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隐情秘事(1 / 1)
“醒了?”
阿紫一睁眼便见闾丘归一身华丽的锦袍,坐于床边,含笑看着自己。
他极少如此打扮,倒把阿紫看得一愣。
闾丘归似看出她的迷惑,微有些羞涩地垂下眼帘,“不好看吗?”
虽然他已年近三旬,但因心性淡薄反而像才及弱冠,寻常更是清冷的紧,只有看到阿紫,才会带上些人间尘息。这样子的他,有如山谷中的白百合,挂着清澈的露珠,在初阳下摇曳生姿。
“好看……”
闾丘归扶起她,递过一杯温水:“觉得你快醒来了,凉了一阵,正好入口。”
阿紫几口喝净,清了清嗓子,“这回又睡了之久?”
“才三天而已。”闾丘归见她四下打量,心中波动不已,脸上却故作淡然,“这是我的神农阁,太上皇特意划出一半的御花园给我种草药。以后,我就住在这里了。”
阿紫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在宫里?”
闾丘归轻轻点点头,阿紫歪头,“我想参观一下。”
闾丘归微愣了一下,阿紫委屈地看着他:“你不欢迎?”
“怎么会?”闾丘归这才明白过来,将水杯放回去,并从柜里取出一套衣裙,边帮她穿戴边说:“太上皇还住在青龙殿,说是让给你,你也不会干的,等你生下太子,他就抱过去亲自带,将来青龙殿就留给太子用了。原本的坤宁宫改成金风阁,风野住那儿。”
阿紫点点头,又听他说:“阿复住在雾涯阁,小南山那边,位置最高,阿贲则住在玉虎堂,临西校场近,他喜欢去那边转。”
阿紫还想继续听下去,他却不说了,纳闷地问:“那我呢?”
闾丘归带着揶揄地冲她一笑,“太上皇说你居无定所,备下也是空着浪费……”
阿紫的嘴张了张,“那那……总有几天不方便的时候吧?”
倒把闾丘归说得脸上有些烫,系好最后一根裙带,微侧过脸,“太上皇说后宫都是男子,你的紫鸾殿就设在前面,上早朝也近便,就不单在后面设寝宫了。我们几个这里,都备了你的四季衣物,也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后面这句话,阿紫还是听明白的,脸上也烫了起来。虽说大家都很熟了,同床也不是没有过,却从还未越雷池一步……
喝了些粥,吃了几个纯牛肉的小包子,阿紫便在闾丘归的陪同下走到二楼的外廊。
这神农阁住的地儿不大,一栋小楼,但占地还真是够大,约有好几亩。不过现在光秃秃的,看得出地才平整过,有数名小太监按图纸铺着甬路。
“先养一冬,明年开春再大动。我都想好了要种什么,也要建个暖窑,就是你说过的那种。”闾丘归将她圈在身前,一手轻抚上她的小腹:“这几天暂且住在这里,他们几个那里,还暂时未全部完工。不过每处都有温泉池子,是从青龙殿那边引过去的。”
“好大的手笔。”阿紫挑眉:“哥这是下了血本?内务府的钱都用在这儿了吧?”
“没有,他说你赚银子不容易,没舍得用。”闾丘归低头瞧着阿紫纠起的小脸笑道:“怪不得他那么说,瞧你心疼的,跟剜了肉似的……是在坤宁宫地下搜出来的,太上皇说这是意外之财,用着不心疼。”
阿紫悻悻地哼道:“那也……还能剩多少?”
闾丘归失笑,“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都在内务府呢,太上皇也说了,你定然会心疼,余下的都打到内库里,等你做大用呢。”
阿紫嘴角一翘,“那也是从内务府流出去的,自然该还回去。要花钱的地儿多着呢,咱们还没到可以挥霍的时候。”
闾丘归拉了她回到内室,“你究竟想做什么,总是觉得钱少。”
“当然是武装到牙齿。”阿紫见他愣住,呵呵一笑,“你觉得一块大大的肥肉就摆在嘴边,会有人不惦记着吗?可那堆肥肉如果是裹在长满刺的铁甲里呢?联盟虽好,却只是我借来休养生息的,等到各国都尝到甜头,就会生出更大的野心,我要做的就是让大虞军队成为打不败的钢铁战士。”
“原来如此~”闾丘归还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我还以为那几位……”
“他们现在离不开我的扶持,也借我来稳定自己的地位。”阿紫抓起洗好的葡萄,塞嘴里一粒,“等他们觉得自己的力量足够了,就不见得还会想依附于我了,做帝王的,怎么可能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他们安分,我也不会挑事,大家都是好朋友。”
闾丘归还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你果然是适合做帝王的,怪不得太上皇费尽心机要把那位置让出来。哦,难怪你特意招上来那么多能工巧匠?”
