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六间房久攻不下,敌人大队援兵要到,旅里决定用攻鬼子炮楼的辨法造土
坦克。拉来满满两马车炸药,放在9连休息的院子里。也不知是有坏人还是怎
的,半夜时分,一下子就响了,几十里外都看见火光,还听见爆炸声。我这耳
朵,现在还不大好使。
前边伤亡,后边伤亡。这边不能打了,沙岭那边也撤了。一路抬着伤员,
那个垂头丧气劲儿就别提了。
老人都说,回到辽阳后开追悼会,一个个都眼泪汪汪的:这叫甚么“最后
一战”哟!
一胜一负,国共两党,一比一平。
足球是圆的,战争也不能说是方的。不应以胜负论英雄。但对于成败的原
因,还是应该论论的。
而在更广阔的背景上,胜也好,负也好,圆的也好,方的也好,诉说着的
都是同一个主题。
“请主席头脑清醒考虑之” ㈠
--4A电报之二
对于这段万花筒般变化着的时局,看得比较清楚的人,历史己经
在黑土地上写下了他们的名字:林彪、黄克诚、陈云、罗荣桓、高岗、
张闻天……
其中,首推林彪和黄克诚。
“黄瞎子”的眼力
新四军3师老人,都说黄克诚眼神不好,近视。平时,师里几个
领导有时称这位师长兼政委“黄瞎子”,他也答应。对于惯于夜间活
动的土八路,眼神不好是个难题。行军时,有人跟他开玩笑,故意在
前边一蹦一跳的,说有石头,有沟。他就挺认真地在后边又蹦又跳。
从身材到心灵都是堪称巨人的戴高乐将军,有句名言:“没有威
信就不会有权威,而除非他与人保持距离,他就不会有威信。”这种
“距离论”的版权,其实并不是这位法兰西英雄的。翻译名人传记,
那些曾在历史上留下雷霆般足音的中外名人,在都是这样说的,做的。
来自湘南红土地的戴眼镜的瘦小的黄克诚,与这种不无道理、也
令人讨厌的“距离论”无缘。他是以对同志手足般的情谊,和基于这
种情谊的严厉和宽厚,建立起绝非装腔作势才能攫获的权威。他是以
刚正不阿的铮铮铁骨,和“虽九死其犹未悔”的耿耿忠贞,赢得了人
民的敬仰和信赖。他是以他深邃的眼力和杰出和贡献,在中国半个世
纪风雨如磐的路上,留下了属于他的也属于人民的非同凡响的足音。
这种品格和眼力,在这片黑土地上,在那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万
花筒”时期,曳起一道耀眼的闪电。
据说,如今有些追悼会向遗体告别仪式,过了“那一会儿”,人
们就海阔天空地谈笑风生了。而黄克诚的追悼会,自始至终,都被一
种景仰、怀念的气氛笼罩着,那么深沉,那么庄重,那么肃穆。流泪
的人那么多,流的泪也那么多。人们谈论的只有黄老的为人,黄老的
刚正,黄老的节操,黄老的气度……
9月13日,黄克诚得知苏军占领东北,即致电中央:
“建议中央立即派大部队到东北去,不管苏联红军同意
与否,要下决心进军东北。”“并派有威望的军队领导人去
主持工作,迅速创造总根据地,支援内地战争。”
到东北后,他始终关注根据地建设。
11月26日,在那封著名的关于“7无”的电报中,他向毛泽
东提议:
以一部主力去占领中小城市,建立农村根据地,作长期
斗争之准备。
同一天,又致电军委:
东北敌特工、土匪甚多,如不及早建立根据地,我主力
在东北亦很难应付。
11月29日,又致电东北局:
“已进入及将进入东北之主力及新组建成之部队,数目
特别巨,但若列党政民之支持,无粮食经费的充分供给,无
兵员的源源补充,将大减弱强大力量。目前东北大城市为顽
军占领,乡村则被土匪所占据(大都与顽联系),我们则处
于既无工人又无农民之中小城市。这样下去,不仅影响作战,
且有陷入不利地位之危险。因此,运用冬季不能进行大规模
作战之五个月期间,发动群众,肃清土匪,建立各级党与政
权,应成为当前之急务。”建议“立即划分主力师(或旅)
的补充熟悉地区,作为该师(或旅)之根据地”。如果在整
个东北部队中不能实施,“则请划十个县地区给三师各旅去
建立后方,开辟工作”。
12月17日,在给军委的电报中说:
三师及杨、梁等师,干部均感没有根据地,非肃清土匪
无法解决目前困难,亦不可能生存发展,但迄今仍未划固定
地区,向林总商讨,林孤掌难鸣,向东北局建议,则从不回
电,对目前既不确定持久方针,又无救急办法,使情势无论
上下均感惶惑,且有人提及有遭遇西路军危险之可能。
当从中央到地方都觉得东北形势很好时,他在那里来了个“7无”,
简直把形势描写得一团漆黑。当一些人还把美械装备的敌人视为不堪
一击的“土顽”时,他在那里一笔一笔地算计了敌人的“8条进步”。
当有些人还未从“独霸东北”中清醒时,他在那里发出了“有遭遇西
路军危险之可能”的警报。
是危言耸听吗?
