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第十九章(1 / 1)
高魏淑子的手腕:“割腕什么意思?打不过就自杀?别说你就这出息!”
张良咧嘴时,露出尖长的虎牙,那是虎牙?分明就是野兽的獠牙。
魏淑子努力保持呼吸平稳,掀开上衣,露出血淋淋的肚皮:“我没想自杀,是想试着用血符保命,以前的道士用血字画符来震慑妖魔,我这不是没符纸吗?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张良拉开魏淑子的手,把她的衣服拽下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个姑娘家,动不动就掀衣服露肚皮像什么话!”
魏淑子在心里回嘴:我没动不动就掀,掀了又怎样?你又不当我是女的,我还要当你是男的吗?
张良见魏淑子翻白眼,就知道她在心里说小话,一响头敲上去:“不爽就骂出来,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别给我说一套想一套!”
魏淑子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跟他啰嗦,也实在是胃疼没精力,一晃三摇地朝前走出两步:“那怪跑了,走,再找找看。”
“不用找了,我知道他会去哪儿。”
张良走到魏淑子面前,转个身蹲下,把两手往后伸,“来,我背你,有什么话路上说。”
魏淑子收回军刺,不客气地往张良背上一趴,发现他后颈上也全是黑毛,伸手摸了把,不是幻觉,真的长出了粗硬的黑毛,扎手得很。
张良背起魏淑子,往上托了一托,回头瞪眼:“别乱摸!”
魏淑子看他对自身的变化浑如不知,心下奇怪,试探着说:“良哥,你快保持不住人形了,就这么走出去,没关系?”
张良满脸坏笑着说:“傻丫头,你又眼花了。”
这话说出来没多久,他身上的黑毛就成片褪掉,又恢复成平常的样貌,皮肤上清清爽爽,连根粗点的汗毛也没有。
由于黑毛消褪得太快,林里光线也暗,魏淑子没看清褪毛的过程,心想就算问他,大概也问不出名堂来,只好说:“是,我又眼花了。”
张良背着魏淑子往山下走,路上说了些事,之前追怪头的路上,周坤给张良来了通电话,告诉他,无头尸案凶手的真实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魏淑子说:“不就是住在墓地里面吸磷火的骨猿吗?他已经招了。”
张良嗤笑:“你还真信?那妖怪之所以让七个怪头分别行动,为的就是掩藏真实身份,不让人看破来历,你想想,有没有听说过长了八个头的妖怪?”
魏淑子想了想,说:“有个八头先生的鬼故事在南方民间流传甚广,据说每到盂兰盆节前后,八头先生就会出现在河边,向往来行人发放稻米等谷物,收到谷物的人不出三日就会死亡。”
八头先生的故事多种多样,最普遍的一种说法是把八头先生当作地府的阴差,又称为冥河鬼使。一些偏远的乡下地方离阴司水关较远,为了保证游魂能通过水路顺利下达地府,需要专门引路的差使指点。八头先生发放谷物给将死之人,等那些人离世后,灵魂被收进谷物里,八头先生再将谷物领走,以便于带下阴间。
如果那骨猿的真实身份是八头先生,也难怪敢损坏土地神的塑像,冥河鬼使是鬼门内的阴差,级别比地方官使还高一级。
张良不知道什么八头先生,倒是在水神庙里见过冥河鬼使的土像:“白伏镇上没有配备冥河鬼使的寺庙,那妖怪一定是外来地方鬼。”
阴阳圈的人喜欢把庙寺道观里的阴差小仙等称为“地方鬼”,因为大多阴差的出身都不好,不是凶兽就是魑魅魍魉,还有些是连魑魅魍魉都排不上号的杂牌小妖。为了能更好地驱使这些妖怪为阴司服务,庙宇里往往会立各种妖兽塑像,阴司的地方官就让阴差托身在塑像上,既便于在人间行走,也能受香火养元神,还有约束作用。
张良冷笑着说:“那些蝙蝠认准了那妖怪的气味,除非它逃回托身的塑像里,否则小家伙们会一直追着它咬,直到咬死为止。”
魏淑子非要和他唱反调:“你怎么就知道他逃不回去呢?黄半仙不是在曲月河上布了引灵阵?你们就不怕他顺着水路开溜?”
张良哈哈大笑,拍拍魏淑子的脑袋:“老狐狸的话也能信?他说要布引灵阵,不就是特意说给那妖怪听的吗?丫头,别告诉我你没想到,下午那几只烦死人的鸟乌鸦,就是那杂碎用来视察警力分布的飞头。”
魏淑子现在是知道了,但在旅馆那会儿却没想那么多,因为怪头奸猾得很,不是藏起来不见踪影,就是远远飞在高空,哪儿能看得清楚?她问张良:“你早就发现了?”
张良撇撇嘴不说话,像是不屑回答这个问题。魏淑子说:“那你能忍住没动手倒是稀奇。”
张良露出阴狠的笑容:“是啊,忍字头上一把刀,我这不是正在忍吗?忍着不追过去干死他。”
魏淑子奇怪了:“干嘛要忍?你追啊,我支持你追上去干死他,你怎么走这么慢?”
