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第四章(1 / 1)
我就一大坏蛋,坏蛋讲什么品?”
魏淑子的想法很现实:“你提人家亲友,不怕被人报复你亲友?店都被砸了,下回该砸哪里呀?”
张良嚣张放话:“来啊,等着他们来抄家,兄弟们都能扛得住,他们的女人他们自己保,我张良光杆一条,怕鸟?”
张良的口气太欠抽,魏淑子听了不爽,跟他谈不到一块儿去,但有些事不谈就不行,比如从三牙肚子里吐出来的那条肉肠。
魏淑子正考虑该从何说起,张良突然拍肚子发话:“肚子饿了,走!去吃饭!”
魏淑子也没吃晚饭,经过这一番剧烈运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张良骑摩托车载她回旧城区,直往北京路上飚去。
毛秃家常菜馆——这家饭店是张良跟兄弟们经常来喝酒作乐的地方。一进店门,那涂红抹绿的风骚老板娘就摆腰扭臀迎上前,嘴里软绵绵叫着“良哥”,水蛇般的手就勾过来了。
张良连退两大步,捏着鼻子说:“停,就站在那儿说话,你身上味儿太重,我闻不习惯。”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扇扇风,没好气地说:“良哥,不是我说,你这人忒没情调,这年头哪个女人身上不擦香水?我这款叫红粉良品,法国的,名牌儿。”
旁边有个熟客不给面子地开起玩笑:“得,你还红粉良品?半老徐娘差不多。”
老板娘瞪过去一眼,抠着指甲说:“什么半老徐娘,你这人真没文化,嘴巴滑到耳朵后头去了。”
张良不耐烦了:“成,董姐,你不是半老徐娘,你是风韵犹存,包间还有空吗?”
董姐不答话,指着魏淑子问:“这谁?你妹?小马子?”问话时眼神夹怨,语气含酸。
魏淑子立即看出这老女人对张良有十二分意思,她刻薄地想:可惜,姓张的就是个善妒的大姑娘。
张良居高临下地瞥了魏淑子一眼,不屑地哼笑:“她是我二舅姑妈她三叔的外孙女儿,山里过来打杂的,没吃过好东西,我带她来尝尝鲜。”
魏淑子这会儿的德行用四个字形容最贴切——灰头土脸。衣服上沾满黄泥,还带着呕吐物的酸臭味,别说是山里的,说她是从阴沟里捞出来的都有人信。
魏淑子在心里骂张良无聊,嘴上倒没说什么,也是懒得废话。
董姐眼神含春地朝张良一瞟,挑着眉头说:“二楼小竹园,你先上去,我马上来。”
张良立马谢绝:“别,你喊小弟过来点菜,我真受不了你身上的味儿,离我远点谢谢了。”
董姐淬他一脸唾沫星子。
小竹园是个四人座的小包间,四面贴着翠竹墙纸,方桌靠窗摆放,灯光昏黄,很像情侣沙龙,但是张良和魏淑子都没那个浪漫细胞,菜一上桌就各吃各的。魏淑子喉咙疼,点了几道软面羹汤式的菜,边吃边想心思。
张良先开口了:“有活体养鬼法吗?”
魏淑子一愣,马上回答:“没听说过,大多是利用人形塑像埋骨,你说的活体养鬼从字面意义来解读,倒是更像鬼上身那类情况,怎么?你是不是在二混子身上有什么发现?”
张良反问:“你呢?发现了什么?”
“三牙吐出一条肉肠,吐出来以后就化了,我看到肉肠里冒出黑气,就跟上次在你身上看到的黑气差不多,没准你俩一个种。”
“你他妈跟他才一个种!”张良拿筷子敲魏淑子的头,翻着白眼说:“马天也被我打吐了,呕吐物里似有米粒形的卵,没等我看清就融了。”
魏淑子把沾了菜油的刘海往后一抹,托着下巴自言自语:“看来力量速度的增涨与肉肠相关?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又是通过哪种途径进入人的体内?吃进去的?”
张良嘿嘿一笑:“你知道吗?那座地下园林到了晚上就是个窖坑,有做小货的,嗨丸、麻草,不少小年轻缩在暗处K药,外头动静再大,也没人会出来瞄。”
魏淑子吐舌头:“贩毒嗑药?胆大包天,不怕被端?”
