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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第二十八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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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但事实上不正常就是不正常,有什么不好承认的:“良哥,你别这么敏感,这世上谁不是异类?”

张良盯了魏淑子半天,忽然手劲一松,人又瘫软下去。魏淑子想也不想,横手兜在张良颈后,轻轻托住,免得他的头再撞上地砖,把脑浆撞出来有点恶心。

张良伸手勾住魏淑子的颈子,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她胸前,哧哧地问:“丫头,你是真关心我?”

魏淑子从没见过张良虚弱的一面,本指望能笑话他一通,却是笑不出来,看他变蔫了还挺不是滋味,心头沉甸甸的,也没了开玩笑打马虎眼的心情:“是啊,我快被你吓死了。”

张良脸上又显出凶恶狰狞的面相:“你怕我?”

魏淑子说:“我怕啊,你也知道你这人有多暴躁,下起手来没轻没重,我怎么能不怕?但刚才我怕,是怕你死,脑浆都出来了好不好!”

张良揉着额心说:“靠过来,我眼睛糊了,让我看清你的脸。”

魏淑子把脸低下去,张良一直说看不清,魏淑子就继续往下凑,直到鼻尖几乎相碰,张良臂上一用劲,按住魏淑子的后颈,抬头吻住她嘴唇,只亲了一下就又软软倒回去。

张良的唇很烫,也不柔软,魏淑子以前给女人做过人工呼吸,从没有过这么烧灼和坚硬的触感,这种高热的温度,只在唇上一点,就烧进了心里。

魏淑子呆呆望着张良,张良蒙住魏淑子发直的眼,嘶哑着声音说:“我栽给你了。”

魏淑子捂住张良的手背:“别啊,我说过对流氓大叔没兴趣。”

张良竖起眉头:“谁是你叔?”

魏淑子马上改口:“好吧,流氓大哥,我说过对你没兴趣,看不上你,你别让我出尔反尔。”

张良嗤笑:“你这满嘴跑火车的臭丫头,出尔反尔的事还少了?从来没一句实心眼的话。”

魏淑子咬了咬嘴唇,低声说:“良哥,我是挺喜欢你的,就像打工小妹喜欢给她多发工资的老板。”

☆、塔怖二十七

张良被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给气噎住了,把她的手拉到嘴边啃了几口,非在皮肤上嗑出牙印来才甘心。魏淑子被咬疼了,本想以牙还牙,看他又陷入轻度昏迷,也就不忍心再下口。

张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魏淑子的衣服里,呼吸仍是粗重而急促,眼皮却闭得严丝合缝,看来是睡熟了。张良向来睡得警觉,这次却沉到摇也摇不醒,魏淑子轻唤两声,见没动静,就托着张良的头,轻轻挪到地上。

刚想起身,却发现张良拽住了她的外套,五指抠得紧紧的。魏淑子呆看着张良的爪子,看了很久,嘶啦一声拉开拉链,把外套给脱了。

魏淑子也说不上这会儿是什么心情,酸甜都有,还有点苦,不到五味掺杂的地步,也离得不远了。张良有时让人气得牙根发痒,有时又让人心疼,他说他栽了,但魏淑子还不想栽进去,只是这感情的事,不是她单方面抗拒就能甩得开。

魏淑子用外套盖住张良,走到牢笼前,拉拉铁链锁,压着声音叫唤:“喂,来个人。”

黑袍女人开门进来,冷森森盯着魏淑子,也不说话,一张假人脸煞白煞白的,毛孔里浮出一层黄油。

魏淑子提要求:“人质睡着了,地砖冷,拿两床被子过来。”

黑袍女人转身就走,没多久,抬了毛毯被褥过来,又一言不发地离开。魏淑子铺好毛毯垫子,把张良推上去,被子盖好,张良只是咕哝两声,偏过头继续睡,手里还抓着魏淑子的外套。

!!!

张良的痊愈能力比常人强,不出多久,缺损的脑壳就长好了,只是摸上去还有些软,由于手脚被拷,做事不方便,除了出去上厕所时能得到短暂自由,在其他时间里,张良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出奇安静,也不做任何抵抗。

魏淑子替张良擦身换药,两人之间除了抱一抱,没有更多进展,张良只是想和魏淑子亲近,摸摸脸,撩撩毛,对她还没产生男人对女人的那种需求。魏淑子对张良当然更没有,在牢房里没那个风花雪月的情调,都各自想着心思,想着接下来是该肆无忌惮地大闹一场,还是索性接受拉拢。

查桑贡布老奸巨猾,把他们分散囚禁,相互牵制,相信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张良说被撕票就再撕回来,但他还能真不顾兄弟朋友吗?张良对情义最是看重,不可能不管他们。

魏淑子倒想松口,先答应加入鬼头教,再确认其他人的安危,等人汇齐以后还能从长计议,这时候光靠骨头硬成不了事,适当屈膝才能争取机会。可是小商再也没有露过面,鬼头教的其他成员也像消失了一样,只留下黑袍子把守,黑袍人不管通风报讯的事,只负责看守和满足人质生活上的需求,魏淑子和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完全没法沟通。

魏淑子尽心尽力照顾张良五天,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越处越像家人。到了第六天晚上,黑袍人把魏淑子带离密室,用黑布蒙住她的眼睛,装进笼子里抬了出去。

