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桂花结果？（1 / 1）
一道墙的距离有多远？触手可及，亦或者光年也到达不了。
将自己埋进温泉水中，暖暖的水温温地将我环抱着，似乎回到了母体，那么安然，舒适。透过水可以看到漂浮在水面的红的黄的花瓣，仿佛已经置身天堂。多么想就这么安睡下去。在呆在水底快要窒息时，大脑却像是触电般，让我想起了莫轨。想起了那一次溺水，如果，这一次再溺水能够回去该多好？可是，我不敢冒险。是的，我没有胆子反抗，没有胆子把自己的命不当命。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自己，再没有任何人会在乎我的命了。倘若我不爱自己，怎么有生命去爱师尊？活着，一切才有可能，不是吗？
憋足一口气，我陡然窜出水面，大口呼吸着，却还是在出水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口水。咳咳咳……吐出呛着的水，我游到池边，将毛巾搭在头上。趴在池边平复着自己的心跳，这一刻发现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虚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全身无力，心上如同压着一块石头，快要喘不过气。闭上眼睛，缓缓运转周身的真气，一呼一吸渐渐变得清浅而缓慢。静，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凝神于自己的呼吸，鼻翼边萦绕的是凝神放松的熏香。
一阵风吹过来，将窗户吹开了，雪花顺着洞开的天窗，飘飘扬扬落进池里，落在我肩膀上。冰冰凉凉，温度将将好，让我从梦中清醒过来。人么？不能太一帆风顺了，经历一些坎坷，才会收获更美更好的事物，不是么？我想，老天估计只是想要送给我更加重要的。我得明白他的好心，不能辜负了他，不是么？
感觉有点冷的时候，我终于磨磨唧唧从池子里爬了出来，将自己整理好。也不管风雪从天窗里飘落，在浴池四周疯狂。我总觉得，他们还不够疯狂，还可以更加疯狂一点，那样会更美丽。如此，也不枉来世间一遭了。其实，我也不知道雪花的生命有多长，也许在落地的时候就结束，一生不过那么一刻钟；再或者，落地之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水蒸气，飘散在空中，和天地同在，永远都不会消失。
雪花为什么是白的呢，水为什么是透明的呢，为什么我不是空白白的？再想下去，或许就会疯掉了。有人能解答这些问题吗？脑海里滑过一个场景，那是第一世大学老师说的一个笑话。学生问老师怎么能想到那个解题的想法，老师高深莫测答，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学生再接再励问老师可不可以将自己意会的思路讲一下，具体是怎么意会的，老师摆手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意会，当真是个好词。就像此刻没有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一样，就像此刻我不能具体形容自己的心情一样。
环顾四周融化了的雪水，水迹四处耷拉着，宛如洪水过境。唔……一时冲动给自己又增添了工作量。好在这都是水，时间长了，自己就干了。还好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还好没有将自己弄丢，是呐，还好还好。我不得不拍拍心口，庆幸自己的理智。似乎自己反应过大了，其实师尊只是和晔洁拥抱了一下而已，这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我也想不到师尊对每个人都一样。好在我并没有对师尊说什么，一切没有说，就还来得及挽救。
一身单衣，头发也未束，我倚靠在窗边的榻上，看着外面还在下着的雪。由于阁楼是处于整个仙境最高处，放眼看过去，便能看到整个仙境的全貌。远远地，以树林为边界，树林那边其他二十八肆居住的地方一片绿林葱茏，一派春日繁荣的景象，唯独这最高层冰冻三尺。但我倚在窗边却并不觉得冷。似乎之前被冻得手脚麻木只是自己想象的。
因为距离原因，我看不到什么活动的身影，整个视野都只是自然生灵，仿佛我也遗世独立了一回。这感觉不太差，但也不是太好就是了。半月高高挂在当空，光亮胜白雪，天上没有一片云，这使得月光直直的散落在雪地上，整个世界一片银白。但我眼睛一向不能长时间看白色的物什，因此，此刻我是看着树林另一边的世界的。这顶峰，我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他，大概是今晚不会回来了罢。虽如此想着，我却还是决定呆在窗前。唔……我自然不是在等他的，我只是睡不着而已。神识探进木简取出之前借来的百来本书和师尊的手写笔记，堆放在周围，手在书本之间徘徊着，最终跳过了师尊的笔记。如此，翻看手上的书籍，却翻来覆去都看不进去一个字。余光中看到那一本没有任何修饰的空白封面，怎么都集中不了注意力。想了，还是将那本笔记收起来了。看不到，就不会分散我的注意力了。
