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碗汤圆（1 / 1）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伤害关心自己的人，还不知悔改。等到终于察觉到的时候，再回头望四周，才发现，曾经总是批评自己的人，曾经总是啰嗦的人，已经渐渐消失在自己的世界。站在如花大千世界，乱花丛中，最终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她在丛中的笑靥，又有谁真的能够欣赏？

曾经不惜一切日夜追求的人，如今想到的时候却带着一抹笑意的幸福，只是这幸福过后，留下的却是一缕化不开的忧伤，徘徊在时间中的花朵，弥漫在空间里的熏香，点点滴滴，一分一秒都是他的身影。

我嫉妒，嫉妒神仙们可以不眠不休，可以不吃东西，如果封印了记忆，封印了七情六欲还可以无情，无爱，如此便不会有看着满天繁星时，一个人呆在夜空下唱歌到天明的冲动，更加不会有痛到深处一夜白发的经历。可是，我又觉得神仙们可怜，因为，会觉得痛苦，只代表之前享受过甜美。再痛，再苦，曾经的美好记忆不可否认。

惜乐走了，我一个人呆在仙境新晋弟子的阁楼里，和倪墨临的阁楼只有一墙之隔，却仿佛隔了千万重山。坐在窗前的榻上，我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似乎触手可及的圆月。是呢，那么大，那么近，可正因此，我才知道这不是我所熟悉的月亮。它那么光洁，就好像是一个银色的圆盘放在夜空中，又好像是汤圆，唔……包着玉桂或者简单的黑芝麻，糖稍微少一点，芝麻多一点，吃进嘴里满嘴芝麻香醇，苦涩中带着淡淡的甜……

想着，却不想肚子就这么响了。鼻子边飘来一缕糯米淡淡的香甜。我转头，看着旁边窗户边倚窗而站的倪墨临，“师尊，”眼睛却是盯着他手上的玉碗当中圆滑的汤圆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的碗而移动。

“想吃？”

咽了下口水，我转头看圆月，却更加觉得那是某现在正吃的东西，“唔……不是太想。”

“是么？”眼角余光里，他却是拿了勺子准备吃了。

我忙转头，“只是有一点想而已……”说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稍稍比划了一小段，表示真的只是一点点。

“什么？没听到。”他却是停了要吃的动作，欲将碗放在一边榻上的矮几上，见他如此，我从窗前一跃而下，落在他面前，伸手将他的碗接过，“唔……师尊，晔蓝帮你试一下，看有没有毒。”

他却平淡道，“这是我自己刚刚做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他不会下毒害自己。

“唔……帮你试一下好不好吃……”了解了他的深层意思，我补充道，怕他又再说些什么，我将碗放在唇边，对着他眨了眨眼，表明这已经是我的了，再说什么都只能是我的。

可似乎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墨临他转身靠坐在塌边，倚窗看书，而那月光此刻确实就如同节能灯一般。唔……貌似彻底被忽视了。

我跳到他窗台上，倚窗而坐，却是和他相对的，只不过他是斯斯文文坐在榻上，而我是毫无形象坐在窗户上。想了下，我转身将鞋袜脱了丢在外面的窗下，转而打着赤脚踩在榻上。进来才发现墨临房间简单的可以，空旷的大房间，唯一的家具就是一道屏风，再就是沿着墙壁的我脚下踩着的榻了。“师尊，晔蓝可以进去看看么？”

吃完汤圆，我将碗和汤勺放在窗台上，转身问正在看书的师尊，然，从我翻身进来到我在榻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他都当我是隐形的。唔……“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我进去了……有没有什么隐私是没有收好的……？”如此，我问了，依然没有回音，我便抬脚沿着墙边的榻走了。只是，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走到屏风后，却发现了另一个世界。

书山林立？一座座书山，我仰着脖子都看不到顶，难怪师尊一直都在看书，这么多书，不抓紧时间，利用每分每秒，什么时候才能看的完？难怪是大神，如果脑子里将这些东西都装下，唔……简直不敢想象。果真大神背后是分秒必争的默然努力。然而更加让我吃惊的是，外面明明只是汉白玉铺就的地板，这书山之间的空地却是铺着洁白的毛绒地毯，师尊当真会享受。

从榻上跳下，脚踩在毛毯上，却好像踩在云端，软绵绵的，毛绒划过脚底，带着一点痒。只是，这么多书，怎么找自己想看的书呢？这么看着，我却是突然想起来了墨临送给我的拜师礼。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我蹲下，将盒子放在地上，而后自己也坐在地上。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本银白封面的书，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一片空白。伸手翻开，我却掩不住嘴里的笑意。哈哈……原来是倪墨临从升仙到成神的成长日记，我大致翻了一下，从字迹来看，这是墨临的手迹。里面记载了他读了些什么书，有什么感想，原墨临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原他也有有瓶颈的时候。唔……这确实比琴或者剑之类的武器要来得精贵。就不知道这是不是每个直系徒弟都有。

