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第十八章(1 / 1)
有示威的意思。”
张良仍不明所以:“怎么说?”
魏淑子走到神龛前蹲下,拉开柜子,里面装着桃木、稻穗等辟邪物:“你看,这柜子是李安民用来存辟邪物的,上面神龛里供的是关老爷,许愿墙上画了镇宅符,他特意把头骨塞进这柜子里,不就是在示威吗——最好别多管闲事,你们的手段我可不当一回事儿。”
张良看看无头的泥塑像,阴沉一笑:“是啊,连土地神的头都敢拧下来,看来不是普通货色,这庙虽然荒废了,但叶哥和他女人时不时就来上个香,献个供,呵呵,荒地上的鬼魂也只敢在庙外吸点香火。”
黄半仙拿起一枚头骨仔细抚摸,摸着摸着,指腹有异样的触感,托起来,用手电筒往上一照,发现头盖骨上有一个细孔,像是被大号翻被针插出来的,孔洞边缘堆叠着骨头溶化后又凝固起来的胶质物。
魏淑子惊叹:“厉害,这是用电熔针钻出来的吗?”
黄半仙放下骷髅头,急匆匆走出去,捞起一具猫尸,在猫头上轻按,转头问张良:“带没带剃刀?”
张良见他神色沉重,知道事情棘手,也不多问,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瑞士军刀丢过去。黄半仙弹出刮刀,剃掉猫头顶部的绒毛,拿手电筒一照,果然也有个洞,而且仔细看这个洞,并不是普通的圆形,而是圈形,像是用极细的吸管□去后所留下的痕迹。
魏淑子发现被剃掉的猫毛上沾着一块块黑渍,又下意识地摸上头。张良留意她这个小动作,问道:“怎么了?你怎么老摸头?”
魏淑子脸色发青,对张良说:“你看看,其他猫尸身上是不是也沾了黑油。”
张良照她说的话,把每具猫尸都摸了个遍,果然,所有死猫的头顶部位都粘着一团油腻的黑胶,和医院地上的煤油渍很像。
黄半仙盯着魏淑子了看了好一会儿,认真地问她:“你身上不会也正巧沾了煤油渍吧?”
魏淑子指着头顶苦笑:“下午在平台吹风,一坨鸟屎不偏不倚落在头顶心,漆黑油亮,我还想那小鸟怎么胃出血了,大便都是黑的。”
她这么一提,张良倒也想起来了,急问:“怎么?难道不是鸟屎?”
黄半仙也苦笑:“恐怕不是,大概是种标记,你说为什么要在头盖上穿洞?”
魏淑子脸皮僵了:“别跟我说这些猫的脑袋里全都空了。”
凶手是吸食脑髓的妖怪?
黄半仙推测,凶手先用煤油渍在人或动物的头顶上做记号,然后找机会行凶,用某种吸管工具插入头骨里把脑浆吸掉,再割下人头带到这间废庙里来。
张良说:“看来不是普通凶手,老黄,你看会不会是异变的感染者干的?或者是我后院那些阿飘?”
黄半仙摇头:“不可能,哪怕是宋玉玲那样特殊的体质,染了疫气以后也很难保持原有智商,更别说这镇上的普通市民,异变到一定程度,就会理智全失,仅凭掠食本能生存,鬼灵更不可能做到,首先这间土地庙它们就进不来。”
张良说:“不是鬼,就是怪,老黄,你知道有哪些吸脑髓的妖怪吗?”
黄半仙一时也想不起来,通常来讲,只要吃人的妖怪都喜欢吃脑子,高级补品嘛。黄半仙把三串头骨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猫尸也按照原来的位置摆好,对张良二人说:“看来它把这座废庙当成一个窝点,我们先躲起来看个究竟。”
魏淑子有些惶惶然:“我被做了记号,不怕它发现?”
黄半仙说:“这些猫身上也被做了记号,据我推测,它是靠气味来分辨猎物,你身上的气味和猫尸身上的气味混在一起,也许能蒙混过关。”
魏淑子惊笑:“也许?你拿我的小命去赌博啊?”
张良勾着她的肩膀说:“横竖你都被盯上了,早来迟来一样要来,那你倒说说,还有什么更好的解决方法?”
魏淑子当然没有,张良说得很在理:横竖是被盯上了,就算真逃不过这一劫,至少也要死个明白。她想了想,爽快答应——好,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妖怪,竟然连土地神和关老爷也不放在眼里。
张良拍拍魏淑子的头:“别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啊?还有你良哥我在呢,关键时候,你不还得靠我救命?有人给你靠,你就大方地靠上来呗。”
魏淑子心想:行啊,我靠,我靠死你。
转头想翻张良白眼,却看到他正眯着眼盯过来,眼神说不出的腻味,视线移到哪里,就像在哪里抹了团浆糊。魏淑子被张良看得头皮发麻、汗毛根根倒竖,一把推开他,走到黄半仙身边,问说:“黄教授,你说该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这句“我都听你的”,在张良听起来,就是存心扎他耳窝子,立即就不爽了,斜眼看向黄半仙,老家伙换了身年轻英俊的皮,一把年纪还装嫩,真想轰断他老腰。张良本就不喜欢黄半仙,觉得他太阴太奸太势利眼,见魏淑子贴着黄半仙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黄半仙留意到张良眼里烧着火,略微有些吃惊,看看半低着头的魏淑子,有几分了然,便识相地站远了些,说:“阿良身上煞气太重,得离远点儿,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我这会儿腿脚不灵便,不能冲锋陷阵,只能给你们当幕后军师,小魏,你敢不敢一个人躲在塑像后面,如果那怪进来,别吱声,看清楚它的相貌,先了解对手,我们才好进行下一步。”
到了这关头,不同意也得同意,已经被做了标记,在庙堂和在房间有什么区别?魏淑子表示没意见。
黄半仙让魏淑子躲在两尊泥像中间,用草垛围成一圈做遮蔽,为了保险起见,还在周围布了个简单的困灵阵,但魏淑子知道,这阵是针对鬼灵的,对妖怪未必有用。
布好阵后,黄半仙就带着张良离开了,魏淑子身上有救生哨,万一遇到危险就赶紧吹哨子,他们会在林口守着,听到哨声就让张良赶回去,连救援路线和逃跑路线也事先定好了,免得到时走岔路,两边都找不到人。
魏淑子在泥塑像后蹲点,也亏她好耐心,从傍晚一直蹲到深夜,还打起了瞌睡,一直捱到凌晨四点,天边泛起鱼肚白,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张良在庙堂外高喊:“老狐狸说收工了!”
