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三十五章(1 / 1)
良没记性,生怕回到地井下也想不起过去,为了保险起见,他厚着脸皮向叶卫军借老婆,李安民的阴阳眼跟纸字符阵的功用差不多,能连接古今,只要灵场记忆够强烈,就能窥视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叶卫军比张良大方,不会时时刻刻粘着宝贝老婆不放,听说张良想找李安民帮忙,也希望借这个机会缓和两人的关系,别总是一见面就噼里啪啦闪火花,于是征求了李安民的意见。李安民爽快答应下来,平常犯冲归犯冲,只要张良肯喊嫂子一切好说。
弟嫂俩晨起上路,日夜不停地赶到观音庙,张良挪开石板盖,露出地上那一圈黑洞洞的井口。
李安民看着地井不胜唏嘘:“没想到有机会再来这地方,记得上次下井还是在浣溪镇碎尸案那时吧,张良,我一直想知道,当时挟持我的徐师傅究竟是你,还是陈华亭?”
☆、第二十章
在浣溪镇碎尸案中,被张良上身的徐师傅在躲避警方抓捕时挟持了李安民,周坤作为警方一份子参与了拯救人质的行动。李安民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坤表面上是为了解救人质,实际上是受黄半仙委托,特意来给张良收魂,顺便混淆警方视听,让他们找不到娘娘庙遗址的正确位置。
“陈华亭魂气虚弱,那点薄弱的意识根本驱动不了身体,抓你的是我,杀人包馄饨的也是我,怎么?难不成你还以为是陈华亭?他有那心没那胆儿,别瞎猜了,那桩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干的。”张良接过李安民那大得出奇的黑色挎包,套在自己脖子上,翻身下井。
李安民和张良熟识已久,不意外他会把事情全揽自己身上。诚然这哥们儿骨子里有残忍阴暗的一面,倒也不会为了一时兴起就滥杀,滚刀剁人肉包含了多大的怨气?张良和被杀的人无冤无仇,不至于做到那一步。
张良现在的脾气收敛不少,也不像以前那么浑身扎刺,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谈话实属难得,李安民深感欣慰,又问:“那时陈华亭已经解脱了吧?你随时随地可以自杀,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抓我到井里来?”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变成哪副德行了?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烂事无用。”张良的态度是和善了,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难听。
李安民早习惯了张良的臭脾气和臭嘴,不跟他计较。下了地井后,张良掘开水泥,进入隧道。李安民把两面圆镜各挂在左右洞壁上,两镜相对能映射出周围真实的环境,从而破解黄半仙在洞口布下的迷幻阵。
每隔一段距离,李安民就挂上两面圆镜,沿着洞道往里深入,直至来到一座宽敞的溶洞中,这里就是张良和蝙蝠生活多年的山洞,地面是潮湿积水的石滩,正中有一汪碧澄澄的地下湖。
张良把山洞逛了个遍,来到悬崖峭壁上的出口处吹了半天风,果然是什么都记不起来。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安民那一对好招子上。
李安民用自制的浮水罗盘找到地气交汇口,选在这处布下三才聚气阵,人站在正中,左右点上蜡烛,火苗飘动的方向就是灵场最集中的地方。李安民仔细观察,发现火尖朝向地下湖飘移,于是用柳汁水擦洗眼睛,从衣襟里拽出随身佩戴的乾隆通宝钱,闭上左眼,把右眼贴在铜钱的方孔上,透过孔眼看出去,浓缩在方孔中的景象泛着淡褐色,似是遮了层纱,更像是一张陈旧的老照片。
李安民等了将近有半个小时,不知换了几次手,终于有动静了。一个小女孩闯入视线内,这女孩看起来约摸七八岁,歪扎着羊角辫,穿着件破旧的黄棉袄,布面上血迹斑驳,乍一看还以为是红色的绣花。
女孩怀里抱着一块石碑,像逃难似的沿着湖岸奔跑,在她身后追着一只身披黑毛的人形怪物,
这怪有三人多高,长着一张丑陋的蝙蝠脸,尖耳朵长獠牙,面貌狰狞无比。黑毛怪边跑边跳跃,速度飞快,眨眼间就追上前,一把掐住小姑娘的腰高举过头。
李安民见黑毛怪朝外奋张双臂,以为它会把小女孩给撕开,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但黑毛怪却把那小孩狠狠甩进湖里,然后抬起头,张开血盆大口,像是在仰天嘶吼,没隔一会儿,又跪在地上撞头。
虽然李安民听不到声音,但从黑毛怪的动作上能看出他很痛苦,像在癫狂和清醒之间徘徊纠缠。发生在眼前的事好像一部老旧的无声电影,李安民站在不远不近的观众席位上,欣赏着这一幕幕诡谲的场景。
她看见黑毛怪拔身而起,飞奔到湖边,一跃扎进水里,隔了不久,一双人类的手把小女孩给推上岸,那手却缓缓沉没在水里。隔了不久,平静的湖面剧烈震荡起来,泥水卷着沙土从斜上方急涌而下,瞬间就把那女孩的身体给吞没在滚滚的浪潮中。
听李安民描述了事发过程,张良的心情愈发沉重,蹲在湖边看倒影,半天说不出话来。没想的了,被害死的黄棉袄小鬼就是魏淑子。张良不记得当初魏淑子是怎么进入这个山洞,只依稀记得两人在洞里相处过一阵子,估计那时已经产生异变,头脑不太清醒,也忘了是怎么害死她的,只留下个模糊的印象。
李安民宽慰他:“你那时意识不明,也不是存心要害人,后来不也下水去把她救上来了吗?”
