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1 / 1）
蒋妈最近眼睛跳的厉害，心里也突突的，念叨了几句左眼跳财，又一下子想不起来倒底是哪边眼睛跳了。
送了小孙子去学堂，蒋妈惯性的还回来伺候铭心。铭心在李氏扶正之后，便自己花银子给蒋妈，并化雨送雨两个大丫鬟赎了身。娘已经不在了，她看着李氏使唤娘的丫鬟作威作福的样子，就心里堵得慌。
谢老爷只当是铭心为给娘尽孝，痛快的便同意了。
送雨化雨都早已经嫁人，铭心还了她们卖身契，两个丫鬟惦念铭心年幼，仍旧在铭心的小院里伺候，蒋妈年龄大了，铭心好说歹说终于劝她回家养老，可惜蒋妈虽然年老，却是个闲不住的 ，没事还在铭心这里呆着。
就这样，蒋妈，送雨，化雨连带锦心绣心和两个小厮，铭心倒成了谢家下人最多的。也叫李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抱怨了几句，闹着涨了几回月例。
江枫这小子，江承越简直头疼，虽说这小子机灵的很，不过，这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此番回杭州，江承越，是冲着铭心的。他在外经商多年，见过的女人或冶艳或清纯，都不甚入眼，无非应酬了事。其中原因，他自然明白，就是十七岁时遇见的谢铭心，谢家小妹妹。那个小小的女孩，明明也是个孩子，对懋儿的照顾却很是周全，在谢家几天，没有遭受一点风言风语。他还记得铭心拉着懋儿的小手，笑眯眯的模样，明明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那乖巧又温暖的微笑却让他念念不忘。
他自认还没有变态到喜欢幼女，所以也只能想到一个原因——这个女孩子，行事无论哪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孩子，尤其是，那方帕子。那帕子，江承越一直贴身收着。只是他不太明白，铭心是什么用意。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也算是承她吉言，所以，无论她当初是什么用意，现下，他的心意，已经明确了。
原本，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没有天真到以为，铭心会等他到十八岁还不嫁人，没想到，世事弄人，既然如此，由不得他不动心思。压在心底多年连他自己并未意识到的念头一旦冲出脑海 ，就再也止不住了。
江承越对城里有关铭心的乱七八糟的传言，和薛老板半真半假的话，既不全信，也没有不信。所以……
“爷，这位就是蒋婆婆，”一大早就跑出去的江枫回来了，小跑到江承越身边耳语道，“云夫人的乳母。”。
所以，他需要一个更可靠的人选。
跟在江枫身后的老太太，有些不安地站着。身穿一件蓝灰色的夹衣，浆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年老，精神头还很足。
“这位大爷，找老身前来，可是为了老身手里的几件绣品？”
绣品？什么绣品？江承越顿了一下，开门见山道：“婆婆，我是越哥儿，我回来了。”
“越哥儿？”蒋妈错愕地叫了一声，“哪个越哥儿？”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蒋妈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江还承越，“这，越哥儿都这样大了。”当年拘谨羞涩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是谈笑自如风采夺人的大好男儿了。蒋妈叹了一声，气质相差这样大，若不是眉目间依稀有着年少时的影子，她也不敢认呢。
“有道是光阴似箭，婆婆倒是一点未见老。”江承越微微一笑。
“江大少爷取笑我这老婆子呢。”蒋妈满是皱纹的老脸嵌满了笑意，与江承越坐着叙了一会子旧，蒋妈感慨万千，激动得快要落泪，江承越亦唏嘘不已。
“听闻云姨去世多年了，我近些年都在北方走动，竟未曾得知，也不曾来为云姨上一炷香，实在惭愧。”
“这是什么话，”蒋妈摆摆手，也抹抹眼泪，“江大少爷要养活一家老小呢，该是正事要紧，想来夫人也不会怪罪。江大少爷如今这样出息，姚夫人算是享福喽，可怜我们夫人……”
蒋妈见了故人，越说越止不住的伤心，竟老泪纵横起来，“李姨娘仗着自己怀着身孕，就不把夫人放在眼里,连姑娘每日无事也要受她的闲气，夫人不过是气不过，打了她一巴掌，又打的不是肚子，她回去了便闹小产，惹得老爷在夫人房里摔摔打打，夫人哪受过这样的委屈，本来身子骨就不好，给她这样一闹，就撑不住了……”
“这个杀千刀的贱人喲，活该她闹得厉害，第一个孩子没保住。可怜姑娘小小年纪就失了娘亲，她还要在老爷和姑娘之间挑拨离间，让老爷也疏远了姑娘，她扶了正就作威作福，若不是姑娘有主意，夫人那一房的下人都要给她折磨死了。”
“本来后娘就苛待继女，更何况我们这个，打夫人去了，姑娘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克扣月例也就算了，做衣裳，买脂粉的钱也一个没得，连我们这一房下人的月例，都得姑娘自己想法子 。哪家的姑娘像我们姑娘这般，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江大少爷，我们姑娘日子过得苦啊。”蒋妈确实是老了，即便是身体还算硬朗，抹着泪絮絮叨叨的就这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江承越可怜她忠心耿耿，使下人扶了她去休息。
江枫得意洋洋地翘着腿坐着看着江承越，又让江承越头疼了。
“好好坐着，像什么话！”
江枫嘿嘿一笑，忙不迭的站起来，挠挠头，“我就知道爷惦记谢家小姐，今儿个一大早我就在薛记绣坊守着，终于看见这位老太太进门，偷听了好一会子，才确认了她的身份。——这不，就说爷看中了她的绣活，带她来见爷了。”
“你倒是会抖机灵。”江承越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也不由得无奈。
蒋妈的话，倒是解了他的疑惑，原说云姨不像是心狠手辣的人，怎么可能去害妾室的儿子，连带街上的人都风言风语，毁了她的名声，这个李姨娘怕是好手段。
铭心，铭心啊，再聪颖伶俐，也还是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不曾见过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不知道如何应付也是正常。江承越苦笑，一样的窘迫，正如九年前的自己。
是该拜访一下谢伯父了。
话说蒋妈在江承越暂租下的客房内，擦干了眼泪安静下来，就有点犯嘀咕，按理说，越哥儿前来拜访，直接到府上投拜帖便是了，现下他有钱有势的，难不成老爷还能打他出去，诳她一个老婆子来做什么。
蒋妈越想越不对劲，琢磨起自己方才说的话来，倒是说姑娘说得多，难不成这越哥儿还惦记着姑娘，所以要先探一探情况？
很有这个可能！
蒋妈一拍大腿，是了。又暗自责怪自己方才只顾着诉苦，没好好称颂一番她家姑娘的美貌和才华。听闻辞官归乡的白老爷也看上了姑娘，都打算使人来提亲，蒋妈想都不用想，便把心里的那杆秤扒拉到了江承越一边，先不说姚氏是夫人的闺中好友，就是单论年龄，相貌，能耐，江大少爷也不知比那白老爷好出多少倍去。
至于蒋妈告辞回去后，小心翼翼地把这事透漏给铭心最得力的大丫鬟锦心，锦心又让小厮去打听江大少爷，很是为自家姑娘打算了一番的事，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