魏淑子掀开草垛子爬起来,低头随处瞟了一眼,不经意瞟见草垛上有一坨漆黑油亮的“鸟屎”,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连忙环视四周,庙堂空空,什么也没有。草垛上多了坨鸟屎,就证明那怪东西避过了所有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来土地庙里兜了一圈。既然来了,却什么动作也没有,只在草垛子上拉泡屎就闪,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施压,告诉你——我知道你在哪儿,躲起来也没用,你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你,别耍花招了,你逃不出我的掌心。
☆、九菩头十二
这泡黑屎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嘲笑,魏淑子缩在草垛子里提心吊胆的时候,那怪东西就在外面看笑话,不知道看了有多久,看够了,也就顺便拉泡屎在草垛子上,趁着张良上来之前从容离开。
魏淑子一脚踢散草垛子,在鸟屎上用力踩了两脚,把这事对张良和黄半仙一说,张良笑了:“还是个长脑子的,不笨。”
魏淑子倒是有些后怕:“我是一点儿也没发现,如果那家伙想对我做什么的话,恐怕我都来不及吹哨子就被摆平了。”
魏淑子这么一说,张良立刻敛起笑,表情又阴沉下来。
三人没有立即回别墅园,张良要埋小猫,他把猫尸搬到荒地上的一座小神龛前,魏淑子觉得奇怪,这地方怎么会有一座石头搭成的神龛。
张良说:“这本来是一只名叫乌云的流浪猫的坟墓,他是这附近流浪猫的老大,曾经救过大嫂的命,叶哥感恩,就给它搭了座神龛,每年都供奉它。”
他摸了摸神龛旁的柳枝,又说:“你看这柳枝,是嫂子插的,每年清明都会插,柳枝有招灵引灵的作用,她说能让乌云想回来时,就能自己回来转转。”
魏淑子知道,张良平常从不喊李安民嫂子,只有在认同她的做法外加感性时刻才会不自觉的真情流露,看来张良也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讨厌李安民嘛,只是肠子抹不直。
黄半仙叹了口气,用树枝把神龛前的草屑扫开,清出一块地,他的动作很迟缓,显得特别笨拙,每一下扫得都很用力。魏淑子趴在地上直接用手扫,两人一起清出了一块空地。黄半仙用树枝画阵,是安魂阵。张良把猫尸抬进去,一只挨着一只放好。半仙念了一段经,像是超度的经文,就地把猫尸火化了。
火光映照在张良的脸上,红红黄黄的一片,他用树枝拨动柴草,喃喃地说:“去吧,到那个世界,你们就能见到乌云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好好照顾你们。”
一阵微风吹过,魏淑子看到神龛后面钻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大猫,黑毛油光发亮,琥珀色的吊眼莹莹发光,体格健硕,像头小豹子似的,他仰头张嘴,没发出声音,但魏淑子知道他在叫。就见一群大大小小的土猫从安魂阵里跑出来,把黑猫团团围住。
他们把尾巴高高竖起,相互舔着对方的额头和鼻子,亲昵地蹭来蹭去,然后簇拥着黑猫穿过神龛,忽然消失了身影。
魏淑子本想用胳膊肘捣张良,看他忧郁的神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改用手拍拍他的肩膀,朝神龛抬了抬下巴:“没看到吗?他们跟着一只黑猫走了,那黑猫就是乌云吧?”
