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纨绔子弟(1 / 1)
我抬眉听她这话说得蹊跷,愿闻其详的示意她说下去。
花裳继续说:“就算天帝允准,太子殿下也可以拒绝,太子殿下上头不是还有两位兄长?既是和亲又岂由得她挑夫君。”
我心想这话有理,却不知怎的依旧心绪不宁。
今日我特地隐了行藏飞进庆凌殿时,瑨文正在殿门口嘱咐一众仙婢殿中事宜。
我落到他跟前现出身形时,惊得他退开了两步,一众仙婢也掩面轻呼,不过这天上的仙婢不比下界的散仙,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见着是我,纷纷上前请了个安就各自散去了。
瑨文将手中的一匹采月罗交给旁人,嘱咐了两句也忙上前来问安。
我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我说瑨文,你近来倒是长进了,你家主子成日里不露面那也罢了,本殿下一连来了数日,连你也见不着一面了?”
瑨文听我一番戏谑忙陪笑说:“九殿下您说笑了。这不是主子闭关,嘱咐小的这府里的事里里外外多照应着,小的哪敢怠慢,今儿九殿下您要是晚来片刻,小的就去了扶英殿代主子给天帝陛下请安去了。”
我敛了笑意说:“这么说你贵人事忙,倒是本殿下耽误你了?本殿下来了这许久,你也不让我进屋,巴巴的叫我在日头底下晒着,这都是你家主子□□的?”
瑨文听我语气不似从前,忙说:“九殿下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您跟主子都这么熟了,瑨文才敢在您面前放肆一回,劳得九殿下大驾,小的在这里跟您告罪了。”说完当真跪下去,恭恭敬敬的给我磕了个头。
我是最见不得这些的,虚手一扶叫他免了。和瑨文正说着话,隐约见屋里有谈笑声,想是焕衡在屋里头,一面往里走一面随口问:“你家主子这闭关到底要闭到几时?就没个出来的时候?不是说早前的伤已经好了吗?莫非东海这一叛乱又伤着了?”
瑨文见我就要往屋里走,三步并作两步的跑的我跟前挡着我的去路,陪着笑说:“九殿下请留步,主子此刻正静养着,还请九殿下改日再来吧。”
我一连跑了数日都吃了闭门羹,本来心中就有气,便是焕衡不在,他也该让我进屋喝杯茶叙叙话才是正礼,至于我进不进屋那便是我的事了,瑨文言辞间倒似我碍着他,碍着他们庆凌殿上上下下了一般,我自问也不是个难伺候的主,今日怎地就这般不受庆凌殿待见了。到底他晓得了我是魔就低人一等了?连这小小神君也敢来拦我一拦。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要命的是我明明就听见屋里有说话声,他却说焕衡不在,气便不打一处来了,沉声喝道:“让开。”
瑨文“扑通”一声就跪在我跟前,带着哭腔说:“九殿下,您就可怜可怜小的吧,主子当真不在。”
我冷笑一声问:“哼,既是不在,我便进去一回又如何?你到底让是不让?”
瑨文见我当真动怒了,想抱住我的腿又不敢造次,只得勉强扯着我的裙摆,尴尬的模样极是可笑。他哭丧着脸说:“九殿下您还是请回吧,瑨文改日定登门谢罪。”
我见着他这番形容,想或许他也有他的难处,勉强他也没什么意思,正欲作罢,屋里却传来一阵女子的娇笑声,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气腾地一下子又蹿上脑门,我今日倒要看看这主仆二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也不正眼看他只厉声的说:“你好大的胆子,本殿下的路你也敢拦。”
瑨文尤想说什么,我已一脚踹在他肩头,我因正在气头上那一脚力道自然不小,瑨文被我一踹向后滚开,撞开了雕花的殿门,仰面摔倒在地,半晌才爬起来咬着牙捂着肩头十分吃疼的模样跪在一旁。
伴随着女子的惊呼声,屋里的人冷声喝道:“什么人?”
