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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第三十二章意境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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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测试人员把瘫软的张良抬进秘密观察室,这间观察室很空旷,上方高不见顶,地板由镂刻符文的硬铁焊接而成,三面墙壁绘有脸谱图腾,正前方是强化玻璃观察窗口,窗后还设有防护隔离网。玻璃墙外摆着一排精密仪器,专门用来操纵密室的配套设施。

张良的约束服已被除去,再往后不需要近距离接触,就算能复苏过来,也不必担心他会反抗,观察室的地面埋了导丝,只要接通电源,就会变成巨大的电极板,能够在不加束缚的情况下观察他受到电击时的自然反应。

除了电击,还配有其他应急设施,这间观察室可以说是为张良这种破坏力极强的怪物量身打造的牢笼,只要没人主动放行,任他背上插翅也逃不出生天。

等了近两个小时,张良果然苏醒过来,他的眼球在高强度电击下受到损伤,目眶里一片血肉模糊,预估短期内不能视物。张良摸索着爬到墙根,拍墙嘶吼:“你给我过来!妈的死丫头!老子要宰了你!宰了你!”

张良厉声狂叫,仰着头,鲜血从口鼻里往外涌出,看这呕血量,显然内部脏器还没复原。张良的咽喉上穿了洞,喉管破裂,吼叫的声音尖锐刺耳,像在撕拉塑料皮,两脚的脚面几乎被烧成黑炭,经过一系列高强度测试,他竟然还能动?不仅大喊大叫,更是用头拼命撞墙,简直像头发癫的疯牛。

别说其他人害怕,就连魏淑子也看得心惊胆跳,这时谁敢进去?只怕进去就会被他撕成碎片。可是张良不停喊“丫头”,这丫头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洪莲不怀好意地嘲讽:“哟,情深意重啊,难怪在观音庙舍不得动手,非得去开房爽一下。”

抓捕张良的计划是提前制定好的,由魏淑子动手,洪莲和姚飞带人在外接应。本来说好在观音庙收网,谁知魏淑子根本没照着计划走。姚飞连发两条消息过去,也就是手机上的乱码,那是一种代码暗语。

第一条消息直接给魏淑子删了,第二条消息才给了回应。

对这件事,魏淑子自有一套说辞:“张良反应力极快,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我不敢动手。”

十足把握就是开房上床,动用美人计?这事其他同事不知道,洪莲和姚飞可是都看在眼里,姚飞是个大男人,不爱八卦,写报告时一笔带过。洪莲可就不一样了,大报告上还带着小附件,专门把魏淑子和张良的相处过程描写得巨细无遗。

白敏仲看了之后直接把报告放进碎纸机咔嚓掉,笑两声就再没下文了。只有魏淑子知道这领导心里扎了刺,时不时就要露点意思出来膈应她。

就像现在,看着张良在观察室里发狂,白敏仲明知道在场无人不畏惧,还假惺惺地对魏淑子说:“你看,是你亲自去安抚他,还是用电击让他再睡一阵子?”

魏淑子冷笑:“你就不怕电击过度,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白敏仲说:“如果他只有这种程度,死了也不可惜,你说是不是?”

魏淑子说:“我向来尊重生命,杀人犯法,你最好不要做得太过头。”

白敏仲笑得温和:“我也尊重人命,我们都尊重人命,但张良并不是人,他的命不在法律保护范围内,而他的种种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人类利益,你可不要对我说他杀的人都该死。”

除了刘向,张良还驱使蝙蝠杀了几个地下毒瘤,文物走私和贩毒杀人不该死吗?魏淑子还真觉得张良杀的人都该死,不过张良的杀人动机不是为民除害,而是因为那些该死的人正好和他有过节,他大概觉得既然该死,被抓也是死刑,那杀了也没什么,正好出口恶气。

这心态就有问题了,不仅是触犯人类利益这么简单,这种行为本身是在犯罪,如果偶尔一两次也就罢了,张良却是惯犯。

魏淑子怀疑杀人碎尸的徐师傅和张良也脱不了关系,分尸案有可能是两人合谋。案件中的受害者是早些年联手杀人并嫁祸给徐师傅的真凶,说起来也全是些该死的混账,但碎尸剁肉包馄饨这种手法实在太超出人伦常理。虽然不能确定这是张良的主意还是徐师傅本人的主意,先预防着总没错。

通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魏淑子对张良有深入的了解,黄半仙忌惮他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张良总强调自己是人,但他一定没发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到别的队伍里去了。除了亲友和被罩着的人,张良压根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而且还有恃无恐。

魏淑子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把张良的情况如实上报,白敏仲几次发来消息催要报告,她都没回应,如果危险系数不高,到时在报告上做手脚,能通融就通融过去了。私心上来讲,魏淑子当然不希望张良被抓来当实验材料。

可就是那么不巧,张良身上真就亮起了红色警报,他不仅能操纵蝙蝠,还能血化蝙蝠,这不是一般的危险,是万分危险的征兆,再加上张良自己百无禁忌,说什么人类的法律制裁不了他。在塔怖空间的异变情况时时敲击魏淑子的心,把这么颗不定时炸弹丢在普通人群里确实不合适。

