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只是不适应（1 / 1）
曾经幻想着，有这么一个人，就像长腿叔叔一样，一直在我身边守护着我。学着擦了红色的指甲油，一心一意护着，最后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洗掉了。到底，我还是喜欢泛着粉嫩光泽的原色手指甲，我喜欢咬手指甲，而指甲油是有毒的。时间长了，便忘记了那个关于长腿叔叔的传说。
期待某一天，书店转角的地方，遇到一个人。可以不香车宝马，可以不高楼大厦，可以不风流倜傥，即使不是饱读诗书也没有关系。他只爱我一个，而我有了他，便懒得再去寻觅什么。一切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风雨同度，一起看细水长流。不工作的时候，或者相携去逛逛，看灯红酒绿中的车水马龙，看乡村田野的草长莺飞；或者买了菜，一起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不要山珍海味，只要长命百岁；或者背靠背坐在阳台上，就着月白的灯光看书，他看财经，我看言情或者散文，他给我说当今的实事，我讲自己看书的感受，偶然我沉迷故事中，悲伤不可自拔，他抱着我，轻拍着我的背，告诉我那都只是故事，他会一直陪着我。
细水长流，也有江水枯竭的时候。我相信缘，只是缘深或者缘浅，不到最后浴火重生时，又怎么会知道。只是，人终究还是自己的。有些东西故意忽略，反而记得更加深刻。折线的木偶连哭泣都不会，拉拉扯扯着还要为人表演，那来自心灵深处的悲伤，只能深深埋藏。面无表情，或者滑稽大笑，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动作。空悠的声线唱着人写的歌，不理解人类的语言，却让听者流泪。好似来自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的诉说者，讲着一幕幕过水流年的故事。
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梦，终归最后还是醒了过来。醒了，我却还是趴在窗台上，让人不禁怀疑昨晚晔凌是不是来过。人还沉闷着，呆呆看着窗外依然飘零的飞雪。窗户已经关上了，玻璃窗上结着一层层冰花，淡蓝的，透明的，白白的，晶莹剔透的六角。蔓延了窗户的边沿，像指纹爬满了手掌，像牵牛花慢慢缠绕，又好像是丝丝情丝织成网，向我扑过来。
伸手开窗，没有控制好力度，窗户玻璃就啪的一下碎了一地，飞散的碎片划破了我还未收回的手掌。抬手看着从伤口渗透出的血滴，顺着手掌的纹路慢慢蔓延，留下一条红色的印记。呵……这一早就挂彩了，今天想必运气会非常好的。
视线内看到山下的红枫，一片彤云丹霞般，火红火红。想起曾经让惜乐用枫叶制成的书签，我转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抬脚走到书桌前，取出一片枫叶书签，提笔写到：
冰雪的怀抱，留不住芳香的花朵。阳光，雨露，空气，向日葵的爱。我不是向日葵，你也不是阳光，但是，我怕冷。尽管我出生在寒冷的秋夜。但我痴念着冬日。
写完再看了一遍，才将书签夹入书内，转而清理了到处散落的书。这书，大略看完了，现在让我继续看，我却是沉不下心的，但它们终归是借的，即使放在空间戒指内，我也不甚放心，只因，这是师尊的收藏，我怎敢弄丢。如此，便打算将书还回去。
绕道走过都是碎玻璃渣的窗下，我沿着回环往复的回廊，慢慢往师尊的住处走去。这时才发现，若不通过窗下的沿廊，再要去师尊的住所，却是要绕很大一圈的。只因，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多了一个很大的湖泊，里面长满了荷叶，大大小小的荷花，或结着花骨朵，或含苞待放，或开得肆意。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品种的荷花，有着蓝的，白的，鹅黄的，淡紫的颜色。睡莲一朵朵漂浮在水面，水波流动之间，可以看见金鱼在枝叶间浅移慢游。而亭亭玉立的扇面大小的荷叶，风姿各异。最为让人心动的是，湖中央那一株血色的并蒂莲，有两米高的花身，花瓣半开着，隐隐约约看到片片花瓣里面有流光移动，整个并蒂莲周身泛着白光。
这让我想到了曾经在往生树下透过云雾看到的那株红色莲花。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好像明白什么了，又总有东西拦阻着，不让我一探究竟。这么一路或停或走，我还是到了师尊门口。伸手拉响了门口悬挂的银铃，一声声穿透了云层，仙境的景色霎时又变了一个模样。雪停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消失，显出原来的山清水秀。只是，此刻，我沉眸静静看着水平如镜的湖面，再不会因为那山水惊艳或者心悸了。
铃响三声，未有动静，我站了片刻，放下拉铃的手。走到窗台下，将书籍放在窗下的榻上，一本本摞好，最后将带着书签的那一本放在最上面，我便飞身离开仙境了。是一夜未归么？是又如何，我只是他纵多徒弟中的一个，莫非他还会为了我而特意改变行踪么？抿嘴眨了眨眼，我穿过仙山的丛林，到了商肆。
