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三十一章(1 / 1)
前方有一段路极其难走,故马车停在了谷外的宽道上,足足走了大半个时辰,众人才到达马车停放点。
途中,白纤多次劝秦子煜放下她休息休息,只可惜对方除了低头对她微微一笑,便像充耳不闻一般,手反而箍得更牢,仿佛是怕白纤会像前几次一样,突然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几次后,为避免尴尬,白纤便不再要求,转而大声抱怨:“这是什么鬼地方!路这么难走,还那么长!”
众人同感地应了几声。
在这不多时的嘈杂声中,白纤冷不防地捕捉到了一个柔和的声音:“如果可以,我倒宁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
仰头看去,能看到他嘴角认真的笑意,他没有看她,可那始终看着前方的眼神里却是坚定的,她竟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逃避了,搭着他脖子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别松,给我次机会。”
他的眼神依旧停留在远方,可她不是不知道,这句平静的话中蕴含的深意。
兀自沉默良久,手半松不松的依旧搭在秦子煜的脖子上,侧头往前方望去,百步后,便是这条坎坷路的尽头。
“可是...到了。”
白纤淡淡出声,或许只是单纯的表述罢了,又或许能算作...回应吧。
愈趋愈近,秦子煜的笑意便一点点收敛,眉头渐渐蹙起,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慢。
可一条路,只要有尽头,脚下即便再慢,也始终会有走完的一天。
秦子煜走至马车边,看了眼怀里的白纤,见她的目光难得没有躲开,急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正在此时,不速之客从后方突然闪入,身形犹如鬼魅般,下一刻便将白纤从秦子煜的怀里夺出,径自抱着进了马车里。
秦子煜目光森然地盯着那霎时合上的车帘,手暗自握成了拳。
那一身白衣,他如何不知是谁。
转身上了马,含怒的声音高喊一句:“出发!”
一行队伍就此平稳行进,而有一辆马车内,却并不怎么平静。
车内,白纤与白尘相对而坐,怒目相视。
当车内的温度急剧降为冰点时,白纤总算先开了口,挽着手睨白尘:“好好的,你突然间闹什么!”
“我没闹。”
“那你刚刚什么意思!”
“我只是认为,他一个小小办事,总不至于要坐马车。”
“那我还连小小办事都不是呢!照你的意思,我是不是要下车?”
“按道理,是这样...”
白尘的话未说完,白纤便起身打算去撩帘子,反正魏令隆的马车也来了,她也没必要另坐一辆。
只是她才刚刚站起来,便被白尘一把捞进了怀里。
“你就那么爱跟我闹别扭!”
“你少污蔑人了,这次是谁比较闹?!”
“那也是被你逼的。”
“你能不能别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那你能不能别一脸轻松地和你前夫谈情说爱!”
很显然,两人已经一齐发怒,全然不知一个人正坐在另一个人腿上这件尴尬的事。
好胜如白纤,她不会在吵架的至关重要处表现出一丝妥协的弱气:“且不说你这话有多么的无稽之谈,不过,别说是谈情说爱了,我即便是哪天又心血来潮嫁给他了,也跟你没一文钱关系吧!”
白尘闻言,蓦然一愣,眼神霎时散出危险光芒,直直地盯着白纤问:“你真心的?!”
白纤目光闪烁,最后还是倔强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不真心的......你管我!”
白尘又看了白纤好一会儿,面色沉静的甚至让白纤觉得寒彻骨肉,索性瑟瑟地扭头避开。
良久后,总算有了动作,他将白纤好好地放在了对面的座上,没有丝毫怒气。
整顿好白纤后,他却没有做丝毫停留,悠悠地闪出了车外。
片刻后,马车突然停了,显然,有人下了车去。
白纤偷偷地撩开窗帘去看,看到某位白衣青年,头也没回地钻进了另一辆马车里,毅然决然的背影别提多潇洒。
恨恨地放下帘子,她二话不说便将腿伸向了方才白尘坐过的地方,两腿交叠,甚是舒展。
“走了最好!我一个人一辆,别提多舒坦!”
兀自喃喃,心下却了然,那辆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真正的白夫人——红莲!
队伍继续行进中,宽路旁的山色还是很清新美好的,虽然正值深秋,却显然不失格调,秋色盎然,颇有另一番风味。
魏令隆的马车里,易小凡正往茶杯里倒水,仰头刚喝下一口,窗外就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响彻山峦的怒吼:“死大尘~~~~~~~~!”
“噗!”
一口茶直直喷了出来,正要射向某人那张忧郁良久的脸上。
易小凡正欲闭眼,却不料对方似乎早有预料一般,抬起手将宽袖一挡,挡去了喷向他脸上的所有茶水。
易小凡默默松了口气,却看到魏令隆慢缓缓地放下手来,一张木然的脸逐渐露了出来。
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撩起湿了的袖子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啊...湿了...”