张良摊手:“禁了不止,酒吧迪厅里不都有溜冰的?商业街乱得很,再说那个地下园子传闹鬼,进去鬼打墙,未必能找到人,不过我提出这个来,重点不在贩毒行为,而在货上,你没听混小子说他们试了新品,老狗是二道贩子,做中间买卖,供货给他的人里面有没有龟子饲主?对外说是新品药物,实际上是养龟的引子。”
魏淑子说:“从没听过这种方法,还引子?养鬼又不是下蛊,唉!还真别说,那肉肠怎么看都是条虫,活的,别真是放蛊,马天三牙是吃得多影响大,另外三个就像打摆子似的,一阵风就过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张良喃喃道:“如果叶哥在就好了,他懂得多,偏偏这两天出差。”
魏淑子问:“你对这件事很关心?“
张良冷笑:“当然,只要在这镇上搞牛鬼蛇神的怪,那就是该我管的事,不然坐着白领工钱?”
魏淑子拍了下桌子:“明天去找老狗。”
张良摇头:“他刚到园子里丢过货,短期内不会出现。”
魏淑子热心地问:“他住在哪里?”
张良说:“狡兔三窟,我跟他没多少交际,要找不容易。”
魏淑子表现出强烈的正义感:“不容易也得找,贩毒害人,不能由着他乱来。”
张良歪过头,手掌撑脸,眼神在魏淑子面上来回打转,忽而扯起嘴角一笑,说道:“瘦皮猴倒是认识几个跟老狗玩熟的混子,只要我开口,两天之内出消息。”他竖起两根手指在魏淑子眼前晃了晃。
魏淑子通透得很:“消息不是白打听的?”
“你不想知道就拉倒,这事就放着不管它,想知道,得先喊声哥。”张良逗她。
魏淑子张口就喊:“良哥。”语气很平常,就像在唤隔壁阿猫阿狗,喊完以后继续低头喝汤。
张良乐了,开始觉得小丫头好玩。
地下林园斗殴事件过后的三天之内,发生了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
好事是:赵老板亲自来约张良吃饭,把马天、三牙等人的大哥卞锐也叫上了,桌上称兄道弟,并主动提出要承担中介店的损失。张良这次倒是没得理不饶人,反而不肯收钱收礼,意思很明白——虽然你们砸了我叶哥的店,但我这边也把你家兄弟给打进了医院,赔偿金省着,给马天他们当住院费用吧。
这一来把责任撇得干净,没领人情,面子上却给足了,就这样化干戈为玉帛,一顿饭欢然而散。魏淑子作为当事人之一,也被张良带上桌,把这场戏从头看到尾,发现张良其人并不像他在言行举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冲动鲁莽,狂是狂了点,但有自己的心思。
坏事是:瘦皮猴探听到了老狗的下落——停尸房,在地下林园贩货的第二天,老狗在高架桥上出了车祸,他开的面包车被一辆卡车扫尾,车子冲破安全栏直栽下去,车身被撞得不成形,老狗的身体也被压得歪七扭八,据说是当场死亡。
魏淑子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这小镇平静不了多久了……
☆、灾变一
入住游戏厅的一个月后
周四下午一点福百顺房产中介店
李安民、苗晴和魏淑子三人在店里玩牌,炮筒在后间睡觉。
忽然间,地声轰轰,有如闷雷作响,脚下剧烈震动,整间房子晃了起来,不仅在晃,而且上下颠簸。炮筒从后间窜出来,大声喊道:“地震了!快出去!”
魏淑子三人立即起身往前门冲,冲到门口时,震感加强,地面呈波状抖动,先是左右摇,接着上下颤抖,根本迈不开步。店里的东西叮叮当当往下掉,门框变形,外墙部分坍塌。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跑出隧道几乎不可能。
震动越来越大,有被震落的建筑残体掉下来,灰尘碎屑铺天盖地,恐怖感迅速升级。这是最考验定力和神经的时候,炮筒放弃奔跑,将苗晴和李安民压在地下,企图以自己的身体挡住从上面落下来的砖块。魏淑子强压晕眩的感觉,左右一扫,瞄到防空洞与中介店外墙之间的夹角,奋力蹬腿,朝那一方三角空间跃去。
防空洞构造特殊,外墙坚厚牢固,只要不发生地裂,绝对能撑得住建筑物坠落的冲击。魏淑子背贴防空洞外墙侧卧,对炮筒等人大叫:“快过来!”
