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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寻灯檀城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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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脱记忆,回归现实。

那个闯入我地盘的女娃便自己过来了。

她一脸单纯的问我,声音温顺,软绵绵的:“这位婶婶,你知道药丘怎么走吗?”

我心虽已失望到极致,倒不算真的看破红尘,加上想了些算是美好的事,喜怒哀乐又正常的回来了。

我难免有些气愤,虽然容貌比当年沧桑许多,可二十出头也不至于老到婶婶的地步。

这女娃太不会说话。

我黑下脸训她:“先别管知道不知道,小孩子别到穆水湖来,不知这是禁地吗?”

她似乎很无辜,大眼睛投向微光笼罩的水面:“要去药丘,据说从这边走近些。”

“家里人得了病?你可以去找李青言,知道吗?村子里的大夫。”

“爹的身体一直好,娘、宝宝最近也吃得挺多,用不着麻烦李大夫。”

“那为何要去药丘?”

“找乌寄草。”

是李青言的女儿,又曾在顾家药铺白吃白喝那么久,药材不说全见过,懂个八分还是绰绰有余。

这乌寄草我自然也知道。

“乌寄草?你要它何用?”

“它可以这我不能告诉你,除非婶婶你带我去。”

我笑了,这小女娃也会耍那么点滑头:

“带你去不是不行,别忘了你说的话。”

她张开嘴笑了,大大的笑。

我才注意到她嘴里缺了好多颗牙齿,缺得很不规整,不是自然换牙现象,倒像是被切掉或打掉的,新牙长得也歪歪扭扭。

她发现我在看她,羞赧的闭了嘴,说

“来到这里时就一直有的,不敢大笑,但爹娘说不丑。”

我语塞,懂了她的意思。

喊得亲的爹娘一定只是认的了。

我问过:“什么人?“

百冥说:“那些处在痛苦边缘的人,那些生不如死的人,那些心灰意冷的人。”

可她才八九岁啊,虽然那个年纪的我也不一定比她境遇好。

但想着这女娃大概一直苦的很,现在稍微有些安乐,却因着牙齿被剥夺了大笑的权利,我心中只剩愧疚,补上一句“多笑笑,我也觉得不丑。”

孩子总是单纯又易骗的。

单单这一次示好,小女娃像是受了大恩,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婶婶,你可以叫我秋秋。”

我摸摸她的头,心想也怪不得当年毫不坦诚的我,能对华灯那么依赖,甚至时至今日也没有消减。

希望有那么一个人,直到恰好出现一个人。

“走吧,秋秋。不过记住,别叫我婶婶。”

其实乌寄草并不能算是药材,唯一的用处是有些清热解毒的功效,而它偏偏长在冬季,若存起来,到了夏日药性也失了不少。

而且生命力强,外面很多地方也成块成块长着,廉价得很,几乎是没人要。

行至药丘,小女娃面对灰茫茫的一片笑得越发灿烂,也不精挑细选,只要见着一株,就立刻拔下往篮子里塞,也不要我帮她,我便闲坐在一边看着。

她忙不过来却乐在其中,篮子很快就满了,一会儿又瞅见更大的,前倾着身子就要扑过去,结果冬天的袄子太厚,使得头重脚轻,不小心一个跟头跌栽进地里。

我将她拧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有什么好着急的,采这么多?”

“今天是上元节。”

“那又怎样?”

“取了乌寄草的茎就可以做灯笼啦!”

这软软的草必定成不了支架,我也不舍得打击她,只说:“是瞒着爹娘跑出来的吧!”

她红了红被风刮得干燥起痕的小脸,“爹娘不用这个做灯笼,给他们惊喜。”

确实,我也第一次听说还可以用乌寄草做灯笼。

我惊疑的问:“这么说,你记得以前的事?”

