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第十七章(1 / 1)
冲洗仪清理残血,魏淑子来缝合剖口,特别留意观察脏器和血液状况,炮筒的血循环和常人没什么区别,血液偏稀,颜色正常,而在整个手术过程中,他的呼吸一直很平稳,血压没升高,心跳频率始终维持在每分钟70次上下。
术后观察半小时,没见什么问题,就把炮筒抬去空房,留苗晴照顾他,其他人清理舱室,上楼开会,研究从炮筒肚子里取出来的玩意儿。
没得说,炮筒肯定在昏迷时被鬼头教那伙人喂了“蛲虫”,一直潜伏到现在才出现症状。
蛲虫是变种石蟠子的卵,据观察,这些卵进入人体内,并不是每个都能存活,恐怕存活率非常低,就拿炮筒当例子,那些干瘪的虫卵只着了床,还来不及生根发芽就死了,仅剩一根独苗结成蛹,幼虫在蛹里茁壮成长,不出意外的话,总有一天会变为成虫。
魏淑子和吸食蛲虫的流氓有过正面接触,据她推测:幼虫长到成虫的这段过程,一般人是承受不住的,多半会暴亡,由于石蟠子依附人体而活,它的根脉连接着五脏六腑和四肢百骸,所以宿主死后,其尸体仍维持部分活动机能。石蟠子会驱使宿主的尸体去攻击其他生物,借着食道把血肉养分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体内供它们吸收。
周坤说:“和镇上这些被疫气感染的人也有一定相似性。”
黄半仙说:“这正是最糟糕的地方,估计你们也知道了,用来制作蛲虫毒品的卵原本寄生在石蟠罗体内,那种石蟠罗以感染疫气的人和动物为食,那么这些卵必定也含有疫种,这也就是我所说的——将鬼神物质化,根据传说,疫气是疫病神尾魃的一部分,那些黑老鼠普遍被当作是尾魃的化身。”
魏淑子提醒:“这只是个传说,不能拿来当依据。”
黄半仙瞟了她一眼,说:“那暂且不提传说,我们就来分析鬼头教的实际行为,事实是,他们把这种无形的疫气物质化,并实验性地用在人类身上,你们说说看,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坤第一个回答:“制造信徒,为组织谋利。”标准的公务员答案。
张良的答案也很符合他的个性:“组建一支力量强大的军队,轰轰烈烈闹一场革命,改写历史。”
魏淑子不咸不淡地讽刺:“还闹革命?你直接说要称霸天下不就得了?真是宏大的志向,好了不起沤。”说完例行一个白眼丢过去。
张良对她龇牙。
黄半仙又问魏淑子:“你有什么看法?”
“这不还在实验阶段吗?想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应该先看实验最终想达到什么样的效果,我看毒品蛲虫是失败了,不然他们不会想把石蟠子的成虫直接移植到炮筒体内。”魏淑子拍拍大腿,心想大概直接吸食毒品的效果不太好,看看那几个变异的流氓就知道了,那种空有力气没大脑的行尸走肉,就算制造再多也没意义,能赚钱吗?不能!能打战吗?现在是高科技时代,一轰轰一片。那能踢足球吗?显然也没比国足好哪儿去。
除非鬼头教的教义是毁灭世界,否则这么干简直是赔大了,还不好回收再利用。
黄半仙说:“毒品失败的原因并不是植入方式,而是宿主的体质,产生变异应该不是他们所期望的结果,但普通人类的身体很难承受这种疫气,所以他们需要寻找更加特殊的宿体,比如,灵感力强的人类,或者这类人的空魄。”
周坤说:“所以他们才盗走了小常山下的尸体?”
魏淑子一听,留神了:“小商说的资源丢失,就是指你养的那些尸体?那些尸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黄半仙也不隐瞒:“那些空魄的主人在生前都是从事阴阳行业的人,我们之间有书面协议,空魄由他们自愿提供,而我负责保养,并在有特别需要时借来一用,小商所寄宿的身体正是其中之一。”
魏淑子咬着牙说:“果然是够方便的。”
“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也不是说用就能用的,不过,随你怎么想吧,相信眼前的事实就够了。”黄半仙无所谓地笑了笑,又道,“他们之所以看中李安民,正因为她是这世上仅存的三阴体,身体容度极广,能够最大限度地承受外来疫气,据我猜测,他们是想把李安民当作活胎育鬼的母体,既然这个实验还在进行中,她在短期内会很安全,况且有小叶陪着,暂时不必太担心。”
魏淑子知道三阴体是什么,指的是阴气、阴火和阴灵齐备的生物,活人的魂属阳,是生灵,死人的魂才能叫阴灵,而阴气和阴火又是阴阳属性相克,按平衡理论来说,常人基本上不可能三阴齐备,阴气重的人一般阴火弱,阳气重的人一般阳火弱,如果阴气和阴火并重,那这种体质被称为“双阴象”,阳气和阳火并重,被称为“天罡象”,通常这两类人都是灵感力强的特殊人种。
比如魏淑子自己,她觉得她就是双阴象,从小就能看到各种奇怪的现象,俗称见鬼。像张良,魏淑子觉得他是天罡象,戾气太重,不需要任何工具辅助就能让无实体的鬼魂受到伤害,话说像张良这类的,其实是长成人形的妖怪吧?据魏淑子所知,很多妖怪都是凶兽,体内罡气充沛,天罡体质的人没准是妖怪和人类混种出来的后代,俗称人妖。
就魏淑子来看,能双阴齐备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世上到底还是正常人多,而三阴齐备的生物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悖论存在,李安民竟然是三阴体?难怪抢手,据说三阴体灵感力极强,因此在他们的周围,总是汇聚着强大的灵场。
历史上第一个三阴体是传说中驱驾凶兽方良平定三江水患的黄金眼巫师,像尾魃这类棘手的疫病神和地古牛黄怪这些兴起水难的疟鬼,正是在那时被黄金眼分散镇压在地层下,之后才修编了三江疟鬼谱这部业内入门典籍。
当然这只是传说,很多故事里把黄金眼吹嘘得神乎其神,一看就是胡编乱造,故事很精彩,就是不能当真。
第二个三阴体是大名鼎鼎的妲己,此外再无任何记载。李安民是第三个。
开完研究会后,黄半仙让魏淑子张良先去休息,单独把周坤留下来,对她说:“小周,有件事想让你心里有个数。”
周坤听黄半仙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苗晴最多还能撑半年。”
周坤呆住了,半天才说出话来:“不是说治好了吗?”