话又说回头,不管张良对其他人怎样,对她魏淑子是没话说的,不仅救命还动了真感情,骗人可以,骗感情那是没品,在亲热时捅上一刀更是缺德到了极限。张良不把她恨出洞来才怪,这下又吃了大苦头,可谓是身心双重受创,在这仇恨破表的当口,谁靠近谁找死。

魏淑子不想在这种敏感时期和张良近距离接触:“那用电击吧,2400伏特一分钟,再让他睡两个小时。”收拾资料掉脸出门。

洪莲在后面挖苦:“真是冷血,好歹他对你不错,骗了人感情后总该有个说法,就这么甩手也太没人情味了吧。”

魏淑子懒得理她,回办公室整理资料去了,门一关,所有杂声都被隔绝在外,不见不听就不会心烦。魏淑子长呼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转圈圈,说是整理资料,其实就是输入观察报告,报告里记录了和张良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以及每段时期在观感上的变化。

从西藏回来后,报告就没再写下去。

魏淑子对白敏仲的解释是:已经有了结论,没必要再重复强调。

真实原因当然和感情有关,涉及到私人层面的感受,不写也罢。

没打两行字,白敏仲推门而入,叹着气说:“你还是去看看他吧,情况不太妙。”

张良用被烧得发黑的手猛抓身体,抓出了道道血痕,本来以为是自虐,谁知他抠烂皮肉,拼命撕拉伤口,手指掏进肉里,把抽魂竹生生从体内抠了出来。抽魂竹挖出来后,黑气从创口往外直冒,周围皮肤上迅速长出一片黑毛。

这会儿的张良比较虚弱,体能跟不上脑子,抠破皮肉也要费好大力气,折腾半天才弄了一根出来,但他不肯停手,强撑着继续往下抠。如果放任不管,积少成多,迟早会把七根管子全都挖出来。第二阶段的变异测试定在半年后才做,目前准备不充分,白敏仲不想打乱计划,让张良彻底变成一头没理智的怪物就失去了抓他回来的意义。

☆、第八章

魏淑子问:“不是说要电击的吗?不电了?”

白敏仲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电击是最坏的打算,我也不是用刑狂,不做测试时当然要讲究人性化管理,再说就算真电了,以他这犟劲,醒过来还是会继续挖。”

张良的确是犟,抠管子时一声不吭,上身被抓得鲜血淋漓,别人看着都疼,他却死咬下唇不叫疼,鼻子嘴里都冒出黑气,眼睛也流出血来。张良把整个身体蜷缩在墙角里,默默地不停在抓,一下又一下,抓在他自己身上,也抓进了魏淑子的心里,有那么丝丝的疼。

姚飞打开通话系统,好声劝解:“张良,就算拔了管子你也出不来,先好好休息,等身体养好我们再慢慢谈。”

张良不理,继续抓。

洪莲接着说:“张良,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可以提,物质上的需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张良还是不理。

白敏仲把魏淑子往屏幕前推:“把他给劝住。”

魏淑子这会儿心情很复杂,老实说,她怕和张良搭话,人一心虚就没底气,没底气时讲出来的话能有说服力吗?但为了配合工作,只能硬着头皮上。

“张…良哥,你有要求就提出来,别和自己过不去。”

张良听到魏淑子的声音果然停住了,沉默好半天,压着声音问:“什么要求都行?”

魏淑子不怕张良暴怒,就怕该怒时不怒,看他整张脸都是阴的,可见火气都憋在里面烧着,一旦爆发出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提,除了摘星星摘月亮这种不切实际的,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给你办。”魏淑子觉得是该给张良一个交代,横竖是命一条,还是被张良救回来的小命,这点道义不能不讲。

张良从牙缝里迸出声音:“放心,能办到,而且非得你这死丫头才行!”突然暴吼,“过来!老子要你滚到我身边来!就你一个人,听到没?”

魏淑子一咬牙:“好!你等着,我去找你,就我一个人。”

白敏仲把腕带电控仪给魏淑子戴上,这电控仪能操控观察室里的应急设施,内部装有识别芯片。魏淑子从运送大型物资的传输带进入观察室。通道里设了十二道闸门,是个连锁机关,为了确保受控制的人不脱逃,闸门不会同时开启,走一道开一道,下一扇门开启的同时,前一扇门就会关闭。

魏淑子站在最后一道门前,透过安全窗口和张良对话:“我来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问,我有问必答。”

张良竖起耳朵听声音,确认方向后忍着脚疼,扶墙起身,蹭着墙往魏淑子那边走。

魏淑子说:“你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出去,这牢笼不是你能随便破坏的,地面有电击板,比你在电椅上受的电击强度更大,你想一直躺着就继续往前走。”

张良停住脚,偏靠在墙壁上借力,翻起血红的眼,喘着气说:“我走不动了,丫头,你过来,我保证不伤害你。”

这时说的保证能信吗?越是保证就越证明他有伤人的心,魏淑子当然不可能乖乖走过去,只说:“张良,有件事必须让你弄清楚,你嘴里的‘丫头’已经死了,我不是她。”

张良轻吐两字:“放屁。”

魏淑子说:“没必要骗你,我的真名叫S,是本名,和田洋一样,是特刑部总部的密工,不久前受魏淑子委托,答应替她超渡不能升天的灵魂,我的代号是灵犊,能够招魂附体,惯用手法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借给死者,让他们完成生前遗愿,和你们相处的魏淑子只不过是借用了我的身体,并不是我本人,如今任务结束,魏淑子的灵魂早已解脱升天,这么说你懂了吗?”