张良双手捂脸上下搓了搓,猛的一甩头:“不对,迟了,老狐狸说找到那丫头时她已经没气了,死因是溺毙,是我害死她的,这个不会有错,我有印象!”
李安民觉得就算不被溺死,让泥石流给冲下山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没支离破碎就是幸运了。但魏淑子确实还活着,不是鬼,也没变成妖怪,而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这除了用生命的奇迹来解释,似乎也没有更妥贴的说法。
张良倒是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你说那丫头在落水前抱着一个石碑?被推上岸后还在吗?”
李安民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那石碑很厚重,如果还在的话,我不可能没留意到,应该是掉进湖底了。”
听到“湖底”两字,张良猛然一惊,立刻跳站起来,脱上衣踢鞋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往湖底潜去,这片地下湖与其他湖不同,表面温度低,越往下潜水温越高。成串水泡从底下升上来,周围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张张巨大的脸孔,这些脸全是倒置的,头顶朝下,在水波中扭曲荡漾。
张良想起来了,娘娘庙真正的遗址并不是在山洞里,而是在这片地下湖深处,整座庙倒翻着沉入湖底,四周的神仙像上长满绿藻,已和湖里的生态环境融为一体。地下湖很深,张良没潜到底就憋不出气,只能先浮上水面呼吸,对站在岸上的李安民高喊:“你先出去,在入口等我!”
李安民也喊回来:“你想干什么?”
张良扬手挥了挥:“别多问,叫你出去你就出去!”
李安民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也知道拧不过张良的脾气,只好乖乖照办。张良咬破手腕血化蝙蝠,通过这种方式外散魂气,促成异变。这地下湖太深,光靠人类的体能根本潜不到湖底,但异变有风险,难保不再丧失理智。张良不想伤到李安民,才让她在外面等,离得越远越好。
放出蝙蝠后,再从蝙蝠身上吸回魂气,异变从创伤处往上蔓延,两臂和肩头很快就铺满一层细密的短毛,皮肤发黑硬化,面部变形,骨骼错位和肌肉拉扯的声音不断响起。这种异变总会伴随着肉体上的剧烈疼痛。
张良对这种疼痛感早已习惯成麻木,尽力维持清醒的意识,一口气潜到湖底,顺地摸索,最后在一尊兽神像和地面接壤的缝隙中找到了那座厚重的石碑。张良抱着石碑奋力往上游,爬上岸时已是精疲力尽。他躺在乱石堆上大口喘息,上下左右地翻看石碑。这石碑形似灵碑,粗糙厚重,像是手工凿磨而成,有清晰的凿刻痕迹,底座上缺损一角。石面棱角光滑,色泽泛绿,表面可见斑驳的红黑色块,像是被血浸过。
石碑一面无字,另一面的右下方刻了两排字,张良仔细辨认,靠右一排字写的是:丙申癸巳丙戌戊子土水,靠左一排字写的是:丁巳乙巳丙子己丑木火火
这很明显是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张良认出右边那排正是他自己的八字,另一排很有可能是魏淑子的生辰八字。张良记得初进洞那时饱受煎熬,还以为自己熬不出头了,他不怕死,怕的是默默无闻地死在洞里,他日化白骨,就算侥幸被人挖到,也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
张良不甘心就这么被遗忘在角落里,成为岁月的浮影,所以才会凿石磨碑,刻下生辰八字,淋血做漆,自己给自己造了个牌位,至于为什么碑上还刻了小丫头的八字,大约是因为那丫头误闯山洞,找不到出路,和他成了同命鸟。两人共用一个牌位,就算死后没人烧纸,好歹黄泉路上也能做个伴。
张良凝望牌位上的八字,忽然放声大笑,把石碑紧紧抱在胸前,连日来积聚的抑郁一扫而空,心情突然轻松起来,是他害了小丫头没错,那又怎样呢?小丫头至今还活蹦乱跳的,不管是死后复生也好,还是根本没死也好,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要现在活着就行。
那丫头在他变成怪物的时候陪在身边,还一起刻下了同命碑,他俩终究是缘分深,会相互吸引也不是偶然。张良心潮澎湃,眼睛被高涨的情绪刷得雪亮,黄半仙说错了,真正支撑他的不是什么红手娘娘,而是孤寂中的陪伴,否则就算身体能撑得住异变,精神也会受到蚕食。
张良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情一好,魂气迅速内敛,黑毛成片褪去,没多久就恢复了人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来支持留言的朋友,谢谢小白的推荐,发现这两天收藏涨得很快,记得白伏诡话那时也是,真是非常感谢推荐!说起来炮筒虽然很爽朗,但还缺了那么点当领衔男主的气场,个人觉得他和苗晴的故事到这里算是比较圆满了。 张良他绝对不是因为对别人的感情有什么感触才激励炮筒去追寻苗晴,其实他根本就是对炮筒的死猪样看不下去才放嘴炮。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第二十一章
张良顺来时路返回,见李安民正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看手机,便把一路收下来的小圆镜全都交还给她,半是嘲讽半是赞赏地说:“你倒老实,叫你在外面等就在外面等,没想着跑回来再看看?晓得不碍人手脚,有长进。”
“你还用我操心?”李安民接过镜子装进小盒里,咂嘴说,“你倒也仔细,没人叫你下镜子,你还记得回收,不用我再跑一趟,省了不少事。”
张良觉得李安民变能干了,李安民觉得张良变成熟了,各有感触。张良接过李安民的大包挎在肩上,把石碑用衬衫包好,塞进包里。
“是什么?”李安民探头往包里看。
“我以前做的一块碑,有纪念意义,先带着。”张良觉得魏淑子的异常情况和这牌位有关联,这石碑在湖底泡了那么久,表面却没长菌毛藻类,有些不寻常,他打算把东西带回去给月秀鉴定,其他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两人先后爬出地井,张良推上石板盖,刚走进大堂就看见一个干瘪的老头在观音像前上香祭拜。老头戴着遮阳帽,身背旅行包,一身登山装扮,张良和李安民只当是普通游客,没作理会。谁知那老头自己迎了过来,主动对张良伸出手:“你好,我是特刑部的。”
张良心里只有一句话:操他妈,又是特刑部!