黄半仙说:“鬼魂是成功驱逐出去了,但她的身体本就不好,再被疫气一冲,元气大伤,已经到了极限。”
“那车渠笛有没有用?听说笛声能平衡阴阳。”
“苗晴目前的情况和那些没关系,而且……”黄半仙顿了顿,轻拍周坤的肩膀,“车渠笛你们用不了啊。”
“是假货?”
黄半仙无奈地叹了口气:“记得我对你们说过,方术士的工具必须要亲手制造,亲自使用才能产生相应的效果,车渠笛是货真价实的车渠笛,那个名叫胡立工的年轻人应是齐派方士——铸金师胡延的后人。”
☆、九菩头七
胡延的老祖宗曾担任齐桓公的司水官,那时期黄河水患严重,堤防常被冲毁,治水极难。据说那位老祖宗为治不好水而自责,跑去堤坝上要投河自杀,死前想做点什么来回报提拔他的大官,左看右看,发现石头缝里卡着一只大角螺,便顺手捡来,用刀在上面扎了几个眼,“笃笃”吹奏一曲祭神乐。
这一吹,神了,黄河猛兽像是被乐声安抚,一浪低过一浪,没多久就天青日朗、风平浪静。老祖宗自己也很莫名,总不会是诚意感动天了吧?后来有人传,黄河之所以泛滥,是因水怪作乱,老祖宗亲手制作的螺笛对水怪大概有催眠作用,水怪们听了昏昏入睡,不捣乱了,黄河自然就平静了下来。
经此一事,老祖宗转行了,齐桓公把他调去祭祀部门,让他专门制造祭神时吹奏的乐器,老祖宗就此练成了精湛无匹的好手艺。这门手艺传到胡延一代已经相当成熟了,车渠笛也就是在他手上诞生,并成为齐派方术的招牌绝学,同时期的方术大派还有燕山派,据闻齐燕斗法时,能跟车渠笛相抗衡的也只有管氏一门的引气附魂术。
车渠笛的特点就是以乐声影响人体内的魂气,通过调节阴阳来控制人的情绪和行为。管家的引气附魂能把魂气转移到其他物体上,你吹再响也没用。但管家这个术有风险,技巧性太强,容易失败,所以只能算打个平手。
啰嗦了这么多,归结起来就一句话,胡立工是齐派方门铸金师的后人,车渠笛是调控魂气的媒介,媒介必须由施术的方士亲手打造、亲自使用才能起作用,换成其他任何人都不行。也就是说,炮筒他们被摆了一道。
周坤倒也不是没想过被坑的情况,但当时他们还真没别的选择,只能接受那伙人的提议,能平安出洞已经算假半仙厚道,如果再迟几个小时,他们就得和璺青山一起石沉江底了,连捞也捞不上来。
她默了许久,问黄半仙:“苗晴知道自己的情况吗?”
黄半仙点头:“她知道,叫我别告诉小谢,最后这段日子,她想和小谢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地过完。”
周坤和苗晴多年交情,哪有不明白的理?又问:“不告诉良哥?”
黄半仙说:“阿良知道的话,小谢也就知道了,阿良肯定会把这事告诉小谢,他就是这个性子。”
周坤想也是,叹口气,疲惫地撑起额头:“就这事吗?”
黄半仙说:“还有一件事,那个顾易贞,是佐藤白雀对吧?”
周坤也没打算瞒自己人,便把桥本社和路上发生的所有事全都告诉了黄半仙。
!!!
黄半仙与周坤谈话时,顾易贞陪赵婆婆、王阿姨等人坐客厅里剥毛豆,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一干大妈,自然是东家长西家短,叽叽喳喳个没完。
王阿姨当钟点工的,窜门子窜惯了,听得八卦多,最是能侃:“你们还知道啊?隔壁老方家的女儿走腿了。”
赵婆婆很是惊讶:“怎么回事?不久前我还见到她的,好姑娘,笑嘻嘻地跟我打招呼哩。”
王阿姨把毛豆米子挤在箩筐里:“哎呦!她家小对象在外头,被感染了,小两口感情可好了,说是不久就要领证扮喜酒,哪知道发生这种事?男的在医院里面求医生让他再见女的一面,小姑娘也痴痴的,哭闹着非要见面,这不,让警察护着去了医院,结果出事儿了。”
在黄半仙家负责煮饭烧菜的温鸡婆问:“不是有警察护送吗?怎还会出事?”