从头开始看，看着最开始的读书目录，我便转身在书架上寻找，正在我担心找不到的时候，它却自动漂浮在我面前，我伸手接过，而后再看着目录，脑海里凝神，下一本书也如此出现了。由此，我是知道了该怎么在这里找书了。比及搜索引擎更加高效率呐。不过……“师尊，这里面的书晔蓝可以带出去吗？”

“随你。”

外界怎么都找不到的孤本，墨临却是这么平淡的就让我随意外带，如果让那些为了找书而倾尽毕生都没有找到的诸位知道，不知心里会作何感想。再次扫了一眼书目，大概有两百本的样子，当然，虽然我记忆力现在是能够惊人了，可是记住了不代表吸收了消化了，成了自己的。如此，我暂且选了前一百本，装进空间戒指，便取道出书山，奈何，进来容易，出去却不简单。

看着眼前对我呲牙咧嘴的白虎，我退后一步，背抵在书山上，知道再无退路，我便定在原地。这虎这么出现，想必也是得了墨临的许可的，因此呼救这一条可以放弃了。我抬头看着依然望不到顶的书山，这绕路一条也可以闪身了。惜乐曾问我，当一个人和一只老虎相逢在一个独木桥上时，人是怎么过去的？我摇头，而后惜乐就一棍子将我敲晕了。醒了我恍然大悟，跑到她厨房告诉她我的答案，她奖励我一个大黑森林蛋糕，我们吃了一天都没有吃完，最后还是和晔凌一起吃完的。

想到这里，我扶额，身体慢慢从书山往下滑，而后完全倒在地毯上，装晕。对，答案是，晕过去的。但是，白虎见我往地上倒，它仰天吼了一声，而后在我眼皮还没有来得及张开一条小缝偷看它的英姿时，它已经冲到我面前。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他张大的嘴，还有泛着银光的牙齿，那么尖。我敢保证，一口下来，我绝对血肉模糊。因此，我立马舍弃装晕的打算，拿出十二分温柔的笑意，八十八分的甜美嗓音，“小虎……咱是一家的，家里要和和睦睦，才能幸福美满，对吧？”

我明显看到老虎头上落下三滴汗，但那不是我在乎的，我在乎的是，它这停顿的一分钟。于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我运功，从它头顶飞过，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刺般飞出屏风，落在倪墨临身前，喘着气。他这才放下书，抬头看我，是似询问我怎么像是要……

见他眸子里的疑问，我抬手指着身后屏风的方向，却听墨临道，“它怎么了，你伤了她？”我不知道他后一个问句的她是指我，所以，在我转头看到白虎时，我急忙跳上榻，坐在窗台上，这里离它最远，再说它如果冲过来，我可以跳窗。“师尊觉得我可能伤了它？唔……我是吃了您一碗汤圆，可是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呐。我是被它追出来的。”

“唔……是么？”倪墨临扫了一眼白虎，白虎便乖乖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怎么可以这样？欺软怕硬的家伙，我深刻鄙视你！

见我家师尊又开始看书了，我从窗台上站起，准备离开，回自己的窝，但突然想到朝耶的事情。却发现之前我放在窗台上的空碗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身影。我轻手轻脚走到墨临身边，在他耳边轻唤，“师尊”，却不见有回应，我再喊，“墨临……”

果真百发百中，果然还是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么？注视着墨临墨湖水般深不见底的眸子，我欲往后退开些，却被他伸手拉住了，“再退就掉下去了。”而后放开我，将书倒扣在矮几上，退开两步靠在窗户边垂眸看着我，“你磨磨唧唧半天想说什么？”

唔……知道了？我盘腿坐在他刚刚坐的位置旁，“师尊有没有一颗能够封印记忆的珠子呢？”

倪墨临却是手上把玩着两个珠子，一紫一绿，晶莹剔透，漂亮极了。“确实有一颗。”

“唔……师尊能将它送给晔蓝吗？”

“唔……不记得丢哪里去了……”

“要不……晔蓝给您打一年的杂？师尊不觉得房间过于简陋吗？”

“确实有点，只是……”墨临却是突然下榻，走到屏风边，“那珠子我早就给你了，就封印在你眉间。”

我抬手摸了摸正在发热的朱砂痣，看着他消失在屏风后的背影，躺倒在榻上，看着已经偏西的圆月发呆。

朝耶说珠子可以封印想要封印住的记忆，但师尊很早之前就将珠子封印在我眉间了。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在朱砂痣出现的时候封印的，或者，正因为封印了记忆，才会有这血色朱砂痣。那么，师尊封印的又是什么记忆呢？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么。还是正因为封印了，所以遗忘在不知不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