我的心似被重重的敲了一记,将罗裙轻提,一步一步跨入殿内。殿内加了阻隔光线的法障显得十分幽暗,画梁上垂下的纱幔随着气流层层飞卷,香炉里点的是婆娑香,紫烟渺渺盘旋,远处的烛台在风中几番明灭,隐约照见矮榻上一双人影交错。男的自然是焕衡,面对着我前襟微敞,那时雷霆之刑的伤痕已不着一丝痕迹,露出白皙的胸膛,见着是我,英挺的眉目闪过一丝讶异。他怀里女子因背对着我见不到面目,长发未挽,半只身体裹在锦被里瑟瑟地伏在焕衡肩头,只露出一抹香肩,两人这般勾勒出一番鸳鸯交颈的画面一览无遗。
我已是气急,怒不可遏,脑袋里“嗡”一声,让我无法思考,我有个冲动便是上前给他两大耳刮子,问一问他究竟在做什么,双腿却似是被人下了定身咒一般,想要再上前一步却半步也迈不开,想说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有什么东西哽住喉咙,让我说不出话来,只听见自己干涩的发出几个音节:“你……你们……”
焕衡撇开脸不再看我,对瑨文喝道:“你是怎么做事的?”
瑨文仍跪在殿门口磕头如捣蒜的一边念叨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等我稍微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瑨文半拖半拽的出了庆凌殿。瑨文在我跟前哭丧着脸一直说着什么,我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想“他骗我,焕衡他骗我!”
我忽然在想,焕衡君是谁?他可是庆凌殿的三殿下啊!这天上地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庆凌殿的这位三殿下是三清妙境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所谓纨绔,天下间哪个纨绔不是踏着别人的芳心去寻欢心。呵,长依啊长依,纨绔的话,你竟然也当了真,那才当真是自作孽啊。佛祖说我生得一双慧眼,看别人的事倒是看得玲珑剔透,怎么到自己就堪不破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就笑了,强撑了半晌的心瞬间崩塌得粉碎。
瑨文见着我笑了,小心翼翼的问:“九殿下,您……您没事儿吧?”
我也不答他转身又往屋里走,瑨文跟上来,这次也不敢拦我,只是一个劲儿地问:“九殿下您这是要做什么?”
我仍不理他径自推开了门,见着这对鸳鸯此刻已不做鸳鸯状,男的合拢一身月白深衣垂目斜靠在软榻上,女的衣衫妥帖却仰面躺在地上,长发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眉目,倒是一身藕色素衫有几分眼熟。一盘果子洒落在地,果盘在地上打了几个旋儿最终也安静地躺在地上了。
我瞧着这不似欢好的形容倒像是瑨文被我踹倒后的模样。焕衡抬眉见我又折回来也不来问我,掀开锦被下了软榻,瑨文抢上去扶着焕衡,焕衡却不着痕迹的推开瑨文,伸手扶起地上的女子复又坐回软榻,将那女子往怀里一揉,万般溺爱的柔声说:“你看你,拿盘果子也能跌了,疼不疼?可摔着哪里没有?”那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便是同我一处时也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我恨不得立刻甩门而去。我将双手负在身后,最终没有摔门而去却是源于拿女子拇指所戴的,赫然是我赠予焕衡的六字大明咒扳指。那时他说,权当做定情信物的六字大明咒扳指。他却转眼就随手赠予了旁人。
那女子埋下脸半晌缓缓摇了摇头。焕衡才似放下心的形容吐了口气看向我问:“九殿下……有事?”
我藏在广袖里的手紧紧捏成团,指甲嵌入手掌传来一阵疼痛,便是这一痛反倒觉着心没那么痛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折回来,只觉着我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淡定,我走到他跟前,伸手掠了掠他散开的发丝,微微含笑如莲花初绽柔声问他:“东海平乱可还顺利?怎么听说你近来都在闭关?”
焕衡眼神飘忽,举起手似乎想捉我的手,指尖便要触到我时顿一顿复又垂了下去,拧着眉说:“长依……你……”
瑨文擅做主张的将焕衡怀中的美人儿带了出去,他只欲言又止的望了瑨文一眼,却终是没说什么,拉过美人靠找了个舒坦的姿势靠过去,看了我半晌勾起唇角说:“东海平乱……还好,虽然遇到了些小阻滞,如今都平定了,长远的不敢说,万二八千年的也生不什么变故来。”
我拉过一张矮凳子坐到他跟前问:“我今天来不是同你说这个。”咬了咬唇最终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问道:“听说三公主要和亲?”
他唇畔含笑的看着我,一副那又怎样的神情。
我皱了皱眉继续说:“听说三公主要和亲的人选是你。”
焕衡听罢忽然笑起来,似听了个及好笑的笑话,半晌笑声渐止才说:“那又怎样?她要嫁的是不是我,我大不大婚有什么分别?这四海八荒谁还不知道庆凌殿的三殿下是个拈花惹草斗鸡走狗的纨绔,她若爱嫁,我娶了她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