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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劲刚走出闵家大门,手机就开始催命似的闹起来,他知道又是阮玲珑,不甘不愿接起,语气不善:“有事说事,找茬的请改天。”
“我们半小时后登机,记得来接机。”
阮玲珑干干脆脆,邹劲却怀疑自己幻听,于是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阮玲珑呛声回他:“耳聋了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行程有变,我们提前一天回来。”
“......”
“邹劲你过分啦,抛下我就算了,你居然连邹爸爸也抛下自己先跑了回去,邹爸爸现在气得不行,你得当心了。”
邹劲听到后面也是心悸,这一次他不顾一切借口赶回来,早就做好挨揍的准备,他父亲不可能轻饶他,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
他撂了电话,边走边脱衣服。多变的天气仿佛人的心情难测,这会儿头顶乌云,邹劲却是稍显安慰。他一面打着喷嚏一面拦下一辆的士,“师傅,麻烦去机场。”鼻音貌似也比出门前重了些。
他坐在车里,收到了闵佳发来的短信:“不舒服的话记得买药吃。”
多精短啊,完全没有甜言蜜语,这女人说句软话会少两肉么?邹劲心里扭捏着,手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发出去。他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师傅,可以不用开这么快,我不急。”
***
闵佳今天跟人有约,在离她家小区不远的一家咖啡屋,这家店有个惬意的名字——遇见。
这家咖啡屋生意惨淡,寥寥几个客人还是小区里闲着无事的太太们。虽然店小人稀,环境倒是挺不错。闵佳上大学那会儿来过几回,那时候这家店的老板还是个风情万种的少妇,几年过去了,再见这人倒也没多大变化,依旧美艳不可方物。
老板跟几个女性顾客寒暄之后,娇笑着向她走来。这人连笑都是没变的,一视同仁,让人看着心里如沐春风。
“闵佳小姐?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谭茵茵。”
看着对方伸过来的手,闵佳犹自恍惚。她单纯作为客人,这家店的老板未免太过热情。而就在她恍惚的短短时间内,谭茵茵再度笑言:“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么认得你?”这人已经自问自答,“其实我是任朗的表姐。我知道今天他约了你,可不巧的是我让任朗到后面帮忙,所以由我代替他来招待,闵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
闵佳刚说完这句话,谭茵茵就殷切地引着她到了靠窗的位置。俩人在对面落座,毕竟不熟,闵佳无所适从地开始眼神乱瞟。
“闵小姐,请问想喝点什么?蓝山还是拿铁?”
谭茵茵双手捧着菜单到她眼前,闵佳只是看了一眼,说:“随便。”
谭茵茵一听就乐了,她有颗可爱的虎牙,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明显。她看人的眼神很专注恳切,然后是她温柔似水恰到好处的声音:“既然这样,只能让闵小姐稍等片刻了。”
闵佳神游境外,就见谭茵茵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本杂志,一直推到她眼皮底下,笑说:“如果无聊的话就看看这个,我保证很快回来。”
直到那位名叫谭茵茵的女子风一样地走了,闵佳还云里雾里。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有外人在场她自在许多。
一边是谭茵茵为她送上的白开水,另一边是一本崭新的设计感超强的时尚杂志,不过是背面朝上。她实在是无聊,随意拿起,还没翻开,就被封面上那张迷幻一样的照片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背景是群起的白鸽,晴空之下有个女郎。女郎的侧脸占据了不到画面的一半空间,然而存在感十足。她黑色的短发柔和,被风扬起的时候凌乱地平拂过尖细的脸庞,但又不是单纯的凌乱可以形容,那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美,不做作的,安静的让人只想静静观赏。照片上只能模糊看到她挺拔的鼻子还有小巧的下巴,女郎的眼睛跟嘴巴被发丝掩盖,若隐若现间透出一股欲说还休的暧昧的气息。她的颈项纤细净白,稍稍侧着的身子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这么色彩单调的一张图,左下方堪堪印着一个大字——空。
闵佳指甲轻轻拂过女郎的面庞,震惊过后,嘴角慢慢浮出了一缕笑容。
她开始回忆:那一天天气很好,雨后的空气里有泥土和草木的气息。她那时候在做什么?也许正在心惊胆怯地听着电话那头邹劲的荤话,也许是口没遮拦地刚刚骂完电话那头的人之后正在平息怒气?
总之她记不清了。
她想象不到的是,任朗不但将她的举动摄入了镜头,而且还形成了作品呈现在她眼前。
可是又有些不真实。她那天没化妆,而画面上的女郎看上去远远比她好看许多。手指无意识地又开始摩挲,她那天真是糟糕啊,瞧这头发都乱成了什么样子?