“不,只记得这两年的,但一直知道乌寄灯笼,还知道还知道喊婶婶就是喊姐姐的意思。”

看她一副忧虑胆怯的模样,我抿了抿嘴,告诫自己不能把不满写在脸上。

指着刚才那株她啃了地也要摘到的乌寄草,我说:“没关系,可以叫婶婶。看你也差不多了,采了这株就回家吧。”

她含笑的点了头,与我定下一个约定。

秋秋说她家在村子的东边,我便寻了一个附近的小林子,约好在这里等她。

这次回来,村子有些微乎其微的变化,但原先空旷寂冷的地方依旧空旷寂冷。

把玩着手里的那株算是信物的草,我靠着细树,呼出一口起雾的热气,让它与虚无厮磨,再游离着变作虚无,慢慢想起了很久之前陪伴我的棱角灯。

十五檀城的早上是床板上的跳蚤,无所适从的人与嘈杂的市场。

我就那样临街坐着,行人如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檀城喧嚣,我带着倦意,不知道该去哪里。

也不知华灯是否生活在这座城里,若他跟我一般只是个过客,当年碰巧来玩玩,该是一生都无缘再见了。

但又不能荒废了大好时光,我决意在城里逛逛,感受一下节日里别人家的安乐。

刚欲起身,一片鹅黄挡住了我的视线:“今晚灯会,不知小女子能否有幸与公子同游?”

呵,扮个男装还被姑娘看上了。

正忖度着该如何拒绝合情合理又不伤及女孩子家的面子,抬起头来才发现她是背对着我的,自然也不是在对我说。

我来不及羞愧难当,旋即被另一样东西牵住了脚步。

是有人在说:

“真是抱歉呢,姑娘,我已经有约了。”

嗓音温软,藏得有深深的翡翠。

“啊,可我实在想与公子一起。”

“姑娘莫非听不懂话,我说我已经有约了。”

音色变得威严,不容质疑与抗拒。

“既既然如此就改日吧。”

这片鹅黄有些失面子,该是很不喜,悻悻的闪开。

之后,世上最纯净的颜色出现在空气里,翩翩而立,如竹,如兰,如当年。

怎么会这么巧,终是又遇到了他!

我看着他十年来毫无变化的面容,多少话逼到嘴边,但有泪无言,顷刻间手足无措。

半晌回过神来,原地已空空。

我慌了,怎容得他在眼前消失,便疾行跟上前去。

他慢慢悠悠的,似颇有兴致,绕过了好几条街,而我却跟得气喘吁吁,眼见着就要赶上,却就差那么一步怎么也触不到。

我急得大喊“华灯”,他亦没回头,也许太嘈杂听不见。

在我就累得快散架时,华灯终于停下,却侧身一闪,拐进了前方的小巷。

我喘着粗气,迈开大步冲上前,

没想到竟是死胡同!人影早已不见,面前的只有冰冷的墙,爬满湿滑的青苔。

跟丢了。

“敢问这位兄台,为何自刚才起一直尾随在下?”

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颇凉,却足够让我欢喜。

“莫不是瞧上我了,可在下委实没有断袖之癖啊。”

他从后方走来,笑得灿烂。

果真是认不出我了。

我轻唤:“华灯。”

他靠过身来,把我逼到墙边,跟以前一样,凑上我的颈。我猜到这动作不是轻薄,只是不明白他每次都在闻什么。

“原来是丫头,都长这么大啦。”

语气里没有惊讶。

我却激动得心花怒放,原来他还记得。

华灯主动邀约,仿佛并没把这十年的时光算在心上,好像昨天才一起,今个出来又碰上自然的打个招呼罢了。

“真巧,又是上元节,今晚的灯会丫头还跟我一起吧。”

我自是喜出望外,却也矜持道:

“你不是有约了?”

华灯一脸的冤枉

“谁说的,除了你我哪还敢约别人?”

“‘灯’徒子说的。”

“登徒子的话哪能信呢,只是太多姑娘缠着登徒子,登徒子只能胡说八道。”

“时候这么早,丫头还没吃饭吧。”

我摇摇头:“不饿的。”

“也对啊,女孩子见了我之后都没心思吃饭。”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酸得慌,接上一句

“那是因为她们都倒了胃口。”

“哟哟,丫头的嘴巴还是那么毒。”

“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不是要吃饭吗,那里有个摊子,早上凑合就行了。”

我指着前方。

“也好。”

摊子是临时搭的,卖些馒头包子。虽不大,但仅有的五张桌子差不多要坐满了。

我感叹:“不过是早饭,生意怎么这么好。”

边上一位喝粥的大哥抢过话去:“没见到咱仙女一样的老板娘吗?”

