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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劲是被饿醒的,肚子闹腾的声音比他鼾声还响,让人无法忽视。起床拖延症又犯了,姿势不是很舒服,他揉着白肚皮懒懒地翻了个身,结果身子没了着落,骨碌一下整个人摔到了地面。
他清醒了大半,看着雕花玉白的天花板还有传统布艺沙发,这个陌生的环境让他一时的脑袋短路。随即他发现自己身上盖的一床棉被,现在连同他人一起滚做一团,皱巴巴凌乱不堪。
他居然就在这儿躺了一夜,而且一夜无梦。
他脑袋不甚清明,眼睛迷蒙寻找闵佳的身影。
当然她不可能也在这下面陪他一起,他懊恼的是自己怎么无知无觉睡死了过去,明明昨晚规划好了要庆祝。
他一拍脑袋,腾地翻身而起。这是她家他不应该放肆,可他知道现在就他俩人,他需要找到她说明白了。
屋里光线充足,他慌忙撸起衣袖看一眼腕表,上面显示时间10:10.
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时候闵佳不至于还在睡吧?他蹑手蹑脚去到一间房门前,象征性敲了敲门,“佳佳?在不在里面?”
那是书房,闵佳当然不可能睡在那儿。他又转战另一间房门,也是无人应答。他决定踏上楼梯通往二楼的时候,“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邹劲整颗心都随着接下来不依不饶的门铃声揪紧了,条件反射想要躲,万一是闵佳的父亲还有慧姨怎么办?慧姨他是见过的,那时候他满怀期待,不想人家好像对他不是很满意。如果闵鸿雁看到他,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越想越不安,着急着想要跑上去找闵佳。才刚迈出脚步,突然脑袋灵光一闪,清醒了。
这是闵佳的家,如果是那两位长辈那也不需要按门铃啊。门外那人很有耐心的样子,邹劲一下子又镇定了下来,长舒一口气将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那一扇门,嘴角渐渐浮现出笑容。无惧无畏,他慢腾腾开始梛向门边。
然而门铃就在这时候戛然而止了。或许那人以为家里没人自己走掉了,邹劲心里自我安慰着,慢腾腾打了个哈欠,脚步打偏就要返身回去。就在他松懈的时候,一阵门锁摩挲的声音清晰的钻入了他耳中,他犹自以为是幻听,耳朵竖起来万分戒备。他回头的动作非常缓慢,仿佛多拖一秒钟他所担心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就在他完全回过头的那一瞬间,门锁也旋到了最大,“咔哒”一声脆响,门开了。
邹劲瞳孔随着那一声响动瞬间放大,他握紧了拳头看着那扇门以磨人的速度打开,一双漆黑锃亮的男士皮鞋当先映入了眼帘,他的视线跟着缓缓上移,最后定格在那张同样惊骇的男人的脸上。
“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
***
半个小时后,闵佳醒来之后洗漱完毕,晃悠悠走下楼时,看到的正是某人耷拉着脑袋懊恼地拉扯头发的神情。她在楼梯上同他随意地打招呼:“早。”
虽然她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甚少这个时间点醒来,要不是昨晚瞎忙活了一通,她也不至于一睡难醒。
说起昨晚,那可以说是闵佳24年来最难熬的一夜。邹劲因为累极之后睡着了,这就苦了她一人。不得已倒掉了她苦心熬制出来的黑呼呼的难闻的姜汤,又是刷碗又是洗锅,光是找塑胶手套都浪费了她十分钟时间。在她忙手忙脚的时候送外卖的来敲门了,于是她又跑去开门。看着满满一桌邹劲特地订来为庆祝他们相识一百日的东西,闵佳百感于心。
她眼巴巴看着冒烟的饭菜凉掉,再眼巴巴看着蜷缩在沙发上酣然入梦的邹劲,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忍住了要喊醒他的的冲动。
她在客厅里发呆了半小时,等到手脚渐渐冰凉才想起要去休息。挂钟敲响了11下,她站起来,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顿住,手指快速的伸出去就在他脸颊上掐了一把,然后又快速的抽离,之后做贼一样心虚地跑掉。
闵佳脑袋清醒得很快,她昨晚心事重重睡得不是很沉,现在看到楼下的邹劲更是精神振奋,连下楼的步伐都不自觉地放快许多。
她到了邹劲跟前,低头审视他一脸的阴霾:“昨晚没睡好?还是感冒又加重了?”他明明只是小感冒,而她的手却不自觉地探向他的额头,因为他的脸异样的红。
邹劲倏地就抓住了她的手,她站着他坐着,仰头的时候他觉得头晕;“佳佳,对不起,我昨晚不知道怎么就睡不去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他这个样子就像犯了错误的乖孩子,恼自己,却又无可抗力。闵佳轻笑出声,拍了拍他潮红的脸颊,“你看起来很累,所以就没叫你。”
沙发上一片凌乱,他坐在一堆棉被中间,头发蓬松,下巴处有一点点青色胡渣的痕迹,看着有些颓废之感,闵佳不由得皱眉,又说:“没洗漱么?怎么傻傻地坐在这儿?”