王阿姨把两手撑在桌上,瞪大眼睛说:“我跟你们讲,她小对象变成妖怪了!”
王阿姨的脸本来就又黑又丑,两眼是凸出来的,这么一瞪,比妖怪还妖怪,在座众人都忍不住往后一缩。
顾易贞问:“怎么会变妖怪呢?是什么样的妖怪?”
王阿姨扇了扇手:“没看见,反正就是变成了妖怪,一口把对象的头给咬下来了,当时那些警员在旁边看得是心惊胆跳,赶紧掏枪射击,据说啊,据说那些警察也死了不少,还让妖怪跑出病区,搅得医院大乱,又死了不少。”
温鸡婆细声细气地说:“再这么下去,可不就要死光了?”
王阿姨一拍桌子:“是啊,差点就死光了,说是那种妖怪不止一个,一口能把人头咬下来,你说那还得了?”
赵婆婆听得入了神,因为王阿姨的腔调越来越像说书:“那后来怎解决的?”
王阿姨呼喇站起来,把单田芳的手势也给用上了:“贵人天降啊!正在危急关头,就见一青年小生冲进医院大门,所有妖怪全都向门口冲去,那青年一扬手,空中白光闪闪,一刻钟后,大门口只有那青年一人站着,妖魔鬼怪全都趴在他脚下,再也起不来了。”
众人哄笑,都说王阿姨会编故事,王阿姨可不乐意了:“这哪是编故事?全是真的!”
赵婆婆说:“那我看老方家没动静嘛?真死了个黄花大闺女,不早该办丧事了?”
王阿姨说:“非常时期,为了防止群众恐慌,被封了口呗,你说咱们被围在这儿,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吃的用的都要靠领公粮,外头的情况谁知道啊?我这还是听小张说的咧,她儿子是保安,有内部消息,咱是在家里说说,可不能传出去,影响不好。”
温鸡婆随嘴插了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青年小生可有来头了?”
王阿姨搓着毛豆皮,把箩筐摇了摇:“听说是干警察的,就跟咱住在一起。”
温鸡婆说:“现在没病的不都跟咱住一起吗?没准过两天主席总理还会来慰问咧。”
赵婆婆马上说她见过周总理,七姑妈八姨婆们一听——提到偶像了,全凑上来问东问西。
没过一会儿,高涵进来喊人:“顾小姐,有人找你。”
顾易贞抬头问:“谁?”
高涵贼兮兮一笑:“官方人士,他说他叫石田英司,跟你认识的。”
顾易贞刚剥开毛豆皮,听了高涵的话,手一抖,把毛豆米子给抖掉在箩筐外,王阿姨顺手拈了进去,问说:“小顾,你还认识日本人啊?也是干警察的吗?”
顾易贞愣了半天,勉强露个笑,对王阿姨说:“没听过这名字,我去看看什么事。”站起来把腿上的毛豆屑拍掉,慢吞吞走出门。
穿白大褂的石田英司正站在庭院里等候,一见顾易贞便迎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了,佐藤小姐。”他说的是日语,带着浓重的关西腔,在场没人能听得懂。
顾易贞装傻,用英语回他:“不好意思,我不懂日语,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石田英司压低声音,用带着浓浓土家乡音的普通话又重复了一遍:“好久不见,佐藤小姐,可是能借一步说话?这儿都是您重要的朋友吧?”
亲友大概是顾易贞的死穴,石田英司说了这话以后,她没怎么挣扎就跟着走了。两人没走远,就在别墅后面的月牙湾停了下来,站在湖堤上谈话。
顾易贞仍是不松口:“先生,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是中国人,不是佐藤白雀,我知道我跟她长得像,以前也有人认错。”
石田英司像没听到她的辩解,自顾自地说:“记得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五年前,那时的你,可是个相当有风范的女子,怎么?五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品位吗?”
石田英司对顾易贞环卫工人似的打扮啧啧称奇,在日本,女人化妆就像吃饭穿衣一样平常,不化妆就出门和果奔没两样,虽然这是在中国,但顾易贞这副没经打理的邋遢样和当初那个端庄高雅的佐藤白雀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
☆、九菩头八
顾易贞往后退了一步,僵着脸说:“对不起,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有事,恕我不奉陪了。”转身就要离开。
石田英司用戴着橡皮手套的右手拉住顾易贞的手腕,顾易贞只觉得手上一麻,像被电到一样,她皱起眉头“啧”了声。石田英司立即收回手,□大褂口袋里,笑着说:“俊介坠楼身亡的消息已传回日本,在那段期间,你与什么人有过接触,难道能瞒得住吗?你很聪明撒,应该知道在我面前装傻是没用的。”
顾易贞咬住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话:“我不管你是通过什么途径成为驻华研究员,但你的现任中国领导和同事还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吧?桥本社四王会的——石田龙葵。”
石田英司听她报出自己的本名,也没多惊讶,只偏了偏头:“确实不知道,干啥?”