“齐公子,您可别笑话我啦。”

那位左右忙活着的女子扭着腰走过来,确实有几分姿色,话里是指责,脸上却挂着笑,最后还赏了齐公子一个媚眼。

她到了我们面前:“这两位客官,要点些什么啊?”

华灯说:“李兄,你要吃什么。”

“······”

“李兄······李兄”

突然变换的称呼让我许久才意识到是在叫我。

在别人面前,我只能装模作样的咳了咳,忍住不受控制就要发出的笑声:“华华兄客气了,你先点吧。”

他眯着眼睛:“你先。”

“不不,你先。”

我瞪他一眼:“还是你先”

他便瞪回来:“你先。”

“说你先就是你先”

我玩得起劲,可老板娘却火了,用食指指向我,“别争,就你了。“

我瞧了瞧周围吃包子人的居多,就对华灯说说:

“那我来一笼包子吧。”

华灯转向老板娘:

“好,给我们上一笼包子。”

我问道:“华兄,你不吃东西?”

“不了,难受。”

还在思忖他这话的意思,又听得他偷偷与老板娘耳语:

“再拿几个馒头带走,帮我装好。”

我轻蔑的望着他,自豪于抓住他的把柄:“你撒谎,不是不吃吗?”

华灯拿筷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白眼狼,那是给你准备的!”

我捂住头躲开“给我?”

“今天的灯会,我们不在城里看了,怕你路上会饿着。”

“不在城里,去哪里?”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这时,老板娘端着我那笼包子和一碗粥上来,却摆在华灯面前。

她直勾勾的盯住华灯,腻味的说:“赠粥一晚,客官慢用,有什么尽管需要叫我,可别跟我客气啊。”

然后扭着腰又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华兄,你可真是受欢迎,小弟我佩服。”

我边说边用筷子捡了一个放到嘴里。

这包子皮又黄又硬,馅料过于油腻,强忍着咽了下去,剩的那些便再也不想动了。

我将筷子轻轻放下,把粥端了过来。

华灯凑近:

“不吃吗?你若饿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我挡着嘴,小声的说:“难吃,我做的都比这强。”

“是么?没想到丫头还有这手,哪天有机会给我做做罢。”

他支着下巴,眼神直勾勾,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副颇不正经不安好心的样子。

这样的对视让我感受到脸逐渐发烫,赶紧低下头去喝粥,拿碗将自己挡住。

猛然又觉得这样促狭的动作过于明显,甚是尴尬,便抬头急着岔开话题问道。

“华灯,这包子食之无味,他们是来吃饭的还是吃人的?”

“你说呢?”

“我看是来吃人的,吃美人。”

华灯来捂我的嘴“别说得这么血腥。”

我不以为然:“本来也没有真的吃到。“

“恰好这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正想反驳,却听得华灯一本正经的叫我。

“怎么了?”

他不再开玩笑,换上一副略有些严肃忧心的面容。

“丫头,你要记住,在这外面,不是人人都与我一样,你又不熟悉,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些,勿要轻信他人。”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记住没?那些跟我一样脾性的,说这些话的都不是好人,不要接近。你总是什么都不懂”

“那这么说来你也不是好人。”

“丫头······”

我有些气他把我当不谙世事的孩子看。

穆水村就不比这外面干净。

况且我的坦率与信任本来不是随随便便给别人的。

我淡淡的说:“再歇会儿就走吧。”

我看着这些吃饭的,一个个仍旧盯着老板娘,而那老板娘又盯着华灯看。

每个人都有望着的东西。

吃不到的才是最好?我却笃信,既然知道吃不到,还看什么呢。

毕竟人这一生要用嘴巴吃饭,不是用耳朵当然也不是用眼睛。

在想着这些的时候,华灯已经将银子付了,站在街角。

“丫头,走了,跟我来。”