看着又若无其事放下袖子,眼神直视前方继续发呆的魏令隆,易小凡愕然地张着嘴与水清清对视一眼,双双叹出一口气来。
赶了一天的路后,众人总算来到了临近晏国的小城镇青城。
秦子煜在青城最大的客栈里包了三天场子,众人落脚,休息的休息,养伤的养伤...
冷战的冷战...郁闷的郁闷...
走出自己的客房,白纤由易小凡和水清清搀着去大堂用晚膳,很不巧,刚要下楼,便与同时到达的白尘碰了个正着。
想当然的,身边跟着的必然是红莲。
好不容易被白纤从房里拖出来的魏令隆,忧郁地跟在最后面,从头到尾没有过响声,直到此刻,他才有了反应。
一步步从后方走上前来,眼神炽热地盯着红莲,没有片刻的转移。
渐渐靠近红莲了,却看到对方再次往白尘身侧靠了靠。
就这一举动,对于魏令隆就有过了两次,或许,对于他来说,应当刺痛的很吧。
意识到魏令隆有些狼狈,手有些颤抖,似乎想要抬手去触碰红莲,却为白纤适时一握,阻止了魏令隆的冲动。
一瘸一拐的白纤慢慢走到白尘跟前,扯住他的袖子以做支撑,侧身低语道:“能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谈一次?”
白尘没做丝毫犹豫,睨了她一眼:“我并不能代表她,这是她自己的意愿。”
话完,他便径自下了楼去,没有给白纤一点点机会。
“你不是她夫君吗?!当然得先经过你的同意。”白纤用自以为最平静的口气朝白尘喊。
而事实上,她很受不了白尘无视她的感觉,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她却不知道,她因有求于他而特意放轻的语气,却冲击了白尘还未平静的心。
他往楼下走的步伐停在了半途,没有回头,淡道:“若依你,要我以她夫君的身份来说,我又为何要同意我夫人与一个陌生男子独处?”
白尘头也没回地离开了,白纤很清楚地看到,紧跟在他身后的女子,在听到他那一番话后,露出惊讶而幸福的笑容。
站在楼梯之上,安静地往楼下看去,仅仅是几十阶的距离,可在白纤眼里却莫名地延长了许多,也高了许多,她甚至有些不敢踏下第一阶。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和白尘还会有这样一种相处方式,也许是白尘似乎总在她身边,突然间就冷了,淡了,她却开始不习惯了。
不,她有些怕了。
在那一刻,她似乎意识到,从很早的时候开始,她就害怕了,害怕他的远离,害怕看到他的背影,害怕到她总是会不自觉地走在他的前面,她情愿看不到他,甚至主动地离开他,而希望的,只是永远也不要看到他先离开她时,那决然的背影。
今天,她看到了。
平时显得再多么没心没肺,可她承认,这一刻,她不好受了。
夜里,白纤坐在床上发呆,门外突然有人敲门:“纤姐姐,睡了吗?”
是水清清的声音,白纤其实挺希望现在能有一个人来和她说说话,至少,不会显得房子里安静。
她并不是个喜欢安静的人。
“进来吧。”
水清清推门而入,反手掩上了门,走近几步后又有些手足无措。
白纤笑说:“你是在和我客气吗?”
水清清勉强地回以一笑,走到床前的凳子上落座,表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览无余。
白纤不禁感叹:真是个不懂得隐藏的孩子。
“你是想问,你的尘哥哥怎么会有妻子了?”
本以为自己完全猜到了她的想法,而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水清清急忙摇晃着一双手否定:“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想说,我...我不喜欢看到姐姐和尘哥哥这个样子。”
白纤一愣,有些被她的想法惊愕到,下意识地回道:“我和他...不一直是这样吗...”
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却发现自己越来越没有底气,连旁人都看得出来,即便两人的相处模式本就是互相不待见,而今次却的确是不同的吧。
“纤姐姐...你没事吧。”
水清清出声才将发呆发了好久的人唤回了神,正担心之际,白纤突然侧头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淡淡的,静静的。
她说:“有一个故事,我欠你很久了,你还想听吗?”
犹记得当日刚出烟溪谷,她忽悠了易小凡和水清清,并没有正面回答水清清的问题:为什么她和白尘一直以来会是这样一个相处状态。
可最后,她似乎并没有蒙混过清清。
现在想来,他们的过去,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事,只是说来有些话长。
然而,那段过去,即便还是美好的偏多,她却不知为何并不想再回忆一遍。
“想,一直都很想!”
水清清兴奋的模样,不禁令白纤恍惚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十几年前的自己。
“其实,这个故事,不精彩,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