“放我一条生路,我可以当做不认识你。”
“OK。”石田英司一口就答应下来。
顾易贞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一时愣住了。
石田英司歪头欣赏顾易贞被噎到的样子,心情大好:“这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在桥本社,像你这样的工具多的是,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当然啰,因为俊介的事,社长窝火得很,下了格杀令,要我将你斩首呢。”
顾易贞惊疑不定地瞪着这只笑面虎,根本接不上话来。
“不过,俊介之所以会完蛋,一方面是他自作自受,另一方面,是受了山本铃的利用。”石田英司碎碎叨叨地说老板儿子的坏话,把桥本俊介批得一无是处,最后来一句,“他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你,他把你当女神,一直仰慕并敬重你,所以喏,为了能和你发展感情,他对社长提出要退婚,俊介是个死脑筋,不懂鞋是两脚穿的道理,有了一只就觉得不该拥有另一只,真是个古板纯情的小子。”
顾易贞只把石田英司的话当鬼扯,桥本俊介可是想要她命的人。
石田英司一眼就看穿顾易贞的心思,笑着说:“不信吗?那也没关系,我这人挺怕麻烦的,不想对女人出手,因为我向来很注重武士道精神撒。”
石田英司之所以找上门,本来就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试探她,但顾易贞也没那么好打发:
“你潜伏在中国的目的是什么?桥本社还打算做什么?如果又想害人,我不可能当作没看见,不想泄露身份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
石田英司笑起来,抬手在肩上拍了拍:“真是大义鼎然,如果不是提前得到消息,我还真以为认错人了,背上那些印记还在吗?是不是已经做过植皮手术了?没关系,曾经存在过就行,你说,我该不该让你的现任朋友们知道那些印记的由来?桥、月、姬。”
顾易贞听到最后三个字,直如五雷轰顶,脸色刷白,像见鬼似的瞪向石田英司。
石田英司很满意地欣赏她扭曲的表情:“你不奇怪吗?为什么俊介后来对你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那是当然,俊介的婚约对象是政界华族鸟取荣一郎的千金,社长怎么可能同意解除婚约?为了打消俊介的歪念头,社长让他看了你在桥月姬时的录像和照片。”
顾易贞浑身一抖,把头垂下来看地。
石田英司做个惋惜的表情,叹了声:“唉,心目中的女神毁了,因爱生恨,这就是俊介自取灭亡的原因。”
顾易贞抖着声音问:“你怎么会知道?”话才问出口就忙不迭地捂住嘴。
石田英司笑笑地说:“既然你已经脱离桥本社,组织上还有什么义务要帮背叛者隐瞒不光彩的过去呢?当然,能得到这些内部资料的也只有内部人员,我只是按照指示说话,让你心里有个数,对了,上面还叫我提醒你,就连你在十二岁还是十四那年被你……”
“住口!不要再说了!”顾易贞激烈地打断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石田英司叹气:“老实说,我对你的过去完全不感兴趣,但我相信你的朋友肯定会有兴趣,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跟现在真是天差地别啊。”
顾易贞半天说不上一个字,浑身直发抖,好容易才憋出话来:“你想让我做什么?”
石田英司流里流气地说:“不做什么,就是见了老熟人,过来打个招呼,把上面交代的话都照指示说出来而已,如果你想对你的朋友说桥本社的事儿呢,那也请自便。”
这不摆明了是威胁吗?顾易贞咬着下唇不说话。
石田英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扔给顾易贞,是个绒面首饰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个水滴形的琥珀坠子。
“是不是很眼熟?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别的,据说都帮你好好保管着,上面的意思,只要你乖乖的,别乱说话,会视情况,把它们一件一件还给你。”
顾易贞紧紧攥着盒子,眼眶湿润了:“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东西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起车祸是谁制造的吗?究竟是谁害死我妈?是你们,是你们桥本社!这些冷冰冰的,死的东西,根本换不回我妈的命!”
石田英司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我又不是拿它来跟你交换什么条件,不在乎就扔了呗,说起来,桥月姬的丰功伟绩,也可以写成一本书呢,真发上市,说不定比你的《前世之旅》更畅销。”
正说着话时,那头走来个年轻人,穿一身很潮的运动装,对这边招手:“石田,郑科找!”
这人顾易贞见过,是特案组胡涛队长带来的协警员田洋。
石田英司回了声:“就来。”往前跑出两步,回头看向顾易贞,对她挤了挤眼,小声说,“对了,送你一个见面礼,提前透点风,在你们当中,有个不该存在的人。”
顾易贞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石田英司笑笑:“没什么,只是提个醒,在你们中间有一只居心叵测的鬼,究竟会是谁呢?可千万要小心了。”没给顾易贞多问的机会就跑开了。
田洋不悦地瞪着石田英司:“大家都在忙着呢!你倒好,跑出来跟女人约会。”
石田英司抓着后脑解释:“认错人了,还以为是我的偶像佐藤白雀撒。”
等两人走得没影子了,顾易贞才离开湖堤往回走,还没走多远就看见周坤脚步匆匆地往这头赶,她好像没发现顾易贞,正要往另一条路上拐。
顾易贞忙招手喊住她,加快脚步迎上前。周坤先是将顾易贞上上下下地作一番打量,然后牵起她的手问:“我一直在找你,听说你被特案组的技术顾问石田英司带走了,他找你什么事?”