张良把燃烧的树枝往火里一扔,站起来,按住魏淑子的头揉了揉,走到神龛前,久久没说话。魏淑子抬头看张良笔直的背影,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影子投射在神龛上。
一人一影,魏淑子有种莫名的感触,她觉得张良这人很孤单。
魏淑子他们烧猫尸时,胡涛又接到噩耗,居民区内发现两具无头尸体,都是死在床上,应该是晚上睡觉时被杀,和其他受害者相同,死者颈部有被融化的痕迹,断颈被黄色半透明胶质物覆盖,没有出血,只在床单上发现黑色污渍。
好样的,那边在土地庙拉屎,这边还不忘行凶作案。这下连特案组也束手无策,胡涛苦恼透了,这两天,他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完全找不到侦破方向,好不容易把疫情给控制住,偏又发生离奇凶案,搞得人心惶惶,可别再起暴乱。
黄半仙回来听说了这事儿,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不知在琢磨什么,隔了会儿,对胡涛说:“先别慌,去调查一下附近居民有没有接触过黑色胶质物或液体,像煤油、墨渍,所有类似的都算进去,把那些人找出来。”
胡涛不明所以,黄半仙便将魏淑子遇到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他:“凶手会先在人身上做下标记,我认为这标记上,散发出只有凶手能闻到的气味,等到了一定时辰,他就会循着气味找过来,要对做过标记的人下手。”
胡涛一听,紧张起来了,立即胡涛立即调动人员对别墅园及其附近住户进行地毯式盘查。不到中午就找来了二十四人,男女对半,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长相还都不差。
黄半仙以分批体检为由,把这些人带到别墅园外的一间旅馆集中收管,布下看门阵,挂上十二门神像。胡涛调集特案组成员和协警灵媒严密防护,把旅馆围得水泄不通。
周坤今天要跟队出去巡逻,临走前,黄半仙对她说:“把丽丽也带上吧,小家伙这两天被憋坏了,适当也该带她出去溜溜。”说得像要去遛狗。
周坤听黄半仙说要带丽丽,脸色慎重起来,又确认了一遍:“必须带丽丽去吗?”
黄半仙点头:“带她去,让她出去转悠转悠。”
两人眼神交汇,像在传达什么讯息。
周坤走后,黄半仙看外面阳光不错,提议出去晒太阳除晦气,上方的黑雾比前两天稀薄了些,阳光照在身上,带了点暖意。大家就在旅馆前院摆了张桌,石田英司和田洋拎来快餐盒饭,早中饭连着一起吃了,边吃边开会。
胡涛虽然按照黄半仙的指导采取了积极防护的措施,但心里没底,苦大愁深地说:“再来几条人命,我这特案组组长也别干了,愧对祖国愧对人民,愧对领导对我的期望啊。”
黄半仙安抚他:“放心,我们已经把这旅馆包了饺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据昨晚蹲点的情况来看,凶手自恃甚高,我们戒备得越森严,越是能引他上钩,现在敌暗我明,必须先把他钓出来才行。”
这么一说,胡涛更忧心了,凶手真那么嚣张,这么点人力能防得住吗?但不正面冲突,凶手永远躲在暗处,不先让凶手现形,什么都白搭。
魏淑子向胡涛提要求:“我要配枪,101加长型改装火钉枪,我师父有特殊枪械使用许可证,她的证和遗留下来的几枚镇魂钉还在我行李里,那些工具都是在特案组领的。”
胡涛愣了下,问道:“你是灵媒?你师父是谁?”
魏淑子说:“我师父叫杜真。”她看了田洋一眼,“如果这姓田的也是特案组协警员,那他应该认识我师父。”
田洋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胡涛露出恍悟的表情:“你就是小杜在外面收的徒弟?她偶尔会提一下,杜真是外勤组成员,身份不宜曝光,小田没跟她照过面,不知道她的名字。”说着,转头对田洋报了个号码,“357,杜真的代号。”
田洋这才明白,杜真和357的关系只有少数内部人士知情,杜真坠楼身亡以后,357的空缺立即被其他人填补,胡涛本想让魏淑子接杜真的班,但几次去王同志的算命馆都没找到人,据说她忙得很,这回可终于见上面了。
胡涛激动地握住魏淑子的手,哽咽着说:“小杜的事,我们很遗憾,你放心,只要有特案组在的一天,这桩案子就一定会继续追查下去。”
魏淑子心说指望你们,羊八井的温泉都要变凉了。313坠楼案的幕后主凶是鬼头教,帮凶是桥本社,直接行凶的山本铃和桥本俊介两人已经自取灭亡,想要把远在日本的大组织一锅端简直难如登天,特案组的手没那么长。
借着杜真的关系,魏淑子很快就领到一套拆卸工具,火钉枪、镇魂钉套装、结阵用的高韧度合金丝、手术刀具等等,全装在高强抗压的工具箱里。杜真和魏淑子搭档时,最常用的手法就是钉三魂和拆骨埋符,这招用在还魂鬼身上可以说是百试不爽。
但这次的凶手却未必是还魂鬼,黄半仙提醒:“钉三魂只对人类的灵魂有效,并不是每种生物都有这三魂,还有些道行高的术士精通移魂术,能把灵魂寄存在其他物体上,也就是所谓的借犊,不先毁了犊,你再怎么钉也是没用的。”
魏淑子心想:我不钉他,但是可以设法拆了他。
黄半仙又问田洋:“你跟吴兴姚氏一门有什么关系?”
田洋左看右看,面露为难。黄半仙笑道:“这儿都是自己人,不用瞒我,六甲金门撒星阵是姚氏开创出来的围敌阵法,姚广孝曾用此阵击溃十万王师,助燕王朱棣夺得皇位。”
☆、九菩头十三
田洋见被道破渊源,也只好承认,他是姚妫满的后人。说起吴兴姚氏,也是传奇的一族,起源于上古圣王舜帝姚重华,到周朝,姚重华后裔姚妫满成为陈国君主,也就是陈厉公。陈国发生内乱时,陈厉公的一个儿子逃到齐国,为了躲避追杀,不得已改姓为田。这也就是田洋姓氏的由来。
到了秦朝时期,方仙道大兴,田氏这一脉被吸收进方士团体,成了燕山派的铸金师。而姚氏一门擅长排阵,田家方士就利用这个优势配合铸金术,开创出一套别具风格的布阵术,和道家阵法的运用原理正好相反。道家阵法主要采用心理战术,以“困”和“驱”为主要手段和目的。而吴兴阵法主要是用来打战的,以杀伤敌人为根本。
黄半仙对田洋怎么独自布阵感到好奇,掏出一张阵法图交给他,问道:“如果让你来布这阵,你需要多长时间能完成?”