张良冷着脸说:“听你放屁!”同时往前迈出一步。

魏淑子忙阻止他靠近:“别动,保持安全距离我才能放心和你谈话。”

张良收回脚,嗤笑一声:“我现在没力气打你,有什么好怕?原来你是个孬种?骨气都是装出来的?”

魏淑子没受他激,只谈正题:“从道义上来讲,你有权利知道魏淑子的事情,听好,魏淑子在调查杜真坠楼真相的过程中遭到查桑贡布灭口,她师徒俩的尸体被偷运至塔怖空间的一个山洞里。杜真的尸体被植入变异植物的子体,变成绿鳞怪,魏淑子本人的尸体被做成了五脏尸柱。为了揪出幕后真凶,我接受上级命令,在魏淑子被杀害的地方召唤出她的灵魂,为了让她吐露鬼头教的相关讯息,我答应把身体借给她达成遗愿。”

说到这里,魏淑子停下来观察张良,张良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脸上像结了层冰,除了阴沉再看不出别的情绪。

魏淑子继续说:“你认识的魏淑子早在离开西藏后就从我的身体里释放了出去,张良,我不是她,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丫头,对你来说,我只是个陌生人,你想见的人已经不在了,看开吧。”

张良沉声问:“和我约会的是不是你?”

魏淑子顿了顿,虚着声说:“是我,但不是真为了约会,和你订下约定的是魏淑子,我之所以会去,是为了收网抓你。”

张良又问:“她走前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听这语气,应该是接受了借身体的说法,魏淑子松口气,打算给他点心理安慰:“当然有,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本来想再见你最后一面,至少好好把约定给履行了,但是时间不等人,五脏尸柱的咒术被解除后,必须在一个月内下阴路,否则就会魂飞魄散,张良,你的那个丫头没有欺骗你,骗你的是我这个陌生人。”

张良突然放声大笑,血水从眼眶里不断流出,他像累极了似的,贴着墙壁缓缓瘫坐下来,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边咳边拍地怒吼:“过来!我要你到我面前来!”

张良把之前抠出来的那根竹管对准颈侧,用削尖的那端戳刺颈部,把埋在颈子里的抽魂竹也给挑了出来,邪笑着说:“乖,你不过来?那你就这么站着看吧,看我怎么变成一头怪物,丫头,丫头!我可以先吃了你,再吃了我自己,从此这世上没有我也没有你,你看怎么样?”然后脸色一变,伸直脖子暴吼,“过来!死丫头,老子要你自己走过来!走到我面前来!过来!”

张良的情绪很不稳定,精神状态已然不正常,如果不遂他的意,他肯定会一直闹下去。魏淑子把心一横,对守在外面的白敏仲说:“拉上布幕,关掉监控,我要单独和他谈。”

白敏仲一口回绝:“不行,我必须随时确认你的安全,最后一道门不可能给你开放!”

张良的脸也变形了,额头和颈部暴出条条青筋,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在开玩笑。魏淑子太清楚张良的脾气,他已经被逼得神智不清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要完全丧失理智。

张良狂吼乱叫,疯了样的冲砸铁板墙,背上黑毛成片生出来,他满脑子都是魏淑子,没别的要求,只要这一个人。

魏淑子对白敏仲说:“他这么不安定,真异变了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变过去变不回来你也挺为难吧,放我进去,我了解他,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知道怎么安抚他。”

说归这么说,其实魏淑子根本没底,不知道自己在张良心中的分量够不够抵得过受苛待的暴怒,如果靠近,可能会被撕成碎片,但隔着一扇门就是隔着一道鸿沟,不跨过这道鸿沟,把嘴皮子说破张良也不会认。

白敏仲心里老大不大乐意,犹豫半天才打开最后一道门,防护网外降下一层厚实的布幕,监控探头也全部缩回墙壁里,等一切办妥,魏淑子才走进去,走到离张良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张良把抽魂竹对准心脏,空着那只手朝魏淑子招了招:“再走近点,到我面前来,让我能碰到你。”

魏淑子憋住呼吸,踮着脚尖走到张良身边。张良一把抓住魏淑子,按倒在腿上,双手摸索着掐上她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死丫头!你他妈该死!我要宰了你!宰了你!我要宰了你!!”

