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炽仙啊炽仙(1 / 1)
晏青荼扣住我的手松开往外间挪了挪,在我与他之间腾出些空当,勾起我的脸望着我的眼说:“炽仙那样小小的挑衅就能惹得你如此沉不住气,将来本君还能对你有何寄望?凡人有句话叫□□之深,责之切。本君是对你寄望太高了。”
我抿了抿嘴略略思量后问道:“君上的意思是,今日对红莲的处罚并不是因为君上以为红莲出手伤了炽仙,而是觉得红莲在这件事上太过沉不住气,不应该在那种时候做无力的辩解,而是应该忍辱吞声而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再做反击?”
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抚上我的面颊,目光却似端详欣赏一件玩器,嘴角噙着笑云淡风轻的说:“真是只聪明的狐,一点就透。那么下次可要记住了,对着炽仙多加忍让,若是惹得她不痛快了,你也不会过得痛快。”
我点点头,表示我懂了。我心下已是了然,晏青荼果然还是在乎炽仙多一些。
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忽然翻身下了床榻,在窗下的矮几上端过一只碗盏,一阵药香飘过,他将我扶起身,胸口的伤牵扯着一丝丝的痛得入心入肺,我咬着牙忍着。
晏青荼将药盏递到我跟前问:“今日那一掌还痛不痛?”
我其实很想说真的很痛,却还是违心的摇了摇头,伸手去接药盏。他没给却递到我唇边说:“我特地给你煎的药,喝下去会觉得舒坦些。喝吧,现在不烫了。”
我抬眉望了他一眼,他正眉目含笑的看着我。我埋下头咕嘟咕嘟将一盏药喝了个干净,他随手摆下药盏,掏出一方绢子又替我擦了擦嘴角,动作小心细致。那绢子亦是淡淡浅紫色,有清新淡雅的微香,隐约见绢子的一角绣着一枝月华下灿烂绽放的淡青色荼蘼花。
晏青荼扶我躺下,替我掖了掖被角说:“这几日就不用练功了,你好好歇着。”
我捉住他的手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我可以的。”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说:“欲速则不达。”
我点点头放开了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就有一股冲动我叫住了他:“君上……”
他顿在门口微微侧身,在等我说话。我望着他的身影问:“君上方才说‘爱之深,责之切’此话作何解?”
他轻笑一声打开门云淡风轻的说:“那么你觉得应该作何解呢?”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迈了出去关上了门。满室只剩下我慌乱的心跳声。
炽仙自从住进晏青荼的竹楼后就整天围着他转,晏青荼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满口晏哥哥长晏哥哥短的,看着甚是讨厌。只当她跟着晏青荼外出的时候我不用见到她,才能得片刻清净,但是如此也同样见不到晏青荼,难免有些遗憾。
当着晏青荼的面时,炽仙对我总是礼遇有加,赤狐妹妹赤狐妹妹的这么甜甜的叫,一脸笑容假得叫人恶心,我想恐怕她连我的名字是什么都还不知道。初初几回听她那么叫我总会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自觉的就皱眉,时间久了我也就习惯了,在晏青荼跟前她怎么对我,我也怎么对她,有时候深夜里一个人独自回想起来都觉得那个人根本不是自己。但是看到晏青荼眼中赞许的笑意,我就知道他希望我这么做,那么我就这么做。
而晏青荼不在的时候,我几乎没什么机会见到她,但总还是难免有落单的时候。有时候我在院子练功,她闲来无事就爱找茬,有时也引我说话,当然这时候的炽仙又变回了那个趾高气昂的族王嫡女。因有了前车之鉴,我也不再与她正面冲突,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是不瞅不睬,不理不会。她自觉在我身上找不到乐子,同我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也不再来打扰我,我也乐得清静。
有时她也会在我身边使坏。比如趁我不在的时候往我屋里放蛇,可惜我并不怕蛇,结果那条蛇被我捉了去给晏青荼炖了一盅蛇羹补身。又比如趁我在河边洗澡的时候偷了我的衣裙,害我只能变回狐狸真身跑回来。放眼整个青丘最无聊也最有空同我作对的,从一数到一百也只有她火狐炽仙一个,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恶作剧是她干的。可是我知道晏青荼不愿意我同炽仙起正面冲突,所以这些事,虽然我都明知道是她做的,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但是我在心中暗暗发誓,今日我所受的,他日必定百倍千倍奉还,彼时必然不会只是小小的恶作剧这般简单。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般下去,对着炽仙要么是虚情假意的敷衍,要么是充耳不闻当其透明,面对她的小小恶作剧却不得不默默忍受。然而有一天晏青荼在正厅里考较我的课业时,那个专爱闲来无事生非的炽仙居然提出要同我一起修行,而且晏青荼还一口就答应了。
我为此感到十分沮丧,积压了许久的怨气差点儿就忍不住爆发出来,害我这些日子以来的隐忍功亏一篑,但是最后我还是忍了下来,并且还能堆出个笑容违心地说:“那敢情好。有炽仙姐姐同红莲一起练功,红莲也不会觉得那么苦闷,遇到阻滞时有个人能让红莲讨教讨教必定能获益良多。”
晏青荼呷了口茶抬眉问:“原来你觉得练功很苦闷?”
