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时势造化作弄人(1 / 1)
很多事情不是人所能掌控的,既便能预料到也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过去的某一时段,你绝想不到今天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将来发生的事情,现在也难以预料。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很多事情常常都是水到渠成,瓜熟自落,而不是靠精打细算、刻意雕琢来完成的。世间一切事物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明明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会成为可能,而看似可能的事情,也许偏偏不可能。有些东西,该是你的始终是你的,哪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敢想像,最终也一定会属于你;不该是你的,就算再怎么样,你也永远得不到。每个人总有他的长处和短处,所以不要去一味羡慕别人,也不要轻视别人,只管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过去的一切,无论是非对错,都无法追回。人不要被过去的事情所纠缠,不要陶醉在过去的荣誉中,也不要为过去的耻辱而悔恨。人生是一个过程,每一阶段都有它的风景,如果只是留恋于过去,又怎么能领略到现在的风景?只有把现在的事情做好,才是最真实最有意义的。
午后的狂风呼呼地刮着,由于风是从树林中透出来的,所以没有卷起多大的沙尘,反而带来一股柔草嫩叶的清香。飘香别院大门外的空地上,茂盛的短草铺得很均匀,远远望去一片青绿,一直沿伸到附近的大路上。佳惠主公的小丫环云儿、烟儿正一块儿在这片草场上放风筝。她们俩各自掌控一个绕子,一边放线儿一边仰头望着空中的风筝奔跑。思情双手托腮坐在台阶上,看着两个漂亮的风筝越飞越高,心中也非常高兴。云儿和烟儿越跑越远,转了个弯儿一直跑到大道上去了。一个蝴蝶形的和一个蜈蚣形的风筝却还在这片草场上空盘旋着。思情坐了一会儿,起身跑去寻找云儿和烟儿。找到她们之后,就跟在她们两个身边一边吹着风一边奔跑着,不一会儿她夺过烟儿的绕子,来回奔跑着,一会儿缠些线儿,一会儿又放开一些,忙个不停。风恰好是从树林中刮出来的,所以风筝没有出现挂在树梢上被枝叶缠住的情形。
三人玩儿得正高兴,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个衣装华丽的青年男子,很快就到了近前。两个青年男子痴痴看着三个少女,在她们跟前来回走动着。思情挡在云儿和烟儿身前,道:“两位公子有何贵干?”其中一个麻脸的道:“我不是公子!”指着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手握一把折扇的胖头男子道:“这位才是我家公子!”脑头男子的一张脸又圆又白,像刚出锅的馒头。他摇着折扇向思情道:“本公子姓鲍,单名一个熊字,家在都城,开着两家当铺,父母健在,至今未娶。”向麻脸道:“这是我的一个跟班,名叫小豹子!”看着思情又道:“你们这么放风筝,多没意思。不如让我们两个陪你们一块儿玩儿,好不好?”云儿和烟儿一边缠绕子一边注视着两个华服男子。鲍熊合起折扇,一把抓住思情的手,笑道:“姑娘,看你的手这么滑嫩,你一定是位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千金小姐吧?”思情抽出手来瞪了他一眼,转身向云儿和烟儿道:“我们走!”三个少女才走了没几步,小豹子伸臂拦挡在她们身前,高声道:“公子没有发话,你们不能走!”思情转身道:“鲍公子请让路!”鲍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叹道:“如果你肯留下,我就放她们两个走,怎么样?”思情道:“我要和她们俩一块儿走!”鲍熊用扇子挑起思情的下巴,笑道:“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留下来!”思情拨去他的扇子,拉着云儿和烟儿从旁边夺路而跑。