这吼声太恐怖了,像是从腔子里炸出来的,带着破音,沙沙的,听起来像是被砂轮在耳膜上反复碾压。张良扯破嗓子吼叫,像头发狂的狮子,鲜血从咽喉处的孔洞和嘴里不断喷出来,溅在魏淑子的脸上,滴进眼睛里,染得视线一片血红。

张良的叫声撕心裂肺,两只手松松圈着魏淑子的颈子,他在用劲,指甲抠进手背的裂口里,抠得鲜血淋漓,却丝毫没伤到魏淑子,只是把她勒得有些疼。

“良哥,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你宰了我也行,反正我任务已经完成了。”魏淑子的胸口像擂鼓似的,心脏剧烈跳动,张良的样子很吓人,嘶哑的叫声刺痛了她的耳膜。

魏淑子是抱着送死的心进来的,没想到张良竟然忍住了,只是用嘶吼、抠手背来发泄,他下不了手打她,在这么暴怒的情况下,张良还是控制住了,怎么也不愿伤害她。

“我不打你,乖乖的,我不打你……我他妈要咬死你!”张良摸索到魏淑子的嘴唇,低头强吻,报复性地啃嚼,把舌头抵进喉口重舔,他舍不得打这丫头,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难受。

魏淑子给吻得几乎窒息,满口满鼻全是浓重的腥气。张良强迫魏淑子喝下他的血,摸着滚动咽喉,听着吞咽的声音,压在胸腔里的郁气才能泄出去。张良要把积压的感情全吐到魏淑子的身体里,他在受罪,这死丫头不能无动于衷,就算逼着掐着,也要她一起不好受。

张良不让魏淑子安心,其他人怎么看无所谓,只有魏淑子不能这么心安理得地把他张良当畜生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有压力……还债……

☆、第九章

情绪得到宣泄,人也跟着脱力,张良仰面朝天瘫倒在地,伸手在空中乱抓。

魏淑子知道他视力还没恢复,主动把手送过去:“在这儿。”

张良擒住魏淑子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不留一丝缝隙。魏淑子感到骨头被勒得生疼,疼得额上冒出了冷汗,看来张良的情况已经糟糕到连力道收放也把握不住:“你不疼吗?”

张良喘着粗气发笑:“疼,疼死老子了,你他妈不知道我有多疼!”

张良身上很烫,到处是伤,不仅有外伤,脏器受损也很严重,换作普通人早就没命了,他却还有思想,还能说话,甚至能自我控制。这种精神强度完全超乎魏淑子的想象,她本以为张良是自控力薄弱的类型。

“良哥,我照你的要求过来了,有什么话尽管问,问完我得赶快出去,我呆久了对你也没好处。”魏淑子尽量以平常的态度和张良交流。

张良把她的手往下拽:“不许你走。”

魏淑子不想跟张良拼力气,顺势坐下来,把手帕摊在他胸前,看着布料上渗开的血迹说:“你这是对谁说?魏淑子还是我?我说了她是借我身体,难道只要外包装一样,里面是什么内容你都能照单全收?搞半天,你看上的只是我的身体?”

张良嗤笑了声:“你的身体有什么值得我看上?是屁股还是胸?”

魏淑子无可反驳,沉默了会儿才说:“你不信我的话吗?我说魏淑子已经上西天去了。”

张良哼笑:“屁!你这丫头满嘴跑火车,哪一句能信?我只认我自己的直觉。”

魏淑子说:“直觉?直觉才是最不靠谱的东西,万一我说的是真的,魏淑子真的已经解脱,我真的是个和你不相识的陌生人,你打算怎办?”

张良说:“没有万一,我叫过魏淑子这名字吗?你是谁干我鸟,我就知道你是你。”

魏淑子一愣,回想起来,张良确实没喊过“魏淑子”这名,连小梳子的小名也没叫过,从来都是丫头丫头的叫唤。

张良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从来都不在意,换得了名字,换得了身份,换不了你这个人,你可以随便骗我,没关系,我让你骗,但是想撇清关系?想吃了不认账?我跟你讲,门儿都没有!”

魏淑子愣了好一会儿,用沾血的手抹了把脸,老实坦白:“对不起良哥,我的确是在骗你,魏淑子是魏淑子,我是我,不是她上了我的身,是我借了她的身份和家庭背景,什么妹妹涂婆师父,那都是魏淑子的亲友家属,跟我全没关系。”

魏淑子是想忽悠张良,想至少让他心里舒坦些,被陌生人坑骗总比被投入感情的人坑要能接受。但张良以前说过不在乎被骗,所以魏淑子也不是特别认真地在编谎话,更没指望一定就能瞒得过他。不管之前演过多少场戏,扯过多少不符合事实的谎言,和张良相处的人终究是她这个活着的“魏淑子”,而不是那个已死的人。

去楼道招魂时,那位魏淑子的身体已被做成五脏尸柱,灵魂被割裂了分存在塔怖空间那个山洞的五口铜鼎里,根本就无法附体,只能进行短暂的沟通。绿鳞怪肚子里的人头才是真正的魏淑子,不过也只是颗头而已,那会儿胡立工已经解除咒术,魏淑子的灵魂早超脱去了。

努力往影后的境界靠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借了别人的身份,不敬业地装像点只怕早就被拆穿了西洋镜。小商和周坤都有调查渠道,虽然已经事先和王同志打过招呼,请他保密,也及时把妹妹外婆转移到其他疗养院,但还有见过魏淑子本人的客户和同事,一探问就能了解其性格作风。

没错,刚开始是在装,包括初遇张良的反应,都是以魏淑子本人的心态来揣度应对,师父杜真对魏淑子来说太重要了,是相当于母亲的一个人,在面对可能是幕后主凶的张良时,以魏淑子刚烈火爆的个性,肯定是二话不说先动手。

可是渐渐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张良,在“魏淑子”短暂的人生中从没遇到过这种类型的刺儿头,如果保持本人的作派,那根本就处不下去了。总部派出她来调查张良,为了能深入接触,在有些问题上不得不稍作妥协。

至于后期会发展成现在这种暧昧关系,那真是纯属意外,想都没想过,所以说计划赶不上变化。但感情是感情,魏淑子头脑没糊涂。

“你那么卖力,不好好欣赏不是让你白辛苦了?”