“山人自有妙计。”阿紫装模作样地抚着下巴,“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闾丘归忽地神秘起来:“不如我也多弄出几种药,说不定你能用上。”
阿紫双眼一亮:“子曰不可说,不可说~”
闾丘归笑了起来,“好,我们不说,只用做的。”然后捞过她尚未变粗的腰,低头吻了上去……
“归儿,归儿……”闾丘夫人忿然闯了进来,“呃……那个继续……”一张因自信而显得富有朝气的脸上已经布上浅红,有些慌乱地转了身就欲出去。
“夫人~”阿紫看眼同样红起脸的阿归,这对母子倒真像……“这么急,定是有大事,快请回吧。”
闾丘夫人冲到门口的脚步停了下来,停了一会儿才转身,脸上恢复了自然,“殿下……陛下醒了?真是太好了。”
阿紫将闾丘归直接推转过身,不想他太过尴尬……衣摆被支起的窘状,就是被亲娘看到也会不好意思的……然后才亲切地挎着婆婆的胳膊转到外廊上去。
闾丘归一面懊恼一面暗想,莫不是自己真的跟阿紫好事多磨?总是被人冒然打断明明就快水到渠成的好事……好吧,怪他自己,总是大白天的……可情之所至,哪里还想着是白天还是晚上?
再说外面的婆媳俩个。如今阿紫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气,若非遇到十分气愤的事,断不会如此莽撞……“夫人不是在忙着筹备妇幼保健院的事嘛,可是遇到难题了?”
闾丘夫人被阿紫拐出来后,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她真的没想到儿媳妇已经醒了,还正与儿子亲热着。虽然做为长辈,她是很高兴但撞破儿子的好事,还是令她有些不自在。而且想到那件事,……为难地看了看阿紫。
“只管说,是缺人还是缺物,这保健院可是顶顶重要的事,我一定为夫人保驾护航的。”
“都不是……是魔君~”闾丘夫人顿了顿,脸上又浮出既气愤又有些难堪的神色,“他一个老头子,怎么总是跟着搅和?像只讨厌的苍蝇似的……陛下,我觉得他有些心思不正。”
阿紫一听,了然地点点头,想了想,“夫人,按理,您是我婆婆,而魔君是我公公……”
阿紫说到这儿,闾丘夫人脸上一红,也有些不自然了。正理上来说,她并不是真正名誉上的婆婆,风野的爹,老魔君才是正经的公公,但阿紫能把自己放在婆婆的位置上,她也是蛮开心的。
“我觉得或许夫人是误会魔君了,”阿紫斟酌着用词,“魔君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而且医术也很不错,我与他相处过,只是性子确实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这样吧,我找个机会问问,或许夫人会觉得有个人在旁边帮忙倒是好事了。”
闾丘夫人虽有些不大满意,但太过**的又不好跟儿媳妇说,虽然这位陛下很贴心,但……毕竟隔着辈分,那人又是她的公公,说得太透,万一人家真不是那个意思呢?老天拔地的一把年纪,自家尴尬不说,也让儿子与帝君之间尴尬起来了。
“也好。”她想了想,拉过阿紫的手腕把了上去:“……陛下这胎壮得很,但也不要过劳。虽出了三个月,也不可大意。”
阿紫脸上一热,“阿归有分寸的,夫人放心就是。”
闾丘夫人脸上也讪讪的,“那我就走了。对了,那些医女还不错,我就都带在身边了,你这里若有需要,随时让人去传唤就是。哦,你上次说的三服之内不准通婚之事,我已经着手准备,在义诊保健会上公布。”
阿紫点头,首批的护士是有了,但还需要更多的妇产大夫,只夫人一个是忙不过来的。别说在这个世道,让男大夫给女人们做内诊,检查乳腺什么的,就是在前世,也被好些女人拒绝的,大概这保守的想法在中原大地上就是如此繁衍下去的。若那样,这保健院就失去了作用,白费了银子。
“保健院设备还未全部落实,前期只是准备工作,夫人还是不要太过操劳,免得到时累倒了。”阿紫关切道。
“谢陛下关心,我正觉得浑身都是劲儿呢,……万幸跟着陛下出来了,不然哪知道自己还能做这些?”闾丘夫人是真心感激她的。
“咱们大虞女人多,像夫人这样有能力肯出来做事的,一定还有。等我再想法子多寻些,就能帮着夫人减轻些压力了。”
闾丘夫人一听,连忙说:“那敢情好。对了,百草堂跟永济斋的少夫人前几日都找上我,想为保健院提供药材呢。”