她们没跑几步,鲍熊和小豹子两人又追了上来。鲍熊向云儿脸上摸来,云儿微一侧身用风筝绕子在他手上重重打了一下。鲍公子捂着手大叫了一声,看着小豹子道:“这个小妞儿好厉害!快给我抓住!”麻脸青年应了一声,上前去抓云儿,抓了几下没抓住,顺手抓住了烟儿。云儿和思情正匆匆奔跑,只听烟儿在身后大叫:“救救我呀!”云儿和思情都站住了。她们回头一看,只见小豹子和鲍熊一左一右正拽着烟儿的手臂往树林里拖,烟儿苦苦挣扎着,手中的风筝绕子也掉在了地上。云儿和思情都想上前搭救烟儿,却苦于不是两个男子的对手,她们若丢下烟儿就这么逃跑却又不忍心,一时间站在那里捶衣顿足,不知如何是好。烟儿一边挣扎着,一边回头喊道:“救命啊,救命!”鲍熊道:“我倒真盼望她们两个来救你!”小豹子高声道:“别嚷了,没人会来救你的。”思情向云儿道:“你快跑回去找人手来!我留在这里牵制他们。”云儿看着思情,道:“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冒险。”正犹豫间,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从树林中蹿了出来,跟着一跃而起,在空中连续几个翻身,到了鲍熊和小豹子二人身前,每人肩上踢了一脚。二人不由自主放开了烟儿,身子各向后退了几步。
白色身影踢开了鲍熊和小豹子之后,借着一弹之势,空中又是一个后翻,身子稳稳地落在地上。烟儿抬头仔细看了一下白色身影的面容,只见这是一个形容俊朗、温文尔雅的青年男子,身材魁伟,风度翩翩,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堂堂正气。这个白衣男子侧头看了看远处的思情和云儿,然后将目光转向烟儿,缓缓道:“不要怕,快回家吧!”鲍熊怒视着这白衣男子,大吼道:“你是干什么的?本少爷喜欢这些姑娘,关你什么事?”白衣男子轻轻一笑,朗声道:“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你喜欢人家姑娘是你的事,可人家不喜欢你呀,你怎么可以对人家姑娘如此无礼?”鲍熊道:“真是强辞夺理!”他和小豹子互相看了看,小豹子挥拳朝白衣男子打过来,白衣男子轻轻一闪,一脚踢在他屁股上,小豹子一个前趴子倒了下去。鲍熊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忙走上去察看小豹子的伤势。白衣男子也不理他,走到烟儿身前,关切地道:“姑娘,你快走吧!”
烟儿痴痴看着他,轻声道:“大侠,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白衣男子轻轻一笑,道:“我叫凌风!”烟儿道:“凌大哥,谢谢你!”捡起了地上的风筝和凌风一块儿朝着云儿和思情走去。思情和云儿见凌风救了烟儿,都很高兴,云儿看着凌风道:“谢谢你救了烟儿。”凌风笑道:“不用客气!”这时小豹子从地上爬起来,和鲍熊一块儿悄悄朝着凌风背后攻了上来,云儿忽然道:“小心后面!”凌风也不回头,一个后踢正踢在鲍熊脸上,将他踢倒在地上,接着侧身一肘拐在小豹子的小腹上,小豹子“哎哟”一声也倒了下去。凌风看着三个少女道:“这儿不安全,你们快回家去吧!我送你们!”思情道:“敢问壮士姓名?”烟儿道:“他叫凌风!”思情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笑道:“我家就在附近,不如你到我家里去吧,我们三个做几样小菜答谢你!”凌风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云儿看着凌风道:“你真是个好人!”大家走了没多远,转了个弯,就看见了飘香别院的大门。凌风看着气势威严的大门以及两边高大的围墙道:“这就是你们的家了?”三个少女都点着头。烟儿道:“进来坐坐吧!”凌风道:“不打搅你们了!各位请回吧!”烟儿等都朝着别院大门跑去。