顾易贞含含糊糊地说:“没什么。”
周坤观察她的表情:“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之前也是,见了他就发抖,你们认识?”
“我不认识他,我现在是听到日本人的名字就害怕,那人说他是佐藤白雀的书迷,想找我签个名,我告诉他认错人了,以后佐藤白雀这四个字再和我没关系,我只是顾易贞,是你周警官的助手。”
听顾易贞这么说,周坤还挺为她高兴的,以前那些糟心事能过去就过去吧,展望未来最重要。
!!!
张良和魏淑子离了会议室就去补觉,两人头对脚睡在地板上,床上躺着炮筒,苗晴坐床头照顾他,手在那大脑门上摸了一遍又一遍,只要炮筒一有声音,她马上贴过去嘘寒问暖,饿了?渴了?哪儿疼?哪儿痒?絮絮叨叨没完。
这倒没什么,张良和魏淑子睡得也浅,全是装死高手,天打雷劈都能扛得住,要命的是炮筒身强体健,没多久就醒了,虚弱之余还不忘和老姐讲情话。若换在平常吧,苗晴会训他,连骂带凶就打住了。今天因为炮筒受伤,苗晴心疼他,舍不得打骂,不仅不训,还跟着调起情来。
☆、九菩头九
肉麻话说了不知多少,就听炮筒打着哈哈提要求:“姐,你看我为你吃了这么多苦,不啵一下当奖励太说不过去了吧?”
炮筒这是习惯性撒娇,也没指望苗晴真给什么实质性的奖赏,也就是想多看看她发癫的表情,多听听她富有磁性的声音。谁知这次苗晴大方得很,捧起炮筒的脸,在他大脑门上结结实实地香了一口。
炮筒惊呆了,盯着苗晴的脸犯起结巴,“苗、苗姐,你这是吃、吃错药了吗?”
苗晴好气又心疼地捏炮筒的嘴巴:“平常不是老把情啊爱啊这些挂嘴上?才亲一下就发傻,你瞧你这出息。”
苗晴的语气还是凶巴巴的,但脸上泛红,带点嗔带点娇,更多是满满的温柔,炮筒看得心也化了,痴痴地说:“姐,你真美。”伸手想要抱她,谁知这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直咧嘴。
苗晴赶忙按住炮筒的手,俯在床前说:“别乱动,才做过大手术,小心出血,我看看,没发烧吧。”
她低头贴在炮筒脑门上量体温,鼻尖和嘴唇就悬在炮筒脸前三寸之内,离得非常近,炮筒盯着苗晴丰润性/感的嘴唇呆看,看得眼神发直,越看越觉得柔软可口,再闻玫瑰洗发水的香味,心里搔搔痒痒,就这么不受控制地抬起头,在苗晴嘴唇上抿了一下,像品酒似的。
苗晴愣了愣,虚起眼睛看向炮筒,又是那种波斯猫打盹的表情,配上左眼角的泪痣,整张脸媚得不像话。炮筒的脸立刻红成了大番茄,忙慌慌张张地解释:“抱、抱歉,苗姐,我不是想占你便宜,我是,我是情不自禁。”
苗晴噗嗤笑了出来,轻拍炮筒的脸颊,柔声说:“炮子,你真是不成材,有色心没色胆,让女人先投怀送抱可不是体贴的男人啊。”
说完这话,苗晴撩起长发歪过头,主动亲吻炮筒,四片唇贴在一起,越吸越紧。炮筒在情情爱爱方面是个嫩头鸡仔,从来没接过吻,一开始全身僵直,不知道是该闭着嘴还是张开嘴,只能任由着苗晴蠕动双唇。但他到底是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这么亲,怎么可能毫无自觉?慢慢的,感觉上来了,也就化被动为主动,搂住苗晴的细腰,嘬住她的唇,吻了个热火朝天。
这一来干柴烈火,哪还能刹得住?炮筒忘了疼痛,苗晴忘了角落还窝着两个大活人,你吸我的下唇,我吮你的舌头,喘气声越来越重,甚至发出了男/女欢A时那种极痛苦又愉悦的呻/吟声。炮筒还以为房里只有他和苗晴两人,又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难免冲动,一冲动起来更是难免失了理智,纯靠雄/性本能活动,他解开苗晴的扣子,迫不及待地把手伸进内、衣里,揉捏柔/软/饱/满的(RF)。苗晴是有过经验的女人,被这么一揉,身体酥了,腿也软了,不自觉地挺起腰,趴在炮筒肩上打起颤来。
张良和魏淑子哪还能安心眯瞪?这低吟浅喘的声音简直就像把锥子一样锥进耳朵里,两人内心都挺挣扎的,想出门避嫌吧,又怕打搅到他们,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吧,这不是要了老命吗?