“夫人觉得呢?”阿紫有意想培养她,并不直接表态。
“我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咱们没时间跟精力自己去种。”闾丘夫人寻思着,“但这药,不止价钱不能太高,还得好才行。我想这两家都进些,对比着,挑好的来。”
阿紫点头,“这药的质量关乎着人命,半点儿马虎不得。别的都能公开竞拍,这个却不行。也别局限于这两家,魔君见多识广,不防请他帮忙把关,有些具体的事交给他去忙,想来也不会再让夫人瞧着碍眼了。”
闾丘夫人被她打趣,倒放开了,“倒也是。只是他一露面,那些小姑娘们就移不开眼睛了,就是我实话实说他的年纪出来,都没人信。”说罢摇了摇头,“好在阿野没随了他。”
阿紫恍悟地点点头,“是是,魔君风流多情这性子是得改改了,都多大年纪了?我会劝他的TXT下载。”
闾丘夫人满意而去,阿紫转回房间,见闾丘归正在书桌旁写写画画的,就走了过去。
“这是……药圃的分布区?”
“嗯,我打算用酸枣篱把它们隔开,到时还有的吃。”闾丘归放下手中参照的药材单子,“娘回去了?”
“嗯,”阿紫应了声后,好笑地瞥着他,“我看魔君好像对娘起了爱慕之心呢,娘也似觉察出来了。虽说魔君年纪大了些,但也不老,而且医术也不错,武功又高……可惜是阿野的爹,换成旁人,我倒是蛮赞同这件事的。”
她顿了顿,见闾丘归只垂眼并不应话,又道:“夫人也不容易,把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都浪费掉了。若是身边有个知疼知暖的人,我们也能放心不少。不过看她现在一心在保健院上,好像也没那个心思。我会跟魔君谈这件事的,他要是想帮忙,就找些事给他做,免得夫人误会。”
“这事……”闾丘归抬眼看她,“魔君身边并不缺少服侍的人,娘也不再年轻了,没必要再费这些心思。若是娘有心,那就不同了。”
阿紫点点头,脸上并无不悦。当儿子的,自然不会喜欢凭空跳出个后爹来,这也是常情。再说魔君的男女关系确实令人止步不前……“嗯,那是自然。夫人若有心,我们也只有祝福的份儿。”
闾丘归见她并不坚持,也放下心来。
“那你先忙着,我出去转转。”阿紫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像宫里变化挺大的,我得出去溜溜,免得迷了路。”
“晚上回来。”闾丘归知道她的意思,“我给你做好饭。”
“我怕你得多备些,搞不好会有好多人过来蹭饭。”
“知道了。”闾丘归,搂着她的腰,不舍地亲了亲,“七朵应该在楼下。”
阿紫下楼后,闾丘归却盯着那图纸,半天没落下一个字……
阿紫带上七朵,先去了雾涯阁。
雾涯阁在皇宫的南侧,小南山上。原本上面就有观景的长亭,被阿复挑中了,将整个山头圈了起来,还有黑色的围幔拦上,在下面,什么也看不到。
小南山虽不高,仅二三十丈,却是整个后宫的最高点,站在上面可以遥看整座皇宫,离阿紫的紫鸾殿也近。后面就是御花园,如今一半成了药圃,所以离闾丘归也近些。
顺石阶才上了一半,公良复就匆匆迎了下来。“醒过来了?原本还想着今晚去看看你。”
“晚上一起吃饭好了。”阿紫见他拦在身前,没有让开的意思,只好耸耸肩,“阿归那儿见。”然后打算潇洒离去。
“阿紫……”公良复欲伸手搂她,却发现手上不干净,停在半空中。
阿紫看看那手,顺胳膊转到他脸上,“我就是随便转转,你就先去忙吧。”然后踮起脚尖将他发间夹着的一卷细木屑捏了下来。
公良复嘴角轻翘,“再过几天就好了,到时我抱你上去看看。”然后弯腰在她嘴角轻啄一记,“下去小心些,别累着了。”
阿紫没想到他这么“热情”,哦了一声,赶紧撤了。那眼底的暗焰,让人觉得跑得慢了怕是会被吞入蛇腹呢。
从南转西,来到玉虎堂。
鲜于贲却没在,说是去了西校场。阿紫见这里也里外忙活着,白板杠头时不时地被人询问,忙将晚上吃饭的事说完就离开了。
西校场如今成了隐秘的匠师营,外表上看,还是住着那帮子凤家高残们,里面却大变了样儿,正研发着各种型号尺寸的义肢,还有真正意义上的轮椅。
这只是开端,若能成,阿紫才会将研发方向转到军备上。她并不想去打扰,能说的能画的,已经都提供了出去,就看他们的了。鲜于贲负责具体事宜,他在那儿是正常的。
直接往青龙殿方向走,不知哥是怎么想的,才听七朵说起,原本那些妃嫔居然都被送出宫了。……他这是要干嘛?
