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62烈帝 九年 燕王 八年（下）（1 / 1）

子宣从赵国经中山回燕国，快到中山与燕国边界时，有人在路旁等他，却是齐国大夫封知涯。子宣与封知涯曾在赵国乡里有学问的前辈那里求学，算来也是同窗，但没有什么深交，何况封知涯在齐国为官，子宣心里并不太喜欢他。

子宣将头伸出车外，笑道：“这不是封兄么，怎么在这里？”

封知涯同他套了半天近乎，才说：“小弟并不是替谁来做说客，只是殷兄对于齐王，恐怕有一些误会。”

子宣奇道：“我同齐王千岁可没有什么交往，何来误会呢？”

封知涯吞吞吐吐地说：“当年殷太史的事，殷兄恐怕并不完全了解，其中有些缘由，在这里实在是不方便说。齐王作出那样的决断，实在是为国为家迫不得已的举动。小弟侍奉他多年，知道他绝对不是太好面子的人，一直都很赏识殷太史的直谏。小弟相信齐王愿意竭力弥补殷兄的丧兄之痛。”

子宣冷冷地说：“殷某已经不痛了，多谢齐王挂念。封兄说了那么多，我实在听不出其中的联系。”

封知涯低声说：“还请殷兄大人大量，在燕王面前替齐国美言几句。我齐国上下都会感激殷兄的。”

子宣笑道：“原来是这事，我倒有个法子，只不知齐王肯不肯。”

封知涯忙道：“请殷兄赐教。”

“听闻齐王太后新丧……”子宣将想法告诉他，封知涯一听就尴尬了，但还是道了谢，送子宣到燕境。

穆萍走进太璞宫后院，见采薇卧在树下的青石凳上打盹，一头青丝随意的散着，还带着一两片落花。月白色的衫子已被汗浸透了，隐约可见如玉的肌肤。一只手从凳上垂下来，手中的书不知何时滑落在地。

穆萍上前将她推醒，嗔怪道：“瞧你这火热的天还呆在外头，衣裳湿成这样，如果卫尉进来了怎么办呢？”

采薇睡眼朦胧地瞅着她，问：“萍姨有什么事呀？”

穆萍打开手中的匣子，取出里面的卷轴，说：“这是齐王给大王的，和郡主有关。”

采薇一脸疑惑地打开，看了几眼便笑了起来。她笑的时候总是将洁白的牙齿露出一点，若是别的闺秀，父母就该训斥了，但鹤鸣认为采薇笑时有一种天然的美，也就没有横加干涉。采薇笑着问穆萍：“这是什么意思呀？”

穆萍答道：“齐王想把城阳给你做汤沐邑，要尊你为太后哩。”

采薇道：“这怎么可以呢？他是我的伯伯呀。”

“有什么不可以？”鹤鸣不知何时走进院子，“前朝有女人封侯，尊妹为娘的，到了庄朝，女人都可以封王了，尊侄女为娘，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呀。”

采薇仰起脸看着她：“那要做什么呢？”

鹤鸣弯下腰，笑着说：“让他好吃好喝地供着你。”

几日后有一个名叫叶单的书生求见燕王，自称是东宫引荐，鹤鸣就让他进来。哪知这叶单年纪已不轻，却和一些年轻人一般不知天高地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半个时辰还只在夸口自己的本事，全无实际的东西。

正说的兴起，忽见一人从燕王后面披帷而立，大喝：“狂生叶单欺君，与我拿下，杖责三十！”

叶单吃惊之下抬眼去看，不是东宫却是哪个？原来他昨日以言语说东宫，菀柳年纪虽轻，却经历不少，又亲自上过战场，知他只是纸上谈兵，听得厌烦，说了句：“先生这话没叫大王听见，真是可惜。”那叶单眼高于顶，自认为是在夸他，便来见燕王。而菀柳听说他借口自己推荐，暗自恼火，一直在帘后偷听。

叶单正大呼冤枉，又听北侯说：“传令：王者不却众庶，我王诚招天下贤士，然有夸言自高其能以媚上者，视此。”殷子宣将手肘支在膝上，冷眼看着叶单被拖下去。

鹤鸣说：“庸夫而已，何必同他计较？”

子宣笑道：“庸人有庸人的用处。”他转头对随从说：“让司马彻来见我。”

叶单挨了三十大板，被人丢出宫门，缓了良久，方才慢慢往客栈爬去。店里小二对他不理不睬，他在墙角躺了半日，额的眼冒金星。忽然有一人过来递给他一个烧饼，叶单如遇救星，连忙吃了。

那人三四十岁，眉毛很浓，一双小眼，尖下颌。他在叶单边上坐下，脱了鞋子，与他闲聊：“老兄莫非得罪了小五头？”

叶单问：“小五头是谁？”

那人答道：“王城守伍飞，最喜欢看别人挨板子。小弟刚来那会，就被他给打了，躺了好几天。”

叶单心想：“哪里是城守。”嘴上说：“原来贤弟也不是蓟城人。”

那人说：“小弟姓王名甲，是鲁人，做点小生意。”

叶单说：“哦，你是鲁人。”脑中随即盘算鲁王龙焱卿的种种，正想着，忽听王甲说：“燕人对咱们刻薄，小弟琢磨着回鲁国去，老兄要是在燕国生意做不下去，不妨到鲁国来找我王甲。”

叶单心念电转，忙说：“其实叶某并不是生意人，只是以学问游说。燕君臣不肯用叶某，还将我羞辱了一顿，我打算去投奔鲁王，只是……”

王甲肃然起敬：“原来叶兄是读书人，我们鲁王最敬重叶兄这样的贤士，若是叶兄看得起我一个商贾，就请随我一同去鲁国，小弟家资微薄，但叶兄的盘缠还是出得起的。”王甲拍了拍胸脯。叶单欣然答应。

王甲原来颇有些资产，他为叶单雇了车，两人一同往鲁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