凌风见她们上了台阶,就转身走去了。踏上大路时,鲍熊和小豹子两个人已经人影不见了。凌风轻叹一声,低着头缓缓走去。思情和云儿、烟儿一块儿高高兴兴回到了飘香别院。云儿道:“这次真是好险,幸好有那个凌大侠及时相助。”思情道:“等过些日子,我的功夫练好了,咱们就不用怕那些无赖了。”云儿和烟儿道:“有空教我们几招!”思情笑道:“一定的。”三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奔草坪上的秋千走过去。到了两架秋千近前,三人一同坐在其中一架上,慢慢悠荡起来。和风迎面吹过来,她们的衣襟和发梢不住地摆动着,地上的嫩草和树上的枝叶也在不住地摆动着。思情道:“常听人说江湖险恶,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出了门就是江湖!以后我们外出做事,凡事都要小心一些!”云儿和烟儿都点着头。三人坐在秋千上又说了一会儿俏皮话,各自笑了一阵,接着就都回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佳惠公主睡了一觉醒过来,正伏在桌上看书,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声,跟着帘栊响动,思情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佳惠公主让她坐下来,她就侧身坐在佳惠公主身旁,将凌风出手相救她和云儿、烟儿的事向佳惠公主说了一下。佳惠公主道:“外面就是这样的,龙蛇混杂,以后我们练好了功夫,就不用怕那些邪恶之徒为非作歹了。”思情点头道:“以后再看到那个凌大侠,一定要好好答谢他。”
佳惠公主道:“那些江湖侠士很傲气的,只怕人家未必接受你的谢意。”思情道:“有时想想,这些侠客们也真是古怪!”佳惠公主笑道:“不是古怪,而是豪爽!只是那些人远在江湖,我们对他们的行为不太理解罢了。”她心想:林天愁和红蜻蜓两个又何尝不是让人难以捉摸,也许他们有许多行为不合常理,但他们的思想境界的确是让人敬仰!有机会我一定要和他们多接触一下,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生。这时思侬从外面走进来,要她们去吃晚饭,三人就一块儿出去了。吃完饭,她们三个沿着假山之间弯曲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就进入了一片竹林。夕阳斜斜地从竹叶间透射进来,将竹影斑驳地印在三人身上。她们一直向前走,夕阳就一直跟着她们。出了竹林,三人踏上了一架木板桥,各自扶着栏杆看着桥下潺潺流淌的清溪。溪流两岸都是婀娜的垂柳。她们在桥上说笑玩闹着,直到夕阳渐渐隐没在天边,她们才下了木桥奔客厅走去。来到客厅门外的空地上三人各自练了一套拳脚,接着又耍起了刀枪器械。直到深蓝色的天空上一轮镰刀似的弯月升了起来,她们才一块儿走进客厅内休息。月光透过窗纱照进了屋内,三人摸黑儿坐在凳子上,佳惠公主和她们两个谈起了江湖上一些骗人的伎俩,嘱咐她们以后一定要小心。凌风救了烟儿之后,就直接回到了家里。丫环勤儿开门看见他,笑问道:“凌相公,怎么今儿回来这么早啊?”凌风道:“大家都走了,我也就回来喽!”勤儿道:“别是想夫人了吧?”凌风笑道:“开什么玩笑?我饿了,快去做饭去!”勤儿道:“嗯,你到餐厅里等着,这会儿也快要吃晚饭了!”凌风先来到客厅,厉雪薇看到他之后,迎上来道:“阿风,正想你呢,你就回来了!”凌风道:“想我干什么?”厉雪薇笑着在他身前垂了一下,挽着他的手臂缓缓走出了客厅。从房檐下往旁边走了没几步远,钻过一个花架子搭成的门洞儿就来到了旁边的小院落,二人直接进入了一间幽雅的房间内。厉雪薇道:“瞧你一脸灰尘,快去洗洗脸去!”凌风就去洗脸架上的水盆里洗了把脸,跟着走进里间道:“咱们一块儿吃饭去吧!”厉雪薇出了屋子到客厅叫上敏儿,三人就沿着一条过道绕过二门,来到了后院儿的餐厅。
桌上的饭菜已经摆好,凌风和厉雪薇挨身坐下来,勤儿和敏儿坐在他们二人对面。厉雪薇看着勤儿和敏儿微微点了一下头,大家就拿着筷子吃了起来。厉雪薇先给凌风夹了些他爱吃的菜放入他身前的碟子里,然后她才夹菜自己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聊着近来的一些事情。凌风向厉雪薇道:“有空儿时你最好教给勤儿她们两个一些功夫,这样在紧急时让她们可以应付一些突发的变故。”厉雪薇柔声道:“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个呢?”凌风道:“随便说说嘛!”厉雪薇道:“不对,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凌风笑道:“没什么。世道混乱,学些功夫防身总是没错的。”大家吃完了饭,凌风和她们三个告辞,就回到卧室休息去了。厉雪薇和敏儿去了客厅,只留下勤儿在这里收拾碗筷。