魏淑子被抬进一间殿堂里,这座殿堂宽敞得惊人,视野开阔,穹顶高深,四周堆满古董器物和佛像,靠中间的部位巨柱林立。殿堂四角站着等身高的天王护法像,形态动作和天王寺塔的壁画一模一样,手里也都捧着一个白玉盘。

魏淑子认出这座殿堂就是照片上用来囚禁叶卫军和李安民的地方,却没看到夫妻俩的身影。柱子上装有铁链镣铐,黑袍人把魏淑子铐了起来。没多久,装着田洋等人的笼子也被推进来,黑袍人把他们一个个拉出笼外。

出笼后,周坤挣开绑手的绳子,和黑袍人大打出手,她的体能和格斗技都远超常人,但力量有限,对上披着人皮的怪物显得拙手,加上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服,田洋小队的成员无一例外,全被铐了起来。

镣铐和柱子之间有三米长的铁链相连,让他们有一定的活动空间。

黑袍人忙进忙出,在柱子外摆放长桌、羊头骨等物品,在墙上贴符纸拉上五彩丝绦,看起来像是在布置祭祀场所。魏淑子大声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黑袍人用冰冷的爬虫类的目光看她,嘴角流出粘稠的口水。魏淑子觉得他们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块即将到口的肥肉,心里越来越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查桑贡布和巴图走进来,黑袍人立即分散在两边齐齐站好,查桑贡布巡视一圈,似乎是满意了,对巴图点点头。

巴图捧着两个宝箱,打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五面开启寺塔密道的铜镜,他把四面铜镜嵌合在白玉盘上,最后一面铜镜吸在正中的墙壁上,点燃烛台上的香烛,镜面受光后,冲射出柱状的光芒,五面镜子的光柱相接,形成一个横卧的金字塔形状。奇迹出现了,在金字塔围成的空间内浮现出一排排闪光的梵字,地砖朝四面推开,露出一个圆形洞口。

脚底震动,轰鸣声响起,一座八臂双身金刚像从地底缓慢升起,直到佛像底座把圆形洞口填满。

原来这五面铜镜不仅能打开寺塔密道,还是个光控布置,烛台和镜面的角度都经过精心设计,只要镜面射出的光柱能把刻满梵文的地方包围起来,光透进梵字里,就能开启机关,让本尊佛像升上来。

双身金刚像由两座佛像连体组成,大日如来的金身佛像和化身大黑天的忿怒黑像背靠背分脚站立,两尊由腰部相融,只有两条腿,却有八条胳膊,每只手上都紧握一个法器。塑像顶天立地,巨大无比,底座是个带火焰装饰纹的吉祥轮盘,两脚间还有座等人高的菩萨坐像,坐像通体橙黄,下半部分偏绿,是天然黄晶雕凿而成,这菩萨坐像保存完好,独独缺了个佛头,这缺失的佛头收存在桑耶寺,被格桑次仁盗走,献给了查桑贡布。

巴图打开另一个宝箱,箱内装的正是黄晶佛头,巴图对佛像拜了拜,托起佛头,小心翼翼地安在黄晶佛像颈部,来回转动,听到“咔”的一声响,佛头便接上了。吉祥轮盘上的火焰纹饰缓慢立起,旋转移动,宛如真火在佛像脚底燃烧。

火焰移开后,底座上露出一个开口,黑袍人抬来一口雕刻三佛双龙图纹的坐化缸,缸体巨大,目测来看,里面至少能装五十个人。查桑贡布仔细检查缸内,割破手指,先把血滴进缸里,再沾血在缸体表面划了几笔。

魏淑子看到缸口冒出白烟,往双身金刚像飘过去,像是被佛像吸收了一样。等白烟吐尽,巴图盖上宝珠顶盖,抹泥密封,将坐化缸推进底座里,取下黄晶佛头,底座自动封闭。佛像散出金光,光芒顺着地面上的符纹流窜,五彩丝绦无风自动,符纸上的红字逐渐晕开,把黄色纸面染得鲜红。

查桑贡布让巴图去门外把守,他自己坐在佛像前,对黑袍人打了个手势。

黑袍人接到示意后发出奇异的叫声,像犀牛叫又像马嘶,他们的嘴越张越大,嘴边皮肤撕裂,露出焦黄的利牙,粘稠的唾液滴滴答答地流下来,不再模仿人的动作,全趴在地上朝柱子这边爬了过来。

魏淑子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是查桑贡布犒赏给手下的人肉祭品,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显然已经垂涎许久。在他们这些人当中,鲈鱼掌柜和管师傅的战斗力比普通人强不出多少,田洋和陶文虽然受过训练,但连日□下来,身体也极为虚弱,石田英司在大水中为救田洋受了重伤,到现在还没恢复。

魏淑子和周坤虽然能抗一抗,无奈活动范围有限,黑袍人数量众多,空手相博,怎么想也没胜算。

魏淑子冲着查桑贡布大喊:“你不是要我加入鬼头教吗?我答应!刺教标也好,干什么都行,对了,我也劝过张良,他说没问题!”这时候哪管什么面子尊严,保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查桑贡布笑着摇头:“机会只有一次,你错过了,错过就再也不能回头。”

魏淑子直捶拳头,回头想想,真懊悔把镜子随随便便就留给陶文,本以为骨相镜的用处只有开启密道,没想到还是光控机关,查桑贡布果然是为镜子才让胡立工下水捞人,现在五面铜镜都到手了,她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

生死存亡的关头,大批蛇群从门外涌入,游到柱廊里,排成长蛇阵,把魏淑子等人围在中间,每条毒蛇都把头部昂起,眼镜蛇颈部扩张,形成兜帽状,吞吐细长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示威讯号,只要黑袍人接近,立即发起攻击。