他独自一人,边上什么都没有。

他带着笑向我招手,有一种等了很久又重逢的错觉。

我跑了过去,默默跟在他后边。

总情不自禁地去踩他走过的石板,还是以前那条大街,从东头走向了西头,从白日走向了黑夜,走得没有止境,走逆了时光。

城门口,华灯不知从哪里叫了一匹马来,我看那匹小灰马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分明不是潇洒的千里马模样,长得圆圆滚滚的,活像一只元宵。

应景倒应景,可坏了来之不易的气氛。

“丫头,上来。”华灯自然的伸手。

他的掌心温暖如初,只是我的手大了,再也不能缩成拳头藏在里面。

时间啊,过着的时候很短,过完了就很长。

“丫头,发什么呆,快上来。”华灯见我不动,硬是把我拽了上去,手劲使得大,一点也不温柔。

“笨丫头,叫你怎么不应。”他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揪了我的脸。

我又羞又恼“你才笨呢!”

华灯不理我,踢了一下马肚子:“驾——”然后一路向着朝阳。

我小声嘀咕起来:“这马长得可真丑,哪个姑娘愿意骑这样的出行。”

那只小畜生好似很有灵性,听到我的话立刻就变得不安分,几度颠簸差点让我摔下去。

华灯单手环紧我的腰,在我耳边轻笑:“它听到你骂它了。”

我一时来了兴致,胡说道:“本来就丑,长的那么像元宵,今个就宰了吃了。”

小灰球一肚子坏水,当真是生气,蹄子也不蹦跶了,突然间刹住,要把我甩出去。

可惜华灯抱我抱得紧,小灰球的奸计没能得逞。

我的后背贴上了华灯的白袍,一瞬间如受了炮烙,却烫错了地方,烫红了耳根子。

华灯多半觉得不妥。

“算了,咱们下来走路吧。丫头挑三拣四的。”

我心有黯然,耸耸鼻子:“怎能责怪我,明明那小灰球与我作对。”

下了大道后,我们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径,略窄,只供一人通过,明明气候尚冷,却一路似锦繁花,鸟语莺歌。

这次我走前面。

“丫头,为何出了村子,还扮成男子模样?”他的声音好像很自然,但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刚才一直不问,不代表他不会问。

应该生在穆水,死在穆水的我,这一次出现足够突兀,哪怕他看起来并不惊奇。

“李青言要我嫁人了,我不愿。那个村子我是受够了,没理由再呆了。至于男子模样只是为了方便。”

“那你是再也不回去了?”

“既然出来了,怎么还有回去的道理。”我咬牙,内心却不如想象的决绝。

“丫头,不要恨。”

跟当年一模一样的话。

“我现在已经不恨,只是不喜。”

说罢加快了步子,不与华灯多说。

走着走着突然想起那事,回头补上一句:“倒是有些人,说会来看我却从不见影子。”

于是华灯一怔,再不问了,也不说其他,到了一座山脚下才跟上来与我并肩。

这山甚是奇异,山体成簪形,拔地而起,陡峭如削,与方圆几里的平原对比鲜明,一湍飞瀑自天上俯冲而落,激起深潭的水花,白绸均化作丝线

华灯指了指顶峰,“我们去那。”

然后走向两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古树,他们太过苍老,枝条垂搭到了地面,是久未清理的胡须。

“这儿没路了。”我叫住华灯。

“丫头,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没有路。”他温柔一笑,拨开两树相交的枝桠网,身子侧到一边,让我进去。

前方豁然开朗,一段通天的阶梯卷着满山的翠绿蜿蜒,最后延伸至我的脚尖。

我意外的快乐,咯咯笑出声“这么长,去顶峰可得爬一阵了。”

“咱们慢些,用一天的时间还走不完吗?”他很悠闲,只管赏花。

“那自然是走得完的。”

他却不知道我在想,走这段阶梯能用一世该多好。

在苍穹变成染红的扇面时,我终于跳上了最后一阶,四面再无高处,仿佛站在世界的顶端。累了一天,残阳下的山岚让人产生一丝疲乏,我腿一软,直直的向后倒去。

“丫头,小心些。”一个结实的怀抱稳稳接住了我。

华灯的衣衫混着好闻的烛香,熏得我有些恍惚,长久的忘了松手。

华灯哭笑不得。

“丫头丫头,不是睡着了吧,作甚一直抱着我?”

