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63 烈帝 十年 燕王 九年（上）（1 / 1）
“哼，我还以为我燕国只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呢！”鹤鸣愤怒地说道，把军情急报重重地摔到地上。殷子宣走过去俯身拾起，打开一看，慢吞吞地说：“聊城太守？裴元广？”
一旁的菀柳窒了窒，忙在鹤鸣面前跪下：“恳请大王让臣戴罪立功，赴璩朔迎敌。”
鹤鸣阴沉地看着她：“你何罪之有？”
菀柳说：“凡荐人不当者，与所荐之人同罪。”
鹤鸣道：“我已将这一条从刑法中除去了，不必再提。”菀柳还要坚持，鹤鸣让人将她赶出了昭明阁。
鹤鸣用手捂住脸，伤感地说：“项阳阵亡了。”
子宣平静得多：“了却了他最后的心愿。”
鹤鸣说：“他的一生到此为止了，可燕国还没结束呢。没想到鲁国这么快就会来扰我边界。让田仲去吧。”
“龙焱卿地位今非昔比，野心自然只增不减。”子宣犹豫了一下，说，“项阳生前曾保荐过一个人，名叫项青。”
鹤鸣想了一会，大约没有想起项青是谁，便问：“这人怎样？”
子宣答道：“我私下里查过，他父亲项越在上京为官，没有太大作为。项青在燕国长大，任过宿卫，犯法被发配辽北，两年前调回蓟城……”
菀柳不肯死心，随后就传出她在宫门外长跪不起的消息。鹤鸣本不欲答应，但看她如此坚决，又见项青确是人才，放下心来，也就由菀柳去了。
璩朔城
菀柳看着城墙下军队中瘦弱的孩子，对城守楼照说：“你看！你看他们的手！这是拿的了剑的手？”
楼照仍在眺望远方，头也不回地说：“拿不了，因为根本就没有剑。”
菀柳猛地转过身瞪着他：“没有剑？”
楼照耸了耸肩，说：“璩朔城没有铜，箭也是捡来的，鲁人的箭。殿下没有看到那些捡箭的孩子，比他们还瘦。”他终于收回目光，指了指军中的孩子。半晌，楼照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燕王的土地在一天天扩大，我们的孩子却在一天天消瘦，这土地将由谁来守着？”
一旁穆紫云喝道：“楼照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在殿下面前诽谤大王！”她也是穆萍的侄女，原本在东宫任右卫率，如今升职为左卫率，随菀柳一起出征。
楼照鄙夷地瞥了她一眼，说：“诽谤是无中生有，难道穆率认为楼某在说谎吗？”
菀柳挥手让穆紫云退下，说：“楼将军但说无妨。”
楼照将两手撑在城墙上，看着远处，缓缓地说：“裴元广是个好城守。聊城比璩朔还要困难，但鲁兵压境的时候，聊城的百姓争先恐后地爬到城墙上死战，不是为了燕王，是为了他们的城守。而裴元广也是为了他的人民，忍辱负重投降了鲁国。这两样，璩朔都做不到。”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继续道，“其实归燕归鲁对百姓而言有什么区别呢，两国交战受苦的总是他们。”
菀柳说：“正因为这样，大王才要追求统一，使百姓免于战争。”
楼照笑道：“殿下生来就是统治者，会做一辈子统一的梦。”
菀柳说：“倘若放弃璩朔，后面的百姓也会遭殃，楼将军，本宫是要死守璩朔了。”
等项青大军赶到聊城截断鲁军，菀柳已率璩朔百姓苦战三日，弹尽粮绝。项青夺了鲁军粮草，忙运至璩朔，自己继续向南，步步击退鲁军。菀柳往来于聊城和璩朔直接，直到两城基本恢复了生气，才返回蓟城。
鹤鸣背对着菀柳，顾自往指甲上涂着紫色的蔻丹，说：“我听说了你在璩朔的英雄事迹，勇气可嘉。”
菀柳听出讽刺的意味，没有回答。
鹤鸣又说：“璩朔小城，丢了就丢了，何必拼上自己的性命？该放弃的时候要放弃。”
菀柳冷笑一声：“臣若是放弃璩朔，您又会说什么？您总是对臣不满意。”说罢，赌气回头便走。
鹤鸣看着指甲，轻轻地说：“你不会明白的。”
菀柳悻悻地出了梅花宫，往采薇的太璞宫去。采薇穿了条缃色裙子，散着头发，坐在榻上和殷辟彊玩六博。
采薇玩得入神，倒是辟彊先下来行了一礼：“见过殿下。”
采薇数好了博筹，向辟彊伸出手：“你输了，该罚你。”
辟彊笑道：“殿下在这儿呢。”
采薇这才反应过来，忙从榻上溜下来，也不穿鞋，便过来挽住菀柳的手，笑道：“姐姐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
菀柳道：“来看看你啊。”
辟彊道：“臣先告退了。”
采薇道：“想耍赖么？我可替你记着啊，你晚上来么？”
辟彊说：“晚上有事，来不了了。”
采薇一撅小嘴：“那你明天可要来啊。”
辟彊看到菀柳怪异的目光，躲闪地笑了一下，出去了。
菀柳问采薇：“你就这样拉着卫尉日日夜夜陪你玩六博？”
采薇笑道：“才不光是六博呢，还下下棋、看看画、听听戏、跑跑马什么的，再说，也不是日日夜夜啊，他当差的时候不来，不当差的时候才来。”她的笑容突然隐去了，“姐姐，你怎么了？”
菀柳叹了口气，在榻上坐下：“又被大王训斥了，我做什么她都有意见。”
采薇拨着几上的博筹：“姐姐一意孤行要去打仗，妈妈当然有意见啦，你不在的时候，她担心地饭也吃不下，一天要抱怨你几十回呢。”见菀柳默不作声，采薇试探地问：“姐姐，你就不能做些女孩子该做的事么？”
菀柳反问道：“女孩子该做什么？”
采薇说：“我知道姐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可总也要想着嫁人啊。”
菀柳无奈地笑了一下：“我的生活不会像你这么简单的。一直当你是个小姑娘，没想到……”
采薇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么？”
菀柳咬了咬嘴唇：“那都是少年时期的胡思乱想，自己也知道不成的。”
菀柳本想去采薇那里散散心，没想到引出那一桩心事，闷闷不乐了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