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第十四章(1 / 1)
吹,用带刃的钩刀在孔洞边缘削开一小圈,又拿锉子塞进木嘴子稍加打磨,边磨边说:
“这玩意儿没事要多吹吹,保证腔管内部有一定的潮气,不然时间长了,音色会变得浑浊,我吹给你听。”
他吸了口气,缓缓吹进嘴子里,杂音果然小了许多,哨音变得清亮起来,魏淑子这才想起张良也是手艺人。
魏淑子好奇地问他:“你的木工活是跟谁学的?”
张良撇了撇嘴:“我在你的老家住过一阵子,做这木叫子的师傅正好就是教我木工活的人,没准我以前见过你,你说巧不巧?”
魏淑子愣了愣,喃喃说:“巧,太巧了。”
张良扯了截细绳把木叫子拴起来,挂在魏淑子的脖子上,拈着把玩了一会儿,心不在焉地说:“想知道我和蝙蝠的关系?我张良一条光杆,无亲无故,投奔叶哥之前,曾当过山顶洞人,在山洞里和蝙蝠生活过一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十来年吧,身上沾了蝙蝠味儿,它们把我当同类,这不是挺正常?”
魏淑子把张良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意思是,你就只是个平常人?”
张良笑了声,转头看过去:“你说呢?”
魏淑子摇头:“我看不像,说真的良哥,只要不是还魂鬼,那不管你是妖怪恶魔还是神佛天使,对我来说都没区别,你就大方告诉我吧,这问题我憋内伤了,没答案我还得伤着。”
张良嘲讽她:“好玩了,连鬼怪你都要分个三六九等?还魂鬼怎么了?胖子刀疤,哪个不是一等一的好兄弟?”
一提到还魂鬼,魏淑子的态度就显得格外冷漠,她拉下脸说:“清醒时是好兄弟,不清醒就是一群神经病,神经病杀人不犯法,法律也同样制裁不了死人,既然已经死了,就该下阴曹地府,不要影响正常人的生活。”
张良冒火了:“我们影响了吗?”
魏淑子冲他翻白眼:“今天不影响,明天也会影响,明天不影响,后天也会影响,迟早问题,什么事都要防患于未然。”
张良怒气冲冲地猛拍地:“放屁!人还会杀人呢,你防患于未然去啊!”
魏淑子淡定地说:“人杀人归警察管,鬼害人我能管就管,管不了就拉倒。”
张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魏淑子,阴阳怪气地问道:“那如果我也是你口中的还魂鬼呢?你管是不管?”
魏淑子说:“你不一样,你救过我,有恩情,是什么都不要紧,我只记这个恩,不过你真是还魂的?别说气话呀,你张良不是色猴子那种没胆色的孬种,如果你是,你早就大方承认了,怎么可能遮遮掩掩?”
张良冷笑:“戴高帽子?想激我?臭美,老子是货真价实的大活人,你给我闭嘴休息!”
说完转头看岩壁,一张脸拉得老长,活似马脸,魏淑子说的话让他老大不痛快,可伤患不能揍,无处发泄情绪,也就只好自己跟自己怄气。
魏淑子看张良的臭脸看习惯了,也不多在意,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张良好好打量一番。张良只要不开口说话都是赏心悦目的,你要说他邪吧,偏偏眉宇间有股正气,肤色晦败印堂发黑是不假,但现代人把这称作非主流的病态美。
魏淑子想了想,觉得白伏镇那一伙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她看看自己青筋明显的手背,也好不到哪里去。
张良察觉魏淑子的视线,转过头来凶巴巴地问:“看什么?”
魏淑子这会儿没脾气,好好地回他:“从事阴阳行业的人或多或少会染上晦气,你看你,晦气上脸了,如果不定期除晦,日子一长容易早衰。”
张良竖起眉毛:“你真是一张烂嘴,除了难听话,有没有别的讲?”
魏淑子一本正经地说:“想听好听话?有啊,你长得不丑,挺好看的。”
张良被噎住了,张大眼睛瞪了她半天,然后扭头看别的地方,魏淑子发现他的耳朵微微发红,乐了,心说这张良看着是一副坏男人样,本质上却纯情得很,于是想逗他玩玩:
“良哥,你那么讨厌女人,是以前被女人伤过、骗过?”