终究我是人，不是神，不能不睡觉，也不能不吃饭。明明没有睡意，可是眼皮却慢慢沉了下来。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我抬头，眼睛怎么都睁不开，模模糊糊看到一身红的身影，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里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我靠在晔凌怀里，浅浅道一句，“美人师傅，还是你待我好些，我想我有点后悔了……我是不是糟糕透顶？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该怎么办？为什么每次都是我遇到这种情况？”
晔凌却不答话，带着我一直飞着。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周身温暖极了。棉柔而温暖的真气流转周身，我伸手点了点他的心口，“晔凌，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真的是想拐卖我吧。”话音刚顿住，额头便被弹了一下，他却还是没有开口。
“我要回仙山的商肆，我肚子饿了，我要吃东西，今天我是病患，不要问我啥毛病，心理疾病，你治不了的。总之，我是病患，你今天不能趁机敲诈勒索。”
瞬间，我闻到了月桂花的香气。知道已经到了，我仍旧闭着眼睛休息，安安定定的。这一天以来，此时此刻，才最让我觉得舒适。下一刻，我闻到了糕点甜腻的味道，张开嘴，嘴里便都是桂花糕的香甜。仍旧是入嘴即化，味道一点都没有变。惜乐当真是做糕点的好手。“师尊太坏了，对啊，他真让人讨厌。为什么有了喜欢的人却还要对我这么好呢？”我边吃边断断续续地毫无逻辑思维的东拉西扯着。“可是，我不相信，不相信他远古上神，活了上万年，一身清誉的上神会……晔凌，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恩……你爱晔珉，对，你那么爱他。他刚开始也不接受来着。哦，忘了告诉你了，晔珉之前特地来找过我。因为你情绪低沉冷落了他，他特地找我问惜乐来着。我想，他约莫是已经接受你了。”
打了个饱嗝，身边的人用手帕轻轻擦掉我嘴边的糕点屑。我停了一会儿，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过去，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红云。这些红月桂是登山之后，我和惜乐一起种的。算起来，如今也十年了。月桂结不结果实呢？“月桂结果实吗？”不待他说什么，我又接着说，“好像我没有见过桂花树结果子的。是啊，没有起始，又怎么会有结果呢？早上还看得见的花海，晚上便不见了。怎么会有果实呢？”我再次闭上眼睛，仰头看着月桂花的方向。
“其实，我知道师尊是上神，而我现在还只是个半人类，这距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爱情这个东西如果可以控制的话，世界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怨男怨女了。但，美人，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我就要出去玩了。七天长假，我可以去很多曾经想去却一直没有去成的地方，据说风景让你见了都死而无憾的；我还可以回班月寺去看看那些被我气得半死的光头先生们，许久未被虐，他们一定也想我了；我还可以去找莫轨，尽管我不知道他在哪，但是，双胞胎之间还是有点感应的……”
我还想做很多很多事情，还想说很多话，比如，晔凌，你越来越像我父亲了，晔凌，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范儿了。但这些我都没有说出口。因为，我就那么不知不觉睡着了。隐隐约约感觉他伸手擦掉了我颊边的水迹，低声说了两个字，“傻瓜”。我费力睁开眼睛，看的不甚真切，想着这若不是晔凌该怎么办？但那不真切的面容即使近在眼前我也看不清楚。而后我便彻底昏睡过去。当是雷打不动的了。
那人抱着于蓝，在她身上重新加了一个禁制，便抱着她消失在月桂树梢。
空荡荡的月桂树，随风晃动着，桂树上树叶颤抖着，花瓣顷刻间全部落下枝桠，在半空中簌簌飘散开来，最后慢慢消失。而月桂树上却长出了一颗一颗如同葡萄般大小的白色果子。于蓝如果看到了，便会感叹一句，结果结果了。只是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