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月移花影两相猜（1 / 1）

一个月后，两乘软轿，至平阳公主府抬出。

我成了武帝家人子中的一名。

因为还没有行过册封礼，各家人子开始两两别院而居。每日则由宫中嬷嬷教着练习礼仪，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和我们同屋的是家人子海棠，是由平阳公主安排，于平阳府和我一起入宫的。

夏日的清晨极是清凉，在回廊里置一张松檀软榻，铺上半帘席子，伴随着阵阵熙风，或依或卧，纺线刺绣，打发漫长时光。

午后又是重复繁琐的宫规礼仪练习，行走，说话，谢礼，退席，好不容易捱到太阳西下。

入夜后得时光可以自由练习，早已熟记于心的章节，一遍下来，也就倦了，了无生趣，我自顾自走进暖阁，信手翻看着手中的乐谱，却始终望不进半个字，索性在碧青撒花椅搭上躺下，心事茫然如潮，昏黄的烛光下，纷纷扰扰仿佛檐顶上绣着的散碎不尽的花纹。

辗转多时依然无法入睡，索性披上罩服出去走走。

寂静得夜，月明星稀，偶尔丝丝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别院后场是一个小花园，时下正是花令，妖娆多姿的鲜花在月光下肆意绽放着美丽。远远看见一块青石，慢慢走过去，躬身将它拂拭干净坐在上面，清凉宜人。

好久没有看过星星了，似乎已不记得几时有过这样惬意的心境了？是年方稚小，无忧无虑的童年之际呢？还是，与贺哥哥相遇后，月色浪漫，花下相拥之时？纷纷扰扰，理不清，道不明。然而，自入得平阳府为奴，一支惊鸿舞改变的我的命运。

我，终究还是一个人了。

如果没有那舞我将会怎样，还会和原来一样，做好歌妓的本分，等着有朝一日贺哥哥的迎娶，平平安安度此一生？而我那可怜的弟弟，将生生世世与我分离么？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我辩不清。

清婉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子夫姐姐在这里做什么？

我惊愕，继而恐慌，黑夜深沉，独自外出，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是有何意？

我清清嗓子：“谁？”

从逶迤曲折的假山后转出一人，眉清目秀，原来是海棠。

不明其意，我略微低眸，避过她探索的目光。想我独自外出已过了些许时辰，于规矩总是有些不合的，不加思索骤然起身：“海棠，原来是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仔细受凉！”我用力凝视着她，黑暗夜色中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强压住满腹的疑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充满了关切。

“掌事嬷嬷刚刚送桂花糕过来，我回房发现你不在屋，四处寻找，发现原来在这里呢。”她的声音有些迟疑。

“屋子里太热了，总是睡不安稳，我一人出去走了走。没事了，我们回屋去睡罢！”我挥了挥手，不容她再质疑的拉着她向前：“外面真是凉快，刚刚我还在想这些时日，平阳公主殿下是否已帮我找到寻找失散多年的弟弟呢！”说完，故作无意的放慢脚步，仔细借助微弱的光线辨别海棠的反应。

只需看她怎样答话，即可探知她是否是平阳公主派来监视我的人，似乎还盼望着，能够从她嘴里知悉一丁点弟弟的的情况。

然而等了许久没有回答，我摒住呼吸，凝神辨听那个方向的声音。

此时她的步伐已超过了一米来远，猝然地，她停了下来，站定，她的气息似乎有些紊乱急促。

难道她真的是太平阳公主派来的？想到此处，心下不禁沁凉一片，每呼吸一次，都觉得犹如如芒在背，惊骇无比。

“子夫，既来之，则安之，勿需多想，回房吧。”她此番话说得不紧不慢，却句句是理，让我辩不真切。

话毕，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我抬步进屋。

衣服也懒得除去，胡乱的躺下了，心力交瘁，慢慢昏昏欲睡，迷迷蒙蒙中，似乎回到了小时候，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中，弟弟和我玩着捉迷藏，欢呼雀跃着，左躲右藏，东奔西跑，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姐姐，快点来找我呀。。。。”乍听闻远方一声声清脆的童音，那声音扎进脑子，惊的心也跟着颤起来。

我微微睁开双眼，强迫自己静下心再听，可是却已寂静无声，略撑起身子再听，依然无声。似乎是做了个长长的噩梦，那童声就在耳畔，难道是我的错觉么？无法确定，只是如此一来再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眼睛涩乏的很。

混混僵僵，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