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1 / 1)
“人,哀家给你带来了,没伤一丝一毫,哀家老了,椒央殿该有个新主人了”太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摆了摆手谢绝了宫无邪要说的话和嬷嬷的搀扶,一个人踽踽独行,虽置身于万人之上,但相思觉得她内心深处的泪点早已奔然。
“太后?”一开口,三人具惊了,相思压下脑中所有的思绪,欺身并入妇人身旁,替她将头上的篦梳拿下,碍于身高和儿子在,只得静静的看着。
只见相思将它举高半臂,对着阳光微眯着眼睛,然后转过头,“他说,该换一把了”
将头上羊脂玉的木兰簪子替她攒上,又替她将披风的带子重新系正。太后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尤其是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的穿过那一根根的带子,灵活的打了个蝴蝶结,紫色的眼睛始终无波无纹,仿佛在做一件虔诚而又高尚的事。轻轻冷冷不变的调子,依旧没任何的起伏,又吐出二字,“好了”
“好了?”
“嗯,好了”又将篦梳小心的放入她手心里。
“你知你在做什么?我若是怒了该怎么办?”
相思却答非所问,“那簪子是宫无邪亲身雕的”
宫无邪知她绝不会做多余的事,就算对方是他的母后,也不打扰,静静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太后嘴角的弧度慢慢的变大,渐渐的笑出了声,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笑,笑的如此开怀,连眼泪都出来了。
他从不知这个女人也会哭,也会笑的,对于这个女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小时候,安静的抱着他,一直很安静,安静的似乎不存在一般。就算他被送入神宫时,在只是摸着他的头,告诉他,无论怎样,要活着。
一直到遇到相思之前,他都觉得活着是此生最大的厚爱。
嬷嬷搀扶着太后离开,又见相思转身回了屋子,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他知她该怪,该气自己的,可从没见过她如此。紧闭的门,犹如又上了锁的心,奈何他怎么努力也打不开。
她就像一颗深海的石头,任他怎么捂,也捂不热,而自己就像追日的夸父,一直追着,跟着。。。。。。
颓废的坐在廊下,袖子里一枚枚的城印,滚落出来,显得如此的讽刺。
“陛下,您怎么坐这了?”
”端的什么?“见子苓拿着托盘,上放着一白净的酒壶,掀开,一股子浓烈的酒香冲入鼻息。
”多久了?“
看着宫无邪有些渗人的神情,子苓诺诺的答,”半月了“
“为何不上报?”
子苓忙跪下来,带着哭腔说,”娘娘不让奴婢告诉任何人,娘娘说,奴婢若是说了,便。。。便。。。。。。“
“起来吧,她吓你的”
宫无邪将托盘接过,推门进去。
“放下,出去“相思听到脚步声冷冷的呵斥着,声音显得很是虚弱。
“滚出去'相思暴怒着,抓起边上的玉枕随手就扔出去。
“彭”的一声,摔落在宫无邪的脚边,看着相思躬这身子窝在床上,像蚕宝宝一般在被子里蠕动着,“咯吱吱”咬牙声,一声声击打在宫无邪的心上。
在他不知道的,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总说要爱她,护她,可他却都做了什么?
他哽咽着喊出,“相思?”
“出去”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整个身子匐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强行扯开她包裹着的被子,只见她满头大汗、脸色如苍,唇艳如血,尤其是一双眼睛,紫中偏红,额头上的幽冥之花愈发的渗人,尤其是映着那疯狂长着的指甲和头发,裸露的肌肤在一点点的往外渗着血,很快就血染红了床铺和宫无邪的眼睛。
忙不迭的连被带人的抱入怀里,摸着她的脉搏,浮浮沉沉、简直就是一片混乱,将人打包,便慌张的喊着:“别怕,相思别怕,御医,御医,人呢,死哪去了?