蛇灵是小商的忠实伙伴,除了小商没人能操纵它们,现在蛇群很明显在保护人质。查桑贡布也感到意外,他没让小商这么做,这座殿堂的确切位置和今天的仪式,其他鬼头教成员都不知情。

☆、塔怖二十八

查桑贡布本就不信任小商,说话做事都隔着一层,从来不曾把老底揭出来。之前没见小商有什么异常举动,考虑到他在黄半仙身边呆得久,学到很多不外传的玄学秘术,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也就留在身边当个把门的。

查桑贡布为小商和蛇灵立了灵堂灵碑,每日不间断地奉香火供奉,也允许小商吸食人的精气,自诩待他不薄,查桑贡布深知妖灵的本性,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他跟自己对着干?

“巴图,别让任何人进来!”查桑贡布朝外大喊。

话刚喊完,巴图就像一枚肉炮弹,飞进殿堂里,轰一声撞在柱子上,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一个熟悉的人影窜了进来,是叶卫军,他上身□,两眼绿光莹然,一进来就撂倒三个黑袍子,直往查桑贡布扑去。

魏淑子从没看过叶卫军动手,但她看过巴图和周坤打斗,那时周坤几乎竭尽全力,巴图却没动真格,这样一个人,竟然被打飞出去,可见叶卫军的力量有多大。

而查桑贡布只不过是个奔五十的藏族老头子,怎么看也不像块能打的料,谁想到他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真动起手来,竟能和叶卫军势均力敌,打得不分上下。巴图也爬了起来,动动胳膊和腿,看样子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他把身子一低,又朝叶卫军冲去。

黑袍人正与蛇群纠缠,毒蛇的獠牙虽然不能穿破这些怪物坚硬的皮肤,却能缠住他们的脚。黑袍人不怕蛇灵的毒,能轻而易举地把它们撕裂,但蛇群不以为惧,仍旧前赴后继地送死。

小商随后跑进来,趁黑袍人被困住的当口,替魏淑子等人打开镣铐,将没收的装备还给他们。

查桑贡布让巴图和叶卫军周旋,走到蛇阵外高声喝问:“小商,你做什么?”

“教授,你答应不对半仙的学生出手,给我时间,让我说服他们加入鬼头教,为什么失约?”

小商早前和查桑贡布定下协议,想叫他协助移魂和破坏白伏镇地下祭坛都可以,只是不能赶尽杀绝。照小商的话来说,他虽然对半仙有诸多不满,想得到自由,但也不能不念多年供香火的恩情。

查桑贡布当时答应得很爽快,因为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现在情况就不同了,一切俱妥只欠东风,留着警方的人终究是个隐患。

“鬼头教不需要不能控制的成员。”

查桑贡布不仅给魏淑子刺教标,也在周坤身上做了同样的事,但窃耳膏肓虫还没爬进耳眼就化成一滩水,不受控制的人当然不能留。

小商让蛇群从旁掩护,带着魏淑子等人往外撤。众人虽然疑心重重,搞不懂小商怎么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他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但这会儿也不是问话的时候,只能把疑问吞在肚子里,先跟着撤退。

查桑贡布大吼一声扑上来,他的身体膨胀了一圈,黑发变红,皮肤发青,脸上鼓起一粒粒小疙瘩,衣服下凹凸不平,身体发生异变,连动作也变得不像人类,而像是一头正在扑食的猛兽。

魏淑子对小商的举动倒是没多意外,早就察觉他另有所图,但查桑贡布的变化却令人吃惊,这家伙看起来人模人样,谈吐文雅,行事沉稳,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吗?转念又一想,查桑贡布目前用的是黄半仙的身体,到底是黄半仙的身体有问题,还是查桑贡布原本就不是人?

没时间考虑了,查桑贡布跑得飞快,眨眼间就逼到身后,叶卫军三番五次把巴图打趴在地,可无论怎么打,他都能再爬起来纠缠上前,从蛇群中脱身的黑袍人也加入围攻,叶卫军根本是□乏术。

小商吹起蛇管,蛇群全都朝查桑贡布游去。查桑贡布张开嘴,喷出一股黄烟,带有刺鼻的焦糊味,像是生肉烤焦的那种难闻气味,凡是接触到黄烟的毒蛇,全都痛苦地在地上扭动,蛇皮大面积剥落,蛇体溃烂成糜。黄烟里带有一股硫磺味,连小商也受了影响,跪在地上起不了身。

魏淑子背起小商朝外撤,周坤回头抵挡。查桑贡布的双手变成灰色的大爪子,这爪子形似鹰爪,却有五趾,每一趾上都长有黑色尖锐的指甲。周坤不敢和他硬碰硬,只能在闪躲间趁隙攻击。查桑贡布身上坚硬如铁,他也不做防守,只像猛兽捕猎一样扑击周坤。

陶文见周坤应付得吃力,跑回去帮忙,小商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查桑贡布一下子就捏住陶文的双肩,把他举过头顶,往两边一拉,将陶文的两条手臂连着肩胛骨生生从躯干撕扯下来,锁骨胸骨随之断裂。

