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徘徊(1 / 1)
深夜,昏迷中的郎剑威恍惚中似乎听到属于小瑑那独一无二的娇脆嗓音,他猛然清醒过来睁开眼,身体稍一动弹手腕上的铁链就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从腕上的枷锁移到臂弯内侧大片的淤青和遗留的注射针孔,失去神采的眼眸里暴出两道愤怒的寒芒。
从手下口中得知郎剑威有吸毒的迹象,沈文浩怀着看好戏的心情等待着他身上的瘾毒发作,没料想他的瘾毒发作的间隔长时间短轻轻松松就熬过去,根据手下分析:看这样子这小子的瘾不深,还只是单纯的吸食而且量很少。
文浩阴冷地笑道:“那就给他来几针纯的,看他还能熬过去不?我就不信,还有人能抗得住这地球上最致命的诱惑,但凡沾上这个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人逃得过,你们等着瞧吧,等着看这小子怎么象牲口一样趴到我面前求我,哈哈,到时候看我不好好的整整这小子?”
然而,他当头儿的嘴上说一说,手下办事的人却吃尽了苦头。
原以为对付一个文弱的伤病员是不费吹灰之力,谁知动手的时候却遭到郎剑威的拼死反抗,还差一点被他抢走武器,闹了半天原来这小子的身手奇高,如果他的身体状况正常的话,别说他们这四、五个人,就是翻上三四倍的人手也不够他撒欢儿玩的。
回想起来,直叫人后怕,假如被他抢到武器逃走的话,他们最多被老板剋一顿,怕只怕他不会只是逃走这么简单,谁会饶过对自己下毒的人?送给他们一人一颗花生米算是开恩了。
这个男人不仅叫他们心有余悸,同时也万分钦佩他的精神抑制力,几次高纯度海-洛-因的静脉注射已经使他的瘾毒急剧加深,可每次发作他都是默默地隐忍,坚韧地抵抗着,从头到尾没有向他们哀求过一声,甚至硬生生地昏死过去也不肯屈服。
这是一种被毒痛深深折磨的人所万万难以保留的气节,是他向对手显示着一个男人应有的风骨。
由于担心他就这么死了,不好向老板交代,手下们只好又以小剂量继续给他注射,这教沈文浩在手下面前既憋屈又没面子。
沈文浩悻悻离开的时候,有个心软的手下看不下去,偷偷跑过来劝他道:“这位兄弟,你这是何苦?我们老板挺赏识你的,只要你点点头,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何愁没有,范不着硬撑着在这里受这份罪啊!”
郎剑威甩了甩额前被冷汗浸透的碎发,冲他勾了勾手指,低声道:“你过来!”
“呃?”这人一愣,犹豫着没敢上前。
干裂的唇角飘过嘲讽的冷笑,郎剑威沉声道:“怕什么?怕我杀你,不敢过来?放心,你这样的小喽罗小爷我还懒得动手。去告诉你们主子,只要我不死,我会送给他比我今天所受的好上万倍的待遇!”
这人自觉无趣地退出门去,心道:真是敬酒不吃偏吃罚酒,好话听不进去你就这么受着吧!
……
听闻囚室内有了动静,看守探头往铁栏内一张见是他醒了,下意识地伸手护紧了腰间的短枪担心他清醒后突然暴起扑过来抢夺,尽管牢里的人被拇指粗细的铁链牢牢锁住还隔着铁制的栏杆。
被囚禁的人根本没有去理会这些喽罗,在他眼里这些人只是被利用的工具,至多不过是为了钱财替人卖命,这种人从前他见多了去了。
目光穿过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他不能确定昏迷之时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小瑑的,“小,瑑……”深情的呼唤从干枯的嗓子里挤出,他希望是她,他想见她,但又不希望她来这种地方看见他这个样子。
“真行呵,都这样儿了还惦记她。”沈文浩貌似悠闲地慢步进来,站在栏杆外居高临下看着他,他现在的心情既喜悦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妒意,小瑑终于答应嫁给他了甚至连父辈辛苦创建的唐氏也不惜放手,可是她竟然为这个人牺牲到这种地步。
他压抑着满腔的怒火,揶揄道:“看来天底下这什么熊都过不了美人关啊!”
“我变成这样不是全拜你所赐么?”
“嘴硬是吧?”沈文浩背着手来回踱了两步,颇为得意地说道:“趁你现在还清醒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小篆她很快就要成为我的妻子,呵,她穿上婚纱的样子简直美极了。”
郎剑威浑身一震,低声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沈文浩,你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做鬼?放心,你很快就下地狱做鬼去了。”
“怎么着,这就要下手了?”
“谁叫你不自量力和我抢女人;叫你跟着我,我会给你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你呢?整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识抬举还留着你干么?浪费我的货跟粮食?”他挥手弹去落在肩上一只黑色的小甲虫,“好啦!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是该送你上路了。来人!”
他手下的黑衣人应声过来用钥匙打开铁闸,郎剑威看着他们,神色如常丝毫没有死神降临时的恐惧和绝望。
其中一个黑衣人掀开手中的黑色皮箱从中取出一只针筒插入一只试管抽取其中无色透明的液体,一串动作连续而熟练,看得出这人没少做这种事。
尖锐的金属针头扎入肘部静脉一股清凉流进身体带来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栗,郎剑威抬头直视着沈文浩,嘴角噙着一抹冷嘲,缓缓说道:“你以为,夫人死了,梅家就完了吗?梅家经年积存下来的无数信息资料呢?统统随着她一起消失了?”