厉雪薇在客厅内坐着和敏儿聊了一会儿,就过到卧室这边来了。凌风正坐在外间一把靠椅上喝茶,厉雪薇掀开竹帘走进屋子,看着凌风道:“明天我想和勤儿到南门外的观音庙里进香去!”凌风放下茶杯,看着她道:“你要干吗?”厉雪薇红着脸看着他道:“你说我能干吗?”凌风和她目光对视了一下,轻轻一笑,柔声道:“嗯!那你就去吧!不过出门在外,凡事可都要小心啊!”厉雪薇道:“放心吧!我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应付几个小毛贼,还绰绰有余。”凌风来到里间床前,一头倒在床上,道:“今天我出去办事回来,在路上遇到有两个男的正欺负一个女孩子!旁边不远处还有两个少女和那个女孩子是一块儿的,但是她们谁也不敢上前相救,于是我出手教训了那两个男的,并且将三个少女送回了家。”厉雪薇走过去道:“那两个流氓武功如何?”凌风笑道:“他们哪会什么功夫,我只用了两层功力,他们就已经吃不消了。”厉雪薇道:“要是遇上那些小流氓,我也可以大展身手了。”凌风道:“不要轻敌。那些人中也有厉害的,还是小心为妙!不过你那么聪明,只要你临敌冷静,我相信你还是有办法应付的。”
二人谈了一会儿,天渐渐黑了。凌风洗漱了一番,就来到里间床上脱衣睡下了。厉雪薇回到客厅内,吩咐敏儿下去休息,敏儿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她一个人在灯下又做起了刺绣,直到夜深了,她才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凌风收拾妥当就出去了。厉雪薇将家中事务和敏儿交待了一下,就带着勤儿上街去了。主仆二人转出了几道街,买了些东西就直奔善阐府的南城门走去。出了南城门,沿一条荒草小路没走多远,就看到路边的青草地上坐落着一间气势雄伟的庙宇。二人来到近前,只见大门敞开着,两边青砖砌成的院墙又长又规矩。勤儿扶着厉雪薇走进院子,一个身穿灰色直裰的尼姑正坐在一张八角竹凳上诵经,见到厉雪薇和勤儿,连忙起身走过来,一只手掌竖于胸前,弯腰向厉雪薇道:“阿弥陀佛!”厉雪薇柔声道:“大师不用客气!”尼姑抬起头看着厉雪薇道:“施主有请!”厉雪薇和敏儿就沿着一条青石小路向庙宇的正门走去。院内打扫的很干净,两旁还种着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她们两个走了不多远,就迈上了一级级长长的石阶,来到观音庙的正门口,只见门口上方悬着一块乌木匾,上面刻着“观音庙”三个金色大字。檐前支出一张篷子来,两根粗大柱子上贴着一副红纸黑字的楹联:执迷不悟难怀子,诚心悔过必生儿。门口一个尼姑看着厉雪薇和勤儿,朝里面一摆手,柔声道:“两位施主请进!”主仆二人就迈过门槛,进入了庙宇。屋内很宽敞很干净,二人几步来到一张铺着红布帘儿的香案前,上面平整的石台上立着一尊栩栩如生的观音石像。这尊石像仪态端庄,慈眉善目,盘膝坐在莲花台上,右手中托着一只长颈瓶子,瓶里还插着一颗新鲜的杨柳枝。厉雪薇向前走了几步,从勤儿手中取过一个漂亮的香盒,打开一个青铜香炉的盖子,往里面添了一些香沫,然后将盖子盖好。勤儿又往香炉旁边的两个盘子里分别放置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就垂手退在了一旁。厉雪薇将香盒递给勤儿,后撤几步屈膝跪在了蒲团上,双掌合十竖在胸前,闭着眼睛对着香案默默祈祷了一会儿,又朝着观音石像拜了几拜。接着勤儿过来扶她站了起来,二人一块儿又朝佛像鞠了一躬,才缓缓向外走去。她们出去的时候,勤儿在厉雪薇的吩咐下往门口一个木箱里投了一张二十两的银票。尼姑缓缓道:“施主慢走!”一边念着佛珠一边目送二人远去。