我赶忙召回离了的魂,退开一尺远,红着脸说了声抱歉。

华灯像那些风流的贵公子一般狡黠的笑笑,

可转身时我分明看见他新月眉一皱,是很难受的,夹杂有几分不愿。

华灯寻了一些柴来,行至一方平坦的空地点起了篝火,招招手让我过去。

纵然篝火极暖,但我迷恋悬崖边上的山风,不愿抬脚。

想着奇怪的事,如果有一天会死,一定要乘着风,迎着金乌,哪怕摔得粉身碎骨,不得全尸。

“华灯,这山可有名字?”

“你猜猜?”

“无一丝线索,如何猜得到?”

“丫头,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华灯指着天,那里无云。

他的话有些繁琐,且前后不搭,我分辨出来大约是这样。

西国之上果真如传说一般,有着仙界,仙界也如西国有着等级,最高便是天君,而最近千年来的天君是华旸,其人威风凛凛,傲慢不羁,修为极高。可是很少人知道这个华旸过去天资拙劣又性情孤僻,懦弱无能。在成为天君之前,常常一个人受尽捉弄,吃了不少苦头。

是突然的一天,一向呆蠢的华旸性情大变,脑子开了窍,开始苦修仙法,短短百年内修为大增,曾经杰出的兄弟竟再没人及得了他。又因天君之位是世袭,那时长老们就笃定他会是未来的天宫主人。

说来也奇怪,这样的突变只因为他爱上了一株有着万年修为的苦丁茶,名唤无冬。

无冬也是天上的仙,辈分高,算是较有资历的少数,生得貌美脱俗,可喜欢清静,平时待在秘花圃潜心修行,很少出来。也不知华旸是怎么见着了苦丁茶,但据说她是第一个待他如此好的人,他想变得比她强,强大到有照顾她的资格。

但一切悲伤也就此开始。无冬心善,对所有的仙人都极好,自然对华旸也一样,可惜不是情。表面清雅的她暗地里调皮得很,众仙以为她总是安分的待在秘花圃,结果经常是元神出窍,去了下界玩。命运总是捉弄人的,她也没料到游玩了万年都没事,却在五百年前终于碰上了生命中逃不掉的人,从此万劫不复。

无冬恋上了人间的男子,情不知所起,待发现时已一往而深。她认真做了决定,留在人间,他活一世她便陪一世。那时华旸早即位天君,收到消息后震怒,他至始至终以为无冬爱的是他,此番不过是受了人间的迷惑,便赶到下界把她捉了回来,强迫她当了自己名分上和事实上的妻子。

不料无冬仍不死心,她一逮着空隙又下了人间。华旸再次找到时,无冬很是决绝,凡人比神仙有血肉,自己本属于凡尘,不属那苦闷的仙界。

华旸心痛亦不甘心,明着再掳她一次是不行了,又不愿就这样放了手,就擒了她很重要的人要挟,要她跟他赌一场,赢了就由她而去,输了便乖乖回仙界,永不见那男子。

我问“那无冬答应了吗?”

“不得不答应了,不过她拔下了华旸曾经送她的簪子,狠狠扎在地上,化作‘相厌山’。”

听着这开头,本以为是一段佳话,最后竟到了两人相厌的地步,难免让人扼腕。

相厌山。

令人难受的山名,压得漫山的景色都暗了些,逼退了悬着的夕阳,此时已是晚上。

想起华灯方才异样的神情,我心中一阵堵。人要有分寸,做得过了总会惹人生厌。

华灯谈及那女子时,眼里溢着的是水和柔软,即使讲完了故事深深的悲伤也没有散去。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心里有些害怕:“华灯,你不是凡人,对吗?”

“丫头聪明。”

果然,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男子,其实我在看到他十年不变的容颜时就该明白的。

那么,我猜的也不会错了,我问他,声音控制不住颤抖“你不叫华灯,你是华旸?”