闵佳兀自轻笑,身后隐隐有脚步声,香甜的味道越来越近。她一回头,恰好与谭茵茵四目相撞,只能尴尬一笑。
谭茵茵出现得及时,手里托着托盘,上面是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闵佳的手下意识地将封面反扣,站起来就要帮忙。
谭茵茵抢先说道:“你坐。不用这么客气。”
这人一身名牌,打扮得花枝招展,却做着与她身份完全不搭的举动。闵佳有些受宠若惊,拿捏不准谭茵茵的态度,所以当对方客气地为她揭开糖罐的盖子时,闵佳适时地阻止:“谢谢,我不加糖。”
闵佳不喜欢咖啡这个东西,偶尔喝也是因为精神不济之时。还记得那时候跟赵之恒在一起,她拒绝添加任何佐料,只觉得那些苦涩又香浓的味道充盈整个口腔可以让她瞬间精神倍增,却从来不知道不加糖的咖啡原来也可以这么的浓郁而又醇香。
看着对面的女孩眼睛陡然间发亮,谭茵茵欣喜,毫不谦虚地说:“味道不错吧,这是我亲手煮的秘制咖啡,一般人可是喝不到的。”
“的确不错,很好喝。”
闵佳嘴上夸着,内心的疑惑却是堆积得越来越多。
那天接到任朗的电话时,对方开门见山就说照片已经冲洗好了,急冲冲询问闵佳的地址。可闵佳兴致缺缺,她完全没有料到任朗居然说到做到。直言拒绝,而任朗却非常坚持,劝说照片都洗好了主人要是见不着很遗憾云云。
事实上闵佳不但不遗憾,而且半点儿也不好奇。
任朗在一番长篇大论之后居然提出再见面的邀请,闵佳无奈之下只好报出家里的地址,而这时候任朗却不愿意了,兴高采烈硬说要请她喝咖啡,地点就定在“遇见”咖啡屋。
闵佳当时答应有两个原因:首先是地点近,其次就是任朗的坚持。
如果第一次见面她还在怀疑任朗诚意不足,那么对于今天的所见所感,闵佳只能保留意见。
谭茵茵对面前这位叫闵佳的女孩存了好奇,当她接到任朗的电话说要约人在这儿见面的时候,还窃喜以为是任朗终于桃花盛开带了女朋友来给她看,结果任朗却说:“姐,闵佳是我看好的人,我们需要这样的模特!我势在必得!”
谭茵茵一怒之下将他发配到后面跟着装修工人一起刷墙壁。
不过气归气,表弟的私人问题跟工作上的事情她还是分得开的。既然人被她打发到了后头当苦力,她也有义务帮他应对面前这个人。
***
谭茵茵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将闵佳看了个遍,闵佳浑身不自在,可毕竟吃人嘴软。她动了动嘴,刚想问任朗怎么还不来,一直笑得跟朵花似的谭茵茵却说话了:“我可以叫你闵佳么?虽然我已经嫁人,但是也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也可以叫我谭姐。”
“当...当然可以。”
至于刚见面就套近乎?闵佳直觉此人意图不简单。
“闵佳,你很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
初次见面就被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漂亮女人夸赞,这样的感觉非常诡异。
她俩当然不是在吹捧对方。
“不过漂亮的人我见得多了,你却是我见过最特别的。有张力,有韧性,是很耐看的那种美。”
谭茵茵依旧是笑的,而且这女人能一面吞咽咖啡一面品评另一个女人,闵佳觉得不可思议。溢美之词听多了自然麻痹,谭茵茵像是能看透她的想法似的,轻轻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稍稍收敛了笑:“是不是觉得我跟你说这些很奇怪?我并不是在恭维,我说的是事实。”
她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拿起被闵佳压在手下的杂志,翻开了,看一眼,煞有介事地啧啧嘴,将摊开的页面推到闵佳前面,不说话。
闵佳眼珠子霎时间瞪大了。
这些全是她?
她一个人的独照,或坐或站,或抬首或低头,或笑或怒...举手投足的□□被镜头捕捉到,被色彩勾勒出来,让她不敢认纸张上面的人。更令她惊奇的是整本杂志只有她一个人,那些彩印的照片经过精心排版,像动作剪辑一样呈现在纸上,活灵活现。
谭茵茵在她失魂的那一刻慢慢饮尽了杯中的咖啡,当闵佳抬头的时候,她俩视线一撞,谭茵茵就在这时叹惋一声:“哎呀,这么一个有灵气的人,不当模特简直浪费了。”
兜兜转转,终于点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