老头笑得很和蔼,像戴了张弥勒佛的假面具,只差没把“虚伪”两字贴脸上。张良对这老头第一眼印象就很差,抱膀子抖起腿,看着他的头顶说话:“你们对我的行踪掌握得挺清楚?我前脚才到不久,后脚就跟过来了?”
老头收回手,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保温杯,喝了口热茶,用手帕擦着汗说,“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考察,能碰上你是好运气啊,我们是偶然相遇,有缘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送过去。
张良扫了一眼,名片上全写着英文,他哪能看懂?干脆不接,把两手□裤子口袋里,面色不善,语气更不善:“管你是谁,给我滚,别他妈没事像大头苍蝇一样在老子旁边鬼转精。”
老头被一顿炮轰,也不觉得尴尬,又把名片递给李安民,李安民倒是接了下来,把蝌蚪文细细看了一遍,从名片上来看,该老头名叫布朗特.楼,是普林斯顿大学讲席教授,分子生物学系专家,和特刑部半点不擦边。这名片应该是老头的对外身份,没什么参考价值。
张良一门心思想回塔怖空间,没耐心和老头谈话,一巴掌拍掉李安民手上的名片,示威性地狠狠踩了两脚,掉头就往外面走。老头那中气不足的声音从后传了来:“五号先生别忙走,我想宋老师已经对你提了和谈的事,他目前分不开身,把这项任务交给了我来负责,既然碰上面了,不如先谈一谈?”
张良不鸟他,大脚往门外跨。
楼老头又说:“不提和谈也罢,听说你很照顾我们的灵犊,我曾经是这位灵犊的监护人,对她的生长经历了若指掌,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可以在这上面聊一聊,说不定能取得共识。”
张良刚把脚跨出门槛,听到这句话又收了回来,对李安民说:“你去观音村等我,我和他单独谈谈。”
李安民能感觉张良在作风上有变化,以前就算看她不顺眼,也当是自家人相处,有什么话从来不回避,都是当面说清楚,这趟回来就不同了,虽然依旧和叶卫军、炮筒两人称兄道弟,却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谈,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多留了个心眼。
张良一直以来都不相信黄半仙,如今把叶卫军等亲友兄弟也划到黄家门下,自然多有保留,像黄半仙说的,公事归公事,私事归私事。楼老头说跟他碰面是意外邂逅,张良可是半字不信,他来竹山的事只有老狐狸那边的人知道,没准又是他们透露的消息,不防不行。
李安民也能感受到张良的疑忌,很识趣地闪人。
“在谈日常生活前,也还是有必要先把和谈的事简单解决一下。”楼老头前面刚说不提和谈,转脸又变了种说法,说话就像放屁一样。只见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几个档案袋,依次排放在供桌上,先把其中一份档案拿出来给张良过目,里面是一份协议书的手稿:“这是我赶着拟定出来的,我很重视人与人之间和平共处,协议内容大抵是围绕着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主题,你回去和一号他们商量商量,有不满意的随便修改,改好了直接送来总部也好,让其他人转交也好,方式随你们定,直到双方都满意为止。”
张良接过文件,随意翻了两页,上下一扫:“公证人是谁?你能代表整个特刑部?”
楼老头拍胸脯担保:“放心,这不是由我一人说了算,公证人除了公证机关,还有阴阳圈的知名人士,黄教授也算在内,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份协议一经生效,绝不会沦为纸上空谈,我们向来是依程序办事,谁也不能例外。”
他把手往供桌一摆,“剩下的全是灵犊的成长资料,还不是全部,我只挑了关键部分带来给你看,这是我瞒着宋老师做的,他并不赞同内部讯息外泄,但分部门的事嘛,他向来是不便多管的,我倒觉得无所谓,说起来你也不是外人,也曾当过我们的内部资源,让你多了解一些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坏处。”
张良瞟了老头一眼,打开档案袋翻阅资料,脸色越来越沉,手也微微颤抖起来,一页翻过一页,没等翻到底,张良就看不下去了,把文件往供桌上猛拍,额上青筋暴突,一把揪住楼老头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的真该死!”