张良不开心地瞟了魏淑子一眼,说:“你闭嘴,闭嘴好好歇着!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命。”
魏淑子没精力跟他吵架,确实累得够呛,胃还抽疼着,也就趴在张良肩上不说话了。
!!!
八头怪被蝠群一路追下山,他没想到会在这小镇上惹上个狠角头,哪里还敢停留,巴不得立时潜遁出镇,回老窝躲上一百年,别看他爱吸人脑髓,本质上却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要不然哪会耍那么多小手段?不就是怕被人揭了老底吗?
好在他的飞头顶用,探听到黄半仙在曲月河布下引灵阵,说是为了遣送鬼魂下阴路,曲月河离后山很近,出林跑几步就到了,正好浑水摸鱼逃出去。
八头怪逃到曲月河,见河边果然布有法阵,心下大喜,想也不想,冲入阵中,扑咚跳下水。紧追在八头怪身后的蝙蝠像有感应似的四散飞开。
八头怪本打算顺着水流往飘出去,谁知他一下河,接在罗汉镖上的骨牌就悬空浮了起来。田洋踩着电动溜冰鞋,风驰电掣地滑过来,甩手几支飞镖钉在特意留空出来的阵位上,把阵形封了口。
每一把飞镖上都冲射出一道扁平的光栏,形似竖立的铡刀,下接地,上通天,在曲月河周围形成一道封闭的“刀笼”,有如刀刃般锋利的锐气从水里激射而出,贯穿八头怪的身体。八头怪疼得嗷嗷直叫,七个怪头离开主身,扑扇着翅膀朝高处飞去,看样子是想从上空闯阵。
当它们飞到和骨牌平齐的位置,忽然掉了下来,像撞到一面无形的墙,而且这墙似有杀伤力,怪头在撞上的刹那间血沫横飞,有两只怪头的翅膀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扯了下来。
七个怪头遍体鳞伤地掉进河里,再也飞不起来。
☆、九菩头十七
八头怪心惊胆战,在水里嘶吼:“这是什么阵?这不是引灵阵!这到底是什么阵?”
黄半仙从暗处走出来,告诉他:“听过二龙吞水阵吗?是道家阵法中的吞式阵型,专克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地妖。”
八头怪瞪起牛眼怪叫:“不可能!我是冥河鬼使,有正神福德,怎可能被道家阵法所伤?那辟邪驱鬼的一套,对我没用!”
田洋甩着罗汉镖,笑嘻嘻地说:“我家的金器可不是道士用的,自古以来专杀有形的妖怪。”
八头怪不敢置信地看向黄半仙:“你说要布引灵阵,原来是在诳我?”
黄半仙懒得解释,田洋倒是不放心:“我从来没用罗汉镖布过道家的法阵,效果怎么样可不好讲。”
刚这么说着,就见有大量红烟从八头怪体内蒸腾而出,红烟中带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法阵里很快就被红雾充满,从骨牌上冲射出一道道红光,像细小的光箭,全都往八头怪身上疾射而去。
张良和魏淑子赶到时,就看见了这万箭穿心的一幕。
八头怪朝张良伸出手,嘶声喊叫:“大哥,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张良站在河边,冷眼看着八头怪在水中翻腾挣扎,说道:“我救你,谁来救那些野猫?”
魏淑子趴在张良背上差点笑出来,原来张良一直惦挂着那几只小野猫,想替它们报仇呢,那人的命又该怎么算?张良提都没提。魏淑子大概明白这是种什么心态,很简单,因为张良亲手喂过小野猫,人和动物之间有感情。而其他受害者都是张良不认识的人,他当然不在乎。
魏淑子捏捏额心,释然一笑,对嘛,这才是她认识的张良。
八头怪的身体已经有一半化成了红烟,他痛哭流涕,哀声讨饶:“大哥,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我没想害人,真的没想害人,只想吃几个死人的脑子,谁知食髓知味,被蒙了心,对了!对了!我本来没打算到这儿来,是有人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僵住不动了,还维持着张嘴呐喊的姿势,硕大的身躯连同那七个怪头,全都变成了灰白色,像是一座被风化的石像,风一吹,白沫四起,顷刻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三串残缺的骷髅头骨。
田洋用手电筒朝河面上照去,连声问:“怎么了怎么了?就完了?”
黄半仙沉思着说:“这阵法没那么厉害,看来周坤已经找到了他托身的塑像。”
魏淑子让张良把她放下来,捂着肚子晃到黄半仙身边:“让周警官出去溜丽丽,果然没那么简单,黄教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八头妖怪是地方鬼?”
黄半仙笑笑,他不是名侦探,如果没掌握足够的讯息量,哪敢拿一窝子人命开玩笑?计划很简单,分三头行动,张良负责打,所以黄半仙要他出全力,打死了算活拉倒,打不死就进行第二步。
第二步是什么?是引,黄半仙早知道怪头在上空打探敌情,引灵阵就是碗迷魂汤,让那妖怪觉得有条退路。遇上张良,那妖怪不死也残,被追击到走投无路,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往黄半仙精心布置好的渔网里钻。
但这二龙吞水阵配合金器的效果,黄半仙也是头一回试用,他就是好奇,想看看田洋到底是怎么布阵的。万一这阵效果不行,让妖怪顺利脱身,那该怎么办?