厉雪薇和勤儿来到院门前,另一个尼姑看着她们道:“菩萨保佑,愿你们有求必应。”厉雪薇道:“多谢大师美意!”二人离开观音庙不到一盏茶的时候,忽然从路边的荒草丛中蹿出了两个彪形大汗。勤儿拉着厉雪薇衣角,心中一阵紧张。厉雪薇让勤儿闪在一旁,勤儿就走开了,接着两个大汉一块儿围了上来。厉雪薇后退了几步,忽然一拳打向了一个红鼻子大汉的右眼,红鼻子一闪身,从旁边过来捉拿厉雪薇手腕。厉雪薇使出一招擒拿手,反客为主,将红鼻子的右手手腕反扭住。这时另一个八字须的大汉也攻了上来,厉雪薇将红鼻子挡在中间,上下左右躲闪着,八字须连攻了好几招,也没有碰到厉雪薇一下,倒是把红鼻子的脸颊打了两拳。厉雪薇抬起膝盖在红鼻子背上顶了一下,他就叫嚷一声倒了下去。厉雪薇出拳和八字须又打了十余招,二人的身形和步法不住地穿叉变换,功夫倒也旗鼓相当,忽然厉雪薇停手喝道:“等一下!”八字须果然停了下来,厉雪薇道:“你看身后是谁?”八字须回头一瞧,并没有人。这时他只觉屁股上一疼,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八字须败得有些莫名其妙,从地上爬了起来,见厉雪薇和勤儿正沿小路往前跑去,口中喃喃道:“败得好,只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红鼻子也支撑着爬起来道:“她的擒拿手的确是很了得!”八字须道:“擒拿手的技法,我见得多了。她方才那一招速度好快啊!我连看都没有看清楚。”红鼻子道:“我也是太大意了,才被她扣住了手腕,害得我有力也使不出!”二人说了这几句,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就一块儿向前追了上去。厉雪薇虽然暂时胜了八字须和红鼻子,可她担心勤儿受拖累,也不敢停下来,一直朝前飞跑着。二人快到城门口时,才放慢了脚步,厉雪薇回头一看,见八字须和红鼻子两个追了上来。她就向两个门卫道:“两位大哥,后面两个坏人想欺负我们!”两个门卫紧握着手中枪注视着正跑过来的八字须和红鼻子。厉雪薇和勤儿随着一些百姓匆忙进入了城内。八字须和红鼻子追上来时,两个门卫拦住他们问东问西,二人就和他们解释着。他们两个被门卫纠缠了一会儿,厉雪薇和勤儿早已经无影无踪了。
主仆二人回到家之后,厉雪薇将事情和敏儿说了一下,敏儿道:“这次多亏了夫人智勇双全!”厉雪薇道:“不要说那么多了!以后咱们每天早晨起来都要练功,等大家都能练出一身好功夫时,就再不用怕那些歹人了。”敏儿和勤儿都点头称是。三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勤儿道:“我去开门。”厉雪薇道:“还是我去看看吧!”说着她来到门前,打开门闩,只见门外来人正是红鼻子和八字须。厉雪薇心道:这两人当真好大胆。她正要关门,只听红鼻子道:“你就是凌夫人吧?”厉雪薇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红鼻子又道:“我们是长安镖局的。凌镖头让我们两个去观音庙寻你,沿途保护你,不想反而和你打了起来。”八字须道:“想不到凌夫人美貌出众,武功也那么好!”厉雪薇看了看他们两个,以袖俺口微微一笑,道:“都是两位大哥承让!你们既然来到家门口了,就请进来吃杯茶吧!”二人都道:“不用了!我们还要回镖局去。”八字须道:“凌夫人宅心仁厚,我们输得心服口服!”厉雪薇道:“恕不远送!”二人各自抱拳施了一礼,大步朝远处走去。厉雪薇轻叹一口气,关上了大门。
她缓步来到敏儿和勤儿身前,二人看着厉雪薇,都道:“外面什么人?”厉雪薇笑道:“还是那两个无赖。”勤儿道:“那夫人为什么还和他们客气呢?”厉雪薇道:“他们自称是相公派来在路上保护我们的。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勤儿道:“既然是这样,当时问问清楚再和他们动手就好了!”厉雪薇道:“事情过去就算了。我相信他们也都是宽宏大量之人,不会斤斤计较的。”敏儿道:“在荒郊小路上,忽然冒出两个大汉来挡住路口,有谁不疑惑呢?”厉雪薇笑道:“这两人功夫也确实不错,要不是我用了一点小计谋,只怕就栽到他们手上了!”勤儿道:“夫人你打得很精彩啊!别看那两个人五大三粗的,到了实际交手时,我看就像木偶一样,完全成了夫人的活耙子。”厉雪薇道:“你没有和他们交手,所以你不知道厉害。”看着窗外又道:“咱们到茶花丛中坐一坐吧!这会儿热劲儿上来了!”敏儿和勤儿点了点头,三人就一块儿向茶花丛中走去。