楼老头气定神闲地说:“冷静,那孩子还需要我,往好处想,我是她的救命恩人,当初她被送进技术局时,已经完全查不到任何生命指征,这在医学上被称为假死,没有我的积极救治,假死可就变成真亡了。”
张良盯着楼老头看了许久,松开手,顺便帮他理了理衣襟,露出一个阴沉的微笑:“你们那里的宋老头已经提前透露了一些讯息,那丫头得靠你们的医疗技术才能维持清醒,我当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别紧张。”
“你能想通就是好事,我知道你对那孩子感情深,好得很,我一直也不赞同把那孩子配给其他人,你想要,我把她配给你就是,无论发生任何状况,这一点我可以允诺,只要你能适当配合我们的研究。”楼老头把资料一份份理好,重新装回包里,又多加了句,“当然,和观察室的养殖材料不同,你是自然资源,可以来去自如,我们换一种合作形式,你看如何?”
“不急,这事另外再谈。”张良闪了下眼光,脸上表情没变:“这些事,我不打算瞒着她,我知道多少,她就知道多少。”
楼老头依旧是笑得很慈祥:“这是你的自由,我和宋老师的观念不同,有些事就不该瞒着,必须让她知情,对我们对她都好。”
张良懒得看这死老头惺惺作态,干脆地说:“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好,果然是个爽快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楼老头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耳夹式手机丢给他,“这是我的专线,随时联系,至于条件,等把协议签好再谈不迟,你不急,我也不急,以后机会多的是。”
张良转头就把耳夹给拆了,里面有块微型芯片,是监听器的零部件,张良把这破玩意儿给捻得粉碎,隔没多久,楼老头去而复返,这次老老实实奉上正常的联系方式。
!!!
魏淑子在外闲晃整年,特案组的工作流程很简单,有案子就协助办案,没案子就各干各的活。不像在基地,全天候都得准备着,命令随时随地会传下来。特案组是人性化单位,不是机械化的组织,除了每天固定上下班,还有假期,不过对魏淑子来说也没什么差别,没人带着跑,她也想不起来出门,偶尔去买些日用品,其他时间都窝在房里待机。
这晚无事,魏淑子正在誊写报告,洪莲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一杯放桌上,对面坐下,眯起眼啜口咖啡,像聊天般说:“过了这么久,像样的案子没几桩,都做些打杂的事,也辛苦你了,不知总部有没有下达新指示?”
自从调职后,和上级联系这种事就从来不是魏淑子在做,有什么工作都是上面发下指示给洪莲,再由洪莲二传给魏淑子做,在这二传手中夹带多少私货,做了多少改动,也只有洪莲自己知道。
现在跑来问总部下了什么指示,不是笑话吗?
魏淑子把咖啡挪远:“和总部联系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说着收收资料往外走,办公室共用,赶人是赶不起来了,不想被烦就得自个儿先闪。
洪莲拔尖嗓子说:“听说张良前段时间回白伏镇了,你不知道吧?”
魏淑子的确不知道,自从田洋跳反之后,总部就封锁了所有消息,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该怎么应对,都是不公开的,至少没让她知情。宋时行肩上担子不小,被撤职的可能性很大,怎么说他的年纪也太超标了。
基地是个冰冷的机器,里面的人也是冰冷的硬件设施,不是什么温暖的大家庭,魏淑子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只是机器上的零部件。
不管怎么说,对于无亲无故的人而言,能有处归宿就很不容易了,再说魏淑子对宋时行是相当服气的,节令作为组织的大脑,所做出的每一个决策都有其道理,只是大方针需要靠部门来实施,在细节上未必处处都妥贴。魏淑子打从心里不乐见宋时行被撤换,只可惜身处外围,也不了解总部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十二章
“张良回白伏镇了?那抓回去了吗?”魏淑子赞同把张良控制住,但技术局的那种控制方式不是长久之策。
“哪那么容易就能抓到!”见魏淑子反应冷淡,洪莲讨了个没趣,开始谈正事:“别急着走,白局要我把这事儿提前通知你,那个周坤在警方内部有关系,知道你在特案组,姓张的很可能会来找你。”
魏淑子走到门前,听到这句话,又回头问:“怎么?还想让我故伎重演,再坑他一次?”
洪莲笑着说:“我倒是觉得可行,张良对你什么样,我可都看在眼里,你也是出了名的敬业好员工,可光我这么觉得没用,白局偏怀疑你对张良有私情,你说一个田洋就够受的了,再多可消受不起,这段时间不正在□吗?能避嫌就避嫌吧,不然怎么能放心把你再调回去呢?你说是吧。”
洪莲自觉现在的地位比魏淑子高那么一丝丝,只要那么一丝丝就够她上天的了。
魏淑子装作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只问:“上面什么意思?”