查桑贡布扔掉手臂,一手掐在陶文胸口,另一手抓住他的大腿,膝盖顶在后腰上,两手往下一使力,清晰的骨骼断裂声响起,凄厉的惨叫带着回声在殿堂上方盘旋。

查桑贡布手一丢,陶文折叠成两段的身体也随之倒落在地上,鲜血从关节断裂处漫溢出来,珊瑚手串断了,珠子散落在血泊里,最后一刻,卓乃温柔的面庞浮现在他眼前。

“每见一面,就送一粒珊瑚珠,把美好的感情寄托在珠子上,陪伴心上人到天涯海角……”

陶文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这么静悄悄地咽了气。

小队成员都呆掉了,亲眼看见同伴被活生生折成两段那是种什么感觉?田洋他们还好,鲈鱼掌柜双腿发颤,一下就跪了下来,管师傅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一片惨白,小商催他们赶紧撤,他们却连动也动不了。

杀死陶文后,查桑贡布停了下来,颤抖着抬起变成爪子的双手,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念着:“不可能……怎么会变了?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忽然抬头瞪向小商,怒吼,“是你!你说在三阳入庚期间埋金借犊能让身躯保持人形,永不腐坏,是在骗我?都是在骗我!”

小商催不动管师傅和鲈鱼,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只能趴在魏淑子肩上和查桑贡布对话:“是你自己太依赖于借犊,我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

魏淑子问小商:“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商贴在她耳边悄声说:“多目鼍,是种川泽水怪,又称拘魂蜚,是个有神无形,只靠借犊不断霸占别人身体的棘手老妖。”

多目鼍和拘魂蜚这两名字魏淑子还都不陌生。

多目鼍是中国古祭祀神庙的压脊兽,形似鳄鱼,龙尾鸟爪,最早见于周代防洪墙的墙头,后被引入祭祀八神的禘司堂,成为镇水兽,常被塑于飞檐上或照墙后,后来禘司堂分裂,祭祀系统取消,只保留了供奉八神的堂位,这些堂位慢慢演变成今时今日的三官庙、城隍庙等地方神庙宇,多目鼍也逐渐被螭吻、囚牛等变种龙所取代。

拘魂蜚是三江疟鬼水妖榜上排行第二的妖怪,排行第一的是与尾魃齐名的疫魔首夔。

原来这两种妖怪是同一种?魏淑子是闻所未闻。

趁着田洋疏导管、鲈两人,小商对查桑贡布的来历做了个简短说明:拘魂蜚早在三江□时被消灭,留下一缕幽魂和鼍怪融合,成了后来的多目鼍。多目鼍是种很狡猾的妖怪,和黄怪、地古牛等被收服的小水怪不同,他是自愿归顺,在禘司堂得到镇水兽的镇兽位,饱受人间香火,等元气恢复后悄悄脱出禁锢。

拘魂蜚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他能和人融合,不是附体,而是融合,成为生命能源的一部分,很难辨认得出来,而且人的灵魂也被他拘着,就算能狠心下手,把原主人的灵魂给驱散,也伤不到拘魂蜚,他还能继续找下家。

不过一般人的身体和妖灵很难相融,被寄生的人通常活不久,长则十来年,短则三五年。拘魂蜚只能不停换身体,不断在人体内转生。为了能延续每一次转生的寿命,拘魂蜚会挑选身体素质强的人寄生,使用时间最长的一具身体就是查桑贡布的身体,足足用了有十五年。

黄半仙和查桑贡布是旧识,查桑贡布本来是个书呆子型的学术研究人员,很少交际应酬,十五年前突然性情大变,变得对古玩器物狂热起来,通过一切途径搜集古董,关注各地奇闻怪谈,热衷于考察工作,只要有空闲就四处跑动。

当黄半仙发现鬼头教和查桑贡布有牵扯之后,就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被邪教给洗了脑,要么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了身。当时没算到是这么棘手的大妖怪,只查出查桑贡布的家族是古吐蕃某祭祀村的遗民,鬼头教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尸体,应是在做“活体育胎”的实验,制造出所谓的圣婴。

黄半仙不想打草惊蛇,让小商利用现有一切资源去接近查桑贡布,掌握更多有利的讯息。

小商表面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私底下翻查大量资料,在正面接触和旁敲侧击中,他发现查桑贡布的真实身份是披了人皮的拘魂蜚。小商认为拘魂蜚之所以无法驱除,是因为他只把精魄寄宿在人体中,而把元神分离出来,托身在别处。

普通人只有魂和魄的区别。元神、精魄是体内气、灵、神的凝聚提炼。有些修道人修了一辈子,也只能凝聚出一团元气,那是元神的雏形,可称为元魂,想将魂气灵识凝聚成精魄则要耗费更长时间,而人的寿命有限,想炼出灵精两种精神物质形态可说是难如登天,想把元神和精魄从身体中分离出去更是痴人说梦。

但妖怪寿命长,尤其是像拘魂蜚这种老不死的皮厚大妖怪,在被剥夺血肉之躯之前就已经把精魄、元神炼得炉火纯青,失去肉体也无所谓,相对于血肉铸成的“形魄”,他们还有精元凝聚而成的“精魄”,能自由显化遮蔽,实时如同帝王泽鳄刀枪不入,虚时如同青烟缥缈,看不着也摸不着。

精魄能活化生物体、促进思维,和血肉之躯互为表里,只要元神不坏,就算精魄受损也能通过阴阳循行和天精地气滋养再生。但查桑贡布很谨慎,丝毫不透风声,小商始终查不出他把元神寄托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丢地雷和火箭炮的朋友以及一直留言支持和追连载的朋友,期待长评