但是地面颠簸太剧烈,别说走动,连站也站不起来。隧道顶上不断有砖块、墙皮等杂物往下掉落,砸在炮筒身上。正当危急时刻,晃动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周围瞬时陷入一片死寂。炮筒爬起身来,一手拖着苗晴,一手夹着李安民,迅速转移到魏淑子身边,按照惯例,这只是头一波震潮。
隧道住民趁这个空隙纷纷朝外逃命,可是平静只维持了数秒,转瞬又是另一波更猛烈的震动袭来,顷刻间地动山摇,房屋倒塌,墙体大面积崩裂,很多人还没跑出隧道就被成片剥落的砖瓦掩埋。
大约半分钟的时间,颤动停止了,一切又恢复了初时的宁静。魏淑子抱着头,从手臂中间朝外窥探,脚前两尺外成了一片废墟,灰尘充斥着每个角落。许多平房都没倒,但是靠近北京路的一段隧道整体垮塌,凡是往那一头跑的人全部被埋进了土石下。
防空洞外墙和中介店房顶挡住了大部分建筑残体,除了炮筒额头被砖块砸破,苗晴、李安民和魏淑子三人并没受伤,但是大伙都受了不小的惊吓,你看我,我看你,个个脸色苍白。
苗晴用裙摆按住炮筒的伤口,声音直打颤:“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炮筒配合她止血的动作,乖巧地低下头,轻声说:“没事,别怕。”
李安民靠在防空洞外墙上大喘气,双手紧握胸前的观音木像,闭着眼睛喃喃念叨:“嫫母娘娘保佑,卫军哥保佑……”
隧道顶部的建筑体已经全部崩塌,能直接看见蔚蓝的天空,让这一片常年处在阴湿幽暗中的地段充分暴露在阳光中,烟灰蒙蒙的废墟里哀声一片。
震后两分钟,防空洞口的木门被从内部涌出的黄泥水冲垮,数量庞大的黑鼠群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出,迅速在地面蔓延开来,形成一张毛茸茸的黑毯,黑毯在防空洞口裂成两片,分别朝隧道两头漂移。
原本全身瘫软的李安民跳了起来,指向防空洞顶,对发怔的炮筒大喊:“上去!快!”
炮筒回过神,马上蹬着墙体攀上防空洞顶,就在他拉苗晴的时候,十来只黑鼠从大部队中分离,一下子就涌到魏淑子和李安民的脚边。
李安民抬脚朝鼠群中猛跺,对魏淑子叫道:“踩头!别让它们爬上身!”
可是这些肥硕的老鼠非常灵活,脚落下来时它们呼啦啦全部散开,只一眨眼又聚了起来,怎么踩也踩不到它们。
炮筒把苗晴拉上洞顶后,又去拉李安民,魏淑子在前面打掩护,她脱下军绿色的长外套,挥动外套将围聚过来的黑鼠尽数扫开。
正在拼搏时,忽然前方传来凄厉的叫喊声,这叫声太过撕心裂肺,魏淑子不由分神看去,竟看到了一幕令她毛骨悚然的画面。有人从碎砖石下爬了出来,刚站起身就被鼠群吞没,大部分黑鼠只是借着人身为踏板,仍以极快的速度向隧道外奔窜,而有少数黑鼠冲着活人身上猛扑,一边“吱吱”地尖叫着,一边用尖牙疯狂撕咬被扑住的人。血腥味又吸引了更多黑鼠,它们一只接一只地往逃难者身上扑窜,很快就将人体覆盖住,形成一个个耸动的人形鼠堆。
看到这幕恐怖的场景,魏淑子想到了蝙蝠袭击刘向的事件,但蝙蝠群只认准刘向一人,行动似有目的性,而黑鼠群却像发狂一样,只要是挡在前进路上的生物,它们便扑上去疯狂撕咬。
魏淑子看得心惊胆跳,一个不留神,被三只大老鼠窜到脚边,黑鼠行动灵活,顺着腿部直往上爬。后面炮筒已经把李安民拉上了防空洞顶,大叫:“小心!”