没关系,还有第三步,周坤负责赶尽杀绝,找不到你的人,我直接把你留在土塑像里的元神给毁了,一了百了。
防鬼差作怪的最直接方法就是筑破他们容身的小鬼像,这和借犊养鬼是一个道理。丽丽的智商虽然比同龄儿童低,但五感特别敏锐,不仅有灵视能力,对特殊灵场也十分敏感。黄半仙让周坤带丽丽出去转转,就是要找小鬼像的意思。
但谁也不知道这小鬼像到底在什么地方,是近是远,要找几天,为防鬼差狗急跳墙再伤人,三步计划同时进行,任他再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黄老佛的手掌心。
魏淑子听得心惶惶,这群人的配合度高得惊人,一个眼色,一句话,就能揣度出对方的心思。张良嘴上总说讨厌黄半仙,但真临到关头,他对黄半仙交代的任务却是毫不迟疑地从头贯彻到尾,对一切安排连问也不问一声,这算是信任还是缺心眼?说起来,第一个发现假半仙身份不对的人也是张良,而黄半仙对张良也极为纵容,甚至可以说是——忌惮。
魏淑子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单纯是老板和员工那么简单。
回程途中,魏淑子问黄半仙是从何得知那妖怪的真实身份,不是一直没现身吗?
黄半仙呵呵一笑,反问她:“你不是看过三江疟鬼谱吗?那里面可有记载这妖怪的渊源。”
三江疟鬼谱是行内的入门教科书,魏淑子不用闭眼就能把那书上的内容在脑子里勾画出来:“那里面没有八只头的妖怪。”
黄半仙说:“确实没有八只头的妖怪,因为这怪原名九菩头。”
九菩头是参与三江暴乱的妖怪之一,和疫病神尾魃同属地妖,三江疟鬼谱里对这妖怪有简短的介绍,说它有九个头,喜食人脑,生性狡诈贪婪。
自从发现受害者脑髓被吸,黄半仙就想到了行凶者可能是九菩头,并基于九菩头的各地传说和习性定下行动方针。
“九菩头有九个头,八头先生只有八个头,怎么也对不上号吧?”魏淑子倒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但一来喜欢吃人脑的妖怪不少,再来头数对不上,也就没深入考虑。
黄半仙说:“九菩头是一种共生妖怪,这种妖怪以九只为一个群体,九只幼生体相互寄生,在生长过程中,它们的身体融为一体,变成九头一身的成体妖怪。在三江暴乱时,九头菩被凶兽浑沌吃掉一个头,从此只剩八个头。”
在民间有个说法,说八头先生怕狗,只要把狗拴在门口就能吓跑它。这个说法不是全无依据,因为吃掉九菩头一个头的凶兽浑沌,外形就像犬类,也有人认为浑沌是所有犬科动物的老祖先。所以黄半仙在罗汉镖上又拴了骨牌,这些骨牌全是用狗牙制作的,配合金器的感应力,能加强阵法内的灵场,放出如刀锋般的锐气。
自从九头菩丢了一个头,它就四处寻找自己喜欢的头骨当替代品,把头骨串成一圈挂在脖子上,以便于随时替换补充。
九菩头很狡猾,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虽然它是地妖,但脑袋能飞天,在白天的时候,它把身体和主头隐蔽在暗处,让其他七个副头外出寻找猎物,而吸髓独齿只长在主头嘴里,所以副头只负责打探情报,最后行凶还是需要九菩头亲自出马。
由于九菩头本身不具备飞行能力,黄半仙推测,他之所以让副头给人做记号并不是为了标定猎物,而是为了混淆视线,误导警方。当警方将重点放在被做上标记的人群身上,那狡猾的怪物就溜到防备薄弱或者根本没有防备的地点杀人吸髓。
黄半仙建议胡涛将被做上标记的人集中看管,加大警备力度,实际上是做给那些怪头看的,为了麻痹九菩头的神经。不先瞒过自己人,又哪能让那奸出水来的妖怪乖乖入套?
但黄半仙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当晚,周坤和丽丽没有回来,直到第二天中午,周坤才给黄半仙打来一通电话。
“半仙,我在鹿山后山,小鬼像找到了,在一个水潭边上,泥滩上全是动物尸体,我和丽丽赶过来的时候,土像已经被人砸得支离破碎,不知道是谁干的。”
等周坤回来,内部人员关门开会,黄半仙仔细问了情况,昨夜毁坏土像的不是周坤,有人比他们先一步得手,会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黄半仙想了想,对张良说:“还记得那妖怪最后说了什么话吗?”
——“我本来没想害人,真的没想害人,是有人告诉我……”
话没说完就变成石头风化了。
“是有人告诉他……”告诉他什么?让他做了什么?难道这妖怪背后还有同伙,或者操纵者?
☆、九菩头十八
周坤淡淡地说:“杀人灭口。”
张良嗤笑了声,纠正她:“不是杀人,是杀妖怪,灭口?那破玩意儿有什么值得灭口的?”
黄半仙说:“会遭到灭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只八头怪背后的人,我们都认识,那个人就在我们身边。”
说到这里时,门板传来响动。周坤喝问:“谁?”快步走过去,拉开门一看,就见顾易贞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小顾?”周坤有些诧异,“你来干什么?”