1946年5月24日,在四平失守后的一片悲观气氛中,在科
尔沁大草原东部的白城子,他在给中央的一封很长的电报中,这样剖
白了那颗赤子之心:
我是一个从坏处设想的人,所看到的现象亦是坏的方面
较多,故或许有片面之处,但都是事实。
在他口述或是撰写这封以及此前此后的那些电报时,他都想了些
什么?想没想到宋人张商英那句“自古忠烈多磨难”?他应该想到--
但44岁的瘦小羸弱的男子汉,把这一切都置之度外了。
翻开建国后的报纸,“形势”好像从来都未坏过,连“文化大革
命”时期都是“大好,而不是小好”。这样一个人罹难的命运就是注
定了的,或迟或早而已。
据说,1959年庐山会议后期,毛泽东曾派一位著名人物和黄
克诚谈话,意思是站过来就行了。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黄克诚,拒
绝了。
一个忧国忧民,忧党忧军的人。一个说真话,做真事的人。一个
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
据说,毛泽东12月28日给东北局《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
的电报,就是根据黄克诚等人的意见拟定的。
可停战令颁布后,毛泽东又命令东北民主联军“保卫马德里”。
于是,一封封少喜多忧的电报,又飞向了林彪、东北局和中央。
林彪无回音。
东北局无回音。
中央无回音。
照飞无误。
纵观历史,那些有着坚强个性的杰出思想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是
喜欢顺从的人。这就决定了他们脚下永远不会有平坦大道。
林彪“孤掌难鸣”时,他支持了林彪。彭德怀蒙冤时,他和彭德
怀站到一起。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出了麻烦时,他站出来实事求是地
评价了这一切。林彪被一个“鬼”字覆盖了时,又是他第一个把林彪
的一生都放到历史的天秤上。
毛泽东说:鲁迅的骨头是最硬的。
黄克诚的骨头也是最硬的。黄克诚的胸怀也是最博大的。
黄克诚--中国共产党人之楷模!
黄克诚--中国男子汉!
黄克诚--人民的儿子!
林彪脑子里的车轱辘
“批林批孔”时,就听说林彪是个好沉思默想的人。
当年在林彪身边工作过的老人,都说从东北人民自治军总司令到
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林彪想的是怎样建立根据地,是战争,是用枪
杆子打出黑土地的共产党天下,把东北变成推进全国解放的战略后方
和前进基地。
而在这段“万花筒”时期,摆在黑土地上的最尖锐、最重要的问
题,莫过于对和战前景的估量了。这个问题不解决,别的都无从谈起。
从1945年11月19日离开沈阳,准备到锦州西部指挥打大
仗起,主导林彪脑子里那个车轱辘的核心问题,就是这个了。
他认为东北不可能有和平。
因为和平是力量的平衡。
和黄克诚一样,林彪在这一时期的所有电报中,几乎都谈到了建
立根据地问题。
和林彪一样,黄克诚也认为东北的和战前景只能是战争。不然,
他们就用不着那样极力主张建立根据地了。
请看林一封电报:
中央并东北局:
江号电悉。国内和平是否完全可靠,如完全可靠则我们
在东北部队目前应集中力量作最后一战,如不可靠则仍分散
建立根据地,准备应付敌明年之进攻。盼复
林
1·5·9时
显然,他对和平,对“最后一战”,是怀疑的和有保留的。
1月6日,中央在复电中说:
国内和平有希望,保卫热河的战斗是带着决定性的。目
前阶段中并可能是最后一战。
1月26日,中央在《对东北和战方针问题的指示》中,明确指
出:
我们完全不应该怀疑东北问题有和平解决与国民党实行
和平合作的可能。
林彪不但仍然怀疑,而且致电中央,据理力争,说明战争的危险
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