我眼珠子转了转笑道:“说是苦闷其实也不算,只是一个人练功难免觉得枯燥无味,如今多个人一同练功,有了较量亦能多些乐趣。”
晏青荼搁下茶盏赞许的冲我笑了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笑容中有一丝讥讽的味道。
然而因为我与炽仙修行的内容不同所以她练功与我并不在一处,我往常练功的院子被她霸占了,我只能在竹林中另捡了一处僻静之地作为练功和修行的场所。
晏青荼除了要我精进修习千面术外,同时还传我一些攻击性极强的术法。这些术法的攻击效果与速度固然俱佳,但是我认为,最高明的术法应当是攻守兼备的,我问晏青荼为什么不教我一些兼带防御效果的术法。
晏青荼听罢抚了抚我的头说:“最高明的防御方式就是强大的攻击力。当对方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时,你又何须防御?”
我想了想觉得他这话很对,却又不全对。要说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最后还是觉得既然晏青荼这么说了,那么一定就是对的。
为了练习这些有着强大破坏力的术法,我在竹林中辟出一块空地,每次练功时都布下封印,我知道晏青荼很爱这林翠竹,所以我也不愿意将之破坏。
炽仙硬闯入我的封印差点被我的戾气所伤,一改往日不可一世的模样,她表现得格外亲和倒教我一时难以适从,让我一度怀疑晏青荼就躲在竹林的某个角落窥探着我与炽仙,但她今日却没有扮得如在晏青荼跟前那般娇滴滴的模样。我不知她有何企图,心中自然而然的防着她。
她被我的术法一惊呆了呆才说:“你每日躲在竹林中练的就是这些?”
我并不打算搭理她,她却认真的检查着脚下的一片焦土,忽然挑眉几近讶异的神情问:“你这是在修炼真火?”
我收了术法,与她保持一丈开外的距离淡淡的说:“炽仙姐姐向来跟在君上身边,今日怎么好兴致来竹林?此处山路崎岖,姐姐身娇肉贵,若是有什么损伤可就不好了?”
炽仙今日特别反常,她并不在意我的揶揄,却同我说:“看样子你还没掌握到上乘真火的法门。”说罢她举起左手两指并拢,右手捏了个决,一团纯青的真火虚空中腾起。她的眼中含着冷冷而自信的笑意,她操控自如,那团真火在她指尖跳动宛如蝶舞。
火术从易到难可分为虚火、实火、真火、业火。所谓虚火,乃是幻象,不值一提;真正的火术应是从实火算起,这是最为普通的火术,虽然是术法催动其实同凡火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实火只是火术中初窥门径的地步而已;而真火才算是火术略有小成。真火亦有高低之分,下乘真火,通常色泽黄绿,四海海水淹没可灭,中乘真火,通常色泽蓝绿,乾坤玉露可灭,上乘真火,色泽呈浅蓝色,唯有真水可灭,所谓炉火纯青,实则指便是上乘的真火。到此等境界已算是火术中有所小成,但要更进一步却是十分难以突破了。因为火术的最高境界是业火,能灭噬诸天的业火。晏青荼说妖仙们能修炼出业火的可以说寥寥可数。
炽仙是天生的火狐,对火的掌控比我自是高出一筹。她所催动的真火已达化境,若是她再多上千年的修为,或许催动业火亦是指日可待的。
她说我在修炼真火其实只说对了一半。晏青荼要我修炼的当然不是真火那么简单。对于普通仙妖而言,能如炽仙这般将真火操控自如并算不得十分困难,除非资质太差,只要勤加修炼都是有望达成的。所以真火这门术法在火术中算不得十分高深。晏青荼要我修炼的乃是业火,能化万物为劫灰的业火。只是如今我连真火修为较之炽仙亦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