张良点起烟咬在嘴里,甩灭打火机,哼笑着说:“她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偷听?”
顾易贞忙解释:“赵婆婆叫我上来喊你们吃饭,我不是故意偷听。”
张良吐了口烟:“是,你不是故意,你根本就是成心的嘛。”
周坤对张良做了个“歇歇”的手势,对顾易贞说:“你先去吃吧,我们还有事要谈。”
顾易贞不仅没乖乖离开,反倒跨进房里,把门给关上。
张良“嚯”了声:“这还赖上了?”随手往地上弹烟灰。
魏淑子看出他很不耐烦,不仅不耐烦,还满脸嫌弃。是啊,这先生看哪个耐烦过?对弱质女子尤其没耐心,不知道女人上辈子欠了他多少钱没还。
周坤见顾易贞眼神闪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扶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作为女人的周坤,比张良有绅士风度一百倍,问话语气温柔似水,很懂得怎么安抚人心。
顾易贞的脸恢复了些血色,只看着周坤一人说话:“有件事,我一直犹豫着该不该说,但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谈话,觉得不说不行了。”
张良坐在桌子角上,又是一声哼:“说来说去还不是偷听。”
魏淑子受不了他了:“良哥你让人把话说完行不?”一句一插,他插得不嫌累,别人听得都郁闷。
黄半仙对周坤说:“有什么不说不行的话?讲来听听。”
周坤锁上门,把顾易贞带到黄半仙面前。顾易贞低头看鞋子,两手拽着衣服下摆,把遇见石田英司的事以及石田英司的真正身份一五一十地吐了出来。
“他威胁我不许说,我怕再牵连身边的朋友,一直没敢告诉你们。”
周坤连连摇头:“你啊你啊,就是有这种恐惧心理才会被人钻漏子。”
黄半仙直问:“那现在为什么又要说出来?”
顾易贞抬头看向黄半仙,皱着眉头说:“你们的谈话内容,我大体都听到了,说我偷听也没关系,我只想问一句,你觉得你们这个团队中的所有人都可靠吗?都值得信任吗?”
张良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什么意思?”
顾易贞吸了口气,捂住心口说:“石田英司告诉我,你们中间有一只鬼,一只居心叵测的内鬼。”
她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把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在魏淑子身上,伸手指过去:“她,我想是她,鬼头教的奸细!”
张良一个箭步冲上去,揪起顾易贞的衣领,把她高高提起来,呸的吐了烟头,狠狠地说:“宰了你!”
周坤一把握住张良的手腕,脸也拉了下来:“良哥!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放手!”周坤从来没对张良红过脸,连大声说话也没有过,这回算是破了例。
张良不肯撒手,反而加了把手劲,把顾易贞拎得双脚离地,斜眼瞪向周坤:“你是我朋友,她不是,敢在我面前说我家丫头不好,找死!”
周坤把张良的手往下按,见顾易贞脸色涨得发紫,却死命咬着嘴不发出声音,也冒火了,吼起来:“张良!小顾是我这边的人,你敢动她,别怪我翻脸!放不放?”
黄半仙抄着两手,靠在椅背上看戏。魏淑子蹲在墙根捏耳垂,也在看戏。张良挑衅地瞥向周坤,把手往高处提,论力气,周坤当然比不过张良,她已经把手衣服里伸了,看来是想摸家伙。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拍门声急促响起,苗晴担忧的声音传了进来:“里面干什么呢?吵那么大声,都传到隔壁去了!”
魏淑子走过去开门。苗晴进来,见张良和周坤两人剑拔弩张的情景,又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调解,她先对张良说:“良哥,你好好一个大男人,怎么尽跟女人过不去?快放放手,小顾要没气了,这闹出人命来可还了得?”
张良拧着脖子说:“这女人他妈真不是东西!”
周坤听得刺耳,跟他杠上了:“你嘴巴放干净点,女人怎么着你了!”
苗晴忙又回头劝周坤:“小周你也是,良哥什么脾气你还不晓得吗?你跟他计较用词?哎呀,我说你们都是闲得慌,外面的事儿还没解决完就先窝里斗,得得得,打是亲骂是爱。”然后给魏淑子丢个眼色,“小梳子,还呆站着干什么?赶快过来给你良哥顺顺气。”
魏淑子把手插在口袋里,悠悠闲闲地走过去,对张良说:“你放她下来,让她把话说清楚,我也想听听,我怎么就成鬼头教的奸细了。”
苗晴一愣,马上就意识到张良为什么发火,她收起懒散的表情,对周坤说:“小周,不赖良哥气,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好了,赶紧陪个不是,我们什么交情?你不卖良哥的脸,还能不卖我的面子?”
最后还是周坤先跌软,放开手,撑起额头说:“良哥,不好意思,我…是我冲动,小顾有不对的地方,但她绝不是无缘无故就搬弄是非的人,你至少让她把前因后果都说完,有什么问题,也得等说完了再看。”
张良手一松,顾易贞滑落在地,捂着喉咙咳个不停,周坤连忙把她挡在身后。张良退了两步,靠在桌子边上,指着顾易贞说:“看在小周和苗晴的面子上,刚才那句话,我就当你在放屁。”
顾易贞咳得眼泪水也流出来了,周坤掏出手帕递过去,摸着她的背问:“怎么样?没事?慢慢吸气,别慌。”
张良转身,一拳捶在桌子上,他火气还没消,不发泄出来难受:“我说她不是东西!她就不是个东西!前面在超市里,啊?被小高攻击的时候,是谁替她挡的?如果没穿防护服,小丫头铁定要被撕下一层皮!”