张良刻薄地说:“女人是累赘,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专会带累人,找了女人以后,再硬的男人也会变软蛋,看看我那两个兄弟就知道了。”
魏淑子翻他大白眼:“偏见,我还觉得男人累赘呢。”
张良斜眼瞅过去:“那是,你不是女人嘛。”
果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魏淑子挪了挪身体,离张良远些,哧哧地说:“我看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张良还真接上了:“你真别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能配得上我的女人,要么死了,要么还没出生。”
这真是脸皮比山厚,三枪打不透。
魏淑子没理张良的胡话,靠在他身上睡过去了。张良听魏淑子呼吸时呼哧呼哧的,就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立即拿出消炎防感染的药片,化在水里喂她,再用喝剩下来的水打湿绷带,擦拭她的手臂和脚踝降温。
由于高热导致咽喉肿胀,吞咽困难,喂下去的药水全顺着嘴角流了出来,魏淑子又迷迷糊糊的,张良没办法,只好自己先含口水,再嘴对嘴地喂进去,用舌尖抵开咽喉,让药水顺着舌面流下去。
张良就这样把药全给喂完,对着神智不清的魏淑子说:“臭丫头,你要给我争气,好好撑下去。”说完,轻轻弹了下魏淑子的额头,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睡。
有句话叫人倒霉起来,连喝口凉水都会被呛到。
还没安稳多久,小地方进老鼠了,想来也是,地层塌陷没把魏淑子给摔死,说明上下两层的间距没多高,人都摔不死,更别说生命力坚韧的耗子,这不,那些耗子大概嗅到了血腥味,正从凿开的岩缝往里面钻呢,这一钻就钻进来二三十只,龇着胡子直朝有人的地方窜。
☆、魔鬼眼十六
张良把魏淑子放在身后,脱了外套拿在手上甩动,把扑上来的老鼠甩开,若是有漏网之鱼,就用脚踩,来一只踩一只,来两只踩一双,应付得游刃有余。
但是好景不长,外面传来“唧唧吱吱”的叫声,又有老鼠钻洞了,三五只三五只地挤进来,很快,小空间的地面上就被鼠群铺了一大片。
张良把魏淑子背上身,外面的老鼠像涌泉似的,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可见外面的鼠群数量也相当可观,这会儿真叫一个进退无门,想灭鼠,又没合适的工具,这么多只行动灵敏的小畜牲,就算给他一把冲锋枪也未必能扫干净。张良后悔莫及,想当初就不该听老船头的话,把喷火器给丢船上,不然一烧一整片,至少还能搏一搏。
鼠群发起攻击了,张良背着魏淑子,又不得不防着二次塌陷,连身都转不开,哪儿能抵挡得住。老鼠顺着他的裤子往上爬,有的等不及了,直接就隔着衣服啃了上去。身上一见血,张良顿时红了眼睛,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那头发也像刺猬似的根根竖了起来。
忽然,从洞口处洒进一把黑沙子,外面有人喊:“德鲁艾得玛,门特罗,艾玛。”
是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不知道说的哪国语言,完全听不懂。但是那把沙子一洒进来,靠近的洞口的鼠群呼啦啦全散开了,看来这沙子是种驱鼠药。张良一个箭步冲过去,抄起沙子,先抹在魏淑子身上,再朝挂在衣服上的老鼠洒下去。
果然有效,老鼠全都退到一角缩成毛团子。那女人又洒了把黑沙进来,在外头用听不懂的话吊嗓子,间或传来凿石头的声音,就看见一把打磨锋利的骨铲不停铲在洞口上,削石掘土,把被张良凿开的那道缝隙开得更大。
那女人是来帮忙的,可她的动作太大了,落石搭成的小空间哪经得起这么铲,碎屑石块哗啦啦落下来,随时有崩塌的危险。
张良忙阻止她继续动铲子,把外套铺在地上,让魏淑子躺在外套上,外套表面是抗磨防水材料,能起到减轻摩擦的作用。张良先连着外套把魏淑子从缝隙里推出去,紧接着自己也肚皮贴地游了出去。
外面还是岩洞,比上层狭窄,岩壁上长满青苔,不停有水从洞顶上淅淅沥沥地滴下来,地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淤泥,脚踩进去,直没过鞋面,如果没有这层淤泥垫底,魏淑子恐怕就要给摔坏了。
救他们的是个年轻女人,张良还没来得及看看她的长相,就被那身清凉的穿着打扮给刺伤了眼。
衣服是两块麻布,只有两块麻布,上面胸口扎一道,窄窄的一条,挡住了重点\凸\起部位,两颗皮球似的浑\圆\乳\房根本就遮不住。胯\上再围一道,长度比迷你裙还短,真可谓是脐\下\三寸好风光,翘\臀\半露含琼浆。这女人的体态□,腰细腿长,足以叫男人血脉\贲\张。
张良只觉得眼睛要瞎了,第一反应是:这哪个原始部落跑出来的野人?
也不怪他这么想,因为女人的手臂和肩部画满鲜红的螺旋图腾,额头戴了一圈植物根茎编成的草环,草环上插满鸡毛,打赤脚,小腿缠布带,就这形象,哪赶得上时髦的比基尼美女?压根就是一没开化的森林野人。再看脸,脸上也画满图案,密密麻麻的,张良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掉头,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女野人抱着个陶罐,陶罐里装满了驱鼠的黑沙子,有了这沙子,鼠群就不敢接近,但它们还不死心地在聚在远处探头探脑,对香喷喷的人肉虎视眈眈。
女野人朝前走了两步,回头对张良招手,看意思是要带路。从这女野人的装扮和行动来看,绝不是误入歧途的游客,倒像是土著居民,如果魔鬼眼内部真是别有天地的话,会有人居住也不奇怪。
魏淑子烧得不低,需要一个能安心休息的地方,张良见女野人似乎没敌意,也就背起魏淑子跟了过去。
往前不远有根径长约五米的巨大石柱,石柱呈不规则多面体,表面坑坑洼洼,裂缝纵横交错,应该是直接由内部山体打造而成,石柱上盘旋着一级级阶梯,像游龙一样往上环绕,直入穹顶。台阶是直接在山体上开出来的,宽度很窄,没有护栏,台阶边缘被积水腐蚀得圆滑发亮,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走在上面很容易摔下来。
女野人脚尖着地,一蹦三级,在盘旋阶梯上行走如飞。张良把魏淑子绑在背后,用匕首插在岩缝里固定身体,走一步,□再插一次,不敢松懈,越往上,危险越大,速度越慢,爬得万分辛苦。
好容易爬到上层,再走不远就是出口,洞外是一片广袤的树林,四面全是连绵起伏的山影,从魔鬼眼入口的位置和水道走向来推测,这里很可能处于璺青山腹地。
这地方的环境和附近山林差别不大,树林里长满了植株高大的阔叶树,由于地势低,空气更加潮湿闷热。洞口附近的地面上分布着大小深浅各不相同的坑,有的坑里还满盈着水。
女野人回头嘟哝了一句话,伸手指向水坑,用力跺脚,往前跳了两步,回头看向张良,又指了指地上留下的脚印,意思是叫他紧跟着脚步走。
张良没领会,捡根树枝拨开藤萝荆棘,女野人从左手绕开坑道,他就从右手走,反正保证大路线不变就行了,怎么走是他的自由。
就在走到一块草皮上的时候,下面地层松动,被张良踩的地方哗的陷下去一大片,好在张良眼疾手快,垫脚往斜上方一跳,趴住没塌落的地面,整个身体就悬在半空中,往下一看,晕了,黑洞洞的大坑,看不清有多深,只感到阵阵凉风从下面倒灌上来,还隐隐能听到流水的声音。这地层下竟然是空心的?