田洋展开图纸上下一扫,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阵?我从来没见过。”
石田英司探头过去张望。
黄半仙说:“这是引灵阵的一种,在寿店街后面的荒地上有孤魂野鬼徘徊,如果受到疫气感染,恐怕会再生变故,我想一次性将它们送下阴路。”
荒地上的长河是曲月川的一部分,曲月川与三途川表里相接,地下水脉四通八达,有一条水脉正好穿过地下祭坛汇入长江。在唐宋时期,这曲月川就是用来放河灯的冥路,鬼魂从河里重返阳间,再从河里回归地府,由于地层变动,现在这条曲月川有一大半水路被陷进地底,需要靠些小手段才能把鬼魂送走。
但魏淑子记得,黄半仙曾说过镇上的鬼魂可能已经感染了疫气,不能随便放出去,他早在寿店街后巷布了引灵阵,已把鬼魂先困在阴阳交汇口,往后要慢慢用天光配合阵法来超度他们,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小case。怎么这会儿又说要把鬼魂从水路引出去?这老狐狸的肚子里究竟在卖什么葫芦药?
魏淑子下意识地看向张良,张良靠在椅背上眯着了,显然没把这桩案子当回事,也难为他了,作为有案底的黑老大,不得不和警方人马混在一起,非常时期当然没人追究,等到疫情平稳下来,不知道会不会被找麻烦。
田洋不停转动眼珠,来回扫视阵法图,说:“只要记下局象和节点,要不了多长时间,很快就能布好。”
黄半仙又问:“你一般用什么来布阵?”
田洋从旅行包里拿出一个黑皮口袋打开,里面装的全是小巧的“罗汉镖”,这镖是把圆头方孔的罗汉钱和刻满咒文的镖头焊在一起制成的特殊媒介,用浸过阳血的钓鱼线串起来,布阵时,把串好的罗汉镖插在阵位节点上,钓鱼线能起到连接媒介、封闭阵口的作用。
黄半仙点头说:“这行,挺好的。”
于是各自准备,傍晚时分,众人齐聚旅馆门前,黄半仙挎着一个超大号的黑皮包。
让张良和魏淑子跟着胡涛留守,又把田洋招到身边:“你跟我去河边布阵。”
石田英司走到田洋身后,搭着他的肩膀说:“我也一起去,小田布阵,得靠我站位。”
黄半仙说:“没关系,站位我来就行,现在以无头尸案为重点,布阵两个人就够了。”
田洋把石田英司推开,拍拍他的胸口,咧嘴一笑:“你就留着呗,说不定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自己小心了,别被妖怪扛了去,就你这瘦排骨,啃几口可就没了。”
石田英司把手往田洋头上一按,平移到自己的下巴处,来回比了比,笑眯眯地说:“小田,该小心的是你。”
个头矮是田洋的死穴,被提起来就不开心,而且还没话好反驳,二等残废是男人的耻辱,他狠瞪了石田英司一眼,把旅行包甩在背上,跟黄半仙一道走了。
来到长河前已是日落西山,在夕阳映照下,水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金色绸带,为阴冷的荒地添了些暖意。
黄半仙从包里拿出一把白花花的片状物,每一片有指甲盖大小,正反两面用墨线写了符字,中心有个圆孔,每一片都用红线串了起来,像是挂坠。
黄半仙对田洋说:“我们先把这符牌拴在罗汉镖上,符牌上有方位标识,能起到路标的作用,顺序不要弄错。”
拴好符牌后,黄半仙用石子沿河排阵定位,一边排,一边向田洋讲解布阵的方向和顺序,等把阵排好已经天黑了,黄半仙用了足足两个小时来排阵位,但真正结阵时不能这么慢,如果前后间隔时间太长,媒介与媒介之间的感应力消失,阵型就无法封闭。
黄半仙就是想看看田洋打算怎么在短时间内把阵给布好,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田洋算好镖数,把黑皮袋挂在肩上,戴上微光夜视眼镜,从他那大得出奇的旅行包里拿出一双造型奇特的三轮旱冰鞋换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在左手腕带上轻按,发出“吡”的一声,旱冰鞋的轮子兹兹打转,刘洋就如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沿着河岸秀起了高超的溜冰技术——泥地滑行。
黄半仙看得眼发直,嚯!电动旱冰鞋,高科技!这年头连传统技艺也潮了起来。
田洋先绕着河岸溜了一圈,回到阵口,扬手投掷罗汉镖,出手毫不迟疑,每一把镖都精准地插在天星地宫的节位上,等溜了一圈回来,阵形已经布好了。
黄半仙给田洋鼓掌,心想好小子,不愧是吴兴姚氏传人。就说为了应付战时需要,吴兴阵法多是杀阵巨阵,田洋肯定早把阵法局象烂熟于心,还要勤练飞镖和溜冰,不这般出手如电,一砸一个坑,哪能独自一人布大阵?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时代在进步,方术也在不断更新发展,他这老古板快过时了,看来方术复兴在望。
布好阵后,田洋又在阵外拉起黄色警戒线,溜回黄半仙身边,问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黄半仙就一个字:等。
!!!