☆、塔怖二十九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少更新了最后一段,补上~

拘魂蜚的危害甚大,每一次转生都会把原主人的精气吸干殆尽,再给他这么发展壮大下去,就算找到元神,以他们的能力,恐怕也难以收拾。

小商和黄半仙商量以后,决定用反间计。于是小商自曝底细,有意无意间表示出对黄半仙的不满,与查桑贡布建立了友好关系。在私下来往中,小商进一步得知魔鬼眼的存在,这是鬼头教的一个分据点,查桑贡布利用三峡地气养尸,做人体实验,测试人体对外侵邪气的承受力度,借以挑选适应力强的身体来充当备份容器。

小商立即泄露半仙手上有现成的资源,全是容度极广的上等容器,小商自身就是妖灵,他已经在半仙提供的身体里存活了很多年。查桑贡布当然心动,但他生性小心多疑,哪有可能轻易相信小商的说辞?也怀疑小商是别有居心。

为表忠心,小商把黄半仙的资源一点一点,“偷偷”转移到查桑贡布手里,在做了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以后,查桑贡布才让小商加入鬼头教,并把窃耳膏肓虫放进他体内,对于妖灵来说,失去心脏功能虽然死不了,但体内多一只虫,就相当于无时无刻不被监视中,所以小商连和半仙交换讯息也做不到。

正式加入鬼头教后,小商才被告知塔怖空间的存在。查桑贡布的身体原主是土生土长的藏民,家中藏有一面铜镜,拘魂蜚占据查桑贡布的身体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铜镜上的玄机,只要经血浸泡,镜面上就会浮现出光字梵文。

查桑贡布所持铜镜就是开启冰湖寺塔密道的钥匙,他根据梵文上的记述,从密道直达帝释天宫,来到供奉红教本尊神大黑天的主殿堂,然而大殿的主神位却是空的,只找到立在四角的天王像。

查桑贡布也就知道这殿里设了机关,为了开启机关,他加入古玩协会,到处搜寻另外四面铜镜的下落。

为什么查桑贡布执着于开启机关?那是因为他在铜镜上了解到一件罕为人知的秘密——打造机关寺塔的虚空藏大师虽是在琉璃光刹坐化,但其肉身舍利却被存放在大黑天本尊佛像里 。

虚空藏在圆寂前吩咐座下弟子于三年后进行开缸仪式,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岁月洗礼,又被安置于水汽重的地下环境中,其肉身仍然鲜活如初,连僧袍袈裟也丝毫没损坏,仍是崭新亮丽。

虚空藏圆寂时有116岁,他的面容却像五六十岁,皮肤光润,不见一丝皱纹,更神奇的是,这具尸体长发披肩,十指指甲弯弯绕绕地盘曲在腿上,竟有一米来长。按照规矩,僧人圆寂前要净身剃度修甲,打理干净后才能入缸。

再看虚空藏的头发几乎是棕黑色,唯独发尖灰白,也就是说,这头发和指甲都是在他死后才长出来的。

虚空藏嘱咐弟子在开缸后要静待时辰到来,但那些弟子见虚空藏有了生命迹象,以为他又活过来,忙七手八脚把人给抬出缸外。

出缸后,虚空藏暴睁双眼,厉声大叫:“早了!太早了!”

一口残气吐出,指甲、毛发灰化脱落,像油一样的汁液从毛孔里渗透出来,盈满半缸,尸身迅速萎缩发黑,变成一具枯瘦的干尸。

查桑贡布以虚空藏圆寂的时间往后推三年,正是三阳入庚期间,四神八将应位起,三火并秀三阳冲,这时帝座星正对艮地,形成最尊贵的艮位龙形,八方星气齐汇龙脉,使得帝释天宫所在的妙光山阴阳并升,再现蓬莱仙境的风水环境,最是产仙佛。如果吸了天灵地气,虚空藏也许真能起死回生,实现大圆满也说不定,可惜出缸太早,错过了时辰,导致功亏一篑。

弟子们后悔莫及,在铜镜上刻字警惕,以待将来当哪位上师能再遇上这种好时机时,也不会重蹈覆辙。可惜后来铜镜遗失,久而久之,这件事就被彻底埋进土里了。

小商很清楚查桑贡布急于开启机关的原因,随着拘魂蜚不断吸食人类精元,魂气就越充沛,进入人体后难免出现魂气外冲、侵蚀人身的症状,查桑贡布的身体已经开始产生异变,如果不能维持人形,寄生就失去了意义。查桑贡布看了虚空藏肉身不腐的记载,也想制造一具不坏肉身。

但是具体该怎么做,查桑贡布也不得其法。

小商适时提供借犊的思路,暗示他应该把元神寄托在占尽天时地利的主神位,协调阴阳,就算是普通人的身体,只要达到阴阳平衡,就能保持最佳状态。

这是要引查桑贡布入套,把元神自动送进瓮里,一旦借犊成功,拘魂蜚的元神就会被封进塑像里。虽然吸收大量精元瑞气会使查桑贡布的身体变得坚不可摧,但只要元神被封住,他就脱身不了,只有毁掉元神才能彻底消灭这只潜伏在人群中的恶鬼。

三阳入庚时期即将到来,查桑贡布也急于开启主神位的机关。小商见机不可失,积极行动,下了十足的工夫。为了打消查桑贡布的疑虑,他不仅把黄半仙的资源全偷渡给查桑贡布,还把李安民和张良给卖了。

李安民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三阴体,张良体内融合了其他生物的魂气,身体承受力非比寻常,就算借犊失败,还有他俩当备用躯体。所以李安民和张良是小商提供给查桑贡布的保险金:就算失败也没关系,还能得到更好的身体,你还犹豫什么?说干就干吧!