经过金风阁时,拐到里面,依旧是没见到正主儿,才出来没多远便见风野一脸不高兴地回来了,身边还有他爹,魔君风自在。
“阿紫,你醒了?”风野一见她,脸色立即好转,几乎雀跃地冲了过来。
“特意来找我的?”风野自发地粘上来,一只手贴上她的小腹,“我儿子还乖吗?”
阿紫可不会忽略了魔君,“老爷子怎么这么闲?”
风自在听出她的一语双关,微微一笑,“陛下气色不错,我也是顺便来看看孙子。昕儿在太上皇那里,这几天吵着要马马,就带她过来了。”
“这孩子,前几天还对我不冷不热的,……果然远着的香些。”阿紫冲他深意地一笑,“这招欲擒故纵倒是用得及时,等她觉得离不开我时,才会知道我的重要性,省得我看她跟谁都亲,心里还不是味儿。”
风自在挑挑单眉,“受教了,陛下果然棋高一筹。”
阿紫见他领会了自己的意思,笑得甚欢生,“哪里哪里,老玉米烀熟了才香,比不得老爷子的牙口。”
魔君被儿媳妇打趣,脸上倒依旧云淡风轻的,“这也得多谢陛下才是,不然哪有这个口福?”
风野被他俩绕得头大,“你俩说什么呢?”
魔君绕过他,“我先过去看看,你们聊。”
风野看看他爹的背影,觉得此事必有蹊跷,扭头问阿紫:“应该聊什么?”
“聊聊老爷子的第二春,怎么样?”
第二春这个词儿,风野已经知晓了意思,一脸嫌弃地说:“他都百八十个春了~”
阿紫摇头,“那不一样,只是身体上的用不着这个字眼睛儿,是心,”她拍拍风野的心口,“老爷子动春心了,被晚情撞了一下老腰……倒也是好事。”
风野拧下眉头,“你觉得好就行,我无所谓。”然后腻歪歪地凑乎上来,“几时醒的,醒了几时?”
“醒了就跑来看你……们了,”阿紫躲过他的索吻,“晚上去阿归那儿吃饭,……我去看看昕儿,你去忙吧,别让老爷子久等。”
风野顿时倒了一地的醋坛子,“我才是正夫~”
“是是,你是的。”阿紫有些心急见昕儿,应付地亲了他一口,“去吧,乖~”
风野一脸的不高兴,“那我走了。”然后干脆地转身走了。
“这小子怎么了?”阿紫狐疑了一下,才继续往青龙殿走去。
七朵笑眯眯地在后来随了一句:“帝君也是个乖张的。”
阿紫回过头,瞥她一眼:“你那扑倒的计划呢?”
七朵将脸一垂,没了动静。
阿紫摇头,低声问:“要不要给你备些好料?”
七朵顿时面红耳赤的,“那有什么意思?”
“谁说的?有趣得很。”阿紫四下张望着,回手将她挎到身边,嘀咕了几句。
“真的?”七朵小脸红得跟什么似的。
“当然,不过代价也是惨烈的,只怕你受不住。”
七朵咬了咬牙,“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是你也得有心理准备,没准儿他翻脸无情。”阿紫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这么拼命地撮合你们,连班都排在一起,怎么就……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你的这块纱,怎么跟遮羞布似的那么难拽下来?”