苗晴说了句公道话:“我说良哥,你也别光看着自己人的好,人家小顾不也帮了炮子一把,咱帮别人不是该的,人家帮咱就是该的了?”
张良冷笑:“这情你们谁爱领,谁领去,别叫我认,谁让她跟去了啊?是我?还是周坤?妈的自不量力,进去成了累赘,还帮咱?操!不是我们几个差点被她给拖累死?”
周坤咬着牙根不说话,早就知道张良一发起疯来就口不择言,以前没觉得怎么样,这回牵扯到她罩的人,就觉得话讲得太难听,越听越不是滋味。
看着两边都差不多消停了,黄半仙这才出来打圆场,这头劝劝,那头劝劝,没等气氛和谐下来就对顾易贞说:“苗晴讲得没错,有些话不是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随便说出口的,现在小魏人也场,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既然说出来了,总该给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顾易贞扶着周坤的手臂站起来,喘定了气,先道歉:“是我说话不负责,之前那些话我收回,小魏,是我诬赖你,对不起。”
魏淑子像赶蚊子似的挥挥手,表示不在意,接着道:“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不是你想收就能收得回去,顾小姐,你是聪明人,不会被那个日本人随便几句话就撩拨起来,今天之所以给我戴顶奸细的帽子,那心里面的疙瘩恐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说得没错吧?”
☆、九菩头十九
顾易贞说:“是,你说得都没错,在魔鬼眼的时候我就怀疑你了,为什么鬼头教的教主会跟你攀交情?恕我直言,在那种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想将我们一网打尽绝非难事,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吗?”
黄半仙听出了点兴趣,挑起眉头问魏淑子:“查桑贡布跟你有交情?”
魏淑子摊手:“据说和我外婆有交情,别问我,我压根不认识他。”
“我知道,我知道这么说无凭无据,已经构成了诬陷,但我没办法不怀疑她,每次一想到易菲,我就冷静不下来,疑心病就会越来越重,对不起,小魏,我不该说出来,我不该去相信石田英司的话,他是在挑拨离间,但只要我回想起在魔鬼眼里的所见所闻,想起那位教主说的话,我就忍不住,忍不住胡思乱想。鬼头教的人太可恨了,是他们把我妹妹,把易菲……”
顾易贞捂住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梗着声音再也说不下去。周坤见不得顾易贞哭,哭得太楚楚可怜,让人看了揪心,当然以安抚她为先。
张良把头扭开,满脸的不耐烦,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骂人的话。
魏淑子无所谓地笑笑:“顾小姐,你听好,我今天就把话落这儿,我跟鬼头教没关系,爱信不信随你。”
周坤觉得这话题没必要继续下去,岔开说别的:“看来石田英司是桥本社在特案组下的桩,半仙,你看这事怎么处理?要不要对胡组长说明?”
黄半仙摆摆手:“不需要,既然他对小顾放了话,那眼睛多半是瞄着咱们的,也许小顾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说着,笑眯眯地朝顾易贞望去。
顾易贞躲在周坤的身后,谁也不看,只看地板。
黄半仙推了推眼镜,接着说:“当作不知道就成,小周,这事儿你看着办吧,目前也就你有身份,其他人可都是平民阶层,有心无力。”
会开到一半不欢而散,黄半仙让张良和周坤都各自去把心给凉凉,等头脑冷静了再来谈正事。周坤扶着情绪不稳定的顾易贞去卫生间洗脸。魏淑子饿了,本想和苗晴一起去吃饭,下了两层台阶后,苗晴停住脚,叹口气,拍拍魏淑子的肩,让她朝后看。
魏淑子回头一看,就见张良倚在楼梯口盯着她瞧,脸上蒙了一层黑云,怎么看怎么晦气。苗晴无奈地抚额头,小声对魏淑子说:“小梳子,去陪陪良哥,他也是为护你才闹得自家人不开心。”
魏淑子想了想,觉得也是,转身又爬了上去,隔着两层台阶对张良行个军礼,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良哥,谢谢你为我出头。”
张良对魏淑子勾勾手指:“过来,到我面前说话。”
魏淑子迟疑了会儿,脸上不大情愿,最后还是上去了,往张良身前一戳,立定站好。张良看着魏淑子微笑,魏淑子也回他一笑,然后一个抬手,一个抱头。
张良把手举着,自上而下地俯视魏淑子:“你抱头干什么?”
魏淑子从胳膊底下往上看:“那你抬手干什么?”
张良坦荡荡地说:“我要钉你头!”
魏淑子捂着脑门说:“我就是怕你手快,话说你干嘛又要动粗?”
张良开口就是指控:“你没诚意。”
魏淑子心里喊救命:“良哥,我真谢谢你,我太感动了,没想到你会这么护着我,这还不够诚意?”