张良迅速爬了上去,出了一身冷汗。魏淑子被张良绑在背后,只固定了腰部,刚才差点摔下去的时候,她就像弹簧条一样左摇右晃,这都没醒,还在睡,口水哈喇子从嘴角流出来,把张良肩膀那块衣服弄湿了一片。张良心说真是猪投胎的,这么折腾都没知觉,把她又重新绑牢,救生绳在腋下和大腿加固了两圈,就像兜婴儿的那种捆法。
这回张良学乖了,老老实实跟在女野人身后,踩着她的脚印往前走。
这片林子很大,没有一条像样的路,时不时要翻过一座矮坡,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林木变得稀疏,能看见零零落落的田地,东一块西一块,各种形状的都有,外围用篱笆拉了一圈做隔离,田里还散养着鸡鸭。村落就在田地后面。
这村子是建在一座很特别的山包顶端,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平台,因为那小山包就像是被电锯从离地十来米的山腰部位打横锯断,顶部平得能溜冰,整体来看就像个高出于地面的大型足球场。
这山体基本上就像个巨大圆筒,没有什么所谓的山路,连能攀爬的斜坡都找不到,山体上爬满三叶锦和爬山虎之类的植物,一根根由藤条编织成的藤梯从平台顶上垂下来,想要进村,就得自己顺着藤梯爬上去。
女野人身姿轻盈,真像野猴子一样,刺溜溜没几下就上去了。张良不仅挎了两个包,还背着个睡得呼呼响的魏淑子,进村过程中接连踩断了三根藤梯,还好每条藤梯离得近,这根断了赶紧换另一根,不然就这么跌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村民和女野人的装扮相似,头上插羽毛装饰,以布料毛皮遮住重点部位,有些年长的老者则多披了层长毛毯。女野人在村里应该有一定的地位,村人在见到女野人后都会上前鞠躬打招呼,态度很是恭敬。
没往里走太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迎面跑过来,是顾易贞。
原来她们那组遇到了和张良魏淑子相同的情况。顾易贞和周坤被老船头送进洞后,没见到其他人,等半天等不到炮筒,也就只好先往里走,她们没碰上吃人的老鼠,顺顺当当地出了洞,却在林子里中了当地原住民为捕猎野猪挖出来的陷阱,这陷阱很原始,也就是在地上挖了坑,上面铺上枯枝败草。
两人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下一空,人就下去了,周坤为了保护顾易贞做了肉垫,摔得不轻,好在坑不深,只受了些皮外伤,没伤筋动骨。
就说这人一跌下去,横担在坑口的绳子也跟着被扯了下去,绳子一动,守在不远处的朵拉和村民就知道猎物上门了,朵拉也就是救了张良和魏淑子的女野人,据说是野人村村长的孙女儿,在她的带领下,众人跑过去往下一瞅,哪有什么野猪?就看见两个大活人你压我、我挤你地叠成一团,全都陷在坑底的泥浆里动弹不得。
朵拉一声令下,村民扔绳子的扔绳子,抬竹竿的抬竹竿,把周坤和顾易贞给架回了村。这儿的人虽然跟外面语言不通,但民风淳朴,热情友善,不仅救了周坤和顾易贞,在知道她们和朋友失散了以后,还特意派人四处搜寻,若不然,朵拉也不会在危急关头驱逐老鼠,及时救下张良和魏淑子。
☆、魔鬼眼十七
据顾易贞说,野人村又叫“波哈日”,意为“羊山”,这三个字曾在卡伦峡谷和敦煌两地发掘出来的文献上出现过多次,属于羌语支语言,推测野人村住民是古羌分支和其他民族融合以后形成的族群后裔,这些人不知道有几百年没跟外面打交道了,就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原始林子里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还保留着原始部族的自然之风。
听顾易贞侃侃而谈,张良还以为她博学多才,能听懂那些绕口的古语,谁知道她也是现学现卖,听别人说的。
