的一幕,此生难忘。
莫霏十九年不算长亦不短的人生里,近身接触过的异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除去父亲,身边陪伴最久的人,她的弟弟,带给她的虽不至于依靠,却从来都属于安全的里程范围内。他之于她,就是一个长刺却温柔的孩子。他们彼此不能给予温暖,却无法不靠近取暖。
而此刻呢?
这个咫尺之距的人第一次用这般近乎嗜血的眼神看着她,他的一只手握紧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向后拥抱的姿势。身体上锁般禁锢。
她被迫承受少年荒谬的吻,双腿在重压下无法动弹一毫。毫无预警地,她开始流泪。
辗转于唇齿的湿热一时停止,莫韩楚怔怔看着她紧闭双眼流泪的样子,沉默衍生。下一刻,他带着的无从克制的温柔低头吻去泪水,舌尖贴着她的眼廓,咸涩的味道。
不要哭,莫莫。
你要知道这样的我。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生活以她不曾预料的方式,奔腾着追逐混乱的方向,她哑然望进那双眼睛,没有。没有温柔,没有情愫。他垂下眼睫不让她看清。
可是,她的手呢?手呢手呢?
她没有指甲吗,她不能反抗吗?
为什么这样的时刻,只要碰触那个怀抱,她就不能竖起一根尖刺?
只有死死咬紧牙关,她才能让自己相信这样的画面,归属于她和小楚。
重获呼吸的刹那,她大口大口往胸腔填充空气。脸转向另一边,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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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异动在那对喇叭病号掩护下没有人注意,莫霏几次深呼吸,终于转过头对上好整以暇的他。
“你……”千言万语,竟不知道质问哪一句。
莫韩楚看着她神情复杂的脸,停顿片刻,终于下了决定般地叹息。
“莫莫。来我身边。”他对她说,声音带出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