魏淑子和张良随警队在旅馆外站岗,天上没有云,毛月亮当空挂,隔着薄雾投射出朦朦的白光。从下午开始,就总能看见几只乌鸦在旅馆周围出没,要么高高在上空打转,要么停在某处,虽看不到鸟影,却总能听见粗劣嘶哑的啼叫声,让人烦不胜烦。
毛月亮和乌鸦叫都是不祥的预兆,胡涛深以为然,虽然现代科学对这种气象做出了合理解释,但气象改变归根结底源于阴阳两气的动荡,在自然中生活的动物往往对这种改变格外灵敏。
有人说狗能看到鬼,当它们冲着某个没人的地方狂吠的时候,就表示那地方有鬼。但胡涛认为,狗并不是真的能看到无形的灵体,而是因为鬼魂所在的地方,大气灵场被改变,阴气强盛,狗凭本能感到危险,所以才会通过叫声来进行威吓和传达危险讯息。
乌鸦总在附近盘旋怪叫,就说明这地方的灵场和其他地方不同,叫声也许是种示警。胡涛紧张起来,通过监控视频检查每个出入口的警备布置,一旦发现哪里不妥,及时做出相应的调整。特案组几乎动用了全部警力,把防守重心放在这间旅馆周围,再丢人命,胡涛就打算申请辞职了,真是愧对组织对他的期望。
直到晚上八点多,那几只烦人的乌鸦才飞走,突然没了刺耳的老鸦啼,胡涛一时间还觉得不适应,太安静了,往往越是寂静,危险潜伏得就越深,他是一丝一刻也不敢松懈。
隔没多久,黄半仙来了通电话,问张良:“这会儿清净了吗?看看周围有没有飞来飞去的麻雀乌鸦,有就嗯,没有就咳。”
张良冲着手机吼:“没有!全滚蛋了,叽喳了一个下午,老子恨不得把它们揪下来做串烧!”
魏淑子被张良吼得耳膜震动,旁边警员也给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黄半仙在手机那头叹了口气:“好了好了,阿良,我知道你很烦,喝口水定定心,听我说,如果我没料错的话,凶手应该还藏身在土地庙,你再过去蹲个点,如果头上有鸟飞,那要小心了,也许是那家伙正从上空侦察敌情,你自己要学会隐蔽。”
张良说:“脱不开身。”
那边胡涛从警车上下来,说田洋来电话,布阵缺了点材料,现在脱不开身,要张良他们帮忙取点辟邪的材料来。
☆、九菩头十四
张良对着手机哼气:“你倒会安排,过去只是蹲点,不做别的?”
黄半仙说:“要做,还要做彻底,阿良,我知道你很久没痛快了,这回让你痛快一次,拿出看家本事去干吧,不用顾虑对方的生命安全。”
“不用你说。”张良收了手机,拉着魏淑子就走。
魏淑子被张良拉得跌跌撞撞,发现他面露阴笑,情绪高涨,不由心里毛毛的,问说:“去哪儿,干什么?”
张良低头俯视魏淑子,咧着嘴说:“见凶手,干死他!”跨上摩托车,载着魏淑子狂飙而去。
从曲月桥商业街兜了个大圈子,来到新城旧城交界口,这儿有座小型墓地,西侧就是供奉先祖牌位的白伏祠堂,墓地和祠堂是配套设施,只有白伏镇原住民能在里面安坟停灵。而用来祭神的白伏宗祠则在镇外的鹿山景区。
墓地后是片林子,没有路,张良停了摩托车,带魏淑子穿林而过,尽走些不是人走的地方,翻过两个小山坡,进入灌木丛地带,在戳人的树杈子中劈荆斩棘,一路勇往直前,不知走了多久,拨开枯枝,见前面树木变稀,有一团暗影横卧在小山包上,这影子方正带角,像是一座古代建筑物。
魏淑子观察左右地势环境,总觉得很熟悉,再虚眼一看,那座影子不就是土地庙吗?原来这是一条通往土地庙的捷径。魏淑子正要开口问话,张良一把捂住她的嘴,按倒在地,将身压上去,凑在她耳边轻声说:“你看,庙门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魏淑子闭嘴看过去,是有几只鸟在庙外空地上来回飞窜,是乌鸦?不对,虽然离得远,看不大清楚,但乌鸦的体型绝没有这么大,光看翅膀的展幅,至少有一米长,难道是鹰类?
