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29章（1 / 1）
我妈家在落花山湖边的一个公寓楼群，早期买很便宜，后来环境好，配套好，竟然也贵了起来。虽然在郊区，附近的农贸市场不少，正合了老太太的心意。我妈说，老了给我□□我都不要，就给我一个菜市场就够了。我听了差点没笑岔气。
方昨应的车刚入小区，我竟然就看到我们家老太太提着一大篮子菜在树荫下聊天，我连忙叫停了方昨应。
“谢谢你，方经理，耽误你了。”我打算跟方昨应告别。
“这里出去不方便，我等你吧。”他示意我赶紧下车，不给任何我辩驳的机会。
我抱歉地笑了一下，说：“我很快的。”
我下了车，走到老太太身边，我妈说得唾沫横飞，全然无视我的存在。一个老太太忍不住说：“你闺女来了。”老太太仿佛如梦方醒。
“你来了，怎么没叫我。”老太太责怪到。
“看您说的兴起，不打扰你。”我笑说。
“我走了，闺女来了。”我妈说，我赶紧把菜提在手上，死沉死沉的。
“妈，您不是说早上菜新鲜吗？怎么又买？”
“市区的菜能叫菜吗？”我妈冷言到。“等会你带这点菜回去。”
这叫一点吗？我无语地看着那一大袋菜，我吃一个星期也吃不完。
“阿姨。”一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子站在我们跟前，一张脸含笑温顺，手里还握着一把车钥匙。
我一激灵，糟糕，把方昨应给忘记了。
“方经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妈，妈，这是方经理，今天去完一线，他好心帮忙送我进落花山，我都怪不好意思的。”
我妈眯了一下眼睛，“方经理啊。”老太太的脸露出了花样笑容，我暗暗叫苦，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误会啊！否则让我在上司面前情何以堪。
“妈，您赶紧把汤给我，我就回去了，别耽误了人家方经理。周天我再过来看您。”
“不忙，你们慢慢来，我在这里等你。”方昨应说。
“不忙就好，方经理是等下帮忙把小米送回去？”
“是，阿姨。”
“你们上了一天班，怪累的，上楼喝个茶吧，方经理赏脸吧？”
我瞪着我妈，可惜我妈的脸跟向日葵一样，向着方昨应。
“求之不得。”方昨应立即接过我手里的菜篮子。我一路腹诽方昨应。
“方经理看着面熟啊。”我妈自来熟。
“阿姨，我们以前见过。我跟小米一年进公司的，那年您来惠城，请我们几个新人一起吃饭，在湘满楼。”
我一翻白眼，怎么我也还是不记得。
“对对对！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你那天吃了4碗米饭，最后还要了2个馒头。”
“阿姨您记忆力真好。”
“那个时候看你们都刚毕业，都是孩子，饿得很。”
“阿姨您那么多年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哪里，都老了……”
两人一来二往，热闹热烈，反倒显得我这个人是外人了。
我硬着头皮，手足无措。
我妈住一楼，当年老太太买房子就要一楼，说好弄花弄草，养鸡种菜，将来老了，走不动了，还能自己进屋子，不求人。
我们进了屋子，我爸出去看人下棋了，我松一口气，要不这场子怎么收啊。我拉开通向院子的落地窗，看着院子里的菜，还是苗子，难怪我妈要跑农贸市场买。不过地上的南瓜倒是看着很大了。不过南瓜是我的仇敌！当年我妈逼我吃南瓜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
“小米，怎么这么没礼貌，赶紧过来招呼客人。”我妈严厉的声音响起，语气就像训18岁的我。
我一脸黑线，回到客厅，只见我妈都倒好茶了，茶旁边，赫然一碗老龟汤，龟汤香气四溢！我再一看旁边的茶包，我妈居然拿了她珍藏的普洱！我看了一眼我妈，再看了看方昨应，两人早已旁若无人。
我跑到我妈房间。
“妈！可以过来一下吗？我找不到东西了。”我大叫。
我妈满脸不满的跑来。
“妈，您在干嘛！？”我压低声音。
“他结婚了吗？”我妈直达目的。
“妈，别乱来，他是我上司。”
“妈看人很准的，这个你要相信老人家。”
“妈，你别干预我的事了！”
“我不干预你，你就离婚了。”我妈很不爽，走了，不给我再说的机会。
我在房间里，一口气没上来。随即我走出房间，说：“妈，晚上还要接朋朋，要赶回去。”
我妈瞪了我一眼，我看了看方昨应，他满脸堆笑，也站了起来。
突然，我妈说：“小方吃南瓜吗？我种了两个好大的南瓜，可惜小米不吃。”
“阿姨您留着吃吧，种大一个南瓜不容易，南瓜对心血管好。”
“那你就别客气了。”我妈直奔花园。
“不好意思。”我冲方昨应小声说。
方昨应摇摇头，竟然快步走去花园，和我妈一起摘南瓜！而我一肚子不愉快！
我们空手而来，满载而归，我妈一路送我们到花园门口。
等车开到快速路，我和方昨应都默默无语，好像各怀心事。我手机一震，是张季宇的短信。