洪莲说:“听说上城区那边在闹鬼,传得沸沸扬扬,叫我们去处理。”
这其实只是白敏仲个人的提议,他不乐见魏淑子和张良见面,干脆把魏淑子再往偏远地方送,说白了就是私心作祟。
魏淑子只当是调动工作,不免觉得奇怪:“上城区那边不是王同志的地盘吗?我们一向不干涉。”
王同志算命馆是阴阳圈的一个中介,和警方有协作关系,特案组的协警灵媒大多是馆里推荐出来的能人。不过上城区圈内人扎堆,骗子也不少,向来不欢迎公家抢饭碗。特案组主要还是以具有灵异特征的刑事案件为主,单纯的灵异现象――诸如闹鬼、浮游灵、鬼上身之类,不在他们的负责范围内。
洪莲悠哉地说:“谁知道,总之是上级下达的命令,胡涛已经和王同志联系过了,你就还以魏淑子的身份过去,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再看情况吧。”
既然是命令,魏淑子自然得无条件服从。魏淑子遭外放,最开心的是洪莲,虽然进了特案组后向来是她说了算,可魏淑子对外身份虽是个小灵媒,对内到底是从总部出来的,比洪莲这半路被收进技术局的有底子。魏淑子总是摆张臭脸给人看,洪莲再窝火也只能酸两句,有过被剪刀扎脸的经验在前,太重的话可不敢讲,只憋了一肚子气。这下好了,魏淑子被调离,出门进门都舒心,晦气一扫而空,窄小的办公室也显得宽敞起来。
就说人不能太得意,洪莲正盘算着换把座椅,白敏仲就打来电话:“小洪,你也跟着一起去上城区,上面想在技术局成立法务组,让我推荐几个人选扛大梁,我觉得你资质不错,这趟出去,你就跟在S后面打打下手,学点阴阳玄术上面的知识,将来能用得上。”
洪莲傻眼了,她虽然是方门后人,也有双能见鬼的阴阳眼,但属于技术型人才,没学过揭瓦跳神那一套,当初招进技术局工作分明是看中她的专业成绩,什么时候提过当神婆的资质?
洪莲向来看不起那些故弄玄虚的法务,调侃他们是“神棍集团”,平常没少嘲过,这下可真是老鳖跌跟头,翻惨了。
!!!
上城区李家巷是条老街,清一色黑瓦白墙、飞檐翘角的徽派民居,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水里还泛着冰霜,今天阴雨,斜雨飞丝给这黑白分明的长街增添了些许烟水朦胧的韵味,走在巷里如置身水墨画中,雨雾扑在身上,只觉得阴寒刺骨。魏淑子在前面走着,洪莲在后面瑟瑟发抖,这就是臭美少穿的代价。
从牌坊进来,发现每户人家门前窗下都挂着驱鬼辟邪的符咒,还有扎纸人的,立扫把的,看来这闹鬼传闻不是空穴来风,已经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走到7号院,见一中年大叔站在屋檐下探头探脑,魏淑子上前问:“是李继生家?”
“是我是我,我就是李继生,你们是……”李继生皱紧眉头打量魏淑子和洪莲,洪莲穿得美丽冻人,像来开party的,还化了妆,魏淑子正好相反,一身草根打扮,挎着个装阴阳工具的大黑包,刘海长得盖住眼睛,活似逃荒难民,年纪看起来也小。这两种类型是客户最怕遇上的,太骚包的惹人厌,太简陋的像江湖骗子。
魏淑子收了伞,往后一甩水,扛在肩上说:“我是刚才打电话联系你的人,姓魏,叫我小魏就行了,对了,是老王介绍我们过来的,至于这位……”她瞟了洪莲一眼,“也是老王馆里的,跟着打打杂。”
洪莲听了既气又没处发作,早前白敏仲亲自联系魏淑子,魏淑子接通后没听两分钟就把手机丢给她,翻着眼说:“白局叫你给我打杂。”
手机那头的白敏仲还不厌其烦重复了一遍:“你就跟在S后面打打杂吧,多学点专业知识。”
那一刻,洪莲真想砸手机,专业知识?她最不缺的就是专业知识,什么时候跳大神成专业了?洪莲狠狠瞪向魏淑子,肯定是这货在上级面前嚼了什么舌根,都说闷葫芦喜欢把坏心往肚里吞。以前在技术局,前段时间在特案组,洪莲是找过魏淑子不少麻烦,看魏淑子闷闷地不说话,原来全惦记着呢。
魏淑子没理会洪莲在背后放血滴子,自顾自对李继生说:“具体事情我听老王简单说了一下,闹鬼是吧,我们进去好好谈谈。”
李大叔原本眼梢带疑,心里还嘀咕怎么来了两黄毛丫头,见魏淑子口气老嘎,姿态从容,不等人请先往门里跨,也就安心了些。
三人到前厅坐下,堂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李继生直接拿两罐加多宝凉茶搁在桌上当茶水,前院空空荡荡,满地落叶,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魏淑子左右瞧瞧,问说:“你一个人住?”
李继生连连摇头:“我家住城里,这老房子本来是等拆迁的,后来相关部门说要保护古建民居,不拆了,也就当出租房租了出去。”
洪莲不甘寂寞□来问:“那就是空房了?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不租出去?”
魏淑子瞟了洪莲一眼,洪莲也瞟回来一眼,眼带挑衅:谁说打杂的就没发言权了?
