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温柔的晏青荼(二)(1 / 1)
忽然身子一轻,他将我打横抱起来往床榻走去,我望向他,他却并未看我。我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好让自己更好的贴住他。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而我的心跳得更快,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心如鹿撞。他这是想要对我做什么呢?
正胡乱猜想着,他已经将我放在榻上替我拉上被子,又掖了掖被角说:“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说罢转身要走,我连忙抓住他的手。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我说:“君上能不能留在这里陪我?”
他微愣偏着头看着我,我忙又说:“君上能不能等红莲睡着了再离开。”
他没有立即回答,转过头去似要继续往前走,我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握,他再次回过头来轻笑一声说:“我不走,我去关窗户。”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没有自称“本君”,我心中不禁暗自欢喜。三日前,他让我在以听听之名活在小南身边还是以红莲之名死在他面前做选择,当时我选了前者,此刻如若他让我再选一次,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他关上窗户将窗下的青竹藤椅搬到榻边,随手卷了一张帛书在藤椅上坐下来,银色发丝散落开来,宛如黑夜中孕出的浅紫藤蔓缠绕在青竹藤椅上垂下银色枝条,他一边摇着藤椅随手将帛书摆在一旁却修起指甲来,烛火映着他的影子在我跟前一晃一晃的。
我醒来时,青竹藤椅已经空了,那树浅紫藤蔓已不知去向,我的心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我以为清晨醒来就会看到那种雌雄莫辩妖娆到极致的睡脸,然而梦醒了才发现这只是我睡梦中的一厢情愿。
晏青荼说小南几日后会再来取听听的丹青,却一直没有再回来。反而来的是另一位不速之客。
炽仙将一只包袱扔过来砸中我的脑袋时,我正千辛万苦的刚刚要入定。我被她这么一搅和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怒跳起来还没开口炽仙倒先说话,语调不紧不慢指着砸中我的那只包袱说:“去将这包袱整理好了,将晏哥哥左侧那间屋子收拾干净了,往后本姑娘就住这里了。”
荼蘼绿树成荫,晏青荼要我在院子里入定,和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伴随鸟语花香,我自知心浮气躁难以入定,心中已是十分烦躁,偏偏在我将要入定之际她却故意来打扰,还俨然一副主子的形容自居,然而她又凭什么指使我。我将包袱扔还给她恶狠狠地问:“你凭什么?”
她接过包袱亦不恼,只是高傲依旧,露出个似是天真的微笑作恍然大悟状说:“哦?凭什么?你不过是晏哥哥捡回来的婢女,而我却是帝姬姐姐亲自迎回青丘客居此地的。你说我凭什么?”
咋听此话,我真想化出我锋利的狐狸爪子在她脸上划两把叉,自从上次与她初见吃了亏,晏青荼说过她是帝姬的人,要我让着她,我既应了也不想背着他的面违背他的意思,只是冷冷的说:“既是帝姬迎你回来的,你自寻她去,此处不是帝姬府上,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她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来,双肘支在膝盖上,两手呈莲花状托着下颚,抬眉一脸天真的望着我眨眨眼说:“那需不需要我请你家君上亲自同你交代一声?”
我脸色一沉,指着她的鼻尖说:“你少用君上来压我。说白了你同我都是一样的,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卑微的凡界小妖。你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我不怪你,但是麻烦你在我面前收起你那副教人恶心的嘴脸。”说完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她听了此话也按捺不住从石椅上跳起来,喝道:“我乃火狐族王嫡女……”她忽然顿了顿走到我跟前低声说:“我与你是不是一样的,一会儿便知分晓了。”说着诡异的笑了笑,忽然拉起我的手,一股力道传来。我一惊,慌忙用力甩开她的手,她就似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石台上跌下来,撑起身就呕出一口鲜血,似乎伤得很重,但是我与她都知道,其实我并没有使力,她怎么会……
我惊诧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再看了看她,上前想瞧瞧她的伤势,她却惊恐的往后缩一边喊道:“你……你别过……”
我正奇怪,忽然一道白光一闪而过,我第二次被晏青荼一个耳光扇倒在地,我仰起头望着他,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的声音冷冷传来:“不长记性的东西,上次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炽仙在他身后奄奄一息的叫了一声:“晏哥哥……”似随时就会断气一般。
她明明是装的,为什么晏青荼就看不出,为什么他总是觉得做错事的一定是我?我捂住半边火辣辣的脸跳起来愤恨地指着地上的炽仙说:“分明是她先动手的,我什么也没做过!”