至于那个“别人”,正是前不久进入魔鬼眼调查的黄半仙黄守。
朵拉把人带到一间宽敞的石屋里,这间石屋是连着山体打造出来的,四四方方,像个巨大的盒子,同样的石屋在山上还有几间,屋子里整齐地排列了八座石台,台子上摆着垫上竹片的扁箩,萝里有晒干的种子,角落里堆满麻袋,想来这石屋是粮仓。
进门时,黄半仙正坐在麻袋上和周坤闲聊。周坤头上绑着绷带,脸上有青紫痕迹,衣服上全是泥垢水痕,向来打理得滑顺有形的碎发也变成了一堆乱稻草。
相比之下,顾易贞要好多了,只有衣服脏了点,基本上没受伤。而黄半仙一身干净清爽,连头发丝也顺得妥妥当当,一根没造反。
他们这趟来就是为了找黄半仙,按说找到人了该高兴才对,但张良一看到黄半仙好端端的就满头恼火,差点没把他喝茶的桌子给掀了,如果不是顾忌烧糊涂的魏淑子,张良一定会先把黄半仙这老家伙给揍一顿。
朵拉清出一张石台,铺上厚厚的草垫子,让张良把魏淑子放躺在垫子上,顾易贞找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看模样三十不到,穿着麻布制成的大褂,皮肤白净,鼻子上还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光看脸,像个斯文的学者,不像土著居民。
据介绍,这男人名叫胡立工,是北大助理教授,在生物学和语言学方面卓有成就,他在三年前随考察团进入魔鬼眼,也是老船头打竹漂送的,结果地下暗流涨水,把整个山洞给淹了,五人团队当中,只有胡立工一人获救,从那时起,他就住进了野人村,和村民同吃同睡,在语言交流上不成问题。
知道魏淑子的情况后,胡立工立即转述给朵拉听。
朵拉用一种名叫“积雪苔”的圆叶草煎熬成汁,这是种很难得的中药材,有清火解毒的功效。顾易贞给魏淑子喂药汤,谁知魏淑子在昏睡中紧皱眉头咬死牙关,似是做了噩梦,怎么也撬不开嘴。没办法,只能将药渣包进布里,再把药包覆在肚脐和额头上。顾易贞用温水不断擦拭魏淑子的身体,进行物理降温。
不知是药的效果好,还是物理降温法奏效,隔没多久,热度退了些,鼻息也变得均匀。黄半仙给魏淑子搭了个脉,说没大碍,张良才松了口气,心一定,火气又冒上来,冲着黄半仙吼:“你怎么搞的?知不知道镇上出大事了?你的老窝被抄了!”
黄半仙不急不缓地说:“知道了,周坤都跟我讲了,找到小谢后,咱们就打道回府。”
顾易贞第一个反对:“不行!我还要找我妹妹!不找到我妹,说什么也不回去!”
周坤把在游轮上发生的情况以及桥本社的事情都对黄半仙说了一遍,补充道:“我们怀疑某个邪教组织在魔鬼眼内部有据点。”
胡立工表示不知道,他在这里住了三年,除了黄半仙和张良这拨人,从没见过其他外来客,小村的生活很安稳,村民的主要生活来源不是打猎,而是种庄稼养牲畜,唯一具有威胁性的就是野猪、山鼠和地陷这三大害,要时常防着,不留神就会出事。近期也不知怎么了,那些糟蹋粮食的山鼠变得很凶残,从素食转向肉食,不仅祸害牲畜,还会无故攻击人类,好在村里特制的驱鼠药对它们还有效,为防食人鼠溜进村里来,这平顶山周围都洒了那种药,村民外出时也都随身带着药包防身。
黄半仙受了地方委托,来魔鬼眼调查失踪案,也是费了一番周折才打听到老船头。和黄半仙同行的还有三人,一名警察,两名勘探员。他们也遇到了和张良等人相同的情况,本来约好进洞后一起行动,却无缘无故地失散,直到现在,黄半仙还没找到另外三人的踪影,怀疑凶多吉少。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每次打竹漂进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是老船头一手安排的吗?”周坤问。
“那倒未必。”
黄半仙拿出一张地图摊在桌上,这张地图和顾易贞从山本铃那儿搜出来的路线图有部分重合。
众人就好奇了,问黄半仙,你这张路线图又是从哪儿搞来的?