邹劲听她一说顿时脊背僵硬,倒忘了顾忌形象,一双眼睛滴溜溜转着,更加攥紧了闵佳的手,出口的声音很不自然:“佳佳,我...”
他眼睛时不时瞟向洗手间方向,闵佳不疑有他,将他拉起来,催促着:“赶紧去把脸洗了,一会儿出去吃早饭。”
她在身后推他,邹劲却故意拖着,闵佳终于恼了,倏然放开他,双手叉腰:“你到底想怎样?懂不懂卫生啊你?”
见她恼了邹劲也有些慌,慌过只是又是气馁,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指着洗手间紧闭的门口,语气恹恹:“里面有人。”
闵佳眼睛霎时间瞪大,她这才注意到洗手间的门合上了,门后面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等她发问,门已经被人打开,现出一张镇定自若的脸来。视线相撞,那人笑盈盈同她打招呼:“醒了?饿了没?”
赵之恒用这么熟稔的语气同她打招呼她一点儿也不惊讶,令她不习惯的是他们目前的状况。三个人成两派站在洗手间前,赵之恒好像觉察不出异样,兀自走了过来,在闵佳和邹劲中间站定。他又笑了,和煦的,让人恼不起来。
赵之恒对邹劲说,“我好了,洗手间让给你。”
他笑得这么自然,说话的口吻轻松又自然,这一点生生刺激了邹劲。邹劲动也不动,直勾勾看着他,带着某种难言的气息。赵之恒心里突地一跳,转而看向一旁的闵佳,“我给你带了早饭。”
赵之恒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身边一股旋风,紧接着身后传来洗手间门合上的声音,大而用力。
***
时间倒流回半小时前。
邹劲顺着那双男士皮鞋往上看去,就与刚进门的赵之恒四目相撞。
在这儿看到对方,俩人具是震惊。
赵之恒故作淡定的进屋换鞋,备用钥匙被他搁置在玄关处的暗盒里,他朝屋里一步步迈进,每一步都砸在邹劲心尖上。
当时邹劲想,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会有闵家的钥匙?怎么可以如入无人之境闲适自在地当着他的面换鞋、然后轻车熟路地将早点放在餐桌上?
赵之恒知道背后有双蛇蝎一样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要努力控制内心的翻腾才能使自己看上去如平常一样。之后他在那人恶毒研判的目光中转身,他朝他走来,朝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赵之恒。”
他俩之间这么正式的介绍还是头一回,之前见过几次面,这是却是第一次正面交锋。
邹劲对赵之恒一直是心存敌意的,他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面孔,连对方伸出来的友好之手也直接忽略了。他没洗漱,眼睛渐渐干涩,他眨了眨,清了清嗓。
赵之恒又说话了:“我知道你,你是邹劲。闵佳的男朋友。”
对方不仅知道自己的姓名,而且还知道他同闵佳的关系,邹劲不得不表现出惊讶。赵之恒却笑开来,神色自若地说:“你也没吃早饭吧?刚好我带了两人的份。”
赵之恒的笑堪称完美,反观邹劲一脸邋遢,光是外在上邹劲已经输掉了。不管这人对他和闵佳的感情是否还存在威胁,邹劲都应该时刻警惕。他醒悟过来,支支吾吾:“我去下洗手间。”
“请便。”
赵之恒一个简单的手势让邹劲不舒服了,当对方绕过他往客厅走去,随意地问道:“闵佳还没起么?这小懒虫。”
邹劲深呼吸一口气,大跨步走到赵之恒前头去,状似轻松地道:“一会儿我去喊她。你先坐着等等吧。”
赵之恒显然比邹劲更熟悉这里的环境,只见他闲闲地迈着步伐走向客厅的沙发,却在中途停了下来。邹劲顺着他呆滞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占据了整个沙发的乱作一团的被子。他好一顿尴尬,小跑着过来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却听身后的人沉沉地说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
最后就演变成了邹劲坐在被子上发呆,而赵之恒躲在洗手间里不出来的诡异场面。
闵佳望着洗手间里正在埋头搓脸、好像他洗的不是面皮而是一块脏掉的地板的邹劲,再望向她对面这位笑容不改,气定神闲的赵之恒,懒懒地招呼:“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