红鼻子和八字须果然都是长安镖局的人。他们两个回到镖局后,在院子里遇到凌风,就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和凌风说了一遍,凌风听着听着就大笑起来。等二人将话说完,凌风问他们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先把事情和她说清楚?”红鼻子道:“尊夫人的脾气实在太火暴了!还没等我们两个开口询问,她就动起手来。我们只好还手相迎,不料尊夫人技高一筹,我们就只能丢人现眼了。”凌风缓缓道:“她的武功也没那么厉害吧?”红鼻子和八字须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了。凌风在他们两个背上拍了拍,笑道:“改天我请你们吃酒,算是陪罪!”八字须道:“不用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在总镖头面前多担待一下也就有了!”凌风接着道:“那是自然的!”随后大家又山南海北聊了起来。仲春时节,北方大地上正是生机盎然。桃红柳绿,燕语莺歌,小孩子也都仨一群俩一伙儿地到处玩耍。风流公子、千金小姐们也都在下人的簇拥下到山青水秀的地方四处游玩儿,去感受大自然的勃勃生机。苍翠的小山顶上,游人往来不绝。大家都是很高兴很激动的,只有一个人面色阴沉,眼神中透着淡淡的忧郁。这人一身灰衣,相貌平平,在人群中显得最不出奇,但他的一身绝技却是最奇特的。他的经历和心事也是这些人无论怎么样也想像不到的。他就是投身在飞鹰派门下的江湖奇人独孤雪。他在杨府呆了没多久,又悄悄走了出来,似乎没有人关心他的行踪。杨雨珊也不止一次和他说过,杨府中他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但是飞鹰派有什么事情找他的话,他必须要尽快赶到。独孤雪心游世外,本来也不怎么关心什么帮务的,但他是个性情中人,杨雨珊又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去帮助她呢?
这天上午,天空中飘洒着濛濛细雨。独孤雪一个人在山路上缓缓走着,也不知他走了多久,身上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淋透了。脚下泥泞的路一哧一滑的,走着走着,他就施展起了草上飞的轻功,纵入草丛中踏着野草飞奔而去。没多久出了草丛,只闻不远处一阵叫苦连天的声音。寻着声音看去,路口正有一队金兵在毒打衣衫褴褛的平民百姓。他又往前走了不远,发现这些金兵共有十来个,正对着一群男女老少推推搡搡,拳打脚踢。独孤雪还没等走到近前,百姓们就和金兵厮打起来,那些金兵纷纷拔出了身上腰刀,肆意地乱杀无辜,还有几名金兵按倒了两个少女,正在扒她们的衣服。其中一个少女哭喊着挣扎了一番,被一名金兵挥刀砍翻在地。另一个抽抽噎噎地屈从了金兵。独孤雪几个翻身落于近前,和这些金兵交起手来。那些百姓见到打斗,纷纷四处逃蹿了。地上的少女也起身整理好了衣襟,顾不得道谢,转身沿着山路匆匆逃去。
这里只剩下了独孤雪和他周围十来个金兵。忽然两个金兵大吼着朝他冲杀过来,到了近前被他一人一脚分别踢在小腹上,两个金兵就倒了下去。又有一个舞着刀冲了过来,到了近前挥刀就砍。独孤雪侧身一闪,拿住他的手腕,反扭住他的手臂,就势夺下了他手中刀。这时又有几个金兵大吼着冲了上来。独孤雪双手抓起身前这名金兵,像耍兵器一样抡了一圈儿,然后朝着跑来的几个金兵扔去,正砸在他们身上。众人互相叠压着倒在了地上。独孤雪抡起手中刀,舞了一个刀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这几个金兵起身后一齐扑了上来,独孤雪后发先致,如入无人之境,随着刀光飞舞,砍瓜切菜一般将他们放倒在地上。远处几名金兵看着他缓缓退了几步,接着如受惊的鸟雀一般四处逃散了。独孤雪将刀插在地上,四处看了看,只见倒着的除了金兵还有一些普通百姓。独孤雪担心那些逃跑的金兵又去伤害百姓,就沿着大路跑去了。不一会儿,他追上了那些百姓,经过打听得知他们都是大宋百姓,被抓到金国来准备给一些富户当奴隶。百姓们对他的侠义之举都很感激,独孤雪一笑了之。在这些人远去之后,独孤雪心道:在大宋时,常看到宋兵抓金人做奴隶,现在却调了个,但道理却还是一样。兵卒只是官府爪牙,无论谁是谁非,遭难的始终是穷苦百姓。