黄半仙说这路线图不是他的,是组里一个勘探员提供的,这名勘探员的祖父曾在六十多年前跟团进入魔鬼眼考察过,而当时的领队正是胡立工的外公胡杨。
他们不仅找到了魔鬼眼的真正入口,并且通过庞大的洞穴系统进入森林,发现了野人村的存在。
考察队在村落里住了下来,和当地土著居民一起生活,并研究他们的语言文明,为了保护这里的天然环境,胡杨决定暂不公开这项发现,为了防止有队员透风,他把地图刻在龟甲上,分成几部分,每人保管一份,只有在集体行动时才能把地图凑完整。
胡立工手里的地图是胡杨传下来的完整版本,顾易贞的地图上只有洞窟内部的路线标示,黄半仙手里的地图最不完整。
胡杨的考察团前前后后在这野人村住了两年多,后来团队解散,队员各奔东西,身上也还带着那一部分地图。顾易贞从山本铃那里搜刮出来的地图很有可能是当年队员的子孙提供的,而且从这张路线图的完整度来看,应该是用三四个人手上的地图拼凑而成。
黄半仙指着路线图上的鱼形洞口问张良和周坤:“你们是从这个鱼形洞进来的吗?那个洞口究竟是什么形状?应该不是完整的鱼形吧。”
张良说:“确实,我们进来的洞口和这鱼形符号的尾巴一样,形状也好,开叉的部位也好,都能对得上,当时觉得是画图的人想象力丰富,觉得洞口像鱼尾巴,就干脆画了条鱼上去。
周坤摸着下巴说:“我和小顾进的那洞口是鱼身部位,洞里很潮湿,像刚被水淹过。”
黄半仙点点头:“看来我和小周进的是一个洞口。”
顾易贞接着补充:“那会儿我们就在想,这会不会是积层塔楼。”
积层塔楼是祭祀建筑的一种形式,通常祭祀场所会设立在山体内部,与山河融为一体,古人在山体内部开挖水道,引进江河水,又沿着水道,在山壁上凿出一层层蜿蜒曲折的台阶,从外面看只有一个山洞,然而洞内却被这些台阶分隔成了多个平行空间。
这些平行空间从上到下,一层层往里收缩,岩壁也跟着朝内部倾斜。站在最上层观察,会觉得河道上宽下窄,而事实上,河道的宽度并没变,只是因为上层地面挡住了人的视线,形成一个盲点。
当水位降下去后,大半水道会被悬空的台阶挡住,这时,悬空台阶既是上层的地面,又是下层的洞顶,下方有任何动静,处在上层的人是发现不了的。古人利用水的涨落来封闭和开放出入口,随着水位高度的不同,开放的通道也有区别。
魔鬼眼外的深沟在平常只是个乱石滩,没有水,魔鬼眼洞口高悬在崖壁上,到了凌晨,江水涨潮,水位涨至第一层阶梯,张良和魏淑子在那时进洞,登上的其实是塔楼最上层的空间。随着时间推移,江水落潮,水位慢慢下降,也就逐渐将下面的阶梯暴露了出来,周坤小组虽然也从同一个洞口进入魔鬼眼,但登上的是第二层阶梯 ,而张良和魏淑子在上层等待,当然等不到人。
地图上的鱼形洞口应是被阶梯分割成了几部分,所以在上层的张良和魏淑子看到的是鱼头,而下面的周坤顾易贞则看到的是鱼身,以此类推,炮筒应在第三层空间,至于下面还有没有更深的空间,那便是未知数了。
众人就着魔鬼眼的地形结构聊了会儿,朵拉带来一个面黄肌瘦的驼背老头,这老头正是野人村的村长巴尔辽,他瞪着浑黄的双眼,对胡立工说了几句土语,大概意思是村里有人生病了,找不出病因,请胡立工帮忙诊断,恰巧黄半仙略通中医,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张良、周坤、顾易贞和魏淑子四人。张良走到魏淑子头前,弹她的额头,说道:“别装睡,给我吱个声。”
☆、魔鬼眼十八
魏淑子闭着眼睛哼话:“没装,才醒。”
张良又敲了她一下:“少来,刚才喂你吃药时,牙咬得比蚌壳还紧,你要是没醒,我把头摘下来给你。”
周坤“嗤”了声,顾易贞两边看看,有点莫名其妙:“既然醒了,为什么不吃药呢?”
当然是怕药里成分不干净,出门在外,不小心点哪行?魏淑子不对顾易贞提这些,只说:“我没事,以前有个头疼脑热的,睡一觉就好,不用吃药。”
张良摸摸魏淑子的额头,热度确实退了,再伸手轻压她的小腹,问道:“疼不疼?”
魏淑子挡开张良的手,慢慢坐起来,试着活动手脚,说:“还好。”然后抬头环顾四周,眉头一直皱着。
张良问道:“怎么?哪里不对劲?”
魏淑子说:“刚才黄半仙的话我都听到了,魔鬼眼洞穴是分层空间你也证实过了,下面确实是空心的,但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就算是涨潮退潮,时机把握不准的话,恐怕也没办法把所有人都送到位。”
周坤说:“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老船头安排的?”
魏淑子说:“难道不是吗?我和良哥在洞里遇上了食人鼠,如果有喷火器的话,要应付那些老鼠不难,老船头为什么说洞里有可燃气体?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把火药枪具那些玩意儿丢下来?成心是让我们来送死的!”
顾易贞说:“不会吧,老船头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啊,也许洞里确实有易燃气体,他和渔队队员进过魔鬼眼,不是说猎枪被引爆了吗?”
周坤脑筋一转,果然有问题!
“老船头在撒谎,他和渔队队员不可能同时进入魔鬼眼,江水涨潮落潮这个是事实吧,老船头说过,在这地带会打竹漂的只有他一人,而竹漂一次至多带两个人,连老船头在内,顶多一趟三人,但是那次进入魔鬼眼的渔队队员却不止三人,如果老船头是分批带他们进洞的,那随着江水退潮,洞里水位不断下降,两批人绝不可能在同一层登岸,他们又怎么可能聚在一起?”
魏淑子倒没留意这些,被周坤这么一提醒,更加笃定老船头居心叵测。顾易贞有些慌了神,虚虚地说:“不是我们主动找上他的吗?山本铃也是通过打竹漂才能登上魔鬼眼,而且,欺骗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魏淑子说:“如果他和山本铃是一伙的,不就能说得通了,如果魔鬼眼内部是组织根据地,外面是不是得有个放风接送的人?”
