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温柔的晏青荼(一)(1 / 1)
不等晏青荼回答,又是一道玄光,我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晏青荼放下我时我被劲风带了个趔趄,一白一黑两个人影以异常快的速度斗起法来,我想上前瞧个清楚却被术法形成的罡气弹开,刚回过神来就见晏青荼被重重的摔在我身旁,气场也随即消失。霎时功夫这场斗法高下立分。
我只有一个感觉,这个小南,太强了。连晏青荼都不是他的对手,我能在他手中活命,看得出他已是手下留情了。
小南欺身上前对着晏青荼胸口就是一脚,他极其狼狈的一个跟斗避开,绕到殿柱子旁躲在后头探出个脑袋喊道:“小南你这是干什么呀?难为我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为你赶制听听的丹青,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他朝小南竖起右手,以手背对着小南说:“你看你看,指甲都损了,你怎能这样对我!”表情又是哀怨又是无辜,完全没有往日里在旁人跟前的从容气度。
晏青荼很会拿捏对方的软肋,小南听了此话微愣,语调没有好转依旧是冰冷严厉,却不再咄咄相逼指着我问:“她是怎么回事?”
晏青荼从柱子后面走出来踱到我身边瞪大了眼睛无辜的望着小南说:“她怎么了?”
小南一抹愠色爬上眉梢:“狐狸,你少唬弄我,她是你的人,她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晏青荼见小南语调松动的,踱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云淡风轻的说:“小南,你这话真没道理,那听听还是你的人呢,你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小南被晏青荼这么一绕顿时语塞,晏青荼也见好就收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好啦,你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了我一顿,还折了我一根指甲,我呢就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计较了。这小丫头初来咋到也不懂什么规矩,若有什么得罪之处,你也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她这一回。若她下次胆敢再惹得小南你心中不快,不用你动手,我亲自拔了她的狐狸皮,如何?”
晏青荼一面把着小南的肩头往案边走去,一面同我使了个眼色叫我下去,我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退了出去,还听见晏青荼喋喋不休的同小南说:“你看,这丹青我是画好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够细致,你且瞧瞧,咱们再琢磨琢磨。”
小南似低低了应了一声,再答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突然觉得,晏青荼那样的才叫做真正狐,带着媚气、狡猾、善于伪装。他与小南之间,看似小南强势无比,晏青荼处处受掣周旋,然而小南那样强势的一个存在被他连哄带骗就这么唬弄过去了,三言两句就教小南收了火气同他谈天品画。与他相比我还差着很多个段数。
我回到卧室,坐到梳妆台前,在镜中瞟到脖颈上几道深深的指痕,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还有些疼。
晏青荼要我办的事今日是办砸了,小南就看了我一眼,我连个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拆穿了。晏青荼说过会杀了我,那么方才我濒死之际他为何又出手救了我。他……不舍得我死?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镜中人的面颊也红润起来,艳过天边一抹云霞。他救过我不止一次,为我医治眼睛费尽心思,又悉心传我术法,他虽说过若我做得不好就会杀了我,却从未真正动手,倒是救我于危难的人正是他,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出别的因由。得出这个结论我很高兴,推开窗看见一望无际的青竹林也似开满绵绵不绝烟霞般不灭的灼灼桃花。
门忽然被打开了,我回过头去窗边的纱幔因为气流的变化飞倦起来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纱幔缓缓垂下,一抹浅紫色朝我款款而来。我一时看得痴了竟忘记行礼。
晏青荼在案边坐下自斟了杯茶水吹着茶盏冒出的热气问:“本君日前是怎么说的来着?”
我跪下去低下头柔声答道:“君上说,若是红莲不好好练习术法,叫那位君上瞧出了端倪来跟君上为难,君上就杀了红莲。”我心中很是平静笃定他是不会杀我的。
他搁下茶盏俯下身来似审视了我半晌,复又靠回椅子上修整起那枚折断的指尖,淡淡的说:“你既已知道,那说说你尚有何心愿未了吧!”
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问道:“若红莲说出红莲未了的心愿,君上就一定能成全么?”
