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惬懒(1 / 1)
这件事过后,白露与森宕又回到了流云去,白露过世的事实对她自己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她仍是继续着过去的日子,只除了永远地生活在十六岁这一点。周围的人也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在神明脚边的土地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世界仍然朦胧模糊,人与神明杂居,混沌未分。
樾第一次交到了朋友,虽然她自己并不确定,也觉得她与白露森宕之间的感情并不像众人描述的那种“友谊”。
也许是因为她自身经历的原因,曾经惨死的经历让白露对曈河与樾曾做过的巡视十分关心,甚至表现出让樾难解的热衷,樾看见,每次她打听相关事情时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决绝的坚定。樾从来没有问过白露那场置她于死地的灾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白露的举动与在意的事来看,必然是樾曾当着他们的面说出的猜测无疑。
白露起初怯怯的,不过后来也习惯了有时来冰影家里的日子,不时还跟着他们学一点她所谓的“不可思议”的东西,后来甚至发展到代替曈河与樾出去巡视,满脸坚决地说她也要做“监督者”。虽说白露发现有时别处的人们会看不见她,遇到了不小的麻烦。曈河曾对她说过,这片土地与外处不同,有血脉相依的管理者,颇具灵性,灵气丰沛以至能滋养子民,甚至容纳亡魂。至于外边那些各处管理者力所不及的地方,凡人看不见亡者亦属常事,劝她不要选择太过麻烦的道路。但白露听了,还是努力向曈河与冰影学习弥补的方法,他们也一如既往地大方传授。有时白露还“诱拐”樾陪她练习,把樾弄得一头汗,哭笑不得。
曈河与樾都很不放心,不过后来,唯一知道白露经历了何等灾祸的森宕提出陪同,并答应曈河的一切条件和制约,让曈河跟樾两个人再不知如何阻止。
唉,算了吧,人家有心结,就让她去吧。
一段时间的相处后樾得出了一个结论——第一次遇见白露那天,她一定是被吓傻了,因为熟悉之后樾发现,白露其实成熟而老练,远超那个年纪的其他普通凡人女子。
森宕则一年年成长,总是觉得几天没见他就又变得成熟了几分,樾总是半惊叹半抱怨地说他怎么长得这么快,像是一眨眼之间的功夫,然后又感叹他们凡人的时间实在是太快了,让森宕可不要一不小心就成了老头子。
森宕常常无可奈何地笑着摸摸樾的头,樾则嘟嘴埋怨地看他。比起他自己樾确实就像是从来不长个儿,像是凝固在时间的某个点。
“哈……”樾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由着森宕胡乱摸她的头发,“因为没有需要我长大的理由啊!”
“樾大人!你都在小孩子的外形里呆了那么多年了!”森宕假装板起脸责备。
“现在这样子就挺好的,能做很多事了。我还没当腻小孩子呢。”樾快乐地与森宕吵嘴。
半眯起眼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河水反射的太阳的碎光璀璨而明亮。时值黄昏时分,暮色中的光芒愈加美丽,樾与森宕在一棵巨大的古木上闲憩,樾趴在一支巨大的枝桠间,像豹子一般从容悠闲,看上去已略有小伙子模样的森宕坐在她下方一点点的一根粗壮树枝上,穿着普通的农家布衫,背倚着树干,双腿在空中荡来荡去。
这树上他们常常坐的几处地方都被磨得光滑而平坦。
“哎,因为你有很多的时间,足够你做想做的事情啊!可是樾大人,我们凡人的生命是很短很短的。”森宕有点感慨地说着,虽然口里叫樾做大人,可是举止还是分明将她当做了小孩子,不过樾已经不介意了。
“森宕森宕,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去拜托杳渊给你永恒。你要不要啊?”略带戏谑与引诱的口吻,樾的眼里忽然闪现出一丝深邃的光。身子放松地蜷起坐在森宕的身边,樾的神情却慵懒如神秘的猫儿,让人捉摸不透。
“不。”森宕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仅仅是一听都觉得这是魔鬼的诱惑,仿佛只要答应就会立刻万劫不复,所以他想都没想,直觉告诉他必须说不。樾喊他“森宕”的那种口吻,就像审判似的。
“那我给你呢?要不要啊?”樾带着骄傲地邀功一样的语气。
“不……”森宕还是很快地脱口说出来,但又低低地说:“呃,不过,你……可以给的么?”
樾的表情柔和下来,只是有点遗憾地笑了笑,以此作为回答。
不过如果他答应那就不是他了吧?这些年来她问过他不止一次,她也说不清楚,是不是有一天他真的说要,她就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他了。不过他不答应……他们之间每一个珍贵的刹那,就真的只有一刹那而已了吧。
是啊凡人的生命真的很短暂,很快就会过去了的啊。
“你不是一直避着杳渊大人的吗?尤其是你最讨厌有求于她了。”森宕笑笑,也许樾愿意问他这种地步的问题,他心里也觉得挺开心的。“樾大人?”
“每次听你这样叫我都觉得必定会折寿!”樾眯着眼毫不客气地说,笑得有点促狭,“‘大哥哥’,你弄乱我的头发了啦。”
樾说着,又诡秘地一笑,眼神一闪,忽然如雪豹般矫健轻灵纵地身跃下了树枝,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