只有几个字——我想你。我把手机握在手心，沉了沉气。
“方经理。”我打破沉默。
“小米，我们其实差不多算同学关系。”
这什么理论，我瞪着他。
“我们虽然不曾同学，不过我们一起来的，大家住宿舍，一起经历很多，所以我觉得我们很多时候，更像同学情谊。”
这么说也没错，到底跟别的同事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必那么生分。如果就我们2个人，就跟以前那么称呼，不要再叫我方经理。”
我看着路前方，竟然找不到词。
“叫我方昨应很难吗？”
“不习惯，方经理。”我回头答到，方昨应一脸哭笑不得。
“你继续说吧。”他转过头去，专心开车。
“你和苏嘉睿，怎么样了？”
方昨应微微一怔，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们分开了。”他淡淡地说，“她去美国了，5年前。”
苏嘉睿是方昨应以前的女友，听说两个人家里是世交，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年，人人都说方昨应是单身，其实我也应该猜测到什么，但是此刻，我多么想把这些撇得清清楚楚。
我细细看了看方昨应的脸色，还算如常，没什么特别愤世嫉俗的情绪。
“我和嘉睿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觉得我们就该一起，我们的父母都是这么认为，很长时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甚至一起上幼儿园，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
我愣了一下，即便从前我们会草草聊一下，但是大家并不会打听细节，我们可以k歌，可以吃饭，可以宵夜，可以一起共度难关，但是从未深谈。
“不过，小米，大家都会长大的，看到我们之外的世界，我们会被这个世界引领，然后奔去自己的梦想。”
“是的，我也在奔向自己的梦想……”我想到了张季宇，然后，很多的未知！“只是不知道，前方是深渊，还是圣地。”
“小米，你没考虑过我们是否可以开始吗？”方昨应的语气，竟然如此的平静。
“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不想说。”
方昨应淡淡一笑，里面饱含沧桑，竟然是我陌生的方昨应，“如果当初我放过了，那么到我们都经历那么多的时候，我不会再轻易放过。”
我的心咯噔的了一下，最终用沉默掩藏一切。
回到家，我被方昨应的事情搞得有些烦躁。
晚上，儿子睡了，张季宇给我打电话，他的声音对于我来说，犹如烈日下的清泉，此刻的我多么想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抓住什么，但是我又如此恐惧，担心抓住了，又如流过指间的流水，无影无踪。
“小米，你的声音不对劲。”
“没有。”
“今天累了？”
“嗯。”
“我想你了。”
“我也是。”我抱着电话，窝在沙发里，听着他忽远忽近的声音。
“我明天要去泰国。”
“嗯。”我几乎不太问他的日程，他除了担任公司项目的负责人，实际上也要顾及其他分子公司的一些业务和会议。
“估计要周日才能回到。”他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季宇，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说？”
“我想现在见你。”
“你会很累的。” 我默了一下说，口不对心。
张季宇20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我在花园门口，手里端着一碗汤，我妈的老龟汤。
我看着张季宇慢慢走近我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原来瞬间的幸福，是很简单的。他轻轻把我抱在怀里，我的手里努力地举着一碗汤。
我们坐在花园的长凳上，时间还不太晚，有人在旁边的小路上跑步，一群老太太在跟随劲歌节拍努力扭动腰身。张季宇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比我们还要有朝气的老人们，手握着我的手。
我看了一会，忍不住靠在他的肩上。
“季宇，其实，我是不是很懦弱的一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可能对自己不满吧。”
我直起身子，看到张季宇的眼睛里多了些担忧，忽然想到明天早上他还要赶早机，觉得自己实在不能那么放任自己的情绪，连忙陪上笑容。
“无病呻吟罢了。”我摸摸他的脸，好滑！此君的好皮肤真是天怒人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