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流水无情（1 / 1）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流水无情
“没什么，”李霄打了个哈欠。“我当时急着出门，她来找我，说是我大哥想要了她去，姨娘也同意了，但是她想跟着我服侍，还说什么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都心甘情愿，就求我去跟大哥要她回来，我问她怎么大哥无端端的怎么会要她过去，她又不说，我懒得为个丫头费神，又急着走，就说给大哥就大哥呗，我身边也不短伺候的人，她好像还哭了，你说奇不奇，哪有一个丫头去挑主人的理，真是反了天了，我没理她抬脚就走了。”
“碧云……她，她是啥时候找你去的？”沈氏抚着胸口问道。
“就是晌午吧，日头还挺高的……”李震回忆道，见沈氏神色戚然。随口劝道，“姨娘还为她伤心不成？现在想来这丫头坏着呢，这头跟大哥有了旧，大娘不认，她没办法了，又想着到我这边来讨个好，哼，她倒是想得美，把我们兄弟玩在鼓掌之间，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丫头婢子，小爷也是她能糊弄的，现在她还算有点廉耻，知道羞愧自尽了，要不然说不得祸害完大哥又该来祸害我了，姨娘你也是，怎么放了这么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在身边，好在死了，也省得以后再惹祸端。”
沈氏强压着满心的惊诧，轻轻拍了拍李霄，“我……以后会看好这些丫头的，你……你先睡吧。”
李霄又打了个哈欠，闭上眼转过身去睡了。
沈氏踉跄着走到自己的卧房，关上门，坐在灯前，从袖中抖抖索索的拿出一张纸，这是碧云留的绝笔，当时自己还在奇怪她怎么写这几个字。现在才知道这丫头竟是个痴情种子……当日为了笼络她就说将来会抬举她跟着三少爷，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当了真，还真对李霄有了感情，怪不得自己说保举她做大少爷的小妾，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还以为是她不忿就这么失了身子，想着过两日就好了，毕竟是个丫头知道要嫁给大少爷的只有高兴的，总比嫁个小厮好吧，却不知她的心是栓在霄儿身上，可是听霄儿刚才的话，才知道碧云当时恐怕就是因为李霄的冷遇，伤了心走上绝路的吧……
沈氏不由有些后悔，如果早知道碧云情根深种，也许自己会换个人？碧荷不在，那就只有小芬？彩玲？想了又想，沈氏还是摇了摇头，换了别人哪有碧云这么如自己的意？夫人那边一撺掇，可能就墙头草顺风倒了……怎么着还是得牺牲她，只怪她自己命苦，又非要这么一根筋的执拗。尽想着那些不可能的……沈氏长长叹息一声，把手里的纸条放在灯上，看着上面的几个醒目的黑字——来世不做女人——慢慢的变为灰烬……
榛院。
田氏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不行，还是得去看看儿子……她刚出了门口，就看见匆匆赶至的幸儿，“娘，你这是去哪儿？哥不在这儿？那是他单独跟爹在一块儿？那不是要糟？……”
见幸儿一脸惊骇，田氏心知女儿必是知道了碧云之死，当下也不便啰嗦，因道，“走吧，跟我一块去救你大哥。”
“你没跟爹解释么，大哥有错不假，可是里头有人阴谋陷害也是真，大哥也是一时不察才会……”幸儿紧跟着田氏一路小跑。
田氏摇了摇头，“你不知道老爷的脸当时沉的像要杀人，他根本就不听我说的，直接就把你大哥拎走了。”
大哥惨矣……
“娘，不如去请叔父和婶母一起，爹见到有外人在，总不好下手太重了不是？大哥也能少受些罪……”幸儿灵光一闪，田氏停住脚步，“大善！”回头吩咐身边的小丫头去杉院请人，又嘱咐道，“就说老爷找他们前院说话。”
哇，母亲这一招假传圣旨玩的挺纯熟……
前院书房。
怎么眼前的场景如此熟悉？一个怒气冲天的老爷，一个跪在地上任对方鞭打的公子哥儿，身旁的母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在场景里又增添了一个抱着公子哥儿对着老爷苦苦哀求的妇人，咋越看越眼熟？……不过，好像又缺了谁，只听外头脚步声响，叔父和婶母急匆匆的冲了进来，叔父立刻夺了父亲手里的鞭子，婶母和母亲一起抱着大哥一声儿一声肉哭的惨烈，父亲见有弟弟弟妹来劝，也不好再打，叹口气扔了鞭子，这边几个丫头迅速跑了进来，要上前来扶大哥，幸儿喝道，“糊涂东西，也不睁开眼瞧瞧！打的这么个样儿，还要搀着走！还不快进去把那藤屉子春凳抬出来……”啊呀，终于自己也串了个角色，不错，只是，凤姐的气势还拿捏的不够足……
