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九章（1 / 1）
为儿子定亲后，姚氏便起身回太原只等日子到了铭心过门了。不多时江承越也因为商务繁忙而告辞，只留下街头巷尾对铭心姑娘的婚事津津乐道。
——你可曾听说谢家那个病怏怏的姑娘终于嫁出去了？
——哪呀，人家谢小姐才不是病怏怏的呢，那是她那个继母胡说的。你不知道，和谢小姐订婚的可是北方赫赫有名的大户人家，若不是人家谢小姐生的一副花容月貌，怎么可能有人千里迢迢上门求娶？
——你这话说的也对，可见她的这继母忒不是东西，白白耽误了姑娘的大好年华。
——正是呢，还听说谢小姐一手好绣活，绣的花儿都有蝴蝶停在上头，绣的鱼儿放在水面上，都吐泡泡。
——真的假的，这怎么可能？
——人家的亲娘可是宝应云家的嫡女！
——哎呀，你不早说，这我不就信了嘛。
铭心对这些闲话向来是听听就得，从不放在心上，不过最近也发现，舆论明显的偏向了自己。因为她的名声鹊起，又“不小心”流落了几件绣品在外众人称赞，她手里的绣品都翻了几十倍的高价。绣心抱怨薛老板原先蒙骗小姐，铭心却知道，艺术品这种东西，向来价钱起伏不定，水分大得很，若不是借着舆论狠狠的炒作了一番，也不可能得了这么高的价。况且她一直顾虑着爹爹的面子而不敢以真姓名示人的问题，也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女子四德“德言容功”，她的女红闻名在外，谢老爷只会更添了面子。
对于江承越这些心照不宣的帮忙，铭心心存感激。
转眼秋去冬来，婚期转瞬即到。随着浩浩荡荡的聘礼，江承越又一次来到扬州。
比起上一回的忐忑，江承越这一次只有喜悦。
江承越自己扮作了一个小厮，用些手法修饰了面容，跟在队伍后头去下聘，江枫出的主意说出去是没面子了点，不过为了能不露痕迹的见一见铭心，倒也是个实用的法子了。
李氏看着不断抬进门的箱子担子，喜得眉开眼笑，亲自领人往自己的厢房走。江枫觉得路不对，又不好明说，只得拿些闲话来套话。
“夫人何必亲自亲自带路，真叫小的受宠若惊。”
“你也忒多礼了，这是小女的聘礼，当娘的怎好不小心？”
“不知可曾缺了什么，小的回去禀报，再挑了好的来。”
“置办得不错。”李氏捂嘴一笑。
“那，不知小姐可满意？”江枫长出一口气，可算是问到小姐了。
“她么……哎哎，你们小心些，磕了碰了哪个担得起？如此笨手笨脚……”
江承越听他装模作样已是一肚子火，眼看这聘礼连铭心的面也见不着了，不由走上前去，闷声问道：“是不是该请小姐过目一下？”
李氏已是被问得心虚，再听这话不由恼羞成怒，反手便是一巴掌，“那个叫你随便问的？狗奴才倒是好大的熊胆，小姐在房里绣花呢，岂是你这种粗人问得，我是谢家主母，与她理一理聘礼可有错？倒用你来鸣冤，滚你娘的……”
“姨娘。”
本是极轻的一声唤，众人却都安静了下来，才看见一个少女并两个丫鬟就站在身后。少女极简单地梳了一个髻，长发都松松地散在身后，着一身浅碧色的儒裙，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本来猫眼菱唇略显童稚的娃娃脸，却散发着是清冷的气息。
“姨娘这里好生热闹，可否也讲给铭心听听？”谢铭心脸上带着笑意，话音却像是冰碎在地上，清冽中带着一股子寒气。
李氏又将那一番话理直气壮的说了一遍，铭心扫了一眼江承越脸上的巴掌印，怒极反笑，“聘礼的事，铭心多谢姨娘，至于嫁妆，也请姨娘多费心了。”
李氏闻言一僵，陪笑道，“你自己那么些私房，哪里还要我多事？”
此话一出，不仅江家来的人对她的几分看不惯变成了十分看不起，就连谢家她自己的下人，也甚觉丢脸。成了婚的庆幸自己没有找这么一个婆娘，未成婚的心有戚戚焉。
“咦，姨娘是谢家的当家主母，”铭心将“当家主母”这几个字咬得极重，“女儿出嫁，自然是姨娘为女儿置办嫁妆。”
“你又不曾唤我作娘。”李氏底气极弱，恨不能卷了金银财宝就跑。
“那，便是铭心一人光身子嫁过去了，”谢铭心淡漠一笑，“既然这样，姨娘可是要小心人家退婚，这聘礼还得原样搬了回去，可不就白理了。”
李氏脸色一白。
“噢，对了，姨娘可真不小心，方才才打了人家的下人呢，这要回去说起，姨娘就更得当心了。”话说到这个份上……
李氏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黑，最后便黑着一张锅底脸嘟哝了一声，“是我的不是。”便指挥了下人搬着东西匆匆离开。
铭心瞧着她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愈发地变得没表情。
绣心嘴一张就要开骂，被锦心扯住了往身后拽，向江家的几个“外人”努了努嘴，绣心收了满口的抱怨咽不下去，只得呸了一声。
铭心收回了目光，歉意地一笑：“让几位见笑了，锦心你带他去上药。”
江承越看出她是有话要说，推脱了一句意思了一下，便跟着去了，不料锦心还真搞了一大包伤药来，就要与他敷脸。江承越怕她洗掉自己脸上的易容，退缩着不敢，锦心只当他是害羞，未说什么，笑着把伤药塞与他：“几年前的东西，想是还能用，效果还好，莫要嫌弃。”
说着又像是无话找话般多说了几句，李姨娘刚扶正的时候很是逞主子威风，绣心性子又直，挨了不知多少打，这药原就是为她备的，好在姑娘想了个法子单分了一个小院出去，否则绣心还不知要挨多少下。
江枫陪着把李氏抱怨了一通，锦心才道：“不知小哥，可还有礼单在？”
江承越默然无语的掏出来备份，锦心千恩万谢地接了，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位小哥好心，请莫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就算李姨娘不出银子，姑娘的苏绣在全扬州都闻名，挣一份嫁妆并不是难事。”
江承越听这话，是人家怕自己嫌她家姑娘没有嫁妆而悔婚，那聘礼单子只怕也是要了去对照着置办嫁妆的，心下不免替她心酸起来，倒有些后悔自己拟定了这么些东西让她为难。
江枫替主子着急，赌咒发誓自家爷不是势利的人，并不是为了她家姑娘的嫁妆，锦心又怕他是瞧不起姑娘才这样说，两个人皆是玲珑心肝，反倒理解错了意思，顾自脸涨得通红说了一阵，倒像是吵架。
直到江承越头疼不已的先离开，江枫才反应过来，匆匆告辞走了。
“爷，真不是我说你，”江枫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埋怨，“今日怎地这样沉不住气，白白被扇一个耳光。累我回去必要被老夫人骂的。”
“这李姨娘也忒不像样子，谢老爷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在家。不说比云夫人差了多少，就是一般的乡野村妇也不过如此。”
“谢小姐能忍成这样还不翻脸不容易，真真的是云夫人家教好。——爷，你说谢小姐的嫁妆可怎么办？”
“猴儿，哪儿来的这样多话。”江承越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