晏青荼顿住手中的动作笑起来说:“果然是狐,天生的狡猾。本君只是问你的心愿,可没说过要替你实现。”
我垂下眉目说:“那我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晏青荼探身过来勾起我的下颚说:“嗯,你说得对。那么你要选择怎么死呢?”
我眨了眨眼说:“红莲只想知道一些事。”
晏青荼抬眉问:“何事?”
我望着他的眼说:“今日红莲将事情办砸了,那位君上要杀红莲时,君上为何要出手阻止?”我顿了顿继续说:“君上这两日日夜督促红莲练习术法还要抽时间作听听的丹青又是为何?”
晏青荼一抹诧异闪过眼底,噙了笑问:“那你觉得是为何?”
我本想说,那是因为君上在意红莲,不愿意红莲死。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我却改了口说:“那是因为君上知道留着红莲比杀了红莲来得有用。至于那副丹青……其实君上一早知道红莲这两日的临阵磨枪是不可能瞒过那位君上的,所以才带了听听的丹青来救红莲。”我自嘲的笑了一声又说:“只是没想到红莲这般没用,才一眼就被人识破的身份。”
晏青荼听罢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鼓掌说:“你果然是只聪明的狐。可惜……你却不懂得在男人面前,女人最好不要表现得比男人聪明,尤其是一个还掌握着你生杀大权的男人。”
从前他一直当我是个小孩子,如今他说我是一个女人。我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或者换句话说,那是君上舍不得红莲死。”
他望着我笑意渐渐没入眼底,几近透明的眸子似乎要将我看穿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你说得对,本君舍不得你死。”
他拉起我坐到他身边,掏出一块白绢给我瞧,一面说:“你可知为什么你一眼就被识破了术法?”
我瞧了瞧这幅丹青,同晏青荼之前找出来的那副是相同的,看得出他是照本摹的,却不知为何虽然画是一样的,却总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
他见我似乎不得要领,掏出原来那一副摊开来一对比。我恍然大悟:“是眼神。”
两幅听听的丹青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只是细细分辨还是能看的出眼神不同。
晏青荼拂过我的眼角说:“其实你跟她还真有几分像。只是你不够自信。你的眼中少了一些坚定,眼神也不够清澈。若是小南不说,本君也没有发觉。”
我垂下眉目,的确我从一开始就不确信我能做得好,我有很多心事,怀揣着太多目的,所以才被人一眼识穿,我咬咬牙说:“下次我一定会做得更好。”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蛋颇为欣慰的说:“不错。你能这样想很好。”
我想起晏青荼唬弄人的把戏忍不住问:“可是那位君上怎么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红莲这般戏弄于他……”
晏青荼微笑起来,眼睛弯出一个魅惑的弧度说:“他那个人,但凡遇到同听听有关的事就很容易失去判断力。”
听他们两人的谈话看得出,画中的听听对那个小南来说是顶重要的人,我说:“然则,君上的意思,人但凡遇到自己十分在意的事就很容易被其影响,迷失方向?”
他赞许的微微点头说:“这叫做当局者迷。非但是人,仙妖神魔又有几人能逃脱这个命数?”
我收起两幅丹青交还给晏青荼说:“那位君上怎么没带走这副丹青?”
晏青荼望着画卷说:“嗯。他对此画尚有些不满意,说让我改改,过几日再来取。”
我点点头表示了解。这个动作牵动着颈部,被小南掐过的地方有些隐隐作痛,我下意识的伸手去抚了抚。晏青荼注意到我这个动作探过身来,拿开我的手仔细瞧了瞧,眉心微皱说:“小南还真下得了手,就算看在那张脸的份儿上也该手下容情啊。还疼不疼?”
说着他轻轻触了触的颈脖淤青的地方,他半透明的指甲轻轻刮过我的伤痕处,有些刺痛,我微微皱起眉。他抬眉盯着我的眼问:“疼?”
我挤出个笑容来说:“还好。”
他复又垂下眼帘,对这我的颈脖轻轻吹了两口气说:“没事的,敷些散瘀膏,过几日就会散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