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绮梦灭（1 / 1）

月亮浅浅一钩，却是盈盈明亮，如水银般倾泻下来，整个平阳府都笼罩在淡淡的月华之中。

“子夫，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找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灼热的眼眸，紧紧的盯住我，贺哥哥那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深深的热情与激动。

“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走到哪里去？”我眼眸中的亮光只亮了一瞬间，便渐渐黯淡下去，“我是平阳府上的歌妓，我若就这样走了，我的弟弟，就永远也找不到了。。。。”泪渐渐迷蒙了我的双眼。

“可是，子夫，宫里情况太复杂了，皇上已有皇后，你此次被送进宫。。。，贺哥哥似乎在自言自语：“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我们当初曾经有过的誓言？”

我低低的啜泣：“不，贺哥哥，我没忘，我也不会忘记。”清冷的月光下，我眼脸低垂，浓密厚重的睫毛轻轻的颤动，像极了幼蝶纷飞的羽翅，在作着绝望的舞蹈：“可是，皇上已经要了我的身子，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声音微微发颤，透着莫名的清冷，飘散在幕黑的沉夜里，对不起，贺哥哥，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你的娘子，与你相守一生一世，做一对平平凡凡的夫妻。

寂静的黑夜，没有一丝烛光，宁谧的夜色下，贺哥哥脸上的悲苦和矛盾。却看得清清楚楚。

“我好恨，好恨自己，不能保护你”那颀长的身影喃喃的，似在自语，冰凉的月光仿佛把他的影子都击倒了似地，一动不动，仿佛凝结成了一具雕像。

“不，贺哥哥，你不要恨，恨，会让人疯狂，我，希望你好好的。”我泪如雨下，语无伦次的说着。

时光仿佛一点点老去，我和他，静静对视，默默无言，唯有泪流成殇。

过了今日，我与贺哥哥，将不会再有花前的浪漫。也不会再有月下的呢喃。

满地西风天欲晓，半帘残月梦初回。那远远的东方，隐隐泛起了鱼肚似地淡白色，渐渐弥漫开来。

“走吧，别被人发现。”我抬起手臂，想要抚过那张让我深深沉迷的脸，却又生生的忍住。

穿过半掩的窗棂，我轻轻的握住了贺哥哥的肩，手下，他那原本颀长的身子有了一丝丝颤抖：“贺哥哥，郑重。”我泪流满面，最后的话，我一字一字说的艰辛。

良久，贺哥哥郑重的点了点头：“好。”颊上，传来贺哥哥手指的温度，我忍不住仰脸看他，无奈，痛苦，不忍，留恋。

“忘了我吧，找个正经的女子，好好过日子。”我终于忍不住，泪雨滂沱。

耳畔传来贺哥哥的苦笑：“上天弄人，但，我公孙贺永远视你为生命中的唯一。”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万般的悲苦：“子夫，答应我，进宫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

“会的，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活下来。”黎明前得黑暗渐渐散去，晨曦微露，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我回过神来，轻轻唤他：“贺哥哥，天亮了，快走吧”

面前的人儿轻轻的抬眸，痴痴的看着我，终于，他似有了极大的勇气，不再犹豫，甩甩头，没入翠枝掩映间。

我怔怔的看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泪再一次汹涌而出，原来，分离也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推开门，急急的追出去，晨风乍起，院前的花瓣翻飞，簌簌如雨，点碎碎的粉色沾在衣袖间上，如凝了点点的胭脂，微风吹起我还未来得及挽起的长发，丝丝缕缕像纷飞在花间的彩蝶，我颓然的站着，一动不动。

痴人离，绮梦灭，我毫无选择，也已无退路。

清凉的风卷起我宽大轻薄的衣袖拂在枯瘦的腕骨上，激起一片似有似无的微麻，偶尔有早起的鸟儿，叽叽啾啾的啼着，打破这宁静的清晨。一个崭新的早晨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