又翻过了几座苍翠的小山,雨渐渐地停了。眼前是一片片水田,一眼望不到边。一些青壮男子正用土篮挑着新鲜稻苗在田梗子上走来走去,有的下到水里将那些半拃左右长的稻苗连着土一坨坨分散地扔到水田中。立在水田中插秧的是一些系着头巾的妇女,她们两人一伙,首先分别立在水田两头,各用两根木橛子量好距离拉直线,然后将木橛子固定住就开始弯腰拾起那些零散的秧苗,分成三五颗一绺儿沿着直线按着一定的株距将秧苗插在水田中。这一片广阔的水田漫无边际,每一个大池子中都有几个忙碌的身影。独孤雪在路边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心道:也不知哪个地主家里这么富裕,顾了这么多民工在田里劳作,方圆的水田少说也有上千顷,看来这家地主不是疯狂敛财的贪官就是巧取豪夺的恶霸。贫苦百姓就算是给人家辛苦一辈子,到头来又能得到几分田呢?少年时期,他也跟着大人们插过秧、割过稻子,从一清早下地,一直弯腰干到太阳落山,只有吃饭、上厕所时才能歇上一气儿。到了夜晚,拖着一身疲惫倒在床上时,只觉腰酸背痛,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那种场景现在回想起来还历历在目。
独孤雪站在地头上想了一会儿,一时间许多辛酸往事又涌上了心头。看着这些忙碌的身影,轻叹了口气,就抬脚向前走去。走了大半天,来到荒路边一个茅草棚下的茶铺里坐着喝了一碗茶,跟着又继续往前走去。前方是哪里,他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别人也不知道。就这样一直走着,天黑下来时,他就蹿上了一颗高大的槐树上去休息。第二天一早从大槐树上跳下来继续往前走着。又走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只是找了些野菜叶子吃了充饥。四面都是茫茫的野草,看不见边际,到了晚上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狼嚎兽叫的声音。他没处休息只好接着走路,没有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可以供他停下来睡一觉。到了第三天头上,他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城墙下,抬头看去,只见城门上方写着“太平郡”三个黑色大字。他心中暗道:进城之后别的不管,找个地方暂时安下身来,先吃点东西再说。这么想着,已经步入了城内。
宽阔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路边的一些青年男女互相挽着胳膊闲游散逛,小孩子也都蹦跳着围绕在大人身旁,杂七杂八的行人来来往往的川流不息。他在街上走了好一阵,一家客栈也没找到。只好到一家饭馆儿里点了些酒菜吃了起来。吃过之后,踱起方步四处走动着,默默感受着这儿的地方特色。在街头巷尾的砖墙上,时而能发现一幅幅贴在墙上褪了色的红纸,上面的墨迹却很清晰。有的写着“路不拾遗”,有的写着“和谐美满”,有的写着“风光无限好”,有的写着“温情暖人间”等等。在一些小作坊的围墙边,总能听到里面传出呼卢喝雉的声音,而在一些大宅门外,也常常可以听得见院内猜拳碰杯的声音。路上的行人穿戴都很整齐,笑容可掬,彬彬有礼。独孤雪心道:难道这里的人都这么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吗?他正想着,就在街头遇到了一个瘦小枯干的灰衣老汉,正靠坐在墙根下,身边放着一个破瓷碗。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将这个老汉当成透明的一样,连一个正眼看他的人都没有。独孤雪好奇地向老汉走了过去。