李继生把两手指扣指地贴在一起,眼珠左右一飘,压低声音说:“租了,全退了房,宁可不要押金和续租款也要搬,现在就只剩下一户人家。”
李继生说话时不停咽口水,看上去很紧张,脸色青白交错,像在害怕什么。
洪莲心直口快地说:“不会这房子也闹鬼了吧。”
在来这里之前,王同志已经把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家老街传闹鬼是从去年九月开始,有人看见一道青光像流星赶月似的俯冲下来,不知落到了哪里。在那之后不久,就总有人看见披头散发的女人在街上徘徊,还会穿墙入户,只闹得人心惶惶。
魏淑子问:“是不是有人看见女鬼钻进你家来了?不然怎么其他家没人搬,就你这边退了房?”
李继生苦恼地抓了把头发:“也不仅仅是闹鬼,也有房客的因素,只是……唉,光这么讲也讲不清楚,我带你们去看吧。”
李继生站起来,看看天色黑了,已到晚饭时间,拍个脑门说:“看我,糊涂的,两位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们去吃饭,前面芳婆徽菜馆是咱们这儿的特色。”
洪莲前心贴后背,肚子饿得咕咕叫,中午在车上没吃到热菜,这会儿被冻个半死,想去吃些热汤热水的暖心窝。魏淑子一口就给回了:“不急这一会儿半会儿,先去看人。”
洪莲忍不住跺了下脚,对魏淑子连翻白眼。李继生当然无所谓,吃饭事小,驱鬼事大,他巴不得了。
魏淑子调出罗盘记录老房结构,这老房子是二进宅,屋套屋,宅居很深,一进门是前庭,中设天井,后有厅堂,一个堂带两个房间,堂室后是一道封火墙,左右各有厢房,这是第一进。第二进比第一进结构复杂,有两个堂四间卧室,中间有隔扇。每扇门都挂了符纸,到处乱无章法地摆着镇宅物。
魏淑子指着墙台上一只金貔貅问:“这是谁让放的?”
李继生回说:“在你们之前,我也请过附近一算命的,他说宅子太空,容易被鬼钻,要多摆些吉祥物,正巧他那儿有开过光的,便宜卖给我了。”
魏淑子咳了两声,扇扇手:“找个时间转手吧,这地头本来就水气重,放个金疙瘩在这里,金生水,水化阴,最是招怨灵。”
一听招怨灵,李继生吓得直打结巴:“小 小……小魏小姐,那鬼不会被招来吧?”
魏淑子暂时不能确定,这老屋确实不对劲,越是往后走,就越觉得心烦气躁,胸口像闷了团火,这不是正常现象,按说水气重的环境会让人感到阴冷,但出了隔扇反倒干燥起来,屋子里肯定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破坏了阴阳平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写评论的朋友,特喜欢看人物感想,张良是按多面体来写的,梳子则是按海绵来写的。
☆、第二十三章
来到后院,左边房间里有个女人正在飙高音,听起来歇斯底里,听她说什么?“你别拦着我,让我打死这个小畜生!让我打死它!”
魏淑子刚想问话,洪莲就迫不及待地走过去瞧热闹,一条长凳从里面飞出来,直直撞向她的美脸。魏淑子抢上两步,用小臂格开,凳子在墙上撞得四分五裂,这一下冲撞的力道可不小,把骨头杠得生疼,估计又要淤青一大片。
洪莲吓得一愣,反应过来后也不道谢,还唧唧歪歪说魏淑子假惺惺。
魏淑子只是本能反射,没想过要护谁,也懒得理洪莲,进屋一看,只见一对男女正在地上打得火热。女的挺着大肚子,是个孕妇,抓起剪刀要往肚子上捅,发疯似的大吼大叫。男的抓住女人握剪刀的手,脸上有几道血痕,明显是被指甲抓出来的。
男人察觉有人进来,红着眼睛大叫:“快,快帮我制住她,要出人命了!”
魏淑子二话不说,走到床前抱起棉被,从包里掏出细缆绳,在男子和李继生的协力下,把疯女人给裹在棉被里,避开腹部用绳子捆紧,丢在床上。女人声嘶力竭地叫了好一会儿才算消停。整个过程中,只有洪莲一人袖手旁观,闲闲站在门口作壁上观,还时不时说两句牙疼话讽刺人。
李继生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介绍:“他俩是夫妻,外地来打工的,男的叫万吉祥,女的叫姚如意。”
洪莲没留意魏淑子黑下来的脸,吹着不久前刚做的指甲插话:“哟,这名儿取得挺对仗的,吉祥如意,怎么就不灵呢?”
魏淑子一下子就冒火了:“没让你说话你插什么插?刚才绑人时怎么没见你出力?下次出来办事别穿裙子,两腿都叉不开。”
洪莲被刮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技术局限制特多,不给化妆,不给留指甲,不给穿高跟鞋,不许穿裙子,终日只能白大褂,那里实行的是军队制管理,回一趟家还要打报告,还有时间限制,同龄女人的小资生活跟她无缘,早就憋死了。这次也不算正式工作,便装就行,穿什么是个人自由,魏淑子当着人前开训,一点面子也不留,这不是在报老鼠冤吗?
洪莲气不服想回嘴,头一抬,瞧见魏淑子阴冷的眼神,被剪刀戳上额心时的那股凉意又席卷上来,背脊一阵发毛,只得压下气焰,小声嘀咕:“真遇上事,我撕裙子脱鞋子,还用你烦神?”