这时如果被咬,血腥味肯定会引来更多老鼠,一旦带血,连上防空洞也不安全,魏淑子当机立断,用匕首割开上衣,在三只大老鼠爬到上身时,来了个金蝉脱壳,脱去上衣,朝远处抛去,接着用外套把周围的老鼠甩开,反身跑到墙角,外套连同匕首一起咬在嘴里,在中介店外墙上一蹬,双手拉住一端断裂的横梁,脚踩外墙凸起,没几下就翻上防空洞顶。
炮筒吹了声口哨,笑着赞叹:“好身手。”
魏淑子披上外套,喘了口气说:“别高兴得太早,就怕这些老鼠也跟着爬上来,那真是连逃都没地方逃。”
黑老鼠似乎对爬墙上树没什么兴趣,它们只是疯狂地朝隧道外急冲,因地震而惊魂未定的人们为避鼠群四散奔逃。就在这时,又出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情景。
最前方的鼠群跑到露天场地之后,忽然成片倒地,全都四脚朝天“吱吱”乱叫,后面的老鼠却丝毫没有退意,踩着同伴的身体继续前进,但往往冲不出几米又栽倒在地,然后被从后面赶上来的鼠群肆意践踏。
鼠群有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一波一波往前直冲,整批冲上前,又整批倒下,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鼠尸越积越多。
魏淑子哪里见过这么奇妙的景观,喃喃自语:“怎么回事?集体中毒?”
李安民指向高挂的日头:“天光,可能是因为这群老鼠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底,忽然跑到阳光曝晒的地方,就好像从深海底一下子浮出水面,温差和环境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身体机能来不及调整,所以导致大批猝死。”
鼠潮已经全部从防空洞里涌出,像是整片黑毛毯在地面上拖动,随着鼠群的转移,人形鼠堆的内部也渐渐暴露出来,就目光所及的范围能看到五具血肉模糊的人体,有两人的下半身还掩埋在砖石下,他们的伤势很严重,皮开肉绽、肌肉撕裂,有些部位能隐约看到白骨。
鼠群几乎全部转移到明亮处,它们踩踏着同类的尸体前进,在阳光下相继倒地,还有些老鼠开始自相残杀,受伤的老鼠又被其他老鼠群起围攻,它们相互撕咬,并凶残地啃食同类尸体。
鼠群上方弥漫着一层猩红的血雾,还有余力的老鼠继续朝前狂奔,远处不断有人的尖叫声传来,魏淑子四人匍匐在防空洞顶,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过了有近半个小时,四周安静了下来,魏淑子又看了更加不可思议场景:丝丝黑气从堆积的鼠尸中蒸腾而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张巨大的鬼脸。
这张鬼脸轮廓清晰,头上长角,像风筝似的慢慢上升,升得越高,鬼脸的形体就越分散,直到最后,这些分散开来的黑气接连成片,像是一层薄雾笼罩在白伏镇上方。蔚蓝的天空在薄雾遮掩下变成了灰色,朦朦胧胧,空中游离着细密的黑色杂质,太阳像是一面白盘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阳光透过薄雾照下来,冷冷的,几乎感觉不到热度,四周的气温迅速下降。
魏淑子发现炮筒、苗晴和李安民三人全体抬头看天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她问:“你们看到了?那些黑气?”
三人都怔愣了一下,相互对望,再看向魏淑子。
苗晴问:“什么黑气?”
炮筒很配合地说:“没看见。”
李安民保持沉默,看眼神,好像在思考什么。这时,隧道里传出微弱的呼救声,李安民指向正前方,说:“那里有条胳膊伸出来了,有人被埋在下面,赶快去帮忙。”
☆、灾变二
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往边缘爬,炮筒和苗晴也跟着过去。魏淑子一把按住李安民,伸手一捞,拽住了苗晴的长头发。苗晴痛叫了一声,炮筒马上瞪向魏淑子,恶狠狠地问:“你干什么?”
魏淑子没计较这不友善的态度,公事公办地对炮筒说:“我跟你下去,她俩呆着别动。”
李安民心有不安:“不止隧道,别的地方说不定情况更惨,多个人帮忙总归是好的。”
魏淑子不客气地说:“呆着别动,如果有余震,我是帮他们还是照顾你们?”
苗晴喃喃道:“余震应该是不会有了。”
李安民瞟了她一眼,魏淑子看向李安民,又看向苗晴,发现她两人的视线有交汇,以眼神在对话,于是没说什么,自顾自地顺着外墙弧度缓缓滑下。炮筒对苗晴和李安民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也撑墙跳下地。
魏淑子很自然地对炮筒下指令:“你往三官街方向,我往北京路,看看其他地方情况怎么样,尽量沿边走,除非是有人自己爬出来,拉一把也行,否则不要轻举妄动,很快就会有专业搜救队过来。”
炮筒斜眼看她:“你挺会支派人的?”