来到乞讨的老汉身前,他从身上取出一些铜钱放在了破瓷碗中。老汉看着他道:“我都快饿死了,要钱有什么用,不如你给我一口干粮吧?”独孤雪看着老人,笑道:“我身上也没有干粮啊!要不我请你去吃一顿吧!”老汉道:“吃了这顿,下顿怎么办?”独孤雪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先吃了这一顿再说嘛!”老汉道:“你是外地来的吧?”独孤雪道:“没错。”老汉道:“你在这里有亲戚朋友吗?”独孤雪摇头道:“没有。”老汉叹道:“那你还是快走吧!这儿的人鄙视外地来的,你在这里迟早会受人欺负的。趁早从哪儿来打哪儿去。”独孤雪道:“为什么?”老汉道:“遭人冷遇的感觉总不那么舒服!”独孤雪道:“你也是外地的吗?”老汉道:“我是来投亲戚的。刚来时他们还当我是上宾,后来渐渐冷落我,最后竟逼着我做杂工,否则就不给我饭吃!我想离开这儿,可是这座城太大,而我身上又没有多少钱,最后钱花光了也还是没有走出城去,就只好坐在这里乞讨了。我坐在这里已经两天两夜了,那些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把我当成木桩子一样,没有一个过来搭理我的。”
独孤雪微微点着头,道:“你只要再往前走不远,就可以出城了。不过城外很远都没有人家的。”老汉道:“看来我注定要饿死在这里了!”独孤雪道:“你可以再给亲戚家里做杂工啊!那样不是又可以有吃有住了吗?”老汉道:“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寄人篱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啊!”独孤雪道:“活命要紧,别的事情以后慢慢再说。”老汉还在犹豫不决,独孤雪道:“这样吧,我背你先去吃些东西,然后咱们一块儿去找你的亲戚,你看怎么样?”老汉迟疑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独孤雪高兴地背起老汉就走,不多时二人就来到了一家饭馆,独孤雪将他放在一张靠椅上,向小二点了一碗热汤面、两盘炒菜,接着他就坐在凳子上和老汉闲话起来。不知不觉饭菜好了,小二用一个托盘端了上来。老汉就拿着筷子匆匆吃了起来,独孤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老汉吃完之后,独孤雪付了饭钱,又背起老汉按他指引的路线走去了。
走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老汉的亲戚家。老汉道:“想不到你走得这么快,我出来时走了一天一夜呢!”独孤雪微笑不语。老汉又道:“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善良最朴实的人。”独孤雪道:“在别人眼中也许我是个坏人呢?”老汉道:“别人我可见多了,不过是些争名逐利尔虞我诈之辈。那些人根本没有资格评论你的好坏。”他将老汉放下来,顺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在大铁门踢了两脚,不一会儿有个歪戴帽子的年轻人出来开门,见到独孤雪,上下打量了一眼,不耐烦地道:“你谁啊?来这儿干吗?”独孤雪往旁边的老汉指了一下,道:“我来将这个老人送给你们!”年轻人看了老汉一眼,犹豫了一下,接着走到老汉身前,连声道:“舅老爷,舅老爷……”老汉侧着头没有答应。独孤雪道:“你快把他背进去吧!”年轻人背起老汉就走进了宅院。独孤雪心道:老汉在街上都快要饿死了,你们连找也不找。这会儿送回来了,却在外人面前做出这般关心的样子,真是太可恶了。为什么你们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却还要对他做出一副慈悲为怀的样子呢?转身走了没几步,宅门“咣当”一声就关闭了。
没有安身之地,他也不想在这座城里多停留,于是他就施展出蹿房跃瓦的轻功,身形快如飞燕一般,没用两个时辰,就奔到了另一端的城门下。这时半圆的月亮已经清晰起来。他在街边一个木案上躺了下来,想了一会儿事情,渐渐地闭上眼睛睡着了。天蒙蒙亮时他就起身翻出了城外去,在一条小路上走了一会儿,倚着一颗大树停了下来,心中暗道:这座城里就算有客栈,估计也是坑人的黑店。这儿的人虽然外表和颜悦色,骨子里很可能是阴险冷酷的。世间万物都是由一阴一阳构成的。阳性的东西展现在外,阴性的东西必定包藏在内。这个地方当然有穷苦人,但是却没有乞丐,因为这里没有人肯施舍。那些穷苦人生活上没有出路,无法自力更生,只有沦为不法之徒,或者给一些大户人家当牛做马。而那些有钱人,只见其潇洒风光,不知其财路来源,其中也必定大有文章。想了一会儿,就放开脚步,朝着附近一个炊烟袅袅的小村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