万吉祥把姚如意安抚好,怕再刺激她,不敢在房间里谈事情,搬了张小方桌,四人就在院子里坐下了。
万吉祥愁眉苦脸地说:“如意怀娃五个多月,上星期去做了次B超,回来就成这样了。”他把B超照拿给魏淑子看。
魏淑子一张张翻过,前面几张胎儿形态都很正常,20周的B超照却很吓人,成了个畸形怪胎。按说五个月的胎儿已成形,手脚俱全,性别特征明显,正是感觉器官生长的重要时期,这片子上胎儿的下半身却长了四条腿,而且不是长在胯关节上,是从两侧腰部伸出,乍一看,像把人的上身装在了马上。
魏淑子把片子递给洪莲:“你怎么看?”
洪莲只看了畸形的那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结合得漂亮,是连体双胞胎?”
万吉祥和李继生被洪莲兴奋的语气给膈应到了,魏淑子倒是见怪不怪,这女人之所以会深得白敏仲的赏识,不是没有原因的,技术局就不缺这种从骨子里狂热出来的“人才”。洪莲凭经验推敲,觉得是胚胎在发育过程中出现了自噬现象,其中一个胎儿的头部和上身全融进了兄弟身体里,只有屁股和两条腿露在外面。
魏淑子把B超片子一张张摊在桌上:“这片子上除了最后一张,其他都很正常,如果是连体胎,早期做B超时就能发现异样。”她抬头问万吉祥,“医生怎么说?”
万吉祥脸色苍白,勉强挤出笑容:“他们说可能是机子的问题,但如意就是不信,非说自己怀了鬼胎,成天疑神疑鬼,都疑出神经病来了,动不动就闹着要自杀,说什么与其被害死,不如带它一起死。”
李继生靠近魏淑子,小声补充:“自从闹鬼以来,我们这老街区死了三个孕妇,也难怪她会害怕。”
“本来这情况吧,医生建议引产,但是因为有那三个孕妇的前例,我也不敢冒险,算命的请过了,巫婆请过了,都做了法,没用啊!如意还是老样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万吉祥重重叹了口气,眼下淤青明显,显然好久没睡上安稳觉了。
魏淑子问:“那三个孕妇是什么情况?”
两个大男人说不清楚,去斜对门把个李老太喊了过来,这李老太高龄八十有三,白发在脑后挽个圆髻,穿一身布衣布鞋,上衣立领把细瘦的脖子裹得密不透风。这老太娇小玲珑的,除了背有些驼,看上去健康得很,走起路来稳稳当当,连拐杖也不用。
李老太是附近有名的寿星,以前当过稳婆,接生经验丰富,家有保胎秘方。老街里有谁家媳妇怀了孕,都会找她多照应。
据李老太说,三个孕妇是前后脚怀孕,情况和姚如意差不多,都是在五六个月的时候查出畸胎,第一个因引产死了,还闹了一场医疗纠纷。小医院怕被查出医疗设备不合格,赔钱私了,也没赔多少,家属看见那鬼一样的死胎都不敢声张。老街人迷信,在传闹鬼的当口出了这种离奇事,大都觉得是鬼怪在作祟。
另外两人中,有个也是引产死的,后一个不敢引了,硬是熬到足月去做剖腹产,婴儿是个独眼四脚的畸形怪胎,刚抱出来时还是活的,没活过半小时就身体出水,干涸而亡。生下怪胎后,那产妇就神智不清,一天到晚说胡话,没出月子也一命呜呼。
李老太瞪圆了眼说:“哪有这种巧合,定是产鬼闹的,那红衣女鬼就是来找替身的产鬼,错不了。”
洪莲托着下巴像在听故事,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是产鬼?”
李老太咂咂干瘪的嘴,鼓起腮帮子,尖声尖气地说:“是难产死的女鬼,怨气大得很,自家娃没了,就见不得别的女人生孩子,在临盆时钻进女人肚子里作祟,闹得一尸两命,她倒是升天了,被她弄死的大肚婆就变成了下一个产鬼。”
魏淑子一愣:“照你这么说,现在这个产鬼不就是最后死的那个孕妇吗?”
李老太晃了□子,兰花指朝前一伸:“一准是翠霞,她以前就和如意不对付,两人一天到头抬杠,死了哪肯放过她?”
翠霞就是做剖腹产的那个孕妇,如果真像李老太说的那样,岂不是在找替死鬼?非得一个替一个,成了个死循环,那现在这产鬼就是翠霞,最早的那只鬼又会是谁呢?
魏淑子想了想,问说:“李奶奶,你见过女鬼吗?”
李老太摇了摇手:“我是三把火,从来见不着鬼。”
李继生一拍手:“隔壁小林小王见过,好多人都见过,要不我去给你们叫来。”
魏淑子不需要他们叫人,既然见鬼的多了去了,一个个喊来太麻烦,不如自己去问。老街住户既热情又八卦,听说是来解决闹鬼的,都愿意出力,全围上来七嘴八舌叽喳个不停。
隔壁小王说:“我是当保安的,常加班加到半夜三更才回来,那红衣女鬼我前前后后看了不下三次,一开始还以为是个人,就说谁家闺女大晚上不睡觉,非穿个红裙子跑来跑去,这不人吓人吓死人吗?”