七朵小嘴抿了又抿,咬着阿紫耳根嘀咕了两句,然后有些不自然地问:“主子,他要是真恼大发了,您可得替我撑腰。”
阿紫为难地想了想,“我倒不反对,只怕他一根筋,伤了你就不好了。反正,你得保证自己全身而退,实在不行,借了种,继续留在我身边呗,女人也可以自己带大孩子的。……你是不是真那么想,别到时后悔,我这儿可就没后悔药。”
“不会,我都二十出头了,再不生,就老得生不动了,我只想生他的孩子。”七朵一咬银牙,“明知山有虎,偏上虎山行!”
“行,就冲这句话,挺你了。你那亲戚走了多久……晚上……”两人嘀嘀咕咕地走进青龙殿后,自然分开,一脸的若无其事。
阿紫醒来,对亲近的这些人来说,是个天大的喜事,尽管她已经“大”睡过好几回最新章节。
闾丘归用心地置办了几桌,一桌是自己这些人,另两桌给飞龙风雷这些人用。
他们在内厅用饭,吃得甚是温馨,遗憾的是昕儿被魔君带出宫,不在。
拓拔翰一一巡视过那几个可以光明正大守护在阿紫身边的男人,“虽说阿紫已经登基,却也只是开始,未来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不管怎样,我们都得记住自己的初衷,万不能被有心人分化疏离了彼此。”
公良复点头,“不错,现在我们抱成团,别人想攻也攻不破,但日子久了,难免会松懈,争宠之心最是要不得,也最容易被利用。”
风野顿时发作:“干嘛都盯着我?……我是好争些,但也不是不顾大局的好不好?再说了,有时候做出这种假相也可以迷惑敌人,说不定能引蛇出洞呢。”
闾丘归点点头,“阿野这话倒也不错,与其堵不若输,让那些不安分的尽早冒出头才好。”
风野听了他的话,喜色一闪,“是吧,我就知道会有人懂我的。”
拓拔翰把话接回来,“谁也没说你不好,怎么跟酸脸猴子似的?但愿肚里这个不随你。”
一直闷头喝酒的鲜于贲哼了一声:“只怕要青出于蓝。”
风野顿时瞪大双眼,却忽地一笑,“那是,我儿子嘛,自然要比我这个爹强。笨虎,你不是嫉妒我吧?”
鲜于贲抬眼瞄着他:“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有什么好嫉妒?有能耐跟我比,看谁粗。”
阿紫正喝着汤,闻听此言,一扭头,扑地呛了出去,“咳咳咳……”
正跟鲜于贲比眼睛的风野,连忙扭头,将手边的水杯递过去:“喝一口顺顺……怎么咳得这么厉害?”
阿紫折腾了半天,终于转回身,“好好吃饭,不许恶性挑衅。”然后瞥了鲜于贲一眼,“更不许人身攻击。”
喵了个咪的,吃个饭也不消停,难道要在饭桌上拉出“本钱”显摆?
鲜于贲讨好地夹了只剥了皮的大虾递过去:“吃这个,可鲜了,跟我一样……”他在阿紫眼刀的杀伤力下将后面的话咽下肚。
“你去找我时,怎么不多等会儿?我随后就回来了。”他有些埋怨地,那硬汉脸上居然也抱屈了起来。
“你先去看他的?”风野才一发作,阿紫就将脸一沉,“吃饭也不消停是不是?在外人面前可以做戏,在自家人面前就用不着了,免得习惯成自然,伤了感情。”
风野还是头一次见阿紫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脸子,虽心头不舒服但还是立马换了讨喜的表情,“阿贲也是先试试,看看哪种程度为好,对不对?”他在桌下踢了鲜于贲一脚。
鲜于贲又不傻,没等那脚踢到自己就抬起,听到闾丘归闷哼了一声……于是窃笑。
闾丘归随后面不改色地附和道:“我看这种程度就可以了,既显情深又非无缝可钻。”
阿紫自然就着台阶下,“行,这就样吧,……其实偶尔拌个嘴倒也热闹,有家的感觉。只是谁也不许动武,想练手找风雷飞龙他们,不许搞武斗。”
公良复听了一笑,“文斗好啊,既能活脑又能增添情趣。”
拓拔翰见事态平息了,就出来做老好人了,“大家都处久了,谁都清楚彼此的性子,应该不会过格的,你就放心吧。”
这话自然是对阿紫说的,也是给他们四个听的。
于是饭桌上又歌舞升平了起来,却不知道外面正有一场小阴谋在上演着……
等阿紫微红着小脸端着酒杯出来时,飞龙已经被灌得微熏了,往日冷情的双眼蒙上一层雾状的迷离,尤其是看到阿紫的时候,那雾似翻滚了起来。
“主子,你这个时候不能喝酒的。”他不赞同地看着阿紫,“他们居然不拦着你?”