正想着,那几只大鸟发出“哇哇”的怪叫声,在土地庙上空盘旋两圈后,扑腾着翅膀朝远处飞去。
张良说:“半仙提醒说凶手可能会飞,你先在这儿守着,我追过去看看。”
张良绕开土地庙,矮身奔跑,他移动时上身前倾,腰部弓起,走位灵活,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动作形态,酷似一只正在追踪猎物的大型猫科动物。这人虽然脾气暴躁,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魏淑子也就乖乖匍匐在地上等待。
这时已近十一点,夜风乍起,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忽然,沉重的“嗙嗙”声响起,像是有人在用厚木板拍打着地面,声音是从土地庙方向传来的。
魏淑子贴地抬头,从树枝的缝隙间望出去。就见一个黑影跳出庙外,在庙口停了会儿,又往前跳了几步,每跳一下,就发出“嗙”的一声,原来那打板子的声响是这怪家伙的脚步声。
月头偏移,把庙门口那一片旷地照得雪亮,黑影的形貌在月光下一览无遗。竟然是只独脚怪,约有五尺高,头大身小,遍体雪白的长毛,这白毛不仅长,还很硬,像张飞的胡子,根根往外炸开,毛尖子上流动着点点锐利的荧光。单看上身,这怪活似只巨型的白毛刺猬。那三串头骨项链就挂在他颈子上,穿头骨的白线应该就是这怪物身上的白毛。
独脚怪长着张近似于人的脸,眼球大而微凸,鼻子宽而扁平,嘴也大,吻部朝前拱起,面貌十分丑陋,说形象点,就像是牛人杂交出来的产物,他的上肢不在肩膀上,而是从耳朵里长出来,凸凹不平的光脑袋上长了三个鲜红的粗短□,上窄下宽,不知道是角还是哪部分器官。
独脚怪仰头闭眼,看那舒展的身姿,像是在享受月光沐浴,没一会儿,他突然警觉起来,瞪起牛眼左右张望,鼻翼急速扇动,发出“哧哧”的吸气声,是在嗅气味,大概是嗅到了这附近有人味。
魏淑子不等被发现,索性自己跳出灌木丛,直冲过去,火钉枪上手,调节档位,连放三枪,这三枪没瞄准,全都射偏了,两根钉在树干上,一根没进黑暗里。
火钉枪发出的爆破声让独脚怪一蹦三尺高,似乎被吓了一大跳,两条毛胳膊在空中上下挥动,转身跑回庙里。魏淑子紧跟着追过去,到了庙堂上却发现独脚怪不见了,三串头骨项链掉在地上。魏淑子绕着庙堂走了一圈,许愿墙后,柜子里,到处都找不到那妖怪的影子,如果能化烟逃跑,怎么会把头骨项链丢下?
魏淑子走到骷髅头前,用火钉枪对准其中一个头骨的额心部位,冷声说:“出来。”
庙外风声呼呼,庙内寂静无声。魏淑子二话不说,先放了一枪,长钉从额骨直贯后脑勺。然后她再把镇魂钉从头骨里□,下了火钉枪里的子弹,用枪管对准刚才穿出来的那个孔眼,连放数发空弹,炙热的气流从枪口激喷而出,头盖骨轰然碎裂。
“还不出来?”
魏淑子装上长钉,又用同样的方式击碎第二个头骨,就在这时,尖细的声音从头骨中传来:“大姐饶命,大姐饶命。”听口音,是这一带的地方话。
魏淑子用枪管敲击头骨,下命令:“会说人话?那方便了,出来交代!”
那声音说:“你答应不会伤害我,我再出来。”
魏淑子的回答是——把长钉贯进头骨里,又击碎了一个脑袋。
只见一阵青烟从骷髅眼里飘出来,直飘到土地神的塑像后,化成一只白毛独脚怪,正是在庙门口看到的那一只,他躲在塑像后面,朝外探出半个头,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软弱模样。
魏淑子皱起眉头问:“你是什么东西?”
独脚怪也战战兢兢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魏淑子提起头骨项链,用枪抵住,歪头看向独脚怪:“这玩意儿挺重要的吧?全都捣碎了会怎么样?”
“大姐不要!我招,我全都招。”独脚怪不堪恐吓,立马乖乖自报家门,原来是居住在墓地里的骨猿,寄生在死人骨头上,以吸食磷火为生。这种怪通常出没于坟山墓地,以吓唬上坟的人为乐,没什么实质性危害。近来白伏镇人气喧嚣,来了许多特异人士,连墓地也住不安生,只好暂时搬来这偏僻的土地庙屈身。骨猿和地古牛、黄怪一样,是天生地长的妖怪,所以不怕针对鬼灵所设的法阵和辟邪物。
魏淑子厉声问:“为什么要攻击人类?”就她所知,骨猿生性胆小,是种很懦弱的妖怪,应该没有伤人的能力。
骨猿连连摇头,贴着土像说:“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做。”
魏淑子拎着骷髅抖了抖,发出哗啦啦的声音:“这头骨不是你带来庙里的吗?”
骨猿一口否认:“不是,不是我,是我在路上捡的,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我看这头骨新鲜,正好能做个栖身地,便捡了串起来,带到这庙里。”
魏淑子发现他在说话时眼珠咕噜噜直转,可见不是个老实家伙,又问:“把骷髅头分三处摆放是什么意思?还有一串特意挂在许愿墙上,你是怕人不知道庙里有妖怪?”