华灯僵硬的笑了笑,往火里添了一把柴

“我是故事中的人,却不在故事里。”

“丫头,你既知我是仙人,必须明白我不会常在檀城,明日就得走了,还记得我送你的棱角灯吗?”

我忙将那三寸大的棱角灯拿出来,十年了,一直带在身边。

“以后若是有急事或者遇到麻烦,点亮它便是,我会尽一切帮你。”

“嗯。”

我答应得好,哪里舍得烧它。

天黑得全了,山下的灯渐渐亮了起来,在峰顶可以将檀城的全貌收于眼底。

我望着整片光海,心思一下子澄明起来,猛然懂了华灯的意思,他辛苦诉了故事与我,暗示如果执念单方的情,最后只能相厌。

他不明说,就是怕伤我,已给我留足了面子,相比黄衣女子,对我算是极好。

他送我灯的意思是,我有难他会帮忙,可终归不是一路人。

我虽心疼也怨不得他,以我的个性,肯定不会苦苦纠缠。

华灯还是不够了解我,正如我不了解他。

俯视整个檀城,夜里的山风把所有的光都吹凉,身后还是无涯的荒野。

我想起十年前秀才的话,“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我还是不懂意思,但知道这诗不好,是给伤心人吟的。

山下是热闹的灯会,如当年一样醉人,在我眼里,这些光却是可以生生拧出水来。

有些东西的美,一生只可赏一次。

不知坐了多久,华灯站起身:“丫头,夜色深了,去歇息吧。既然都识破,让你见识一下仙法,你是要住大宅子还是宫殿?”

哪里是我识破,分明是你故意要说的。

“什么都不要。一床被褥就行,睡草地吧,我喜欢。”

华灯变出四床厚厚的锦被,两床垫在地下,两床来盖,又周到的为我铺平。

这是连李青言也没做的事。

他说了声“丫头,好生歇息,别着凉了。”

之后走到不远处的大树,悬在了枝桠上。

我睁着眼睛,无眠。天空跟十年前一样,看不见星星,人间灯火万家。

看向华灯的方向,不相信神仙也会睡觉,可盯了近半个时辰,他没有什么动静。

也许是神游去。

那是时候做我的事了。

我蹑手蹑脚的起来,尽量不弄出声响,披了衣服走到白日里吹风的悬崖,没忘带上一件东西。

我蹲下身去,用手挖着湿润的泥土,一点也不费劲,很松软还有令人舒服的清香。一个深深的坑,我把灯放了进去,那盏陪了我十年,支撑了我十年的,他送我的灯。

就让它一直在这里,直到静寂、时间和崖上不绝的风让它彻底被忘掉。

不该有的就不要求。

一夜不眠,当翌日清晨第一丝曙光照过来时,我收拾好一切,下了山,没有同华灯道别。

“婶婶,婶婶。”

我终于清醒过来,发现是秋秋在死命地摇我。

此时夜幕已经降下来,她把新做的灯笼放到我眼前,自豪的说:“婶婶,婶婶看你白日的表情我就说你想不到吧,糊上乌寄草的汁,即使没有火,也能亮。送你。”

说罢殷勤的塞到我手中。

在那一瞬间,很奇怪的,我面对黑夜,抱着个不算明亮,没有温度,但真的泛着微微萤火的灯笼,如同当初立在相厌山的崖边一般,终于泪如雨下。

第一次有人告诉我,不会总是黑暗,灯可以驱赶它。

我信了,可错了。

第二次有人告诉我,除了烫人的火,其他东西也能亮起灯。

我又能不能信?

秋秋见我突然哭了,不明所以,忙改口:“错了错了,是该喊姐姐,姐姐你看。”

我引着她的小手给我擦眼泪, “不生气,是高兴,我喜欢这灯笼,谢谢你秋秋。”

小孩子家没有心眼,送了礼物后挥挥手就要道别,大约是爹娘叮嘱过。

我看着她远去的影子才慢慢想起,不久前,也有人叫我姐姐的。

姐姐是个好听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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