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花满心时亦满楼,浮光掠影到几时(十一月忆旧泪(1 / 1)
我也曾大声哭过,毫无顾忌地,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歇斯底里地哭着。那是和顾影分手后,还未去洛城旅行时之前。
夜幕降临,街灯亮了,没有车流的地方,安静了。结束了一天的疲乏工作,才开始认真思虑状况,这才堪堪是一个人的孤寂时光。书上说六月是离别季,歌里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此刻确然如此。我一个人买口粮,一个人背着沉甸甸的包,一个人孤独地漫步着,一个人独过的时光。
夜灯忽明忽暗,扑朔迷离。麦城时代广场上架起了舞台,又一个狂欢的夜。前方男子揽着着女子的腰,亲昵地说着话。街边小贩大声吆喝着,一群看客围了过去。这样跳动的夜,这样朝气的人群,这样昏黄暧昧的光线,我的眼角开始湿润。因为我一个人,一个人孤独地害怕着,害怕被遗忘了。这样的夜,我经历了数次,数次的逃避,数次的解脱。
我还是不能自已地给顾影打了个电话,在嘟了十声后,电话被接起。
“喂~”熟悉的清朗声线。
(沉默)
“喂~顾影,是我。”
“嗯,我知道。”
(沉默)
“生日快乐。”
“嗯,谢谢。”
(沉默)
“你过得好吗?”问无所问的问题。
“嗯,还好。”
(沉默)没有预期而来的回问。
“顾影~”
“嗯~”
(沉默)
“如果以后我还给你打电话,你一定不要接,那样我才会死心。”
(沉默)
“好。”
(沉默)
“再见”
“再见”
……
彼此只剩沉默拖曳这光阴,何其可悲。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我看到一首诗,就想起和他的初相识。在河风轻扬的河畔,漫漫红杏吹满头,他手执画笔,轻描暗抹,思绪遐远。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点点滴滴。
我想起那时,晨起,睡眼惺忪,他是如此形容我的仪态: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我想起那时,盛夏,繁星点点,如礼花般缤纷,他含笑道:是你的睫毛上沾满了花粉,看什么都是五色缤纷的。
我想起他送我的第一束满天星,满满的一束,白的似雪,粉的似霞,紫的似烟,及落在眉梢眼眸处的轻吻,若婴儿的呼吸般,小心翼翼,仿若不忍触碰。
我想起那熹微光影里,那□□暧昧光阴,粉汗淋漓,鬓乱钗横;款款娇喘,不离耳畔。千般旖旎,万般妖娆,教君恣意怜。
我想到那时的光阴,冶游兴致满满,爱徒步和你走一段长长复长长的旅程,不似如今狎兴生疏,玩伴萧索。
我想到,烟霏云敛的时节,烟树凄迷的河堤旁,独自徘徊,肠断无人问津。飞花漫天,徒增思阙。寻不到,梦也不到,几许深情,尽付东流。
我总是想回到那时和你一起依偎的时光;我总是想在某一个转角,某一段路途,可以和你不期而遇,也许是酒店对面的窗口、坊巷街道的尽头、商场橱窗旁的车站。
相思如藤蔓,缠绵无尽;相思如春草,萋萋伐尽还生;相思如蝉鸣,凄楚鸣至秋。相思似稻香,一阵弱一阵浓,欲罢不能;相思似钟摆,左一下右一下,无止境。相思如春池,了无痕迹,风起柳划痕;相思如飘絮,白似绒毛,无处可倚傍。相思似酒旗,迎风而摆,随风而动,相思似春寒料峭,乍寒还暖,乍暖还寒。
想你的夜,我无言无语,只是在低声吟唱:“这是个恋爱的季节,空气里都是情侣的味道,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街头,人头攒动,流光溢彩,茕茕孑立。我一个大声哭着,歇斯底里地,为顾影,为自己,也为这场撕心裂肺没有结果的爱。不时有路人前来慰问,或寒暄,或递纸巾。我满脸泪痕笑着摇头说没事。
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想好好哭一场,好好梳理这一段没有他的日子。我也不作死缠烂打,我也不迫自己释手放开。我不过是丢失了心爱的人,伤透了心,想哭一哭祭奠祭奠逝去的美好。
我只是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要寻找了什么答案。我只是找不到出口,也找不到给自己心安放下的借口。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连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我没在等他回头,我是在等自己心死。
我想起5月那时在麦城咖啡屋里诺澜和我说的那番话:“他是璞玉,在特定的时间遇见特定的人是会蜕变成良玉的。和你在一起,他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块璞玉,你于心何忍?如果你爱他,就不该成为他的羁绊。如果他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和仕途,为什么不成全他呢?”她用优雅淡然的口吻,说一些“戳到人痛处”的话。那样的华贵气质并非一般女子身上可遇见的,却是与生俱来的。
“我会放手的。”那样沉重的话,却要说得云淡风轻,我确实看透了一些事。
我们彼此沉默,看着格子窗外忽闪而过的单车载着恋人朝更远的地方行径着,越来越远,直到视线模糊。
“卓小姐,我并非因你这番话才选择放手的。如果他的心在我这里,那么我死也不会放手。可我知道它一直都不在。”声音低落却有力。
“这样冒失地跑来找你是唐突了些,大概是性格使然急于求成吧,抱歉了。”也许艺术家都喜欢长发飘飘,穿亚麻衬衫及墨绿色长裙的优雅女孩吧,那样的优雅却是我一辈子也学不会的。
“你无须道歉,如果爱在手中,我也会紧紧拽着不放。祝幸福。”祝幸福,这是我唯一可以说的话了。
……
时过境迁,多少我还是看淡了些,看开了些。我也曾想过我是否介意这爱情输赢论断,我想了很久,我究竟介意些什么呢?输赢真的那么重要吗?不,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我想我真正介意的也只是顾影是否曾爱过我。“爱也好,不爱也好,我知那时的快乐是真的”这样苍白无力的辩解只能用来自我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