顾易贞的脸一下子全白了:“可是胡教授说他并没有见过什么邪教组织人员,在这片林子里住着的人只有羊山村这一村子的居民。”
魏淑子笑了笑:“那不更简单?胡立工跟山本铃也是一伙的,都是组织成员,这村子就是组织根据地嘛。”
几人相互交换了意见,觉得这村子委实蹊跷,于是便让顾易贞在门口望风,其他三人在屋子里进行大搜查。这间石屋没开窗,只有一扇门,也没有找到别的出入口和暗道。扁箩和麻袋里装的也都是粮食种子,没什么古怪的地方。
“想多了吧,以黄半仙那条老狐狸的观察力,如果发现这村子有问题,早该有行动了,我看他悠哉得很。”张良拍拍手,往魏淑子躺过的那张石台上一靠,靠上去的地方发出了“唧唧”的摩擦声。
魏淑子和周坤都听到了,相互看了一眼,走过去掀开草垫,屈指敲击台面。
周坤说:“下面是空的,这不是张台子,而是个带盖的盒子,良哥,帮个忙。”
周坤和张良合力把石盖推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往下一看,里面盛着半下清水,水下竟然躺着个人,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除了皮肤有点浮肿,其他都和常人无异,在他胸口有块圆形的红痕,上面标注了号码:103
周坤从包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伸进水里去摸男人的颈动脉:“死了,是尸体。”
她仔细观察这男人的面貌,越看越觉得眼熟,打了个响指,说:“我知道这个人,地质考察团的成员,我不是说过曾有个考察团在洄流带全军覆没的吗?这人就是当时失踪的考察团成员之一。”
魏淑子皱起眉头:“怎么可能?那个考察团失踪了有好几年了,遗体不可能保存得这么完好。”
张良咧嘴一笑:“那可说不定,没准这地方的地理环境就适合养尸。”
养尸和养鬼一样,属于行业机密,而且两者之间有密切关联,养鬼的人用的宿体大多是从尸贩子手里买来的,而那些尸贩子通常也是养尸专业户,通过养尸贩尸来谋取利益。最好的养尸地点是阴湿的山间野地,比如湘西大山里。养尸的人都有储存尸体的独家秘方,当然,水土适不适合也很重要,没有好的水土,就算用些药物或者化学制剂来维持尸身不腐,那用处也不大,只能卖给死人当鬼媳妇、鬼丈夫,做些小生意。
“这号码是尸体标号吗?103,这儿养了一百多具尸体?那可够呛的。”魏淑子也戴上手套,掬了一捧水闻闻,没有特别的味道,是很普通的清水。就在纳闷时,眼角余光瞥见水里那人睁开了眼。魏淑子心里一跳,忙转头再看,那人的眼睛还闭得好好的。
周坤和张良把这张石台的盖子重新掩上,又去推其他的石台,每座石台里都装了一具尸体,八具尸体中有五个是当年失踪的考察团成员,还有三个陌生面孔,胸口都标有号码。
魏淑子朝张良摊手:“我的匕首掉了,借你的刀用用。”
张良把军刺递给她,问道:“你想做什么?”
魏淑子说:“既然从外面看不出名堂来,那就解剖看里面。”
周坤认为不妥:“我们不知道尸体内部有没有细菌病毒之类的感染性物质,在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魏淑子系好腰囊,把军刺插进皮套里。
顾易贞从门缝里看到外面亮起火光,这时天色已黑,村人出来活动了,老远就能听到呼喝声,听起来很热闹。胡立工手持火把,从闪耀的红光中走了出来。
顾易贞忙回头提醒:“有人来了,是胡立工。”
周坤和张良迅速把石盖推上,将一切物归原处,魏淑子还躺回铺着草垫的石台上,用张良的外套盖住身体。
胡立工推门进来,对他们招手:“马上有个祭祀仪式,村长邀请你们一起参加。”
周坤说:“这边还有个朋友伤得起不了身,我们得留下来照顾她,只能多谢村长的好意了。”
胡立工为难地说:“这是羊山族半年一次的地神祭,你们是刚来的客人,按照族里规矩,必须要出席祭礼,否则地神发怒,会祸延族民,这是羊山族的传统习俗,不去怕是……不妥。”
祭神对一个部族而言具有重大的意义,象征着崇高的神权信仰,拒绝参与祭神活动无疑是对信仰的蔑视和破坏,极易招致族民的仇恨。野人村的住民看似友善热情,然而从藏尸的行为来看,那种友善热情也许只是表面现象,背后隐含着多少凶险的意图尚在未知。张良等人势单力孤,两名伤员,一个毫无反击能力的弱质女流,在与黄半仙正式会合前,一旦发生正面冲突,再想脱身就难了。
在权衡利弊过后,张良和周坤用草垫抬着魏淑子,四人随同胡立工前往祭祀场地。
野人村所在的这片旷地紧连着另一座陡峭大山,祭祀场就设在山根下。听到呼喝声时,魏淑子微抬起头,远远看去,前方透亮通红,一具具黑色骷髅在那片刺目的红光中翻腾舞动。魏淑子曾瞻仰过西藏密宗的唐卡[六道轮回],这幕场景和唐卡中的血池地狱极为相似,初见时颇不以为然,然而当画中的景象栩栩如生地呈现在眼前时,那种发自心底深处的震撼远不是言语所能表达。
到了近处,红光幻化成一簇簇火苗,骷髅也变成披毛戴羽的村民,就这样粗略扫过去,大约有二百来人。这些村民全都手持火把,在原地跳跃吆喝,似在跳着某种古老的舞蹈。
☆、魔鬼眼十九
当胡立工等人走到近处,那些村民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转头看过来,他们的脸部肌肉是僵硬的,看不出任何表情,眼瞳里却射出荧光,闪闪烁烁,非常不自然。
喧嚣声消失了,山谷中只能听到呼呼风响。但寂静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那些族民又鼓噪起来,摇晃着火把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来,朵拉站在路的另一头对这边招手,大声喊着
令人听不懂的话。
胡立工领张良等人走到最前方,只见中间有大块空地,一座土台子微凸起于地面之上,这座土台子呈半月形,外围插了一圈骨制农具,中间的铲子上悬挂了一个涂成红色的羊头骨。土台内侧紧接山壁,相接处有一个洞口,巴尔辽正指挥族民搬运长桌、木桶等祭祀物品。
在这些祭祀物品当中,有五个半人多高的大缸,缸体黑中透红,缸上压着石块,分别置放于祭坛的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和魏淑子在木犊里看到的情景相似。魏淑子抬眼看向张良,见他脸色冷沉,显然也有所察觉,如果不出意外,顾易菲的尸体就被存放在这些大缸里。
村长巴尔辽在台上高呼:
“巴拉多日!”