一夜之间，原本一树树的月桂花，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白色果子。不得不张大了眼睛，我飞身落在树林里，在月桂树下来回穿梭，最后确定，树还是原来的树，只是，他们革命了一回，进化了，居然长出了果子。我伸手摘了一个，丢进嘴里。怎么说，入口的刹那苦涩至极，堪比苦瓜，但含了一会儿，便带着青葡萄的酸味，却是不用嚼的。等全部融化之后，嘴里变得清凉爽透，渗透出一丝丝甘泉般的甜味。唔……宝贝啊。
我还准备再摘一颗，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屏幕，不是朝耶又是谁呢？
“你不是说今天来鬼域吗？”却是站在朝耶案前帮朝耶磨墨的伽叶问我。
我抬手指着身边的果林，“咯，准备给你们带点商肆特产的月桂果。”
朝耶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的果林，挑眉，“仙界的果实是不能带到其他界的，即使你带了，进了鬼域它就会变得和普通的月桂无异了。要没什么其他事情，你还是赶紧过来吧。伽叶一直想见你来着。”
我虽奇怪于伽叶一直想见我，但现在我却不得不先弱弱的问一句，“唔……我怎么去鬼域呢？”
“神识集中在鬼域通行玉简上，按照我纸上的图形，用意念在地上画一个阵法，启动阵法你就到这里了。”朝耶说完，伽叶将桌案上的一张纸举给我看。
不再言语，我凝神照做。第一次，难免费心力了些。终归还是画好了阵法。紫色的六芒星阵法，带着飘零的竹叶，闪着紫色的光，时隐时现，知是昨天情绪波动太大，体力不怎么的，我对屏幕中的两位笑了笑，踏进阵中心。顿时眼前光芒大增。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片绿影滑过。等我终于到达时，却是蹲在地上的。
伽叶跑过来，将我扶了起来，递给我一杯水。我小抿了一口，胃里极其不舒服，只想找个地方睡一觉了。将茶放在手边的矮几上，正准备开口说话。朝耶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于姑娘如今成了上神的徒弟，身体却是越来越差了，莫非你每天的训练都所作非人可为？”
伽叶在旁边一脸关心的看着我，点点头。似乎我若说是的，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我虽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伽叶感情这么好了，但是，面对这么一双黑白分明的清透眸子，我又怎么好意思让人担心呢？
“怎么会？也许，只是不适应新环境罢。”倘若只是不适应环境，那该多好。
“如此，姑娘脸色不怎么好，想必是累了，不如今天先休息，有什么明天再说好了。”说完他看向伽叶，伽叶便蹦蹦跳跳到朝耶身边，搂着朝耶的脖子大大亲了一口。而后笑眯眯跑到我身边，牵了我的手，拉着我往外跑。身后远远地传来朝耶对伽叶的叮嘱，“叶子，你慢点，于姑娘虚弱着呢，禁不起你折腾。”
伽叶听了，顿住脚，回头对朝耶做了一个鬼脸。尽管距离很远，但是，我想朝耶此刻定是眉开眼笑的。十年前我登山那会儿，想必也是和现在的伽叶一样，笑得毫无顾忌，没有丝毫修饰。
彼时朝耶爱她，她懵懂不知，等她知道了，朝耶不在了。现在朝耶虽没有彼时的记忆，却待她一如从前，即使现在她没有了爱着他的记忆，但这样的陪伴，这样无时无刻随意的嬉笑玩闹，何尝不是一种好的结局。或许，时间长了，等到伽叶明白世上的情爱，也还是会爱上朝耶吧。那时，便是神仙眷侣了。
幽冥宫的宫殿简洁大气，随处可见竹影摇曳。沿路走过来，到了休息的宫殿，这一路上却没有遇到一个鬼影。我疑惑不已，问正在从衣柜里翻衣服的伽叶，“伽叶，幽冥宫只有你和朝耶吗？”
伽叶手不停，道，“还有侍卫，但是他们都是暗卫，朝耶说他们可以保护我，至于其他的侍者就没有了。朝耶说，幽冥宫只要有我和他就够了。”说完，递给我一团衣物。
我伸手接过，看了之后，我却默然，“唔……伽叶，我可不可以要求换一件？”这件居然和晔洁的衣服一模一样。这让我情何以堪。尽管师尊喜欢晔洁，但我也不想模仿晔洁来获得哪怕一秒的关注呐。我，只是我。
伽叶无辜看着我，“于蓝，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你穿白色真的很好看，这是我之前和朝耶一起去仙界时特意为你买的呢。”
如此，我挥手，衣服便穿在了我身上，我转了一圈，笑着问“这样可好？”
伽叶见我换上了，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时间，我只觉得眼前亮了起来。看着她的笑容，我突然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衣服而已，难道晔洁在，我就要走么？同样的衣服，不同的人穿也会有不同的风格。我，可以穿出自己的特色。
衣服换好了，伽叶待我到隔壁的楼阁，而后便飞奔着跑掉了。走之前还一脸舍不得地对我说，“于蓝，我真的很想你，也很想陪着你，想跟你讲话，可是，如果我打扰你休息，朝耶一定会生气。我最怕朝耶生气了。”
“知道了，丫头，你去吧。”其实，明明伽叶比我要年长N年，为何我感觉我自己像是……唔，拥有一颗返老还童的心是很有必要的。
仰躺在床上，透过琉璃天窗，看着外面的鬼域夜空，黑的彻底，带着颗颗蓝色的星子，散开在夜空中。让我想到伽叶的眼睛。心底平静如水。想再多，都没有用。未发生的担忧也免不了，已发生的挽回不了，何苦徒增烦恼？对着星芒，在心底默默道了一声，晚安，好梦。闭上眼睛，便沉入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