张良放下手,改在魏淑子的太阳穴上点了一下,把她的头点得朝旁边一歪,然后才吐着气说:“诚意里面要放感情,懂吗?”
魏淑子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着张良看半天,挠着头顶心问:“良哥,你哪根神经又短路了?怎么突然谈起感情来了?你不及格吧,我说情商方面。”
张良哼哼阴笑,魏淑子估计他又要打人,连忙捂住头。谁知道张良什么也没做,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转身朝里走,走了没两步就停下来,背对着魏淑子说:“丫头,我不能对你谈感情吗?”
魏淑子很认真地回话:“那也要你先分清楚,对我的感情,和对那些野猫的感情有什么不同。”
张良“哈哈”笑了两声,挠着后脑往远处走,从魏淑子这个角度看来,他的背驮得有些厉害,脖子缩着,背影佝偻,脚步声也浮得很。
看来,他是真没弄清对野猫的感情和对人的感情有什么区别。魏淑子呼出一口气,靠在楼梯扶手上看吊灯,想思考问题,脑子却不做主,白花花的,脑细胞们好像都在闹罢工。她甩了甩头,干脆什么也不想,下去吃饭了。
!!!
顾易贞趴在洗脸台上,开着水龙头哗哗冲头。周坤站在后面看了很久,见她冲得没完没了,只能把她强行从池边拽过来,关了水,扯下一条干毛巾裹上去,用力擦拭。
“小顾,别这样,有情绪就发出来,别折腾自己!”
顾易贞用毛巾捂住脸,用力甩头,一把抓住周坤的手,抓得紧紧的,迫不及待地向她道歉:“对不起,周警官,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和张先生闹矛盾了,都怪我,这全是我的错,你,你责备我吧,请你狠狠骂我。”
顾易贞的眼神里充满惊惧,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周坤见了,更是心软,反握住她的手,安慰说:“不用担心,良哥的脾气是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兄弟朋友间没有隔夜仇,今天的事,良哥不会放心上的。”
不记仇是张良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只要他看得上眼的,亲近的,哪怕再吵再闹,哪怕打得翻天覆地,那也是闹过就算,以后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高兴起来称兄道弟,不高兴起来再打。但凡鄙视讨厌的,张良是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别说打骂了,他压根就不屑浪费精力,除非上门找抽。
就拿李安民来当例子,张良讨厌她吧?看她就不顺眼,但该叫嫂子的时候照样叫,就算两人价值观不同,各方面都不对盘,但张良从来没把李安民当外人看,顶多有时候呷点酸,哪个外人胆敢欺负李安民,张良是一百个不答应。
今天他之所以会发那么大火,说白了就是护犊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张良已经把魏淑子当自家小崽子来对待,平常张良自己怎么拍怎么揉都没关系,就算把魏淑子揍一顿,那也属于家庭教育。但其他人就不行,不仅不能碰,连句不好也说不得,尤其是像顾易贞这样的外人,只能说好,不能说不好,敢对魏淑子有半点非议,就是撩他张良的虎须,张良就要龇毛咬人了。
周坤当时有些冲动,回头想想也觉得好笑,张良如果是个能听道理的人,他就不是张良了,这事顾易贞确实做得不妥当,周坤听过顾易贞自剖心事,别人没听过,周坤能体谅,不能要求其他人也是一个心情。
顾易贞到底还是那个明事理的顾易贞,她握着周坤的手不愿放,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叶浮萍:“周警官,我不是成心想怀疑小魏,我很害怕,自从见了石田英司以后,我夜夜睡不好觉,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真不希望再有人像易菲那样,平白无故被害死,桥本社和鬼头教是合作伙伴,我没法不把石田英司的话放在心上。”
“我本来不想说的,怕再连累你们,可是不说出来,这根刺就始终扎在心里,如果你们中间真的有细作,我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更是在害人吗?”