胡立工热心地解释道:“巴拉多日是神子驾临的意思,这和藏传佛教的活佛转世制度类似,都是从新生代中挑选一名转世灵童,授予神子称号,培养成主办祭祀的神职人员,巴尔辽族长以前就当过神子。”
只见一群族民排成两列,从洞里走出来,为首四人抬着一架无蓬的木轿子,椅子上盘坐的男孩是名残障儿童,枯瘦的双腿像两条根须似的缠绞在一起,这不是先天性残疾,而是在幼儿时期被人用某种方法限制生长而形成的骨骼畸形。
[魏淑子和她的师父杜真协警办案,曾在一起还魂鬼拐卖人口的案件中救下一名残疾儿童,那名儿童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将随身佩戴的木雕观音送给杜真。该儿童被负责案件的刘组长收容,几天后,刘组长在家中自杀,该儿童不知所踪。刘组长死后不久,杜真坠楼身亡,死前,手里握的正是那名儿童所送的木雕观音。]
而现在,那名离奇失踪的残疾儿童却再度出现在眼前,魏淑子不会认错,轿子上的“神子”就是那名获救的残疾儿童。
祭场上的族民落下轿子,把残疾儿童抬上供桌,台下众人举手欢呼,行参拜礼。拜完后生起火盆,祭祀仪式正式开始。在巴尔辽的指示下,族民把一头野猪拖上台当场宰杀,掏出心肝五脏分装在小罐里,摆上供桌,猪血则泼在祭台下的土地上。
祭过地神后,族民抬出一副棺材来,棺材里发出“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活的东西在里面挣扎。棺材落地,盖子推开,就见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在里面扭动。
张良一看那人的脸,立即爆了,是炮筒!他被扒了上衣捆作一团,嘴里还塞着布团,满头满脸的血。
张良跳起来就要往台上奔。忽然从洞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咆哮,只见一个庞然大物以极快的速度从洞口冲出来,笔直地撞向张良。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张良毫无防备,被撞得朝后飞跌出老远,他在空中调整了姿势,没完全摔在地上,但也十分狼狈。
魏淑子定睛一看,汗毛全都竖了起来,那庞然大物竟然就是从防空洞跑出来的畸胎怪,它比之前又大了一圈,穿着宽大的黑风衣,从脖子一直盖到脚踝,疙瘩横生的丑陋面孔被猪鬃似的长发盖住一半。它张嘴嘶吼,肉唇外翻,露出一圈圈尖利的牙齿,实在很难想象这怪物是个女人变成的。
张良被畸胎怪撞到了左肩,手臂拖垂下来,骨关节脱臼了。魏淑子掀开外套,蹬地挑起,刷的拔出军刺,拉着周坤和顾易贞往远处退让。这畸胎怪的力量太大了,被扇到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她们也退不到哪里去,因为身后早被族民围得水泄不通。
畸胎怪撞了张良后还想再攻击,一阵婉转的洞箫声传来,畸胎怪似乎被这箫声吸引,狰狞的面孔上竟然出现舒缓的表情,紧绷的姿势慢慢放松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吹箫的人是胡立工,不过他手上的乐器虽然能发出箫声,却不是萧的形状,而是一种贝类的外壳,整体呈椭圆形,上刻图纹,刻纹上了黑漆。外壳上有两排气孔,尾端连接一段前宽后窄的尖锥形管子,把嘴对着管子吹气,就能发出圆润轻柔的洞箫声。
胡立工走到畸胎怪身边,又吹奏了一会儿乐曲,等畸胎怪垂下头后才停下来,竖指在嘴边“嘘”了声,轻轻地说:“小声点,让它烦躁起来可不得了。”
魏淑子皱起眉头说道:“你小子……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
张良不信邪,还想再大干一场,周坤压住他,说:“别冲动,黄半仙有点不对劲,你看他在干什么?”