魏淑子随口说:“我在家里年纪大,什么事都得自己处理。”她边说边往前走,下脚很谨慎。
炮筒在后面说:“地震可能不是自然灾害引起的,你也不用太小心,大概不会有余震了。”
魏淑子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两人分头行动,魏淑子蹭到之前呼救的青年附近,这个人已经从水泥块下面爬了出来,半身露在外面,脚还压在废墟下,正仰面朝天地哼唧。
魏淑子蹲□,慢慢爬过去,先检查外伤,额头破皮、手臂擦伤,伤势不重,然后问道:“还清醒吗?感觉怎么样?”
小青年有气无力地回答:“脚……脚被卡住了,出不来。”
魏淑子看他脸色发紫,可能是憋过气,于是说:“别急,慢慢呼吸,我帮你看看。”
她搬开体积小的碎石,轻轻放在一边,趴在地下查看,发现青年的两脚被扭曲的钢筋缠裹住,左脚脚面与脚踝形成很奇怪的角度,不像是正常情况下能做出来的姿势,怀疑脚骨骨折。
魏淑子一本正经地对男青年说:“没什么大伤,现在最好别乱动,先躺着休息。”
说完这话就站起来继续朝前走,男青年在后面连“喂”了三声,魏淑子就像没听见。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苗晴的惊叫声:“小心——”
魏淑子立即回头,就见一团黑影从防空洞口冲出来,速度奇快,一下子就撞上离出口不远的炮筒,炮筒一米八的大块头,被这么一撞,就像枚炮弹似的朝后弹射出去,整个人砸在离地两米多高的残墙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墙体瞬间崩塌,把他掩埋在下面。
黑影撞开炮筒后停住了,魏淑子定睛一看,那团黑影竟是头怪物,说怪物还不够贴切,魏淑子曾在展览馆参观过畸胎,这怪物就像一个巨大的畸胎,近二米高,有头部和四肢,能看出基本人形,它全身上下布满大小不一的肉疙瘩,疙瘩呈鲜红色,似乎是一层肉膜包着血液,肉膜上浮出条条紫色筋脉,有的疙瘩破了皮,流出红黄相杂的粘稠液体,让巨型畸胎看起来血肉模糊。
畸胎的头部生有粗糙坚硬的灰色毛发,从后脑一直拖到脚跟,毛发上粘着黑色鼠毛和血块,而它的五官非常模糊,双眼是两颗半球形的肉疙瘩,鼻梁塌陷,嘴部没有上下嘴唇,只有一个近圆形的洞,这个洞不停蠕动,可开可闭。当嘴洞朝外扩张时,半只稀烂的老鼠从里面掉了出来。
畸胎怪仰头发出刺耳的嘶吼声,这声音震得隧道顶部又扑朔朔落下许多灰尘。苗晴担心炮筒的情况,顺着防空洞侧墙往下滑。
魏淑子把匕首攥在手里,快步往回走。畸胎怪开始移动了,它以极快的速度朝三官街方向奔跑,魏淑子连忙追上去,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炮筒和苗晴都说地震不是由自然灾害所引发,很可能与这头怪物有关。
黑鼠地毯从隧道一直铺上三官街,一人一怪就踏着鼠尸前后追逐,由于三官街周围平房多,受灾不算太严重,房屋大多没有倒塌。这时,街道上空无一人,显得死气沉沉,居民都避在屋里,前面那一波强震动远不及食人黑鼠所带来的恐惧。
魏淑子从地下隧道一口气追到城隍庙,畸胎怪拐进了小百花巷,魏淑子浑身大汗淋漓,她只停下来调整了一下呼吸,又奋起追赶。就在追到寿店街口的时候,有两人迎面走了过来,一人是在游戏厅站柜台的愣头青小哥,还有一人是瘦皮猴。
这两人正好挡住了畸胎怪的去路,魏淑子大喊:“快闪!”