”别,别动我“相思根本就看不清
“放下,我没事”
“别逞强,撑着点,一会儿御医就来了”
宫无邪看着她的脸色,眼睛慢慢的恢复了过来,指甲头发也停止了生长,再去摸她的脉搏,难以置信喊了声。“相思?”
“放下我吧,没事了”看着抽长的几乎透明的指甲,和及臀的黑发,虚弱的笑了笑。
“确定没事了?”宫无邪眼里带着残留的害怕。
相思点点头,推开了宫无邪,“我要沐浴”
“好,我让人准备”
宫娥太监迅速的将热水备好,相思谢绝了所有人的伺候,连衣服都未脱,走进池子的边沿,双手抱着腿蹲下来,任热水包围着,一点点的灌入她的鼻子,眼睛、耳朵,还有心里。
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相反一直很坚强,但一直以来,这里的一切打破了她所有的认知,她接受着,一直无条件的接受,或者强迫自己接受着。
可今天,又一次打破了她最后的一道防线,她想活着的,只想活着的,哪怕她不属于这里,也仍旧努力的活着。她什么都不求的,即使有些东西她触手可得,今生唯一的请求的便是活着,自由的,像人一样活着。
可这个世界终是容不得她这一抹无可归属的灵魂。
周围的水液积压的她整个胸腔由于呼吸不畅,生生的疼着,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以为她忘了,原来只有无边的疼痛,才是自己的,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看着池子里黑色的长发铺散着,宫无邪脑子一片空白,直接用轻功跳下去,将人捞了起来,抱着怀里,用毯子抱着她。
“相思?”她的眼睛睁着,紫色的眼睛仿佛没有一丝的灵气。
转过身,脸上带着迷茫和懵懂,然后伸手圈住宫无邪的脖子,久久的一句话也不说。
“相思?”这样安静,怪异的她,令宫无邪觉得不安。
“宫无邪就抱一会,我需要一个肩膀想哭,可我哭不出来”相思清晰的叙述着。
“别怕,相思不怕,不怕。。。。。。”宫无邪像哄孩子一样的轻柔的安抚着。
相思的眼睛闭上,她有些累,又有些冷,可她不想睡,她怕睡了再也起不来了。
过了许久,相思哑着嗓音说,“宫无邪,我想回去”
“好,等你好了,你去哪,我都不拦你”尽管内心痛着,还是大方的放她离开。
“好了?我好像好不了了,怎么办?”
“那我就养你一辈子”相思看着他,那是宫无邪从来没见过的认真,却又带着脆弱,还有化不开的悲伤。
他听她说:“宫无邪,我要见缘嗔,立马”
“嗯,我帮你找”
她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真傻”
自顾的笑着笑着,又严肃了起来,“宫无邪,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我帮你拿这天下,你送我回家,可好?”
似是感受到了什么,宫无邪摇着头,“不好,天下你若想要,我便以天下为聘,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将袖中的城印交于她的手上,“宫相思,你就是我的天下”
她该是感动的,至少所有的女人听到如此霸气又深情的告白都会感动的,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涟漪,只捏着宫无邪的下巴,印上一吻。
“宫无邪,我累了”
“嗯,睡一觉,我守着你”
听着她若有若无的呼吸生,宫无邪点了她的穴道,将人打横放在床上,湿漉漉的衣衫有些碍眼的贴在相思的身上,露出姣好的曲线,尤其是安静着的相思,少了些棱角和冰冷,多了几分恬静和柔和,尤其是眉心的幽冥之花配着苍白的唇角,更加惹人怜爱。
没做他想,快速的将人扒光,那一身的伤疤还是刺痛了他的眼。尽管那么久了,那时留下的印记不光留在了相思的身上,更刻在了他的心上。
唤人拿了冰肌玉骨膏轻轻的替她抹上,又轻轻的替她穿好里衣。但目触到相思手腕上的那道疤,心里却异常的沉重和难受。
“云苓?”一穿宫装的女子从窗户飞身进来,
“陛下?”