可查桑贡布就是疑心病重,哪怕全无后顾之忧,他还是不相信小商,正好那时人类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为了试探小商的真心,查桑贡布提出了移魂换体的方案,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黄半仙。

小商为表忠心,决定自己把退路全堵死,不仅把黄半仙引入魔鬼眼,成功实施了移魂术,把黄半仙的身体白送给查桑贡布,还透露白伏镇祭坛的相关讯息,协助巴图和古丝婆破坏阵眼,导致疫气泄露,使得镇上居民深受其害,还引开张良等人,趁机挟持李安民和叶卫军。

事情做绝了以后,也不能太过分,反骨咬主的叛徒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如果再不念恩义,绝情到底,那谁敢用?查桑贡布肯定会想:你今天能不念旧情出卖黄半仙,日后就能再反咬我一口。

小商码准了这种忌惮的心理,还得为黄半仙一伙他们求情,以显示他其实是个“念情”的人,也有天真单纯的一面。

拘魂蜚不是一般人能应付得了,尤其在狗急跳墙的时候,杀伤力不可预估,小商把希望放在拥有超常攻击力的叶卫军和张良身上,绞尽了脑汁,在不泄露计划的前提下,一步一步把他们引到塔怖空间来。

小商早料到在这过程中会牵扯到其他人,甚至造成人员伤亡,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是妖灵,对人命看得淡,只要能有个好结果,也就不辜负半仙对他供养之恩,不枉费这么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想归这么想,小商毕竟融入人类社会多年,有了人的感情,亲眼看见陶文惨死在面前,心里泼凉,他以为查桑贡布的变化不会那么快,以周坤的身手应该能抵挡一阵。

没想到三阳入庚的时辰一到,查桑贡布的身体立即就开始变异,只见他额上凸起两只肉角,肩胛处高高耸起,把衣服撑得几乎要爆裂开来,动作也越显凶横。周坤不要命地攻击查桑贡布,可她赤手空拳,身体创伤还没完全恢复,在这阴气重的地下空间,行动力远不如地面上灵动,哪是查桑贡布的对手?被打得节节败退,毫无招架之力。

小商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在星象退出庚位之前,如果查桑贡布把封缸取出来,那就功亏一篑了。

而这时,查桑贡布也意识到小商的真实目的,把周坤撂倒后,看也不看一眼,掉头就往巨佛像跑去,黄晶佛头被装在箱子里,他要用黄晶佛头开启底座,把坐化缸再掏出来。

小商从头凉到脚,冲着叶卫军大吼:“小叶,不要管别人,先把佛像旁的箱子抢过来!”

叶卫军被巴图和黑袍人围在中间,哪里能抽身而出?

魏淑子放下小商,和田洋对看一眼,说:“上!”

两人同时冲出去,俯低冲刺的起跑动作几乎一模一样。陶文的尸体就在眼前,下一个被折成两段的很可能就是他们,但见识到查桑贡布的凶横以后,小商的意图就浮现了出来,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详细说明,魏淑子和田洋也能意会出三四分,目前最紧要的就是拖住查桑贡布,拖得越久越好。

石田英司见田洋冲出去,也想上前助阵,谁知道重伤未愈,跑出两步就跌倒在地,他的式神只在有水的地方才能用,况且吸魂蛭未必对拘魂蜚这种等级的妖怪有效,他急得捶地,眼瞳里竟然透出幽幽青光。

忽然间,沉重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道人影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跑进来,从魏淑子和田洋之间穿过,一拳轰上查桑贡布变形的脸,把他的下巴给打错位了。魏淑子和田洋紧急刹脚,来人正是张良,他□的上身全是横七竖八的血痕,皮肤发黑,眼泛凶光,不知道之前又和谁干了一架。

☆、塔怖三十

小商本来还开心张良终于赶到现场,等这位祖宗等得花都谢了,但是一见他浑身披血,忍不住惊叫:“你是怎么啦?”

张良斜瞟他一眼,不多话,又和查桑贡布打了起来。

不用张良回答,自有人替他回答。

“不好意思,我没拉住架,没来迟吧?”李安民从殿外探个头出来,五官纠结在一起,本就青白的脸看起来更是惨无人色。

魏淑子和田洋退下阵来,就见一条白色巨蟒从李安民身后游出来,这蟒蛇的七寸部位嵌有一具女人的上半身,女人长着八条胳膊,前臂呈镰刀状,像螳螂胫节一样锋利。

魏淑子觉得这条白蟒的模样和张良描述的蛇怪很像:“这不会就是在山洞揭了张良头盖骨的蟒蛇精吧?”