本来两哥们儿见到怪物都愣住了,被魏淑子一喊,瘦皮猴首先反应过来,往旁边跳开。愣头青小哥反应慢,等回过神的时候,怪物已经冲到面前。
愣头青小哥吓傻了,连声大叫,两脚却钉在地上打了桩。畸胎怪伸出两条臃肿的胳膊,一把掐住愣头小哥的腰,并同时用肥大厚实的手掌向内挤压,愣头小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血从口鼻里激涌出来。
瘦皮猴缩在电线杆后瑟瑟发抖,魏淑子一咬牙,把匕首当成飞刀,对准畸胎怪的头部甩了过去,匕首精准地□怪物的后脑。畸胎怪厉声尖叫,全身的肉瘤猛然变大一圈,然后就看它的两条手臂朝外拉开,将愣头小哥生生撕成了两半,只撕得肉沫飞溅,脏器从人体内腔滑脱出来。
魏淑子看得头皮发麻,这怪物撕个活人就像撕一片纸那么轻松,如果正面对上,在缺少硬件设施的前提下,她绝不是对手,很可能就成为第二个被撕裂的纸片人。想到这里,魏淑子立刻停下脚步。
这时,她与畸胎怪之间的距离不过五十米,不排除这头怪物反扑过来的可能性。魏淑子屏住呼吸,上身微微俯低,小腿抽紧。
现在腰囊里只剩下零散工具,没有杀伤力强的武器,徒手搏斗是死路一条,她转动眼光往四下里搜寻,除了从墙体坍塌的碎砖石,并没有能当攻击物用的东西。魏淑子把目标锁定在匕首上,匕首的刀刃插得很浅,只要能取下来,至少还有拼一拼的余地。
畸胎怪把愣头小哥的半截身体咬在嘴里,缓缓转过身来,眼部的疙瘩上下颠动,两道红光从疙瘩底下透射出来,看来它有眼珠,疙瘩只不过是肿起变形的眼皮。魏淑子感到那两道目光凶残而贪婪,不禁汗毛倒竖,本能地朝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时,畸胎怪的身上的肉瘤又剧烈抖动收缩,在收缩的同时,它叼着半截尸体朝魏淑子猛冲过来。魏淑子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口,她弯下腰,两手撑地,做出运动员起跑的姿势。
畸胎怪跑到魏淑子面前,举起手,照着她的头顶拍下去。魏淑子猛一蹬脚,从它的两腿间窜到后面,这一巴掌拍在魏淑子原本站的位置,竟然把地面给拍出了裂缝。
魏淑子趁着畸胎怪弯身时,踩着它的背跳上半空,拔下匕首后在它后颈部位又蹬了一脚,本想借力朝后弹出,谁知这一脚踩破了肉瘤,脓血喷出,溅在魏淑子的腿上,“兹兹”冒出白烟,被脓血溅到的部位顿时皮焦肉绽,比硫酸还厉害。
魏淑子吃疼大叫,浑身痉挛般收缩,身体失衡,眼见就要摔在地上,谁知道畸胎怪一把抓住她的脚踝,使劲往地上掼去。魏淑子及时抱住头,背部着地,这一下震得她内脏移位、眼冒金星,还来不及调整姿势,畸胎怪又举高手臂,把她倒提起来。
魏淑子头下脚上,晃晃荡荡地悬在半空中。畸胎怪已经吞下愣头小哥的尸体,这时把脸凑近,嘴洞蠕动扩张,越开越大,口腔内部的软肉朝外翻出,魏淑子这才看清,它的口腔内长了许多细密的小尖牙,并不是像人类一样分上下两排,而是呈环形排布,就像在圆筒内部装上一圈圈锯齿环。
尖牙的牙缝中还残留着鼠毛和烂肉,这就像鲨鱼的利齿,连骨头都能轻而易举地嚼碎,如果被咬住就没命了!魏淑子大吼一声,利用出气那瞬间的爆发力做了个倒挂式的仰卧起坐,猛然弯曲上身,用匕首去割畸胎怪的腕部。
刀刃很轻松地划开了皮肉,把畸胎怪的手齐腕削落,奇了,这肉手竟然没骨头。魏淑子后翻半圈,落地后没精力多想,立即朝巷外奔逃,被削落的那只手还牢牢抓在脚踝上,她也管不了,拖着怪手一起跑。
畸胎怪咆哮着追在后面,速度快得惊人。魏淑子根本不敢回头看,只是一门心思往前狂冲,眼见着就要被追上。危急关头,张良架着炮筒从巷口拐进来,苗晴和李安民跟在后面。
☆、灾变三
魏淑子一看到张良就有种救星临头的感觉,她大喊:“姓张的!良哥!后面那玩意儿宰了你兄——”
话没说完就感到脚踝传来热辣辣的刺痛,魏淑子一个踉跄栽倒下来,撑起半身往回看,抓住脚踝的那只肉手不知什么时候改变了形状,五根指头缩短,手掌部位变厚拉长,变成一条两头尖而中段呈球形膨胀的肉虫,之所以说是虫,因为它长有口器,此刻,它的口器正紧密地吸附在魏淑子的小腿上,鲜血从口器与皮肤接合的缝隙中渗出来。
口器中生有密密麻麻的细牙,此刻,这肉虫正用尖利的细牙啮噬皮肉,而畸胎怪也追到了五米开外,魏淑子先不管肉虫,忍痛爬起身来,一瘸一拐地朝张良那里跑。
张良也看出情况紧急,当即把炮筒摔给苗晴,大声吩咐:“你们撤,赶快带炮筒找个地方躲!”