阿紫嘻嘻一笑,“只喝了那么点儿葡萄酒,阿归说少喝些对身体有好处,一点儿也不醉人,不信你尝尝~”
感受着抵到唇边的琉璃杯的微凉,飞龙心头百转,凝着阿紫的双眼,微启双唇将之一口饮下,“……果然不烈。”
“是吧,”阿紫拍拍他的肩头,“为了采这蜜,阿归被叮了好几个大包呢。”然后与七朵对视一眼,迅速滑开,“你们的菜还够不够?酒呢,再添些?”
风雷连忙摇头,“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多了,晚上我还要巡夜的。”其余人也跟着点头。
“你们喝好就行,不是要你们都往醉了喝。”阿紫又看了看另一桌的酒菜,“总算稳定了,大家也该把亲事提到日程上来了。除了风雷名草有主外,你们也都加把子劲儿,相中哪家姑娘了,郎有情妹有意的,就来跟我说,给你们置宅子操办着,生出小子们,将来也陪着我肚子里的这个一块玩儿。”
风戊一听,“真的,陛下?”
“当然了,金口玉言,你当说笑呢?”阿紫嘿嘿坏笑地问:“你小子是不是相中谁了?说,只要人家对你有意,就让你大嫂帮你操持起来。”这大嫂是指媚儿,八卫皆以嫂子相称。
“就是大嫂身边的小玉姑娘,”风戊出自魔教,大方地说了出来。
“原来你小子相中她了?难怪总想法子上我们那儿蹭饭,我还当我的手艺好到你天天都吃不腻呢。”媚儿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地说:“小玉当然是个好的,手又巧,不过人家是不是瞧得上你,我还得私下里问问才行。没准儿她相中别人了呢。”
“哎呀大嫂,就是有些眉目,我才敢说出来的,你可千万别给兄弟我搅和黄了。”风戊连连作揖。
媚儿斜着他,“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帮你就问问吧。”
“太好了,你们几个也努力些才是,别让这小子专美于前。”阿紫高兴地拍着飞龙的肩,“你呢,年纪可比他们都大,也得抓紧才是了。”
飞龙正努力抗拒着身体的异样,也没听清阿紫说了什么,只是习惯性地点头。
阿紫垂眼看去,“怎么脸红成这样?呀,葡萄酒虽喝着绵软,却是后上头,你不是醉了吧?快点着,七朵扶他回去躺会儿。”
飞龙微微摇头,“主子,我没事儿。”
“别嘴硬,听话。”阿紫冲七朵使了个眼色,“去吧,你酒量浅,正好今晚不用当值,好好睡一觉。”
飞龙觉得浑身燥热,脑子也有些晕沉沉的,却不想被七朵扶,勉力站了起来,“主子,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你最近也辛苦了,等忙过了这阵子,咱们再寻个由头出去玩玩儿。”
阿紫看着七朵跟了上去,然后在飞龙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今天也算是个小小的庆功宴,为我们大家这段日子以来的辛苦。来,媚儿,你替我给大家都满上酒……”
喝尽了兴,聊出了头,这宴才散去。阿紫看了媚儿一眼,拐到角落里低低地说了几句。换来媚儿的娇嗔,“我早就劝七朵拿下他……倔得跟头驴似的,阿撩都比他机灵。”
说到阿撩,阿紫想起那只骚包的驴,“我上次见它又腻上月溪的马,现在如何了?”
“别提了,这回是真踢到铁板上了。那匹马看着像寒太子一样温顺却是个烈的,把阿撩脖子上都咬出血来了,结果阿撩被人家……给硬上了,搬宫里前的事,也不知道这几天养好了没。”
阿紫诧异地睁大眼,“天哪,天哪~真是特大的新闻,……阿野知道不?”
媚儿扑哧一笑,“帝君指着它鼻子骂了一个多时辰,阿撩正郁闷着呢,听说连最爱吃的烤鱼都吃不下了呢。我琢磨着,它或许想反攻,只是它那身高……难度也忒大了些。”
阿紫跟她又咕叽了半天,笑够了才回到内室。
那几位已经品上茶了,阿归一见她进来,忙示意过去,被风野拦下。“什么事那么好笑,在里面就听到你的笑声了。”
阿紫本不想说,但见他有些不依不饶的,便直接笑道:“还不是阿撩的事?我才知道。”
果然,风野一听,小脸就纠结了起来,“你们继续坐,我先回去了。”
阿紫一拉他:“真是的,至于吗?”