小商苦笑着介绍:“她叫蛇骨子,是人的鬼魂和蛇灵相交融后变成的妖怪,在地底世界生活了上百年。”

小商是在海边发现蛇骨子的,那时她灵元虚弱,几乎奄奄一息,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小商养蛇多年,对蛇灵抱有不一般的感情,于是就让手下蛇灵分了点精气给她,收养在蛇管里。

之前小商放出蛇骨子,本意是为了给张良引路,谁知张良身上的血腥味激起了蛇骨子的凶性,这才发生了一场不必要的争斗。

好不容易熬到了三阳入庚的时辰,得知人质被带走,小商立即把被囚禁的叶卫军和李安民放出来,一头带着叶卫军赶过来救人,另一头让蛇骨子去找张良,叫李安民跟在后面,就是怕张良不分青红皂白逮着就打。蛇骨子和小商养的蛇灵不一样,还掺杂着鬼魂的怨气,不会像蛇灵那样完全依照指令行事,受到攻击就会反击。

张良见到蛇骨子什么也不问,出手就打,他不是记恨蛇骨子伤他身,而是痛恨玩弄人心的行为,张良活了这么久,心头就只有那一块伤疤,碰不得,揭不得,谁犯忌跟谁急。他哪知道蛇骨子身上会散发出致幻的气味,能带出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不是蛇骨子要玩弄人心,而是因为张良本身抹不去那块心理阴影。

于是一人一蛇斗得天昏地暗,把牢房给掀翻了天,张良被蛇骨子的手刀割了几道,把锁链给割断,蛇骨子身上也被连鳞带肉撬掉好几块。

他们斗得倒是痛快,只苦了想拉架又不敢拉的李安民,结果她被看守密室的马竞涛和黑袍人抓住,只能大声呼救:“救命啊,你嫂子被人抓了!”

张良这才肯歇战,他被关押时之所以缩手缩脚,不敢放肆,全是因为看不到人质,既然李安民好端端出现在眼前,还有什么顾忌?没等马竞涛把威胁说出口,就冲上去,一拳一脚把那黄毛非主流给废了,剩下的那些黑袍怪全给蛇骨子填了五脏庙。

李安民把大致的情况做了简短说明,张良这才放下私事,匆匆赶了过来。

小商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看了看陶文的尸体,对李安民说:“是迟了点,但也不算太迟。”

李安民也看到了惨不忍睹的尸体,默默把头撇向一边。

有张良挡关,魏淑子和田洋也识相地不去当累赘,把受重伤的周坤和动弹不得鲈管两人先后抬了出去。小商也吹起蛇管,把蛇群全收进管里。

蛇骨子负责清理殿上的黑袍人。这些披着人皮的怪物是查桑贡布原本是这地下世界土生土长的鳄怪,多目鼍是鳄科和鼍科生物的鼻祖,连凶猛的帝王泽鳄遇上多目鼍也要喊声老祖宗,乖乖受他使唤。这些低等鳄怪更是对查桑贡布死心塌地。

蛇骨子和帝王泽鳄都是生活在地下世界的妖灵,等级差不了多少,黑袍鳄怪算是帝王泽鳄的徒子徒孙,在蛇骨子面前就成了弱势群体,皮肤再坚硬,也硬不过比刀刃更锋利的手刺。蛇骨子用八条胫节轻易贯穿黑袍怪的身体,像叉肉条似的叉起来,连衣服带人皮全丢进蛇口里。

少了黑袍怪的干扰,叶卫军和巴图单打独斗,很快就占了上风,头疼的是,巴图怎么打也打不倒,好像没有疼痛的知觉,早前张良才把他的右臂给打折,按照常人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痊愈。可是再看巴图的动作,右臂运转自如,好像完全没受过伤。

叶卫军索性也不费力了,偷了个巧,把巴图引到柱子前,直接用镣铐把他给铐起来,另一边,张良也把查桑贡布给稳稳拖住,叶卫军趁隙跑到佛像旁,捧起装有黄晶佛头的宝箱扔给小商。

小商接到箱子后立即带众人撤离,把后续工作交给叶卫军和张良两人处理。其他伤残病弱的队员,留下来也帮不上忙。李安民却不走,她要和她的卫军哥共同进退。

魏淑子拽着李安民的胳膊说:“叶老板和张良人强体健能扛得住,你留下来不是给他们分心吗?万一再被捉住当人质怎么办?”

小商不去拉李安民,反去拉魏淑子:“没关系,我让蛇骨子照看她,小叶没安民不行。”

这句话说得蹊跷,就算两人是恩爱夫妻,在这种混乱的场合下,按照叶老板的行事风格,肯定会希望宝贝老婆远离危险,走得越远越好。魏淑子怎么想都觉得小商的话不对味,她先假意服从,跟着小商走了一段路,放慢脚步落在队尾,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悄悄折返,又跑了回去。

李安民没站在外面等,应该是进去了,蛇骨子也不在,正好方便偷窥。魏淑子踮着脚走到殿门前,靠在墙上往里窥探。张良和查桑贡布还在缠斗中,张良精赤的上身披满黑毛,头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竖立起来,脸部皮肤发黑,鼻梁凸出,血口獠牙,和以前在木犊里看到的那只蝙蝠怪一模一样。

查桑贡布更是不成人形,衣服爆裂,身体扁平状膨大,形似厚而巨大的圆盘,脖子朝前拉长,好似蛇颈,背上长出坚硬的背壳,已完全变成了多目鼍的形态,他腹朝地,背朝天,用四肢撑地,腿和胳膊变粗,手脚成爪,皮肤上覆盖着一层青绿色的鳞片,这些鳞片既不像鱼鳞,也不像蛇鳞,没那么密集,而是一块一块的,像许多扁平的石头嵌在身体里。

变成怪物的查桑贡布以冲击和扑咬为主,在比拼力量上,张良竟然不占上风,完全是被压着打,虽然尚有防守能力,却应付得极其勉强,魏淑子从没看过张良打得这么辛苦,就算在受重伤时和巴图拼斗,也不是这么一面倒的情况。

更糟糕的是,查桑贡布的背壳上长满了眼睛,无论张良从哪个方向攻击,他都能及时发现并避开,而且嘴里会喷出气味刺鼻的黄烟,这黄烟迷眼不说,还有轻微的腐蚀性,张良□的皮肤上开始大片大片地蜕皮。

眼见着张良招架不住,叶卫军没上去帮忙,反倒远远地和李安民站在一起,两人靠得很近,姿态亲昵。

魏淑子突然火大,心说张良在那拼命,你叶老板倒好,不去帮忙也就算了,还有心情跟老婆你侬我侬地秀恩爱,算什么兄弟?别真是有了女人就没骨气的孬货!