说话的同时直冲上前,越过魏淑子后以左肩撞向畸胎怪,冲击力让畸胎怪连退两步,张良也往后跳开,刷地拔出从魏淑子那里抢来的冷钢军刺。
魏淑子躲在一片断墙后面,探头出来提醒:“肉瘤里的脓血有腐蚀性,还有,这怪物宰了你兄弟,站柜台的那个!”
一边说一边抓住吸在小腿上的肉虫,咬紧牙关,使劲一拔,肉虫的口器连着一整块皮肉被生生地从小腿上撕下来。魏淑子嘶嘶吸了口气,把肉虫摔在地上,用匕首一气乱剁,被剁碎的肉泥逐渐化作一滩绿水,几缕黑烟从绿水里冒出来,弯弯曲曲地往上空升腾,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魏淑子怕肉虫有毒,把匕首往外套上一擦,在伤口处划十字放血,一边扭头朝墙外看。她以为张良和畸胎怪会有场硬战要打,没想到战况一面倒,张良压根就不顾忌那些会喷腐蚀性脓液的肉瘤,只把畸胎怪当成沙袋猛捶,畸胎怪那么大的力气,竟然被张良打得一路退走。
魏淑子一看能打得过,信心上来了,从腰囊里掏出简易止血带扎在伤口上,抄起匕首跑去助战,还没跑几步,就见畸胎怪蜷缩身体,剧烈颤动,全身的肉瘤猛然收缩。
魏淑子刹住脚步,冲着张良大叫:“快闪!它会喷硫酸!”
话刚说完,那些肉瘤迅速膨胀,粘稠的汁液喷射而出。
“吱——”脓液劈头浇在张良的身上,□的皮肉瞬间开花,张良根本不躲,连遮也懒得遮,一手持军刺扎进畸胎怪的左胸,刀刃入肉,直没刀柄,□再扎,一连扎了五下,每一刀都戳在同一个部位,把畸胎怪的胸口开了一个洞。
畸胎怪嘶声悲鸣,所有的肉瘤泛白干瘪,似乎里面的汁液已经被喷完了,就算皮膜鼓胀收缩,也只有少许黏液渗出孔隙,再也喷不出东西来。
张良嘿嘿冷笑,徒手把被军刺戳出来的□撕开,然后伸手掏了进去。畸胎怪仰头咆哮,抬起一只厚掌朝张良的头部狠拍下去。
张良往后闪让,在跳开的同时,整条胳膊也从□里拔了出来,手里紧握着一块鲜红的肉质物,不知道是心脏还是什么,总之是从怪物体内硬扯出来的。
畸胎怪一掌落空后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掉头往寿店街逃窜,张良正打在兴头上,哪由它逃跑,跟在后面紧追不放。
狠!
魏淑子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字,张良这人根本就不是人!
她原地呆愣了两秒,眼见张良拐进胡同里,忙拖着腿跟过去,还是慢了,等跑到寿店街上已看不见畸胎怪和张良的身影,死胡同尽头的墙体崩塌,墙外是一片树林,不知道这一人一怪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追也是白追。
魏淑子想到前不久才被撕成两片的愣头小哥,有半截尸体填了怪物的五脏庙,还有半截尸体在地上,有必要帮忙处理一下。
魏淑子收起匕首往回走,直到这时,瘦皮猴才从电线杆后跑出来,扑咚跪在愣头小哥的尸体旁,也不说话,就愣愣地发憷。
愣头小哥是生生被撕成两半,尸体惨不忍睹,排泄物和肠子流了一地。魏淑子走过去,伸手拍了拍瘦皮猴的肩膀,说道:“尸体先搁着别动,警方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你回店里去准备一个盆,把地上这些零零散散的装进去。”
瘦皮猴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惊恐,像在看只怪物。魏淑子只当他受惊过度,也没催促,蹲下来查看尸体,尸体的情况有些古怪,出血量太少,几乎没有喷溅的血迹,血液成团附着在脏器上,血的颜色褐中带绿,一看就不新鲜。
再看尸体的手脚,皮肉萎缩,竟然浮现出淡淡的尸斑,这是死后还魂的特征。魏淑子眼神一变,在她身旁的瘦皮猴立即感应到气氛不对,拔腿要跑。魏淑子伸腿一拦,把瘦皮猴绊倒在地。
瘦皮猴刚撑起半身,魏淑子一脚踏上他的胸口,把他又踩得躺了回去。瘦皮猴把手往裤子口袋伸,魏淑子拔出匕首抵住他的颈子。
“不许动,小心你的头!”说着,刀刃就已经陷进肉里。
瘦皮猴连忙把手举起来,连声道:“我不动、我不动,你发什么疯?有话好好说啊。”
魏淑子蹲下来掏瘦皮猴的裤子口袋,口袋里有钥匙、卡簧和手机,魏淑子把卡簧没收,钥匙和手机丢一边,掐住瘦皮猴的脖子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人?说!”