丫头愣了，正哭着的母亲婶母傻了，这藤屉子春凳是个什么东东？
桦院。
请了大夫看过，敷了外用的敷剂。饮了内服的汤药，李震渐渐的睡去不再喊痛，田氏放下帏帘，幸儿扶着她到了外间。
孙氏在外头等着，见田氏出来，忙扶着她坐下，“可睡下了？”
田氏点点头，“睡了，这次，唉，本是留着你们想着兄弟多时未见。好容易聚在一起说说话的，没想到竟出了这些事儿，倒叫你们看了笑话，我真是……刚才多谢你们来替震儿说情，要不是你们及时赶来，说不得震儿还要多受些罪。”
孙氏安慰道，“大嫂这说哪里话来，咱们这不是一家人嘛，你就别说这外道话了。”
田氏心里乱糟糟的，孙氏也不便打扰，就要告辞。
“这……震儿这事，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就……”田氏欲言又止。
孙氏体谅的握住她的手，“放心吧，我心里有分数，绝对不会乱说的，隔得这么远，老太爷最是心疼大孙子的，不会叫他知道这个反倒跟着悬心。”
“多谢你了，本来还想着带你和霖儿去拜拜寺庙游游汾河的，这……，震儿这一团乱麻，我也没心思了，不然过两日让幸儿代我陪你们去玩。”田氏道。
“大嫂说这话我可生气了，没理由大嫂这儿有事，我不帮忙不说还添乱的，你要再说这个就是赶我们走了，再说二小姐和四小姐也没少陪我们霖儿，我还得多谢她们呢。……你在这儿待着，我先回去了，等明儿个再来看侄儿。”孙氏带着丫头脚不沾地的走了，田氏送走了她，回屋来坐下，长叹了口气，一脸阴云。
“我叫厨房把饭送到这儿来？这也到饭时了，娘你累了一天了，多少得进点。你要是再累的病了，那我哥更是罪过大了。”幸儿递了杯茶给田氏劝道。
田氏把茶放下，“我现在喝不下，也吃不下。一想到今儿的这些事儿，我气也气饱了。不行，我有话要和你爹说去，你在这儿守着你大哥，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你放心吧，我去叫雨慧把瑞夏瑞冬都喊来，一块儿守着就是。”幸儿道。
“雨慧被我赶走了，她呀，说起来我就有气，也太拿大了，昨晚我本来是吩咐叫她一直守着你大哥，喝完酒赶紧回来歇着，她可倒好，等着等着嫌太晚了就差了个小丫头留着，自己先跑回来睡了，你说要不是她误事，你大哥至于昨晚犯那么大的错？”
“……”雨慧是有些错，可也不至于赶走这么严重？！见田氏怒气冲冲的模样，幸儿也不敢在此刻火上浇油，“娘，那我送你出去，我就待这儿守着，你放心好了。”
“我跟你爹说完话就过来。”田氏说完，一脸忧色的走了。
那边厢，李弼正在劝慰盛怒的大哥，可是看李世绩仍是一脸怒容，显然这劝说不是很奏效，见田氏进来像是有话说，李弼识趣的告辞而出。
李世绩坐在书案旁，田氏也捡了把椅子坐了，两人都沉默了一阵。
“那孽畜如何了？”李世绩先开了口。
“他……”提起儿子，田氏的眼泪应声而落，“老爷下手真狠，大夫说他半月之内是下不了床了……这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指望，老爷你……”
“你以为我愿意打他？他要是长进做人，我夸奖自豪还来不及，可是他做的这是什么事，我都不想说他，真是往我脸上抹黑！”李世绩哼了一声。
“可是老爷，这件事另有隐情，您不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了他呀。”
“隐情？有什么隐情？他自己都亲口认了的，我拎着他过来，问了他昨晚是不是强占了那个自尽的婢女，他亲口认了的，珮娥，我何尝不希望他否认一句说不是他做的，可是他说了是他做的，你说，我能不气吗？”
“可是……可是他昨晚饮了酒，本来是到槿院小坐一下就走的，谁知窈娘给他喝了一碗醒酒茶，他就乱了神智……做了那等事，但是他本来不是这样的人，老爷，是窈娘的醒酒茶有古怪，必是放了什么**的药，震儿才会……，老爷，您得明察，那婢女死了固然可惜，但是也不能都赖在震儿头上啊？说不定是窈娘挑拨的，震儿再傻也不可能跑到庶母的房里去勾引庶母的丫头，那不是明摆着被逮个正着？老爷您三思啊！”田氏声泪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