梅家在黑道上沉沉浮浮数十载和不计其数的毒枭军火贩子打过交道,自然积累了大量信息和资料,其间甚至包括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人员与秘密通道,如此说来数月前警方破获的梅家涉毒大案不过只是摧毁了冰山一个小角而已。
“你说什么?”他的话叫沈文浩仿佛窥见了一座巨大的金圹,双眼瞬间放出光来,对于野心勃勃的他来说这个消息无疑在他称霸全球黑道市场的天平上加上一块极有利用价值的砝码。
“你知道这些东西在哪?”沈文浩疾步窜过来伸手提起他的衣领,急切地连声喝问:“在哪?该死的你怎不早说?”
“哼!”在药物的强力侵蚀下郎剑威的身体无力地慢慢滑倒,“我是一快死的人,这些东西存在与否与我何干?”
“对你没用可对我有用!快说!”沈文浩脱口吼出。
“放心,等我……做了……鬼,很快就回来找你……到时侯……我会一一……”郎剑威逐渐失去光泽的瞳孔飘过最后一抹讥讽,头倏地往下一垂便再也不能动了。
“啊!!!”就象一只丢了食物的老虎,而且是眼看已经到手的食物又眼睁睁望着它掉进万丈深渊,沈文浩这份懊悔,蓦地回转身不容分说一掌扇在动手给郎剑威注射的黑衣手下脸上。
“老板!?”黑衣人被扇得晕头转向,不明所以,捂着立时肿起来的半边脸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你个废物,平时叫你们做事都磨磨蹭蹭,今天这么利索干什么?坏了老子的大事知不知道?”沈文浩越说越火大从这人肋下一把抽出他的短枪顶住对方的脑门儿就要扣扳机。
挨他最近的一名手下较为机灵,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他老板的尊贵身份伸手一把就把枪扣住,这个地方虽不是市中心且还是在地下室,可这枪声一响深更半夜的没准儿还是会把警察给招来,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到时有多少张嘴都解释不清。
沈文浩拿枪管狠狠戳了戳那个废物的脑门,把枪往他怀里一扔,这人手捧着沉甸甸的枪,吓得两条腿直哆嗦,和捡回来的一条命相比满肚皮的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
一阵旋风从远处卷来,在小瑑身畔徘徊不去,轻拂她的长发,吹去她脸上的泪水,犹如亲人温暖的大手在抚慰她悲伤的心灵。
“这是……”小瑑伸出手,张开手掌,风儿化做丝丝缕缕在她的指间缠绕,绕过小臂双肩,她仿佛落进一个人的怀抱被一双坚实的臂膀紧紧拥住。
“阿剑……”刚刚止住的泪又一次滑落下来。
陡然亮起的一道车灯像无情的刀剑劈开夜的静谧,车轮无情地压过丛生的杂草。
这辆黑色的宝马X5出现的同时,环绕在小瑑周围这一阵旋风倏地散去。
小瑑向前追了几步,颓然扑倒在草丛里,双手紧紧抓住地上的草皮,低低的呜咽好似从地底发出:“阿剑,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好好活着,否则小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你听见了没有,如果你死了,小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压抑的哭泣比起放声的嚎啕大哭更加地撕心裂肺。
在她身后不远的树影里,沈文浩纹丝不动地伫立着,眼前的景象叫他心里五味杂陈,为了得到她,他用尽了手段,可最终呢?他有预感,从今以后小瑑将不会再快乐,他费尽心机得到的只是一具会走会动的人型娃娃而已。
他想过去抱起她,安慰她,告诉她,她还有他呢,婚后他不会动唐氏的一分钱,他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让她开心起来,当然不包括那个人。
可是这有用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小瑑不稀罕他任何东西,而他想从她身上夺走什么她都无所谓,唯有那个人,她深深爱着的那个人。
手指不觉运劲狠狠抠下一块粗糙的树皮,他大步跨出树影走向小瑑,“天快亮了,我送你回去。”
小瑑头也没有回拒绝道:“不,我要一个人走走。”
“小瑑!”他没有跟过去,双手插在口袋里再次问道:“你不会再反悔了吗?”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小瑑反问道。
“有!”他相当肯定,“除非你要他——死!”
“文浩,你说出这话,终有一天后悔的是你!”
“你的意思还是,我很可能杀了自己的亲弟弟?”沈文浩抚着自己的下巴,低头用脚上的鞋尖拨弄地上的石子,“我这个走丢的弟弟我们家找了他二十年,你说他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你就不觉得太凑巧了吗?恐怕是某些别有用心者的刻意安排吧?”
小瑑已经没有精力和他进行毫无意义的辩论,她现在只觉得身心都好疲累,弯腰抱起一直蹭在脚边的阿斯达,手指轻抚它光滑的背毛。
沈文浩简直忌妒死这只该死的流浪猫,忌妒它能跟小瑑零距离接触,忌妒它能趴在小瑑馨香的怀抱里享受小篆温柔的抚慰,他却只能在旁边呆看,小瑑连话也不愿意和他多讲一句。
他目不转睛的盯视令阿斯达很不爽,“喵!”它瞪起圆溜溜的蓝眸,竖起胡须冲他“呼呼”地鼓气,意思很明白如果他再不从抱着它的美女身边滚开,它不介意立刻给这个色狼自以为是的小白脸上来几爪子。
沈文浩紧盯着这只胆敢冲他张牙舞爪的死猫,恨得牙痒痒:小畜生,别得意,早晚把你给收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