晏青荼的手一抬,我并没有看清他的动作,他的手已经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忽然胸口一痛就觉得无比窒闷,血气翻滚上涌,我退了几步勉强稳住身形,却还是撑不住单膝跪倒喷出一口血气来。
晏青荼转身抱起炽仙,微微侧身同我说:“你若敢再犯,下次决不轻饶。”
我垂下头,炽仙说得没错,我与她不同,不是因为她有族王嫡女的身份,没有族人的族王嫡女同一个普通小妖又有什么分别?然而在晏青荼的心目中,炽仙与我却是云泥之别。想到此处眼泪忽然就啪嗒啪嗒不争气的掉下来。
躺在床榻上,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掀开前襟瞧着胸口那掌深深的掌印,估摸得要半个月才好得了吧!想着白天的事眼泪就止不住掉下来。晏青荼,那只骄纵的火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般一次次维护她!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不紧不慢的一听就知道门外的那个人是晏青荼。我朝里间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得更紧,没有理他。
晏青荼又敲了三声,我扯了扯被子本不想应,却还是应了一声说:“红莲已经睡下了,君上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吧。”
我竖起耳朵也没听见门外响起脚步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但是敲门声不再响起,我忽然感到有些失落,才发现自己矫情了。听得风吹起窗户啪的一声响,一时心烦意乱就掀过大被盖过头。
忽然蒙住头的那一截被子被人掀开,没有着灯,我惊诧的望着立在我榻前一身浅紫的晏青荼,窗外微弱的月华不足以照见他的面容,亏得他总是一身几近无色的浅紫袍子尚能在微光中勾勒出他的形容。束着的银发给勾散了半边,我瞅了瞅半开的窗户问:“你翻窗户进来的?”
晏青荼索性拆掉束发的紫玉簪,银发如瀑布般散落下来,他侧身坐在榻上说:“谁叫你不给本君开门的。”
我将脸转向里间说:“爬窗户这样的事也不怕失了君上的身份。”
晏青荼扯了扯我的被角,我仍是不愿搭理他。他一手捋着我的发丝,声音幽幽传来:“唔,从前看凡界戏台子上演的,说是某位公子半夜去敲小姐的门,那小姐不肯开门,公子便爬了窗户。我瞧着新鲜就试了一试,果然是使得的。”
我听他的话没头没尾的就翻过身说:“哪有这样教坏人的戏本子?”
他望着我不说话,嘴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我才明白他不过是想引我说话,我“哼”了一声又翻过身面朝里间不理他。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被子被掀起一角,我一侧过头就对上晏青荼的脸,他他他……他居然躺到我的榻上来了。我一惊朝里退了退还没说话,他却一把捞过我面对面的躺着,轻声对我说:“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我盯着他眼,目光如华,半晌我埋下头,用额抵住他的胸口不说话,心却跳得厉害,似乎我一张口说话,心就会从我的嘴里跳出来。
他又低低的说:“我不是同你说过,炽仙是姐姐的人,叫你让着她的么?”
我咬着唇,眼泪就不争气的一直往下掉,我什么也没做,明明就是炽仙她冤枉我,而晏青荼却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问责于我,此刻还说我沉不住气。
他抹了一把我脸上的水泽,叹了口气说:“那炽仙虽然是只妖,自幼却是在火狐族中地位尊贵,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生性难免骄纵了些。姐姐临去凡界时将她嘱托于本君,她的事我自然要多担待一些。”
我抬起头说:“君上,红莲真的没有动手,为什么炽仙的话君上句句听得入耳,而红莲的话君上却总是不信?”
晏青荼扶我的手明显的僵了片刻,他说:“本君并非不信,可是红莲,你可知本君为何要罚你?”
我埋下头低声说:“因为君上觉得是红莲出手伤了炽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