鲜于贲并不知情,连忙问:“那头骚驴又怎么了?”
公良复却是知道的,笑着将阿撩的事迹说了,换来大家的笑声,让风野的小脸都红了。
“瞧你,我倒觉得阿撩也算意志坚定了,终于有了突破,不再一头孤驴对月长嘶了,是个值得高兴的事TXT下载。”阿紫捏着风野的红脸蛋,戏谑地说,“甭管怎么说,那是它努力了好几年的成果,我现在倒是怕它会被拐去越国,与情郎双宿双飞了。”
风野一听,怔了一下后点头道:“有可能,这家伙是个肯为爱情故的痴情种子,我得回去看看才行。”然后朝闾丘归一伸手:“给瓶好药膏。”
闾丘归脸色难看了起来,“我的药膏是给你家驴备的?”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我之前太生气,就没管它,想让它疼上几天再说……快点儿,不然我可搜身了~”
闾丘归知道他犯起浑来,真能摸到自己身上……连忙丢过去一小瓶,脸色不太好地说:“别说是我给的。”
“行,多大点儿事~”然后也不顾天色已晚,连夜出宫去了。
“还是这火烧屁股的性子。”公良复亦起身,“我也回去了。”
鲜于贲喝得有些大,打着晃地站起来,“先送我回去。”
公良复挡下他的大手:“不顺路。”
鲜于贲又往他肩上搭,“小蛇,那我去你那儿歇一晚,反正离着近。”
公良复眼神一冷:“叫谁呢?”
“怎么了,阿紫叫你眼镜蛇,怎么不见你翻脸?”鲜于贲不在意地凑了过去,“你重色轻友是不是……”
阿紫歪头看着他俩走出去的背影,一拐身边的拓拔翰:“你看他俩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拓拔翰神色异样地反问:“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阿紫理所当然地扭头看他:“很奇怪吗?”
拓拔翰眼神一飘,“真的?你不觉得恶心?”
“……没亲眼看过,不知道会不会恶心,不过从心理上来说,我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的,只要不是那种极端的变态就好。”
拓拔翰踌躇了一下,“那就好。不过我不是指他俩,他们之间没什么的,这一点我能保证。”
阿紫莫名其妙地送走了拓拔翰,回来时,酒桌已经撤下,木黎虽寡言,却极心细,而木耶则被放到了门口处。
阿紫觉得闾丘归这是物尽其用了,有他在,不管谁来,肯定先一嗓子叫出声,连声欢迎,极为热情,基本上能杜绝突然闯进来的事件了。而小冬因与风铭小刀玩得甚好,留在长公主府没跟过来,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粘着阿紫跟闾丘归了。
因心里有事,阿紫睡得有些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跟烙饼似的。
本有些醉意的闾丘归睡了一觉后被她折腾醒,起身喝了半杯水,才低声问道:“睡不着吗,哪里不舒服?”
