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24 武帝 二十四年 许国(1 / 1)
许公钟完用手肘撑着几案,看着上面展开的地图,目光随着条条红线移动。世子钟华跪在几步开外,静静地听他指示。
良久,钟完说:“我要进京面圣,亲自去向皇上解释。”钟华说:“卫国日夜入侵,您一离开,局势恐怕更难收拾。”钟完将眉一挑,说:“难道任由那亡国贱俘嚣张跋扈?”
钟华镇定地说:“这几年皇上对父亲这些随他征战的故臣多有猜忌,这次卫王诬告父亲谋反,恐怕正投合皇上的心意。”
钟完怔了怔,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讲出来。”
钟华坚定地说:“商汤以七十里之地取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土臣诸侯。许国虽小,民心归附,士卒精锐,以父亲的名望和诸侯对皇上的不满,结集兵力,直取上京,拥立父亲为帝!”
钟完“刷”地站起来,喝道:“你胡说什么!皇上有恩于我,叛之不义。”
钟华道:“可皇上已不再把您当做臣子了。”
钟完说:“可我永远把他当做皇帝。”
钟华还要争辩,钟完挥手打断,“我要进京去和皇上说个明白。”
钟华叹了口气,随即又昂起头说:“儿臣誓死保卫许国。”
钟完和小儿子钟原的马车还未驶出许国,便被人抓了起来。两名士兵粗暴地将钟完拉下马车。钟完冷冷地说:“对待一个老头子不需要这么多礼数。”
一声冷笑,走出来一名异常俊美的青年,着青色战袍,披银铠甲,只听他说:“不枉太子爷我在这儿守了两天,剩下的,就靠吴厉将军了。”他一低剑眉,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照我说的做。”
钟完只见两名士兵持刀向他走来。霎时整个世界都成了红色,耳畔还能听到钟原绝望的惊呼:“父亲!”
但他没有死,他被卫太子带回了卫都朝歌。他们将他带到朝堂上。卫国的臣子按官品分坐两旁,都平静地直视前方,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钟完也没有看见他们,他一直盯着前面的那人。卫王黎慎之从王座上下来,打量了他一会儿,悲悯地说:“许公见老了。”随即换成冰冷的语调问太子:“黎仇,你就这样对待我们的贵客?”
黎仇看着被砍去手脚装在瓮中的钟完,笑着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只是说:“父王,吴将军把许国世子带来了。”
钟完没有办法转头去看,只听见钟原痛苦地抽搐,喉间发出无助的呜咽。
黎仇说:“怎么?还不把世子呈给许公看一看?”
钟完眼前还是钟华站在城上目送他们的样子,他是个面容坚毅,威风凛凛的男人,而此时,面前的一盘肉醢只能诉说这个男人最后的悲哀。
钟完静静地看着它。他一向最宠小儿子,但是有这样一名英姿天纵的长子,谁能不从心底欢喜呢?
黎慎之看见钟完的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又看了看一旁掩面颤抖的钟原,对钟完说:“他要能和太子过上三招,寡人就赦了他。”
侍从呈上一柄宝剑,但钟原连抬手去拿的勇气也没有。
钟完看着黎慎之:“他才十四岁,还是个孩子。”
黎慎之笑道:“太子十八岁。那年寡人十四岁,魏敬襄王十八岁。”
钟完说:“大王神威,自然不是常人可比。”
他哀求地看着黎慎之:“孺子无罪。”
黎慎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但有人告诉我,斩尽杀绝是必要的。”他侧眼看着钟完。
钟完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又归于沉寂。良久都没有人发出声音,黎仇忽然脸色一变,持剑戳了戳钟完的背,后者没有反应。黎仇恼道:“切,这就死了。”
黎慎之没有表情地站了一会儿,将目光投向钟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