街头的老林咋呼:“哪是红裙子?分明就是绿裙子,真是渗人,还会穿墙,你说这哪是人吓人?压根就是鬼吓人!”
众说纷纭,裙子变了好几种颜色,有说是过膝长裙,有说是一字短裙,还有穿裤子的,变来变去没个准。但这么多居民都看见了,总不可能是大伙儿联合起来骗人。
魏淑子被搅得头晕脑胀,问说:“那女鬼长什么样?”
又是各有各的说法,有说是长头发,有说是短头发,共通点是看不清脸,黑乎乎的一团。小王和小林俩看过鬼穿墙,小王看到的是穿绿裙的女鬼,穿的是3号院的墙,3号院住着第一个引产死的孕妇。据小王回忆,那时孕妇还没死,他下班回家,就见女鬼面贴墙站着,一眨眼就消失了,不是穿进墙里又是穿到哪里去?
小林是前不久见到鬼的,白衣女鬼,站在七号院大门前,小林还以为是姚如意,刚想喊“万家嫂子”,就见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小林没听到门声,怕她忘了关门,正想去提个醒,凑近一看,大门关得严丝合缝。小林给吓懵了,那白衣女人压根没推门,如果门一开始就是关着的,那她是怎么进去的?不就是穿门而过吗?
☆、第二十四章
魏淑子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看见那女鬼穿墙过门的?”
小林和小王仔细回忆了一会儿,都说在凌晨四五点之间,不过也只有穿门穿墙的这两次是在凌晨,其他撞鬼的时间都在半夜十一点到两点之间。这就怪了,四五点照说天该亮了,一般鬼魂大多在夜间出没,到凌晨三点,阳气回升,多半是不会再出来了。
魏淑子打探到死去孕妇的生辰八字,去附近集市买了稻子、蜡烛和黄草纸,回到7号院,借了前院一间空房,拿出一本牛皮笔记本,翻开一页,照着本上指示,在房里布下引灵阵,四角立蜡烛,在符纸上写下生辰八字,贴在蜡烛上。水掺了稻皮,从阵口一直洒到大门前。
洪莲看得一头雾水:“你这是干什么?哎哟,这不是法务处那边的本子吗?”
魏淑子先没理会,把一袋黄草纸放在瓷盆里,捧给洪莲,吩咐说:“十一点一到,你就在阵外烧纸,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别说话,只管烧纸就行,我喊停才能停,不喊停,你就一直烧下去,纸很多,够你烧的。”
洪莲故意找茬:“停掉了又能怎样?”
魏淑子横了她一眼:“那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夜深了,关灯点蜡烛,烛火把房间里映得一片昏黄。魏淑子燃起三根香□米碗里,仰面朝天地躺在引灵阵中心,闭上眼睛。洪莲坐在门边烧纸,风吹过时火光闪动,把房间映得忽明忽暗。
烧了大概有五分钟,一阵黏湿的冷风灌进来,房间里气温骤然下降。魏淑子感到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摸她的脸,手腕和脚踝处也有拉扯感,一股重量压上了身。
魏淑子睁开眼,一张乌青的大脸赫然出现在视线里,背着光,看不清楚五官,一片阴影中嵌着两只凸出的眼球,正上下左右不停地转动。这是个短发女人,穿着灰绿色的裙子,正趴在她身上,肚腹处凉兹兹的,有种濡湿感。魏淑子低眼往下看,除了这女人之外,还有另外两个女人,一左一右侧卧在地上,一个抓住她的脚踝,另一个抱住她的手臂。
魏淑子吃了一惊,竟然有三个女鬼。
老街居民说的都是真话,之所以每次看到的都不一样,那是因为女鬼不止一只。因难产而死――尤其是胎死腹中的孕妇,死后可能会化成游灵徘徊在最常出没的地方,这种徘徊行为是无意识的,只是反应出一种对家庭亲属的眷念。这种因眷念人世而游荡在阳间的鬼魂并不少见。
那李老太的说法就不对了。
既然已死的三名孕妇都没能升天超脱,也就不存在什么产鬼找替身的说法。魏淑子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胎儿在五个月后突然畸变,所以要引鬼上身,从亡魂那里获取相关记忆。
但三个孕妇和腹中胎儿同死,恐怕母子的灵魂也会连在一起,六条灵魂同时附身是从来没试过的险招,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以前执行类似的任务时有法务处配合打下手,那些法务都是阴阳知识丰富的老把式。这次没有懂行的人协助,未免阴气过盛,只能让洪莲烧纸,以明火来调节小范围内的阴阳,平衡外部环境能减轻身体的负担。
从洪莲那个角度看得更清楚,她看见了三个血淋淋的女人,她们的五官长相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表情特别僵木,皮肤发灰,这不是活人的脸,而是尸体的脸,可尸体不会动,这些女人却贴地爬行,蹭过的地方留下大滩血迹,有个女人的肚皮被剖开,连腐烂的大肠都拖到外面来了。
洪莲以前是见过鬼没错,但那些鬼全都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清晰了?不仅能看见身体细节,还能听见山魈似的啼声,像在哭,又像在嘶叫,这种声音好似一把电钻往耳孔里钻。
在技术局做实验时有安全保障,周围同事多,还有辟兵保护,做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所以从来没怕过,人体变异怎么说也都算在生物学的范畴,而眼前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