骨猿“嘿嘿”干笑两声:“我喜好清静,就是怕有人过来嘛,才用这法子来吓唬吓唬你们,换做一般人,早被吓跑了,大姐,你可真厉害,还能看见我,能看见我的人可不多,大姐,你哪里人?”说着说着还套上了近乎。
魏淑子不跟他废话,依旧是问:“草垛子上的黑油是哪里来的?刚才庙堂外飞来飞去那几只怪鸟是什么东西?别跟我说是乌鸦。”
骨猿推说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只一昧的东拉西扯,你问他东,他偏说南北西,态度又很谄媚,丑脸堆笑,一口一个大姐,尽给人戴高帽。
魏淑子隐隐觉得不妥,正想问猫尸的事,兜里手机振了,她用钉枪抵住骷髅头,盯着骨猿,掏出手机接听。
那头传来了张良的声音:“丫头,跟你说件事,就刚才那乌鸦,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是长着翅膀的怪头,有七只,它们飞到半路上回头,看方向,可能还会回庙里,小心伏着别动,那怪看上去挺棘手,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等我回来。”
☆、九菩头十五
魏淑子心里“操”了一声,真想摔手机,张良提醒得太迟了!身后振翅声响起,一团团黑影从门外飞进来,这黑影应该就是张良说的怪头,但它们全都长着人脸,而且五官面貌和骨猿几乎一模一样,也是从耳朵里长出肢体,不同的是,从骨猿耳朵里伸出来的是两条毛茸茸的胳膊,而从这些怪头耳朵里生出来的却是翅膀,由于羽毛漆黑油亮,乍看下,的确像一只只巨大的乌鸦。
怪头飞进来以后,在庙堂上方回旋,发出“哇哇”的怪叫声,和听了一下午的乌鸦叫如出一撤,原来这些怪头一直在旅馆上空视察“敌情”,直到八点四十左右才离开。
魏淑子瞪向骨猿:“你在拖时间。”
骨猿露出一个阴森的奸笑,昂头发出“喔喔”的啼鸣,这是发动攻击的命令,在听到叫声后,所有怪头全扑腾着翅膀,向魏淑子身上冲撞。这些小怪头体积不多大,力量却是不能小看,加上飞行的惯性,从高空俯冲下来,就像一枚枚小型炮弹,把魏淑子冲得东倒西歪,完全站不住脚。
它们不让魏淑子跌下来,从左边先撞一下,等人往右倒时,再从右边撞一下,如此反复不停,一边撞一边发出刺耳的嘲笑声。黑色粘稠的唾液从那咧开的大嘴里流了出来,“啪嗒啪嗒”滴落在地。
魏淑子一看,就知道在人身上做记号的正是这些会飞的怪头,难怪在庙堂里守了一整夜,也没看到一条鬼影子,白天却发现草垛子上沾了团黑屎,原来那黑屎是这怪头的口水。魏淑子猜想,这些会飞的怪头恐怕在他们进入土地庙之前就已经吸附在庙堂顶上,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魏淑子蹲点时只顾着盯庙门,哪会想到妖怪其实早就藏身在庙里?
怪头的速度快得惊人,魏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用钉枪射击,每一枪都放了空,果然这枪不是熟手用不来。一只怪头趁乱把头骨项链叼走,送到骨猿的手上,骨猿把骷髅头又挂回胸前,缩在土地神后面冷眼旁观,丑陋的大脸上挂着狰狞的坏笑。
魏淑子抱住头,一口气冲到正门前,连滚带爬地逃出去。怪头不远不近地环绕在魏淑子周围,不断从高空往下俯冲,冲击越来越快,越来越重,魏淑子的胃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酸水往上翻涌,当即跪地吐了一滩。
急促的拍地声从身后传来,魏淑子回头一看,骨猿竟然追过来了,牛蹄子一起一落,跳跃的速度飞快。魏淑子忍着疼痛,爬起来继续朝前猛跑。怪头们开始用嘴攻击,却不咬她的肉,而是撕扯防护服,高韧度的布料被它们一撕就揭下来一整条。
一只怪头狡猾地贴地飞行,用翅膀勾住魏淑子的脚踝,用力往后一带,魏淑子当场摔了个倒栽冲,脸面着地,磕得鼻血长流,她捂着鼻子起身,还想再跑。
却见骨猿仰天嘶号,那些飞头像听到号令似的,全都离开魏淑子身边,绕着骨猿的大脑袋盘旋飞行,一个头并一个头地接在秃头上,从下往上,呈莲花包的形状往上堆叠,所有头的脸部都朝外,后脑挤靠在一起,简直就像在怪物头上戴了一顶人脸围成的头冠。原来那秃顶上的红□是用来连接怪头的座子。
接上飞头以后,骨猿的身体里发出密集的骨节震动声,咯咯嗒嗒,眼看着他的体型一圈圈变大,募的长到二人多高,毛发从白转黑,脸部皮肤变成赤红色,模样越显凶横,宛如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牛头鬼神。
魏淑子也不跑了,擦了把鼻血,军刺上手,俯低上身,大喊:“来啊!过来!”她还是习惯近身搏斗,但没想到骨猿空长这么大块头,竟是远程射手!
就见他张开大嘴吸气,“咳”的一声喷出一口黄痰,痰液如离弦之箭般射向魏淑子的面门。
魏淑子一愣之下,急忙朝侧方闪避,这一口痰射在身后的树干上,兹兹冒烟,顿时烧出一个洞,这口热痰被吐出来后迅速冷却凝固,变成一团黄色半透明的胶质物。
魏淑子头皮炸麻,无头尸案的凶手无疑就是骨猿,正是这家伙用口水把防护服给融掉的,难怪骷髅头那么干净,连一丁点皮肉也不剩。照这种腐蚀程度,可比化尸水还厉害,只要把人头往嘴里抿一抿,完整的头骨就化出来了,沾上一点都要命!
魏淑子不拼了,掉头就往山下跑,谁知骨猿接上头后,动作变得灵敏无比,眨眼间就冲到魏淑子身后,又是一口焦黄的浓痰喷出。魏淑子的防护罩中标,强化面罩像蛋糕一样,转瞬就被融出一个大洞。
魏淑子摘下头罩随手甩开,在奔跑中回身瞄准骨猿胸前的头骨射击,镇魂钉精准地钉入一颗头骨的额心部位。骨猿停下脚步,僵直地站在原地。
魏淑子一喜,有效?