最后,魏淑子实在受不了,轻咳两声,装出刚睡醒的样子,踢踢张良,咕哝着说:“姓张的,你压到我腿了,醒醒!把你的咸猪蹄抬起来。”
张良真想踹她。
炮筒和苗晴被吓了一大跳,电光火石般分开,炮筒动作太大,扯到伤口,痛得直哼哼。苗晴手忙脚乱地把衬衣扣子扣上,理理头发,正襟危坐在凳子上,满脸通红,僵笑着说:“你们醒啦?”声音还有点沙哑。
张良坐起来,盯着墙面壁,只会发一个音——“噢”,尴尬得半死。魏淑子心说这男人真不行,随便找了个借口,拖着张良逃也似的跑出门,出去后还不忘替炮筒他们带上门,关门前还不忘探个头进去说:“你们继续。”
门一合上,就听到苗晴紧张的叫唤:“炮筒,放轻松,别憋气,慢慢吸气呼气,小心别把伤口给崩了!”
这些男人,都不行!
魏淑子和张良没下楼,直接去顶层平台吹风,顺道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两人往墙根下排排坐,张良的大背头全散了,刘海凌乱地垂下来盖住眼睛,他抬手拨了拨头发,从这个口袋翻到那个口袋,没找到烟,不满地“哼”了声,头往后撞,在墙上磕出一声响。
魏淑子见他满脸阴郁,心里泛八卦,脱口就问:“你喜欢苗晴?”
张良理所当然地回她:“我妹妹,能不喜欢吗?”
“我是说像你叶哥喜欢叶嫂那种喜欢。”
张良用看怪兽的眼神上下瞟她:“你是脑子长洞还是眼球脱眶?”
“那人家亲热,你在不高兴什么啊?那是你弟弟和妹妹,成了一对不是更好?亲上加亲,你这做二哥的大方祝福他们就行了。”魏淑子觉得张良真怪,叶卫军和李安民亲热他也看不顺眼,炮筒和苗晴亲热,他也不爽。
其实张良没那根争风吃醋的神经,说白了就是情商太低,你听他忿忿不平地说些什么:“我就是搞不懂,好好的男人,干嘛非要去跟女人搅合在一起,你看叶哥和炮筒,铁打的汉子,一遇上女人就成软骨虫,全变了样,变得不像他们了,我说男人没女人就活不成了吗?”
魏淑子拍地大笑,是那种只张嘴发出声音,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哈哈笑:“原来你就是见不得人家男女成双成对呀,男人没女人当然能活了,男人找男人也不是不行啊对吧?同性恋不就这么来的,我看你有点那个属性,比女人还小鼻子小眼,不如去那边站队吧。”她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痛快极了。
痛快的结果就是头上多了两个包,张良在魏淑子脸前抡拳头:“再给我说那三个字,别怪我打得你满地找牙!”
迫于淫威,魏淑子只好乖乖闭嘴,她知道自己嘴贱,两响头挨得不冤。张良呼出口气,等情绪稳定下来后,才伸手揉揉魏淑子脑袋上的小包,还挤了一下,软软的,手感不错。这哥们儿难得感性一回,仰头望着天空说话:“苗晴一直把炮筒当成小弟,她以前喜欢过叶哥。”说完后还叹口气,眼神很惆怅。
魏淑子没想到苗晴对叶卫军还有那种感情,平常也没见她对叶卫军有多上心,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在三兄弟中,苗晴跟叶卫军的关系最疏远,看她能毫无顾忌地和张良炮筒笑笑闹闹,却很少主动找叶卫军说话,两人也不怎么交流。
张良说:“这事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其他人讲,尤其是叶哥和他女人,还有炮筒。”
魏淑子说:“我像是会多嘴的吗?还有,既然不想这事给人知道,那干嘛告诉我?”
张良弹她脑门,笑得油滑油滑的:“没什么,就是想让你知道,不行啊?”
魏淑子连声说行,行,良哥你是我老大,你想怎么着都行。
张良哼了声,接着说:“这事还不是苗晴主动跟我透露的,是我自己不注意听到那大丫头和小周两人说小话,才知道她对叶哥有心,但叶哥呢,自从有了李安民以后,两只眼睛就看不见别的了,苗晴说会试着接受炮筒,什么叫试着接受?这话听了不是滋味,老实说,一方面,我心疼我这个妹子,另一方面,我觉得这对炮筒不公平,好像他是备用货,掏心掏肺,换到的还只是同情。”
魏淑子对男人女人之间的这些花花肠子没兴趣,听这么一描述,倒是知道张良为什么不喜欢李安民了,不仅抢了自家大哥,还抢了自家妹子的心上人,仇上加仇,虽然李安民很无辜,有膝盖中枪的嫌疑,但张良就这大脑回路,大约是朽木不可雕了,不能强求他去换位思考。当然,被敲了两个响头后,魏淑子不敢把心里的嘀咕明目张胆讲出来,难为张良一次性吐出这么多逻辑正常的话,不表示一下也太不够意思了,于是她说: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叶卫军那种眼里只有老婆的人,你再喜欢他,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不如不喜欢,划不来,炮筒虽然傻了吧唧,好歹也算是个身心健全的帅小伙,你怎么知道苗晴就不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他呢?亲姐弟还有谈恋爱的呢,别说他俩没血缘关系,说不准他俩现在就是两厢情愿,就你想得多,爱钻牛角尖,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小肚鸡肠啊?”话到最后又忍不住习惯性地酸两句。
张良的拳头直发痒,心说怎么每次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发神经了才会想跟魏淑子聊心事,这死丫头简直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有时候真想掐死她算了。
魏淑子坐得屁股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白朦朦的阳光下,“啪嗒”,一坨鸟屎就落在她头上。魏淑子抬手一抹,抹下满手心黏湿油亮的黑糊糊,再抬头一看——几缕流云天上飘,黑色鸟影云里飞,好一派平和的景象。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我写着也挺压抑的,这篇过后,大概暂不考虑开同一题材的文,得调剂调剂心情,写点像床上请那种舒心小文,但这篇还是要努力完成下去——有始有终,再起不难。最近大家一起保重身体,谢谢收藏留言写评和送地雷的朋友^_^,写文时难免有发冷的寂寞感,看着留言量,心里很感激,不过说多客套话也没意思,我就好好写下去了~(被警告了,影响阅读流畅性请多谅解,觉得已经纯良到不能再纯良了omg||)
☆、九菩头十
张良扬声问:“怎么了?”
