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二章(1 / 1)
女子小产也算件大事,即便白纤练武的身子骨有多健朗,也还是得像个待产似的孕妇,乖乖躺在床上,受着身边人的照顾。
可她越是被照顾的仔细,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却又很庆幸,觉得至少自己还有个家。
小时候,白纤曾因老爹白林云的嘱咐,每日必须忍受药澡带来的噬肤之痛,故此,忍功早就练得十分了得,而这次经历,却真真是在心里烙了个深深的印,仿佛就在一夕之间,最美好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般破碎消失,有时候甚至会怀疑,那些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起初,独自呆在房里时,若是睡了还好,若是醒着,手便不自觉地抚上肚子,感受那曾经似乎存在过的心跳,感受了半晌,终是没能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跳动。
她总是不禁嘲笑自己,谁要是投来自己肚子里,那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霉,造了九十八辈子的孽了,好不容易做一次人,还没成形呢,便被她这个没有一点责任心的亲娘给扼杀在了肚子里。
时常嘲笑着,嘲笑着,眼就涩了,想要继续睡,一闭眼就能挤出两滴泪来,自己也止不住。
有时候,不免觉得屋子寂静的过分,就如那座锦萝苑一样,静得都有些凄凉可怕,便想要出去走走坐坐,看看两年没见的山水,烟云,花草。
在烟溪谷中,有一处花田,正处于白居之后,因其中种下数百种的花草,故一年四季终不见其凋零之象,各季节该谢的谢,该长的长,好不繁盛,此处正是白家世代传承下来的药草花田,经历世世代代传人的增精去糟后,已种下了许许多多的稀奇药材。
虽药草居多,却不乏各类奇花,在此灵气聚集的山谷中,生长的便尤为茂盛似锦,尤其是经白尘累年的打理,此处花田若说是处人间仙境亦是不为过的。
时常天气晴好,白尘便会去田里采些药草制些药,这时也会很善解人意地顺带捎上她,给她在田边设张躺椅,然后兀自去田里忙活。
每每此时,白纤就会神思恍惚,不知道要想些什么,该想些什么,便只好将迷离的眼,随着那田里的白色身影一起忙碌。
五彩缤纷的花田间,阡陌交通,遥遥望去,总能看见他一袭白袍,手执竹篮,时而俯身嗅花草,时而从宽袖中探手采摘,篮中早已采集了数种药草奇花。
晴好之日,阳光透过谷间云雾洒向花田,处处流光溢彩,阵阵微风拂过,惹了田间花朵瓣瓣,四处飞舞,便带起了那人雪白袖袍,漫天花雨下,那白衣胜雪之人恍如谪仙。
印象中,白尘似乎永远是个出色,细心又好看的不真切的人,虽然从小自己都不大愿意承认,但他的确不能让人挑出什么毛病来,而偏偏自己就爱挑他毛病,鸡蛋里挑些骨头出来嘲笑他几句,说他一点儿也不爷们儿,一点出息也没有,还老爱摆张似笑非笑的面瘫脸,也不知给谁看。
每次无论自己说得有多激愤,他似乎永远都只是雍雅一笑,不置一词,偶尔兴起,才会朝她嘴里扔几颗无伤大雅的□□。
像如今看着他在田里忙完后回到自己身边,要将她抱回屋去,她也总不忘了缩在他怀里,埋头嘀咕一句:“你总是不像个爷们儿!”
他依旧只是轻笑不语。
休养期间,尽管宽叔与白尘照料的再用心,女孩子家也总有一些事儿不好上手。
然而,一切似乎是安排好了一般,乾元老头带着他徒弟易小凡在外游历了两年,也在这时候回来了,偏偏还带了个女弟子回来,这下倒是能有个人搭把手了。
在烟溪谷上的烟溪崖边,有一座茅庐,那便是乾元无归师徒的家。
犹记得,白纤十岁,白尘十一岁那年,一直以来从无人问津的烟溪谷下的白居,竟头一次闯入了一名陌生男子。
那初见的第一眼,白纤记得十分清楚。
一身破烂不堪,被血渍浸透了的袍子,一头散乱的发掩盖了一张暗红点点的脸,看不清真实面貌,手里却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名小男孩儿,淡蓝色的衣袍上,左肩上晕开的一摊血迹,如雪中红莲,触目惊心。
那是白纤第一次见到易小凡,小小的脸上惨白惨白,眉头皱的很紧,惊恐不安的神情似乎还停留在哪段不堪的记忆上。
她想:那么可爱,那么小,怎么受的伤,那一大滩血,一定很疼!谁能下得了这个毒手。
那日后,宽叔答应了那个脏乱不堪的男子的请求,救活了小男孩儿。
犹记得,易小凡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哇哇地惊叫不停,无论是谁都近不了身,尤其是那个男人,后来,强制灌了宁神药,才渐渐睡了过去。
之后,男人和宽叔谈了很久的话。
第二天,易小凡又醒来了,惊奇的是,他不哭也不闹了,只是脑袋有些空,似乎不记得一些事了,男人便告诉他:“你叫易小凡,是我的徒儿,我叫乾元无归,是你的师父。”
于是,便再无其他了,而易小凡也没有再多问些什么,从此便随着乾元无归在烟溪崖边建了个茅庐,以师徒相称,做了白家人的邻居,一做就是十几年。
自第一眼起,白纤就觉得易小凡特别可怜,在男人告诉他那句话之后,白纤更觉得他凄惨。
她总觉得,小凡的人生在这一年里,带着那句“你叫易小凡,是我的徒儿,我叫乾元无归,是你的师父”重新来过了,而那过去的八年通通被抹杀于一刹那,没人知道他的过去,包括他自己!
不,或许知道的,只有那个乾元无归吧。
所以,白纤想要好好照顾这个小小年纪便遭受厄运的小男孩儿,无论过去是怎么样,只要今后过得开心,忘了从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易小凡从小就老爱缠着她,再长大了些,便吵着喊着要白纤做他的媳妇儿,动不动就拽着她的袖子追着喊:“小纤,小纤...我喜欢你!”
白纤起初也只是学着白尘一笑而过,后来,终于被易小凡的聒噪所折服了,狂躁的性子被逼了出来,无奈之下,也总能对他吼上两句。
白纤小时候被老爹禁足,不得离谷,但所谓愈禁愈为,难耐的心情便会越发的明朗。
想要出去的原因千千万万,出去见见世面乃其一,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之一便是想要出去看看,这世上是不是没有女孩子长得比她好看了,偏偏另易小凡追着她不放。
如今,他倒是添了个师妹,而且,就白纤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个师妹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名唤水清清,人如其名,清新妙龄少女一名,红唇皓齿,白白嫩嫩的鹅蛋小脸好似要滴出水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只是近些日子以来,白纤都不大爱说话,也就没与她说上几句话,她也相当善解人意地只是默默地帮忙照顾她,也不多话,乖巧的模样特讨人喜欢。
白纤也只好盼望,易小凡能稍稍把眼界放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