张良多少有那么些知觉,初见时,小丫头给人的感觉是挺烈的,一旦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发现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要强,魔鬼眼之后更是明显。在这社会上闯荡,谁能没几张假面具?可骨子里的本性是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

张良断断续续地活了这么大把岁数,什么没见识过?人说谎总有个目的,谁不会说谎,谁没个人生目标呢?爱说就说去,听人编造谎言也是种乐趣。张良不知道死掉的那个魏淑子究竟是什么脾气,也不关心,只认眼前的这个丫头就行,说谎是这丫头自己说的,唱大戏也是这丫头自己唱的,是真还是假对张良来说没区别。旁人能不能看出问题来无关紧要,只要他知道怀里抱着的是谁,嘴上亲着的是谁就够了。

别说张良对魏淑子的观感有个转变过程,魏淑子对张良的看法也不断在变化。

这看似一根筋的粗鲁男不见得是单纯性子,自有他深沉的地方,只是这人混蛋惯了,什么都不在乎。

张良有特别感性的一面,也有阴狠的一面,说他无赖流氓,有时又纯情得不可理喻,说他不通情理,总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通透。越是接触到深处,越觉得张良这人复杂得有意思,可再多复杂面,也总是藏着一种异于现代社会的“真”。

之所以会受张良吸引,就是吸引在那一点“真”上,魏淑子欣赏张良,也喜欢他,有心动的感觉,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自然。但魏淑子会觉得心虚,只是心虚利用了张良的感情,对抓捕行动没有任何质疑,什么时候上级指示该收网了,她就得收。

魏淑子问张良:“我装得那么明显?连你都能看出来是在演戏?”

张良说:“有什么装不装的?我是张良还是张越还是那个剁尸包馄饨的徐师傅,对你来说有差别吗?”

魏淑子愣了一愣,实诚地说:“没有,都一样,你就是你。”

张良笑起来,伸出舌头舔去嘴边的血水:“我人在你面前,是哪个都跑不掉,丫头,你也一样,你撇不开我。”

魏淑子漆黑冰冷的眼睛里闪出些光亮,声音也带上小女孩说话时的那种跳跃感:“你就这么看得起我?我哪里好也不像叶老板那样为你拼过命,还忘恩负义,利用你的感情来摆布你,你看上我哪里?”

张良招招手,让魏淑子把脸靠近,然后抬头在她的额头上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得不轻,把魏淑子额心给撞红了。魏淑子跪在地上,两手捂住鼓起的包望向张良,竟有些不知所措。

张良撞过这下又瘫了回去,掐紧喉咙发声:“把你的皮剥了,肉剔了,骨拆了,只要还是你这条小魂,我要!就算魂飞魄散了我也给你拼回原样,你别想撇开我,换身体也好,换什么也好,你根子里的魂换不了。”

魏淑子只觉后背一阵僵麻,汗毛全倒竖起来。看上的是灵魂——这说法让魏淑子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感觉连心脏也生满了倒刺,都是拔不掉的刺。魏淑子用眼神细细描摹张良,平常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看得太深了,难保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张良费力地抬起手,摸索着把手掌平贴在魏淑子心口,感受她温热急促的心跳。房间里沉寂下来,呼吸声变得细微,带着股说不出的亲昵。

这种如棉丝缠指般的亲昵把魏淑子冷硬的心融去了一小块,她凑近张良轻声问:“我这么对你,你能不怪我?”

张良眉头倒竖,又发作起来:“怎么不怪?我他妈恨你把老子当实验品往死里操!我是畜生吗!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当畜生!”

魏淑子勒住张良的手说:“不是,没有。”

张良冷笑:“嫌畜生不好听是吧,换成异类怎么样?你把我当异类是不是?你又把我当异类!”

魏淑子理直气壮地回嘴:“对普通人来说你不是异类吗?你死后复生,移过魂,体内有蝙蝠怪的魂气,还会变成怪物,无论是内脏撕裂还是心脏停止跳动,你都不会死,这还不算异类,什么叫异类?”

张良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把魏淑子拉进怀里:“我不许你把我当异类。”

魏淑子的脸就压在张良发黑开裂的胸前,从皮肤裂痕里能看到新生出来的嫩肉,在一片焦糊中格外显眼。

魏淑子把手指挤进裂缝里轻触嫩肉芽,亲身感受这种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听到张良吃疼的“嘶”了声,又把指头慢慢抽出来,说:“当异类有什么不好?濒临灭绝的物种才能当国宝,而且你这种情况应该被归类为人魔,不是宋玉玲和葛巴尔族人那类的残次品,是融合度较高的稀有珍品、高等生物。”

张良服了这丫头,总是能在他气到烧断脑神经的前一刻带给他欢乐:“你他妈是想刺激我还是逗我开心?”