正想再射击,却见骨猿嘻嘻一笑,怪腔怪调地说:“大姐,我骗你的。”巨掌握住骷髅头使劲一捏,一下子就捏碎了三颗头骨。他仰起头,咧开大嘴,把镇魂钉丢进嘴里,咕嘟一声就吞进了肚子里。
魏淑子一看,脸也青了,还是掉头逃吧,拔腿夺命狂奔。骨猿腾地而起,快如闪电地冲到魏淑子身后,揪着她的头发拎起来,在空中甩了甩。魏淑子只觉得整片头皮要被揭掉了,疼得放声大叫。骨猿兴奋地凑到魏淑子面前,从鼻孔里喷出气来,张开血盆巨口,一根细长的黑管子从喉咙里慢慢伸出来,黑管上有多个肢节,表面覆盖一层细密的倒刺,前端呈小喇叭形,还会扩张收缩,类似于昆虫的口器。
魏淑子不仅背脊凉,心也凉了,这尖管似的口器不就是用来吸食脑髓的工具吗?眼见着管子离脑门越来越近,魏淑子万念俱灰,心想,罢了罢了,这回算是栽了个大跟头,十八年后再当好汉得了。
刚一这么想,脑袋就昏沉起来,神智逐渐飘远,只觉得浑身发凉,耳边响起沉闷的水声,这种感觉,就像沉在水底,喘不过气来,身体浮着左摇右晃,根本掌握不了平衡。
忽然间,有个很刺耳的怪声在脑袋里说话:“听我的,快照着我说的去做,放开!放开!放开了你才有救!”
听完这句话后,有股热气激涌而上,直冲头顶,这热气窜到哪儿,哪儿就像被撕裂一样疼痛,魏淑子忍不住大叫出声,热气喷吐出口,胸腔里像烧着一把熊熊大火,剧烈的灼痛让她恢复了行动力。
魏淑子握紧军刺,举手朝上猛力划出,锋利的刀刃将黑管的第一段肢节连同被抓在骨猿手里的头发一起削下。骨猿大惊失色,他没想到魏淑子还有能力反击,当即收起喉管,往后退了半步。
魏淑子摔在地上,朝远处接连翻滚好几圈,靠着一棵树干爬起来,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光是站着就几乎耗去身上所有的劲,那怪物如果再发起攻击,别说反抗,怕是连逃都逃不掉。
魏淑子把心一横,倒转军刺,一刀划上手腕,顿时热血喷涌。
骨猿见魏淑子行为古怪,不敢贸然逼上前,谨慎地问:“你干什么?”
魏淑子狠狠一笑:“你说呢。”
掀起衣服,指沾鲜血,在身上画符字。
字还没写完,密集的扑翅声乍然响起,黑压压的蝙蝠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丛林上方形成一片骇人的乌云,无数红色光点在乌云中闪闪烁烁。见了这一幕壮观的场景,别说魏淑子心惊,就连骨猿也被吓得面色大变,张大嘴愣在原地。
蝠群从高空往下俯冲,扑在骨猿身上疯狂撕咬。骨猿被咬得嗷嗷大叫,甩动长舌刺穿蝙蝠的身体,把它们从身上扫下来。
一批蝙蝠被扫下地,又有另一批蝙蝠扑了上去,前赴后继,像赶死队似的,怎么扫也扫不完。骨猿嚎叫着朝远处奔逃,有一部分蝙蝠追了过去,留下来的蝙蝠飞至林丛上空回旋环绕,从它们身上散出细丝状的黑烟,弯弯曲曲地朝同一个方向飘去。
魏淑子朝黑烟飘过去的方向看,灌木丛沙沙作响,一条人影从不远处窜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移动,蝙蝠身上散出的黑烟在他周围形成一条柱状涡流。
等人影跑到近处再一看,是张良!意料之中的事,魏淑子也不觉得有多讶异,她早猜到了,如果说前两次还有别的可能性,那这一次可是没法用巧合来解释的。保守估计,张良“至少”有操纵蝙蝠的能力。
张良一口气跑到魏淑子身前跪下,抓住她的肩膀来回摇晃,吼着问:“没事吧?啊?你没事吧!”
魏淑子愣愣地盯着张良的脸看,刚才离得远,没看清,这会儿近在咫尺,就算光线再昏暗,也能看出他的脸和平常不一样,左半边脸颊上长出细密的绒毛,眼白红得像血,头发根根倒竖,像钢针似的。这还是一张人脸吗?
☆、九菩头十六
张良见魏淑子没反应,又剧烈摇晃她,粗着嗓子问:“丫头!你说话呀!头摔坏了吗?”
魏淑子被摇得眼冒金星,忙忍着恶心说:“没摔坏,要被你摇坏了,你……”
没等魏淑子把话说完,张良就把她用力抱进怀里,用能勒断骨头的手劲死死搂住。魏淑子只觉得肋骨要被挤错位了,几乎能听到骨头咔吧作响的声音,忙用力推张良,扯着嗓子低叫:“快放手,你想杀人?”
张良扳着魏淑子的肩头推远了些,上上下下地打量,见腕上有血,忙撕了衣服给她包扎。
“腰囊里有止血带。”淑子盯着张良的脸,视线往下移,发现他的手臂和胸口也长出一层黑毛。
张良自己却毫无知觉,确认魏淑子无碍后,长长吐了口气,猛然暴喝出声:“叫你他妈原地等!你逞什么能?想死吗!”
蝙蝠身上的黑气差不多已经全钻进了张良体内,蝠群扇动着翅膀朝远处散去。张良的眼瞳射出强烈的红光,脸上青筋暴突,显得格外狰狞。
魏淑子心里咚咚直跳,迎着那张不人不鬼的脸说:“不怪我,是你电话来得太迟。”
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