阿紫拦下他探过来的手,“没事儿,就是不知道七朵怎么样了。”
“我倒忘了问,你那药是给……飞龙下的?你也不怕他恼了你?”闾丘归是知道飞龙的心思的,毕竟男人之间,有些事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但他不会多嘴的。
若阿紫于他有意,是拦不下的,若是无意,劝也劝不来。据他观察,阿紫待他如媚儿七朵一般无二,但今天这事,是阿紫做得过了些,虽是好意,却怕伤了飞龙的心。
“……我错了吗?”阿紫有些黯然,“那我明早就去跟他赔礼道歉吧,不能让他与七朵生了间隙。”
闾丘归缓缓顺下身子,将她搂在怀中,“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的,或许不会怪你。……你这么替他着想,我都嫉妒了呢。”
阿紫讶然,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连细微的茸毛都似被笼上一层珠光……
“我好像不比他年轻吧?”闾丘归含笑轻啄着她的额头,渐次沿下,“阿紫,你还要我等多久?”最终吻上她的唇……
春雾一般的轻柔,令阿紫渐渐迷失其中不能自拔。不知何时两人如初临人世般,只能抬香臂**紧紧攀附于他,如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室……好一夜的鸳鸯交颈意缠绵。
“主子,主子~”媚儿侧耳听听,门内依旧安静。
然后响起低语,不多会儿,听到下床的声音,打开衣柜门的声音,还有两人的哝语,似难分难舍……
“主子~”媚儿虽不忍打扰但语气中还是带上些急切。
“咦,媚儿姐姐,这么早呀~”木耶的声音响了起来,“姐姐平时都是几时起来的,我是不是睡得太晚了?”不等媚儿回答,他又匆匆离去:“姐姐稍等,我去打水……”
今日恰是沐休,没有早朝。经阿紫一力坚持,早朝每五日连休两日,若有急事内阁可直接入宫小议。阿紫这是力争公务员的双休日,没道理皇帝累得要死吧?拓拔翰倒是无所谓,反正皇位是她坐。前几天一直昏睡不醒,都是拓拔翰替她上的朝。
阿紫洗漱完毕,随媚儿匆匆来到飞龙的住处。
一进门,便见飞龙铁青着脸,立于窗前,七朵窝在床上,披散着长发,小脸黯然地垂在胸前……
阿紫在他俩之间扫过几个来回,突兀地问:“七朵,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七朵围着被子抬眼看了看阿紫,没敢出声。
飞龙紧锁着眉头,自阿紫进了屋,他就觉得胸膛中的这股火越烧越烈。
“主子,你这么想我娶她?”
阿紫与媚儿对视一眼后,径直来到飞龙的身后,“不想娶也行,反正七朵应该不会后悔的。”
七朵一听,连忙应道:“主子,七朵不悔。龙哥若是……七朵愿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阿紫赞同地冲她眨眨眼,才看着飞龙的背,“你瞧,你享受过了,人家都不追究……”
“若是追究,也是应该追到主子身上吧?”飞龙猛然回身,倒把阿紫吓了一跳,连眨了几下眼才嗔怪地瞪着他:“是,是我的意思,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再不生还能生出来吗?我想要一个你的孩子,这也有错?七朵是我信任的人,她也对你情根深重,我们都想好了,你要是不愿意,七朵生下孩子就随她的姓……”
飞龙伸手双手按上阿紫的肩,无奈又感伤地说:“那就随你的姓,……主子,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真不想成亲的。既然主子达成目的,那我就不多说了。如果这次没有怀上,我是不会同意还有下次的。”
七朵在床上听得真切,小脸唰地白了,虽然早有准备但没想到他竟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媚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冲她连连眨着眼,示意她别慌,有主子在呢。
阿紫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还以为……“那个,你喜欢上别人了?难道是喜欢上男人了?”
一见飞龙流露出隐忍的神色,阿紫连忙又道:“行行,我不问了,你要真这么坚持,我也不好勉强。不过七朵若万幸有了身孕,好歹也是你的种儿,你多少关心关心她总行吧?其实七朵真的很不错,对你又痴心一片……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瞪我了,我错了行不?难道你真的喜欢上男人了?”
“主子!”飞龙忍无可忍地低吼出来,深喘了几口气,扭头对七朵说:“我真的只当你是妹子,你若觉得尴尬,我可以在外面给你买个院子搬过去。”
七朵已经收拾好心情,微红着双眼对上他的,“龙哥,不用了,是我缠着主子要的……你别怪主子就好,我没事。”
阿紫一听,连连摇头,“不对不对,是我给她出的歪点子,药也是我下的,酒也是我喂的……”
“主子,飞龙是男人,对这种事看得开,七朵是个好女孩儿,反正我也不想成亲,不如就让七朵挂上我的妻室之名吧,日后等她有了其他心仪之人,我们再和离就是。”
阿紫对于飞龙这么快的转变有些……“你不是不想成亲?我们真的做好了各种打算~”
“主子希望我成亲,我就成好了,只是要委屈七朵,只能做个挂名夫妻。”飞龙双手紧了紧,才松开她的双肩,“这事就这么定下吧,拜托媚儿操持一切,别委屈了七朵就好。”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七朵却欢喜地点着头,阿紫只好顺其自然了。
“今天是我当值,主子想去哪儿?”飞龙拉着阿紫走了出去。
“哦?哦,我想回家~”阿紫跟着他走了一段距离后又小心地问:“飞龙,你真的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七朵吗?可她超喜欢你的~!”
飞龙语调无波地问:“寒太子也喜欢主子,主子当初为什么不嫁?”
一句话把阿紫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