周坤怎能察觉不出顾易贞的情绪变化?近来她总是缩着头走路,眼神东瞟西瞟,笑起来也很勉强,一看那神经就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不怪今天会失控,把这口气吐出来也好,省得憋太久给憋坏了。
“小顾,这些话确实该说出来,但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说,告诉我就行了,石田英司的事也好,小魏的事也好,有什么想法尽管对我说,别放在心里,以后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就别再提了,都是自己人。”
顾易贞抬起头,用肿成核桃的两只兔眼望着周坤略显疲惫的面孔,眼眶又湿润了,哽咽着唤了声:“周警官……”
周坤往后靠在瓷砖上,笑着说:“别周警官周警官地叫,叫我名字,要么直接喊小周。”
顾易贞激动地说:“小周,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周坤一咂嘴:“看,又客套起来了,我不当你是麻烦,你可也别把自己当个包袱。”
顾易贞腼腆地笑了笑,鼻头是红的,两边脸颊也泛出红来,见周坤头发乱了,忙拿梳子替她刮刮刘海,手法很娴熟,还用喷壶喷了水,梳出个发型来。顾易贞说日本女人规矩多,学得也多,有专门教授怎么当能干主妇的培训班,顾易贞也报名学了半年,对些家常琐事,虽不能说是样样精通,至少做起来得心应手。
周坤笑着说这敢情好,以后烧菜做饭铺床叠被就交给你了,省得经常窝在公寓里啃干脆面,女人该懂的,周坤是一窍不通,她就是个工作狂,对吃穿完全不讲究。
两女人在卫生间关门谈心,外面有人急了:“好了没?好了就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是张良的声音。
顾易贞惊跳了下,笑容僵在脸上。周坤用嘴型说“别怕,没事”,牵起她的手,拉开门,张良叉着腰堵在门口,见她们出来,主动让到一侧,竖起拇指往大厅戳了戳:“快去吃饭,苗晴在等你们。”
周坤回说知道了,两人的态度还和以前一样,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张良进卫生间后,周坤笑着对顾易贞说:“你看,良哥就这样,别把他气头上的话当真。”
至此,这场小风波算是平息了下来。张良是没把顾易贞的话放在心上,但黄半仙不得不去考虑石田英司那句警告的可信度和真实用意,当天晚上,其他人全都去休息了,黄半仙独自在书房里静坐冥思,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叶卫军和李安民不能放着不管,但他们究竟被带去哪儿了?目前是毫无头绪,正伤脑筋时,协警员田洋不期而至,把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摊在黄半仙眼下。
看了这张照片,黄半仙脸色微变,画面上有两人,被绑在石柱上,手脚都缠着粗黑的铁链,竟然是叶卫军和李安民。
田洋把照片反过来,背面写着一行字,正确的说,是一封邀请函,没有注明邀请哪些人,只写着:欢迎各位来参观地底最神秘的塔怖空间。
塔怖是英文“taboo”的音译,用汉语来解释便是“禁忌的,不可触碰的文明”。
田洋用一个弯头镊子,从耳朵里夹出一个内置式助听器,助听器的一面印有徽章式的图纹,这图纹本是灰色,在接触到光线之后,却慢慢变透明,原来助听器只有个外壳,内部是空心的,中间镶嵌了一枚金色菱形标志,仔细看,标志上还有小小两个蓝光字——“外才”。
田洋对黄半仙伸出手,说:“诸葛先生,你好,重新认识一下,我是特刑部的田洋。”
☆、血蝶一
深夜十一点,青黑的天上流过几缕薄云,星是极稠密的,月色也格外明朗,石砌小道曲折蜿蜒,环山抱水,左右参差掩映着乌压压的老树山石。
一条佝偻身影在小道上徘徊不去。
不远处有座孤坟,是个坟包,前立碑,后栽树,两旁还有献香的土墩子。只见有两人手持铁铲,正头碰头地掘坟堆,挖到一定深度时,铲子头戳到了柔软的物体。两人把工具插在一边,改用手扒土,竟扒出一具尸体来。
女声回答:“这具尸体还能派得上用场,小胡,你去前面把个风。”
男人走远后,女人取出一个扁木盒打开,里面装的是蝴蝶标本和几根银针,她拈起一根针,挑破尸体的皮肤,沾血在一只白蝴蝶标本上写字,掰开尸体的嘴,把标本放进去,用针线把上下嘴唇密密地缝起来,再用细木桩扎进尸体的耳眼里,将一个生柿子塞到尸体手里,又在尸体表面覆盖一层结成束的干草,每束干草上都拴着一条红符。
把这些事都做完以后,女人才将土又掩回去,把尸体重新埋了起来,用铲背将坟堆上的土块拍实,又盖了层草皮上去,这才收拾行囊匆匆离开。
那道佝偻身影还在石砌小道上打转,口里喃喃念叨:“骡子,我家骡子去哪儿了?”
大风一吹,掀起一阵风沙,那道身影转瞬间就变成一群白蝴蝶,纷纷扬扬散开,飞得满空如雪片。
!!!