魏淑子干干地说:“不是刺激你,也不是逗你开心,是大实话,你别总在没意思的地方钻牛角尖,认清现实,接受现实,接下来才不会熬得太难受。”

张良惯于混日子,不代表他乐意当笼中困兽给人做实验材料:“放我出去,跟我走。”

魏淑子接连说了两个不可能,她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除了服从还是服从,感情不受控没关系,行动必须受控。

张良不依不饶地问:“那你说,凭什么抓人?”

魏淑子反问:“凭什么不能抓?作为人,杀人就是犯罪,作为妖怪,害人就该请你回老家,不巧你两边都占,不抓你抓谁?”

张良被魏淑子的尖牙利嘴激得拳头发痒,歪头吐了口血沫:“那些垃圾早就该死。”

魏淑子像背书似的说:“那也不该你来杀,人有人的法律条规。”

张良眼里透出凶光,狠狠地说:“法律?如果法律能治得了,还轮到老子下手?妈的,早八辈子就枪毙了!”

魏淑子说:“别说得这么大义鼎然,外面那么多杀人抢劫逃过法网的,也没见你一个个清扫,你杀人说白了就是为私怨。”

张良说:“是又怎么样?想抓我,能找到我杀人的证据?有本事你让蝙蝠说话作证去!你是有逮捕证还是有什么特权,我操,美、人、计?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是谁想出来的?特刑部到底是个什么破玩意儿!合法流氓团体?”

魏淑子脸上微热,绕开这话题:“良哥,你搞错了,我不是执法人员,也不是在声张正义,只站在大立场上说说会盯上你的原因,其实我讲再多道理都是废话,只有对你我才会讲多余的话,你可以当成放屁,但你也别全都把坏处推我头上,我跟你拼的是真本事,你没我有本事,所以被逮进来了,怎么?打架打输了你还指望找条子哭你冤枉吗?”

张良一口气堵在胸口,这丫头真是无赖:“真本事?你他妈真有脸,真好意思,不是在玩我感情?除了你,谁能把我抓进来?不是你,老子早撕了他。”

魏淑子顺着他的话说:“这倒是,如果你不对我投下感情,我能利用得了吗?”

这话倒是一针见血,张良被气到大笑:“没错,没错,说得好,呱呱叫,是我乐意给你当猴耍,我爱死你了,小丫头。”手往魏淑子颈上一勒,“不放人?也行,你陪我,我就让你挂我裤腰带上挂到咽气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呃各位,我能理解各种不同的感受,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挺好的,我也很开心能看到这些评论,不管是对女主的,还是对男主的,都有仔细看。大家不要为此发生争执就好。这段情节是感情的关键转折点,就算让大家看得不舒服,也得好好写出来,女主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和思维,就像男主为什么会形成这种:都是该杀的人,你不杀我来杀——的观念一样谢谢所有的支持,真的很喜欢看对人物的评价分析,讨厌喜欢都有原因,我也得努力写下去

☆、第十章

张良勒着魏淑子不放,他来真的,说不放就不放。魏淑子算准张良会来这么一手,早在进观察室之前就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在内。

她说:“良哥,放手,你现在头脑烧坏了,需要清醒清醒。”

张良不听,把魏淑子箍在胸前,屈起膝盖蹭进她两腿间,把滚烫的手从衣服下摆里塞进去,贴紧肚腹往上滑,咬着嘴角说:“丫头,我很热啊,你身上真凉快,咱们把该做的事做完吧?啊?我要你现在就成我的,彻底接在一起、融在一起,让你哪儿也去不成,什么时候都黏在老子身上。”

魏淑子拉住张良的手,警告说:“别乱来,我要泼你强酸了。”

张良用牙齿咬魏淑子上衣上的搭扣,手上也加了把力,揉到她感觉疼痛,嘴里还放狠话:“有本事你泼,老子被你们搞成这样,还怕你泼硫酸?”

魏淑子按下电控仪上的按键,强酸水从顶上喷洒下来。张良躺着,魏淑子卧在他胸前,强酸水淋在衣服上,兹兹冒出白烟。

张良没想到魏淑子是这么泼强酸的,立即翻身把她压在下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强酸水。魏淑子穿着工作服,又因张良护得及时,只有手和左脸被灼伤,而张良上身□,整片背部被酸水腐蚀得皮开肉绽。一阵酸水淋过,观察室里充斥着浓烈的气味。

白仲敏在外看见控制器上的红灯忽闪忽暗,知道魏淑子动了喷淋头,怀疑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打开猫眼探头,窥视观察室里的情况。

“你不要命了?”张良咬牙切齿地问,他摸到魏淑子脸上的灼伤,在眼下,面积不大,但触感黏湿,显然伤得不轻,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疤。

“我提醒过你,别威胁我,你这么做没好处,我不可能分分秒秒陪着你,良哥,你是可以吃了我,让我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你要那种结果吗?到最后只会像苗姐和炮筒一样,我死了,你还活着。”魏淑子只按了一秒钟,酸水星子很快落尽,这么做意在威吓张良,刚才的事如果给第二人瞧见,以后恐怕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光嘴上恐吓,张良根本不会顾忌。

张良摸到魏淑子脸上的伤口,心里拧得慌,他这身体经得起折腾,换了一般人,被强酸劈头浇上,就算不死,也会落个重伤致残:“丫头,你够狠的,啊?你当你这条小命有多金贵?敢用你的命来赌?”