两个族民合力把炮筒抬到祭场正中央的长台上,用麻绳把他的身体和长台绑在一起。朵拉走到黄半仙身边,从围裙里掏出几只细长的竹管,这竹管和插在小商身上的竹管一模一样,是种抽魂工具。
黄半仙接过竹管,分别插在炮筒的肩窝和两侧肋下,鲜血顺着管腔慢慢滴了下来。炮筒被塞着嘴,喊不出声音来,只疼得涨红了脸,丝丝直抽气。
张良红了眼,额角和颈子上爆出根根青筋,他一把甩开周坤的手,抄起匕首往前冲,还没跑几步就被周围族民团团围在中间。张良几次想突围,但是这群人根本就不怕打,好似感受不到疼痛,无论被打趴几次都能立即爬起来,被匕首戳中也不流血,这种情况和白伏镇上被疫气感染的人很像,但这些族民身上并没有浮现出鬼脸,也不会主动攻击,只是挤挤挨挨地紧贴在一起,阻挡张良往台上跑。
魏淑子和周坤想上前帮忙,也遭到围堵。顾易贞被人潮冲开,朵拉在台上喊了几句话,便有几个族民捉住顾易贞,把她硬扯上祭台。
有两个人质在对方手里,周坤三人放不开手脚,也就停下动作,满腹疑团地看着黄半仙。
张良光火地朝台上大喊:“老狐狸!你搞屁啊!想对炮筒干什么?”
这时,炮筒咬烂布团,吐了出来,由于咬得太狠,把一颗牙齿也给崩掉了,他含着满口血扯破喉咙大喊:
“良哥!这地方是姓黄的另一个养尸基地,他和鬼头教是一伙的!派人破坏地下祭坛、袭击小商也是这老家伙指派人干的,我们都被他坑了!”
魏淑子和周坤对了一眼,她们怀疑山本铃是邪教组织鬼头教的成员,看来没料想错,这魔鬼眼内部果然是鬼头教的一个据点。但周坤从没听闻黄半仙和鬼头教有瓜葛,破坏自己守护多年的祭坛,他图什么?
朵拉咂咂嘴,一管子扎在炮筒的颈子上,正好扎在喉结下方,戳穿了气管。炮筒疼得龇牙咧嘴,拼命挣扎起身,无奈麻绳绑得结实,怎挣也挣不开。
张良见不得兄弟受苦,大吼着往外突围,畸胎怪被吼声惊扰,又发出刺耳的嘶吼声,胡立工忙吹奏萧曲安抚它。
朵拉把细竹管夹在指间,对张良说起了普通话:“别乱动,乖乖的老实点,不然我就在这小帅哥身上多开几个洞,这竹管可不是普通管子,能抽取活体的魂气,有多厉害,你们从那娘娘腔身上应该见识到了,你说这小哥能经得起几下呢?下一回插在心脏上试试看?”
朵拉的声音变了,之前说话粗放有力,这时却变得绵软柔细,她的普通话带着南方口音,南方人说普通话普遍存在平翘舌音、边鼻音、前后鼻音不分的情况,而朵拉在咬字时,会把带鼻音和翘舌的字吐得特别重,形成一种很特别的说话腔调。
张良冷着脸问:“你是什么东西?”
朵拉用手托起一边乳房,往上垫了垫,又抛给张良一个飞吻,笑嘻嘻地说:“我是什么东西?当然是人见人爱的美女啰。”
黄半仙说:“先别多话,把该做的事情完成。”
朵拉吐了吐舌,转着圈跳到洞口,把手遮在嘴边,朝里面呼喊:“大个子,好了没?把熟货拿出来吧。”
话喊完没多久,就见一个高壮男子走了出来,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魏淑子刚到白伏镇时,在清真饭店见到的那个蒙古人巴图,后来在地下林园又碰过一次面,据小商说,破坏地下祭坛的是一男一女,其中那个男人的外貌特征和巴图吻合。
☆、魔鬼眼二十
这么一想,再看朵拉,越发觉得她的五官身段很熟悉。
“你是古丝婆?”魏淑子有九成把握,这女野人就是和巴图一起破坏祭坛,用竹管刺伤小商的共犯。
朵拉把一缕头发拉到胸前,绕在手指上,甜甜一笑,说道:“你还能记得这个名字?真不容易。”
张良问道:“古丝婆是谁?”
魏淑子横了他一眼:“你记性真差,不是早说过了吗,我在清真饭店遇到考古三人组,其中有个蒙古人,叫巴图,就是上面那大个子,还有个女人,叫古丝婆,喏,就是她。”
倒是没见到查桑贡布,当时看起来,那老教授才是三人组当中的主导者。
巴图手里捧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子,往炮筒头前站定。巴尔辽将一把牛角刀恭恭敬敬地呈递给古丝婆,魏淑子看在眼里,心里啧啧称奇,犯起了嘀咕:这态度哪像是对待孙辈的?根本是下级对上级,那女人真是族长的孙女儿吗?显然是鬼扯。
古丝婆没接下牛角刀,转头对黄半仙说:“这仪式能不能成功,跟祭坛上的灵场也有关系,我不是好人选,得换个人来。”
黄半仙说:“现场确实有一位比你更适合操作的人,这也算是意外收获吧。”
古丝婆比了个手势,两名族人把顾易贞押到长台前,古丝婆示意巴尔辽将牛角刀交给顾易贞,顾易贞捂着胸口连连摇头,不敢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