说起特刑部,黄半仙心里门清,这是以研究超等生命现象为旗帜的非公开性特设部门,以做医学范畴外的特殊实验为主,内部成员多由特殊人群组成。
这部门一般只提供技术支援,不直接干预案件查办流程,运作方式就像蜘蛛结网一样,把内部人员通过关系网向外输送,在各层机关组建附属组织,再把讯息资料回送到总部。
特案组正是特刑部设立在公安机关的特别刑侦小组,专门查办超自然案件。但在特案组里,除了组长胡涛,没人知道特刑部的存在,特案组的任务分配和人员调动也不在特刑部的管辖范围内,只有遇到重大棘手案件,在胡涛递交申请并批准的基础上,特刑部才会根据情况挑选直属成员协助办案。
田洋是特刑部安插在下层机构的流动警员,主要负责调查鬼头教相关案件,近一年来驻扎在特案组整理313坠楼案的资料。除了诸如田洋这类负责外交和搜集资料的极个别人,总部成员多是研究技术工。
为了维护隐秘性和安全,特刑部很少与外界接触,就算有需要派人外出办事,也会借用其他身份。田洋目前就挂名在特案组下,有什么特别行动,必须要借用胡涛的门路,他本人没有自主权。
就在不久前,田洋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电子邮件,邮件中附了张叶卫军和李安民受困的照片。
叶卫军在风水圈小有名气,圈内人都知道他是黄守的学生,田洋运用像素重组技术分析照片,发现照片一角有个模糊的黑块,通过高清修复还原,确定这黑块上镶刻着鎏金天王宝座的纹饰。
法隆寺地宫失窃的佛骨宝函上也有相同的纹饰,鬼头教正是这起盗窃案的重点疑犯之一。因为这个缘故,田洋自然要找上白伏镇这一拨“黄门子弟”了解情况,黄半仙恰恰正愁着没有门路,出境入境办理手续各方面都不方便。
两人合计合计,田洋那边有牢靠的关系网,但缺乏可用的人力资源,黄半仙手头上也只剩小猫两三只,但个顶个都是战斗力破表的人才,田洋想深入调查,黄半仙要救自家学生,目标一致,于是握个手,结成战时同盟。
为了能合作愉快,田洋先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档案袋,拆开袋口往下一倒,丁零当啷一堆零碎杂物掉出来,铺了满桌。
田洋从杂物堆里翻出几张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这些报道有——鹿山自然生态林园的蝙蝠袭人事故,三峡游轮触礁事故,仙客来饭店坠楼事故,璺青山崩塌沉江事故。
“据说鬼头教和桥本社有牵连,这儿你们又和桥本社擦出火花,山本铃是吧?山本铃我盯了挺久,那个送你们去魔鬼眼的老船头,知道吗?有消息传过来,说他已经死了,打渔碰上事故,八成是被灭了口,他那小孙子,我们给安排了一下,不用担心。”
田洋又翻出几张照片的复印件,照片上有叶卫军和张良,还有些陌生人,全都穿着老旧的军装,看起来不像这个时代的照片。
田洋指着照片说:“这是昌图归管处的照片,摄于1954年,照片上的人是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敌方俘虏的志愿军战俘,这个男人,叶卫军,后化名叶兵,出现在越南战场上,而这个人,张良,别名油子,于1967年在棕砂山盘山路与人发生冲突,被击穿头部,掉下悬崖,尸体一直没找到,当时虽然宣告死亡,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田洋又拿出一张照片,是吉林龙兴集团挂名董事张越的照片,把张越的照片和张良的照片叠放在一起:“数十年后,吉林地下出现一个狠角头,来历神秘,关系网庞大,短短三年崛起成为当地黑社会的龙头人物,叱咤风云没两年,忽然偃旗息鼓,改名为张良,安居在这白伏镇开起了游戏厅,这个张良和1967年被击毙的那个张良是什么关系?要查张越的出身,能查出一整套资料,出生、学习生涯、社会经历,完整得毫无破绽,诸葛先生,你看这手资料,能不能增进我们的合作关系?”
这是在揭黄半仙的老底,黄半仙手下的学生都不是普通人,按常理来说,他们是早该死亡的旧时代遗留物,这是个不外传的秘密,黄半仙已经尽可能地把张良等人的存在痕迹都抹消掉,但张良和叶卫军没改名,张良行事太高调,必定会引起相关人士侧目,如果有心想查也未必查不出蛛丝马迹来。
黄半仙笑着说:“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田洋把照片资料收罗收罗,拖张凳子坐到黄半仙对面,舔舔嘴唇,说:“其实我还知道更多,包括诸葛先生你真实的身份,有些案底不是说想毁就能毁的,但这边我就不多提了,露个底没别的意思,就是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行内机密要靠同志们共同保守,你不拆我的台,我当然也不拆你的台,如果你不道义,那我这边也有相应措施。”
停了停,又补充一句:“这绝对不是威胁,是肺腑之言,毕竟接下来要合作,双方都把底牌亮清楚才没芥蒂,你对特刑部的了解,估计比我这个现役人员还多,有备无患。”
黄半仙笑成了眯眯眼,往后靠在椅背上,开嘲:“特刑部的流氓作风还真是十年如一日,我们平头小老百姓,哪能斗得过吃皇粮的?你大可不必急着把牌掀出来。”
田洋无所谓地耸个肩:“没啥,黑社会是流氓,我们顶多算高级流氓,性质一样做法不同,比起来,我们只是社会路子更多,毕竟总部以研究实验为主,拿到方术资格证的不多,虽然也有积极培训特殊人才,但真正有能力的毕竟是少数,诸葛先生你就不同了,你是大神仙,对抗鬼头教那拨子牛鬼蛇神,非神仙出马不可。”
黄半仙脸皮直抽,是高兴的抽,他最喜欢人家给他戴高帽子,高到把天捅穿了最好,受吹捧后,半仙的态度也热络了起来,积极地把话给说开:“要神仙亲自出马是不行了,我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经不起风吹雨打,不过张良和周坤可以跟你走,对了,还有个叫魏淑子的协警灵媒,带上她,是个能干的女孩。”
田洋搓着手说:“我本来只想借张良一人,根据蝙蝠袭人案来看,您老应该是把看家本事传给他了,当然,既然诸葛先生你这么慷慨,我就不客气了。”他还抱拳朝前拱了拱。
黄半仙竖起一根指头:“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所掌握的不仅是我的底牌,也是张良他们的秘密,为了公平起见,你的身份以及特刑部的存在,必须要让他们知情,我不会让我的人糊里糊涂去卖命,我自然不会多说一个字,内部细节该透露多少,你自己把握。”
同盟阵线就此达成,待白伏镇疫情稳定下来,黄半仙和田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