魏淑子回:“没什么,中奖了。”把满手鸟屎往裤子上一擦,闻了闻,没什么特殊气味,心下有些奇怪,又抬头看天,上方弥漫着一层稀薄的黑雾,不受风力影响,呈螺旋状盘旋飘移,那一团模糊的鸟影渐渐消失在黑雾中。
这黑雾是疫气所形成遮罩层,遮蔽日光,让白伏镇阴气加重,为疫病的滋生蔓延创造良好的环境。黄半仙回来的头一件大事就是封锁地下祭坛的阵眼,关闭各方通道,让祭坛里的疫气能够慢慢流回去,但已经泄露的疫气是没办法回收了,只能等它自行消融。
而一旦感染疫气,除了靠自行消化,没有别的驱除良方,如果不能顺利吸收,最后不是死亡就是变异。对那些无救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阵法配合天光超度灵魂,否则他们死后,很可能会变成凶鬼,到时更加棘手。
等大家都休息够了,黄半仙便要分派任务,正开着会,从外面进来三个人——特案组组长胡涛,协警灵媒田洋以及技术顾问石田英司。顾易贞一看到石田英司就像耗子见到猫,随便找张椅子缩在后面,慢慢往角落蹭去。碍于周坤也在场,她这贴身助手当然不能脚底抹油。
客套几句后,胡涛开门见山道明来意:“听小周说,你们都是黄老师的徒弟?能否为我们提供些技术方面的协助?”
黄半仙和胡涛是认识的,以前也在周坤的牵线搭桥下合作过几件案子,虽然现在胡涛认不出黄半仙,半仙却对他很熟悉,也不打官腔,直接问:“遇上了什么麻烦?”
胡涛看了石田英司一眼,石田英司没留意,因为他靠在门框上快睡着了,直到田洋一胳膊肘捣上去,才“唉哟”回神,见大家都盯着他看,忙从怀里掏出档案袋递给黄半仙。袋子里装的是具有代表性的病患资料。
自从鼠疫爆发后,死亡数量占了感染者总数的一半,其中产生变异的比率高达百分之七十,根据严重程度,由浅至深,总划分成三级。
患者普遍在一级异变时出现精神衰竭或心脏方面的问题,猝死者众多,少部分进入二级异变阶段,暴走发狂,最后在发狂中暴毙,暴毙时粘液瘤破裂,喷溅出的汁液含有腐蚀性物质。还有个别人的生命力极强,到达第三阶段,发生完全变异,资料里有一系列照片,记录了三级感染者的异变过程。
众人全围在黄半仙身边看照片,感染者身体变形,出现大面积肉质增生现象,身体胸、背部位长出异形肢节,和宋玉玲变成的畸胎怪极为相似。
特案组已经意识到这场灾难不单纯是鼠疫引起的,其中包含非自然因素,不排除鬼灵妖神作祟的原因,人之所以异变,很可能是受外部邪气入侵,导致体内阴阳平衡失调。
黄半仙问:“你们的措施是什么?”
石田英司说:“轻度感染者暂隔离在旧城区,重度感染者集中管理,严密监视,以针灸、放血等中医手段平衡患者体内阴阳两气,对于三级变异者,目前还没发现有效的治疗方针,我个人认为,瓦解感染者的行动力是首要必行的撒,否则会导致意外伤亡,所以提出脊椎穿刺的方案。”
从平衡阴阳入手是正确的处理方案,黄半仙给予正面评价:“可行,脊椎中含有大量骨气,是支撑人体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把骨气放掉,能彻底瓦解人的行动力,这是个挺不错的应对措施,还有什么问题?”