魏淑子说:“我赌了,你可以不买账,既然买了帐,你就要愿赌服输,或者你也赌一把?看我会不会对你心软?那我告诉你,不会,眼下就是这个现状,你改变不了,或者你也可以真把我吃了,那就是我输,我绝对没怨言,你吃吧。”她干脆把手臂横在张良嘴边。

张良傻眼了,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而且还不要脸到了点子上。早前被当成实验品接受各种激烈测试时,张良是真的暴怒到想把魏淑子拆成零件,可真当听到声音摸到人,立马就心软了,怎么也不舍得去伤她。

张良的身体耐操,魏淑子那小身板可脆得很,哪经得起赌?张良当然让她赢,苗晴和炮筒的悲剧怎能发生在他们身上?张良看中了魏淑子,要定了她,但要的是活生生的人和活生生的灵魂,不是一具连撒谎耍赖犯贱也做不到的尸体。

“如果我再碰你,再不放你走,你是不是还打算用强酸让我洗个澡?”张良看不清魏淑子的脸,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除了强酸,还能抽出房间的氧气,释放毒气,有很多办法是你能受得了,普通人受不了的。”魏淑子实话实说。

“你就这么嫌我?宁愿糟蹋自己也不肯和我呆在一起?”张良问。

“我说了不嫌你,我不嫌你,但你不能绑着我,你别逼我!良哥,你当过兵,是过来人,该知道服从命令的重要性,把你抓进来是我的任务,让你接受测试也是为了配合工作!没错,我坑了你了,但我没打算骗你感情,前面我一直在回避你,我说不要了,是不是?你自己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我说不要我回避有用吗?我没嫌你!”魏淑子积压的情绪忽然炸开来,额头像被一根细绳子紧紧勒住一般,又紧又胀,几个片段在眼前来回浮闪,也是这间观察室,相似的场景,在张良躺着的地方放了个大铁笼,笼子里满是血迹。

魏淑子闭上眼睛猛甩头,只觉得后脑炸开般疼,她用力抱住张良,把脸颊贴在焦灼的伤口上来回猛蹭。

张良听出魏淑子语气变了,嗓音陡然拔高,用了很大的力气在抱他,身体还微微发颤,像在克制情绪。张良稍稍定心,摸着她的头发问:“你对我真有感情?”

魏淑子抱了张良一会儿,等阵痛过去才出声:“就算说有你也不会信。”

“你说,信不信在我,不要给我那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张良轻咳两声,用食指戳魏淑子的心口。

魏淑子脑中出现短暂空白,一时间没有任何想法,只机械式地回答:“我说的喜欢都是真的,是良心话,良哥,我已经很小心了,小心地跟你维持老板和扫地小妹的关系,就这么小心还是没拦下来。”她吸了口气,稳住情绪,接着说,“有感情,没感情我不会说这些话,求你了,好好配合,以后咱们才能常见面,如果你不配合,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我不一定能再进来第二次。”

这回答把那份无奈认命的感觉表达得真真儿的,以魏淑子缺心少肺的个性,如果来段浪漫有情调的台词反倒虚伪。张良勉强接受,虽然背上疼得像有把野火在烧,他却觉得烧得痛快无比,但痛快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对味。

张良消停了,却仍是气不过:“你坑了我,伤了我,还他妈嘴贱,看我受伤你爽?喜欢是这么喜欢的?你看李安民对叶哥!”

魏淑子从腰囊里掏出止血贴,贴在他的咽喉上,关切地问:“还有哪里疼?我都帮你贴上。”

张良扫魏淑子的头:“别装,我不提醒你就不关心,现在装有屁用!你当我不知道你?你的话里有三分真心,我就认那三分,死丫头,我真想知道你的良心都给猪吃了还是给狗啃了?”

张良神态和口气已经差不多恢复到了日常状态,眼里的血色也淡了些。魏淑子知道他心里还有不甘,堵着团气没发出来,就说:“我也想挤两滴鳄鱼眼泪扮个可怜给你看,但就是挤不出来,良哥你不是叶老板,我的生活经历也和李安民不一样,我是军人,从小在辟兵营受训,七岁吧,七岁我就进了军营,服从上级命令就像刷牙洗脸吃饭一样,不问缘由,只需要执行,为了你,我已经和领导犯上冲了。”

说到这里,魏淑子有些犯糊涂,她有在辟兵营长大的印象,受训的细节却记得很模糊。记忆混乱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该习惯成自然,怎么这会儿却费起神来?魏淑子甩开杂念,对着张良的耳朵说:“辟兵是一类特种兵,这种兵不仅需要强体能,还得学习阴阳知识和必要的技术,是专对日月岭基地负责防卫部队,受训要吃辛苦,全都是超负荷训练,天天练天天练,人都练僵了,练得不知道猴年马月,练得脑袋空空,再加上灵犊这代号的特殊性,难免会变得麻木,而且良哥你死不了,叫我哭丧实在哭不出来。”