正想出声,却见李安民掏出一把小刀,往颈上一划,这一刀划得不浅,鲜血立刻就涌了出来。魏淑子本来已经探了半只脚出去,见到这一幕,又把脚收了回来,敛住声息,背贴墙壁,小心翼翼地偷窥。

她看到叶卫军按住李安民的肩头,把嘴凑上去吸吮鲜血,一口一口吞咽入喉。李安民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任他吸血。片刻过后,一团金红色的火焰从叶卫军心脏部位冒出来,越燃越炽,光芒从胸口散开,逐渐包裹全身。

火焰落在地上,朝周围蔓延,火舌四散游走,像一条条游龙,很快就延伸到魏淑子脚前,感受不到热度,魏淑子慢慢蹲下来,伸手一探,也没烧起来。虽然不热也不烫,魏淑子却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出了一身热汗。

叶卫军双目雪亮,泛出莹莹绿光,在他身后隐约能看到一头马身鸟头的怪兽。

查桑贡布察觉脚下有火,回头一看,乒乓球似的凸眼里射出惊惧的光,怪声嘶叫道:“是你,斗铜子?”

魏淑子一愣,斗铜子不是传说中驱避鬼疫的噬魂凶兽吗?她虽然没亲眼见过斗铜子的真容,却在傩舞表演上看过真人扮演的斗铜子,也在民俗志上翻阅过相关资料。

傩舞是一种最原始的祭祀舞蹈,在跳傩仪式中流传最久的当属“百隶驱疫”,选老司一名充当“方相”,振子振女共一百二十二名充当百隶,百隶以灵魂召唤出斗铜子以供方相驱驾。

据说现在用来镇宅的十二凶兽就是斗铜子收服的,还有更厉害的传闻,认为当年镇压三江□的黄金眼巫师正是傩舞中的“方相”,协助黄金眼降服四大疫魔的就是斗铜子。

叶卫军在喝了李安民的血后,竟然显化出斗铜子的光形,看来他两人不止是恩爱夫妻这么简单的关系。魏淑子本来以为李安民是那拨子人中最正常的,现在看来没准是最不正常的,想想也是,三阴体本来就属于阴阳悖论,怎么也不可能是天生地长的。

李安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圆盒子打开,里面红红的,是朱砂膏,她指沾朱砂在叶卫军胸前和后背画上歪七八扭的符字,又在顶门、额心、耳朵上各点一下,捂着伤口朝后退开。

叶卫军大吼一声:“阿良,换手!”脚蹬地,身体就像离弦的箭般弹射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肉的问题,其实张良是个很适合写肉的男主(……),我也很想写,真的,但是现在一点肉星子都会被锁,就算写了也放不上来,我很郁闷。张良这种野兽体质,虽然理论知识是很差,不过一旦发那个情,实际操作起来肯定比较有看头……所以,其实我真的满想写的,所谓身心结合缺一不可,基本上当一个人爱死另一个人后肯定是会想碰她(他)的

☆、塔怖三十一

张良本要退,确实打得辛苦,需要抽空喘息,但头一回,看见魏淑子在殿门外探头探脑,他不干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也幸亏张良没退,随着帝座星进入中心艮位,八星阵列,天精地气全都涌入大黑天佛像里,查桑贡布的身躯迅速膨大,已经超过了帝王泽鳄的体型,简直像一头大恐龙。张良和叶卫军二对一也难占上风。

蛇骨子凭本能察觉到危险,清理完黑袍怪后迅速游出大殿,李安民居然还跑上前,把陶文的尸体也给拖了出来,顺手在地上捡了件黑袍子。魏淑子被她这个举动给震惊得合不拢嘴。

李安民退到殿外,发现魏淑子也在,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没多问什么,伸手去抹陶文瞪大的双眼,怎么抹也抹不下来。

蛇骨子身上的女人突然仰头唱起歌。这女人生前曾被心爱的男人献给上司当□,死后怨魂不散,和蛇灵结合成一体。陶文灵魂深处的眷恋,改变了周围的灵场,虽然魏淑子等人看不到,却与在爱情上遭到背叛的蛇骨子产生共鸣,让她看到了卓乃给陶文唱离别曲时的幻景。

这首歌是藏族情歌,歌名是“天嫁”,诉说了少女期待嫁给亲爱男人的情怀。卓乃在送行时特别为陶文哼了一段,她说她会一直等着陶文,等到嫁给他的那一天。

混着鲜血的泪水从陶文眼角流了出来,他攥成拳的左手缓缓松开,半条珊瑚珠串握在手心里。

魏淑子拿起手串,蹲在陶文头前说:“放心,我会把这珠子交给卓乃,让她不要再漫无止尽地等下去,少了你,她也能幸福,时间是磨平伤痛的良药,你安心走吧。”

说完这话,再去抹他的眼睛,一抹就闭上了。李安民用黑袍轻轻盖住陶文,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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