胡涛皱着眉头说:“三级异变体原本极为稀少,以我们的能力完全能够控制住,但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怪事。”
特案组把重度感染者集中封锁在月牙湾综合医院,一号病区的病患在激进分子的煽动下,跟志愿队及警方发生激烈冲突,他们认为隔离是变相□,因为病情丝毫没有好转,怀疑相关部门已经放弃救治,打算放任患者自生自灭。在冲突过程中,全体感染者都发生了程度不同的异变,患者丧失理智,发狂攻击守备人员,导致冲突升级,造成十五人死亡,赵小薇邻居家的女儿就是在那场骚乱中被其异变的男友一口咬断脖子。
最后是田洋出马,迅速在一号病区外布下[六甲金门撒星阵],先困住感染者,再进行远距离穿刺,费了好大工夫才总算控制住局面。
听到这里,黄半仙略感吃惊,[六甲金门撒星阵]是根据奇门遁甲的运用规律衍生出的围敌阵形,后经方术士改良,把士兵、牛车替换成金器,配上符字,逐渐形成具有战阵特色的困灵阵。
六甲金门撒星阵属于困灵阵中的向心阵,阵体呈圈形,阵心在中间,首尾相接,规模较大,阵形结构繁杂,布阵时要将铜刀铁锥等金器准确无误地插在规定位置,前后间隔时间不能太长,如果间隔长,金器感应力消失,不能相互连接,阵形就无法封闭。所以这个阵通常要多人同时布置才能成功。
据胡涛说,阵法是由田洋和石田英司两人协力合作,而实际上,石田英司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站在起阵口当个定位器,所有操作均由田洋一人完成。如果胡涛没有夸大其实,那这个田洋还真不简单。
魏淑子问:“既然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那还有什么问题?”
胡涛说:“集体变异这种事是头一次发生,原因还在调查,更骇人听闻的在后面,第二天早晨,当我们调集人手赶到医院时,一号病区又多了十来具无头尸体,这些尸体有病患也有医务人员,身体还在,脑袋不见了,地上没有大面积喷溅的血,只有几滴黑乎乎的煤油渍,事后没多久,搜查队在间破庙里找到了一堆头骨。”
经核实,那些头骨的确是无头尸所缺失的头部。此后,在同一院区和旧城区泰兴街又发生了两起类似的事故,从监控视频上可以看见,事发当时,没有任何可疑人物出现,受害者的头身在刹那间分离,停在空中悬浮了会儿,然后就凭空消失了。两名负责巡房的特警也不幸遇害,防护服头罩部分被融化,那是种抗强腐蚀的材料,竟被融成了一滩胶质。
一行人随胡涛来到月牙湾综合医院,院外戒备森严,一号病区的患者和医务人员已经被疏散,空荡荡的楼道里充满消毒水的浓烈气味。事发现场贴了许多标记。
胡涛指着标记旁的黑渍说:“这是在尸体周围发现的,像是油墨从上方滴落留下的痕迹。”
魏淑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头顶,觉得这油乎乎的黑渍和落在头顶上那坨鸟屎挺像,于是趴在地上闻了闻,没什么特殊气味。张良伸手想摸,魏淑子一把拽住他:“别碰。”
张良挨近探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来,别怕猜错,先悄悄告诉我。”
魏淑子斜瞟张良一眼:“你这人懂不懂规矩?别随便破坏案发现场啊。”
张良一口气往上倒冲,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羞耻感,气闷之余不忘在魏淑子的耳朵上狠拧了一把。
魏淑子揉着耳根悄悄问黄半仙:“有没看出什么端倪?咬人头的是谁?”
黄半仙托着下巴沉思了会儿,问胡涛:“那些骷髅头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胡涛说:“还在庙里,我们没敢动,不知道会是什么,生怕打草惊蛇。”
黄半仙看看天色尚早,叫周坤和顾易贞留守别墅园,立即带张良魏淑子二人赶往破庙。刚到庙门口,就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猫尸。
张良蹲过去,一只一只抚过猫咪们冰冷的尸体,眼圈看着就红了,一副想哭的模样。
魏淑子问:“是你养的猫?”
张良捏着鼻子摇头:“附近的野猫,跟嫂子关系挺好的,把这破庙当遮风避雨的小窝,我们也经常过来喂食,这虎斑纹的,叫老虎,一开始凶得很,不让摸,谁伸手就哈谁,喂熟了以后,倒粘起人来,还有这只狸花猫,叫三丫,是炮筒取的名,小母猫,特能生,还有那边,那只……”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这些死猫的名字和习性,魏淑子默默听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她不是爱心人士,小猫小狗是挺可爱,也就看看而已。但听张良一只只报名字,描述它们生前的喜好特点,小东西们活灵活现的形象便浮现在眼前,再看这一地尸体,竟觉得万分不好受,但这种心情,魏淑子却是不想要的。
张良想把猫尸埋起来,给它们立个坟。黄半仙忙阻止他:“先别急,进去看看再说。”
庙堂里供桌翻倒,不知是谁把土地公土地婆的塑像给“斩了首”,两颗巨大的泥巴脑袋一个东一个西地滚在地上,无头身体还直挺挺戳在庙堂中央。
☆、九菩头十一
白森森的骷髅头就堆放在塑像脚前,摆得很整齐,一个叠一个地围成一圈。张良手快地拿起一个骷髅,其他骷髅也哗啦啦地跟着被提了起来。魏淑子凑近细看,原来这些骷髅被连接成串,就像西游记里沙僧戴的头骨项链。
串连骷髅的是一根粗长而富有韧性的白线,白线从耳孔里穿过,首尾打结,连成一圈。黄半仙数了数,共有十二个骷髅头,和一号病区无头尸的数量相当。
黄半仙对魏淑子和张良说:“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头骨。”
三人便打着电筒在庙堂里四处搜寻,果然在许愿墙后面和神龛下的柜子里又发现了两串骷髅头,一串七个,一串十四个,和遇害者的数目相当。
黄半仙脸色微变,说:“这凶手可是相当难缠,他在警告我们不要随便插手。”
魏淑子左右扫视,喃喃道:“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