“灵犊到底是什么意思?”张良问。

魏淑子知道张良不是在刺探什么,只是单纯对她的事感兴趣,这不算机密,也没什么好瞒的:

“犊是什么意思你该知道吧?像灵碑、纸人、塑像、木犊,凡是能用来寄托灵魂或封存元神的物体都可以被称作犊,灵犊就是以身体做犊,说简单点,就是专门做鬼上身的工具,像我刚才说的,通过让鬼魂附体来获取死人生前的一些情报。”

张良皱起眉,她把自己说得像件工具:“鬼上身容易伤身,普通人被附体会得病,遇上怨气重的还有生命危险。”

魏淑子说:“所以才要接受训练,增强身体承受度,做这行的,没点承受力哪行?真正麻烦的是记忆。”

张良问:“怎么说?”

魏淑子摸上额头:“每一次招魂附体,就像经历一次全新的人生,死者的记忆全都积存在脑子里,还不像投胎轮回那样能忘记,一不注意就会造成记忆错乱和间歇性思维空白,所以我得小心分辨,哪部分记忆是属于自己的,哪部分记忆是属于别人的,我和你说魏淑子本人的事情时,有时会产生一种我就是她的错觉……还有那个菜花地里的梦和水鬼,不知道到底是我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已经记乱了。”

张良一把抱住魏淑子,把她的头按在胸口:“乱就给它乱去,这一秒你实实在在地记住就行了,下一秒谁还管前一秒的事?丫头,你不是活在记忆里,是活在我眼前,放心去乱,有我帮你记着就行。”

魏淑子眼眶微微发涩,她对张良的感情不能说有多深,至少不是离了就不能过的程度,但刚才那番话却烙进了心底,留下很深的印子。她不是完全没感觉的木头人,张良的好全都看在眼里,她认,她全都认。

把张良安抚定,魏淑子走出观察室,看见洪莲和姚飞已经准备好医药用品,马上就知道白敏仲违背约定偷窥了。

白敏仲绷着脸提醒:“我们和这些人魔,在寿命、能力、体质,各方面都不相衬,趁早收心,否则到最后会一发不可收拾。”

魏淑子不发一言,她刚才啰嗦多了,现在口干舌燥,什么也不想说。

洪莲调侃道:“白局也真是多虑了,那些话都是骗他的,谁会对一头畜生上心?”

魏淑子抄起盘里的手术剪往洪莲脸上刺去,姚飞被吓了一跳,忙去抓魏淑子的手。不用别人阻止,魏淑子自己先停住了,剪刀尖端悬在洪莲的额心前晃动。洪莲脸色刷白,药水瓶也脱手倒在腿上,她就是那种管不住嘴的人,以前也不是没讽刺过魏淑子,就是因为魏淑子不会对她怎么样才敢得寸进尺。魏淑子从没和同事真正起过冲突,顶多摆着臭脸不理人,怎么这回上手就是剪刀?

☆、第十一章

白敏仲按住魏淑子的肩,沉声喝道:“你做什么,还不快放下来?”

魏淑子自己也是一惊,忙把剪刀丢回盘子里,先说“抱歉”,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双脚立定,对白敏仲行了个很正式的礼,九十度鞠躬,脸朝地面说,“白局长,我是张良的监护人,除了工作上的问题,希望不要再听到侮辱性言辞。”

调来的第一天,魏淑子也对白敏仲行过这样的礼,但那是例行公事,这次却是为了个人。白敏仲知道魏淑子进技术局前在辟兵营和法务处接受栽培,那两部门一个是粗汉营,一个是神棍团,自古军莽和文官犯冲,技术局和他们一直不对盘,魏淑子来这里学习生化知识,进进出出也受了不少白眼,想来心里是有疙瘩的,对上级指示虽然照常执行,态度上却很冷硬,能把上身屈到和地面平齐,连自尊也折了,这感情可不是一般的感情。

洪莲已经受了惊吓,白敏仲不可能再把矛头对向她,还得当着人前把魏淑子狠批一通。魏淑子一动不动站着挨批,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冲动,刚才脑神经大概是短路了,听到“畜生”两字就滑丝,所有行为都没经脑子,回头再一想,她和洪莲不都是一样?就算要扎,也得先扎自己。

洪莲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共事久了,见魏淑子只摆臭脸不动手,连话也不多说,就觉得是软包子性格,平常见面总是话里夹刺挑三拨四,却忘了这软包子是从辟兵训练营里出来的,只要有心,随随便便就能扭断人的颈骨。魏淑子鞠躬道歉时眼光如炬,洪莲真怕她会突然拿剪刀再刺过来。

白敏仲发了很大的火,疾言厉色地训斥魏淑子,也算是替洪莲扳回了面子,顺便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洪莲受了委屈,本还想闹腾闹腾,见领导这么挺她,心气顺了,含沙射影讽刺魏淑子几句也就作罢。

趁着中午休息,白敏仲把魏淑子叫到办公室,关上门单独谈话。他一眼扫过魏淑子脸上的纱布,关切地问:“去过医疗处了吗?”

魏淑子点头,在办公桌前绷得笔直。

白敏仲安抚道:“放心,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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