“速查缘嗔的下落,将人给朕带来,让天舒和无暇去四九城,若是攻不下来,就别回来了”
“是”
云苓欲言又止,宫无邪心情拆到了极致,“还有什么事?”
“风国和漠北那边都传来消息了,还有无心跟着回来了,属下私自把人带进了宫,先正在殿外跪着”
一想到是她背叛了相思,宫无邪就不管不顾的把人给处决了,但一想到相思,“愿意跪边跪着吧,风国和漠北的消息,你们看着处理就行,这些日子就暂时别打扰朕”
云苓看着里面沉睡着的相思一眼,在心里叹息一声,尊了声“是”,便又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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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桶,一群饭桶,朕养你们何用,连个女人都救不醒?”一身紫衣,头戴金冠,满脸胡茬,双眼不满血丝,眼睑凹陷的男人,暴怒着,在屋里来回的走着,不时的朝里间看着。
“不论用什么方法,真只要你们救醒她,她不醒,你们统统的陪葬”
“陛下饶命,饶命,臣等已经尽了全力,就陛下开恩”脚边跪着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不住的磕着头,求饶着。
“你们要时间,朕给了七天,要药材,朕又给你们七天,半月了,给朕的结果只有恕罪吗?一个个的平时拿着朕给的俸禄,连个病因都查不出来,正常人会连睡十几天,拿朕当猴耍啊,来人,拉出去,砍了”
“陛下,陛下饶命。。。。。。”哭天抢地的哀嚎着,听得宫无邪心里更是烦躁,体内的蛊活跃着,更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杀戮。
“再有哭哭啼啼着,全家入狱,世代不得入朝为官”顿时世界清醒了不少,可还是没有找到唤醒她的方法。
屋外的风刮得呼呼的响着,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宫无邪走进里间,看着床上依旧陈静的女人,在她的头上印上一吻,“相思,睡够了酒醒来吧,别装了,不好玩,真的”
可惜依旧是没有回答他。
“陛下?”殿外想起了云苓的声音。
“进来吧”
一同进来的还有头戴兜帽的男人,男人看着二十多岁,一张脸和宫无邪相比不算好看。但贵在耐看而舒心,穿一白衣,将兜帽取下,手拨着佛珠,说了声,“阿弥陀佛”
“您来了?”宫无邪起身,很是尊敬的弯腰九十度鞠躬。
和尚手打上相思的脉搏,又查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又替她将被子掖好,对着宫无邪说:
“外边说吧”
前殿里,宫娥上了茶点、素斋,和尚捻了一块糯米糕掰了一块递给他,“顾好自己,才能拥有一切,你若倒了,那国也该就倒了”
“您就告诉我,她什么时候会醒?”
和尚喝了口茶,一点也不着急,“醒与不醒,对这个世界没多大差别,因为一切都是定局”
“我不想懂你说的什么定局不定局,我只知道,我要她活着,而你是最后能救她的”
“臭小子,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
宫无邪立马双膝下跪,郑重的磕头说,“求你救她”
和尚一愣,玾了口茶,放下,“无邪啊,她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连尊严都不要了?”
“百年前您也不是为了她,心甘情愿做了一切。”
缘嗔不语,手快速的转动着佛珠,终归是起身,看着呼呼的大风,昏暗的天空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她不一定属于你”
“我知道,但那又如何?我只要她活着。师傅,你能理解,一个人所有的目的,只为了活着吗?”
再次听到师傅这个称呼,缘嗔仿佛又看到了,初进神宫时,这个孩子的模样。
冷漠,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漠,从一个几岁的孩子身上唯一出现的情绪。
当他牵起他的手时,问他,“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男孩倔强的回望着,“我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知道,我要活着,父皇说过,活着才能回去”
“那你知道怎么才能活着吗?”
男孩望着一院子的人,冷漠的神情吐出冷酷的话语,“杀光他们,自然就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