[魏淑子对还魂鬼深恶痛绝]
她一边问,一边用厚重的军靴底使劲踩踏瘦皮猴的胸口。
瘦皮猴被踩得直叫,他没想到魏淑子变脸比翻书还快,瘦皮猴以前觉得魏淑子不过就是个脾气火爆,有点拳脚功夫的毛丫头,谁都能看出张良没跟她动真格,可是这会儿,他真的怕了,因为魏淑子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待宰的畜生。
魏淑子放松脚力,又问了一遍:“快说,你们是什么东西?”
瘦皮猴不敢吐实,决定装傻:“你讲什么?我搞不懂,你不要乱来,良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魏淑子指向一旁的尸体:“你的兄弟不是个人,你知不知道?”
瘦皮猴装作愤怒地大吼:“你胡说什么东西?他才刚死,你他妈在这边放什么……”
魏淑子没让他把脏字吐出口,又用力往下踩,把瘦皮猴踩得哀嚎不止,接着放松脚力,阴冷冷地问:“你兄弟不是人,你呢?是不是人?别说废话,是、不是?”
瘦皮猴看她这么凶狠,如果承认自己的身份,笃定死路一条,当然是照死装糊涂。
[因为母亲在协警办案时被偷窃尸体的还魂鬼杀害,魏淑子才决定继承她的衣钵,成为灵媒,清理所有借尸还魂的祸害。]
魏淑子左手持匕首死死抵住瘦皮猴的咽喉部位,右手抡拳一阵劈头盖脸地乱打,一边打一边恶狠狠地说:“不承认?让你装!我就把你打到承认为止!”
拳头越打越重,瘦皮猴满脸都是血,连叫都叫不出声音来了,魏淑心知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适合而止,不能再打下去了,万一闹出人命来不得了,但她怎么都停不下来,有些不对劲,似乎控制不住情绪。
就在刹不住手的时候,苗晴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小梳子,别胡来,快停!”
魏淑子心头猛跳,连忙转头望过去,就见苗晴往这边跑来,李安民扶着炮筒跟在后面。
苗晴把魏淑子拉开,拖拽到离瘦皮猴十米远的地方才停下来,一手紧抓她的手,另一手叉腰,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说你发什么神经?还嫌不够乱?”
魏淑子看着苗晴的脸,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思维有短暂的中断,只觉得气堵心口,非常烦闷。李安民把炮筒扶靠在墙边,走到魏淑子身边,从颈上摘下一个挂坠替她戴上。
魏淑子感到胸前一凉,心头那把无名野火转瞬消散,她低头一看,李安民给她挂上的是只招财龙龟的吉祥挂坠,不免感到疑惑。
☆、灾变四
李安民说:“遇到麻烦事难免心情不好,龙龟能安神化煞,你先带着吧,把情绪调整好。”
苗晴轻拍魏淑子的额头,问道:“静下来了吗?有什么话不能用说的,非打来打去,你跟良哥上辈子八成是一胎里出来的。”
魏淑子摸摸额头,盯着苗晴的脸看了会儿,气焰也没了,垂下双手老实认错:“不好意思,是我太冲动了。”
苗晴叹了口气:“良哥要是看到猴子这惨样,那不得了,你俩就斗吧。”
瘦皮猴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良、良哥不会放过她的!咱们走着瞧。”
李安民走过去把瘦皮猴扶起来,查看了一下伤势,对着他那张肿成猪头的脸,笑着说道:“伤不重,还能看,还是个帅小伙,猴子,打个商量,待会儿张良回来要问,你就说这伤是自己跌的,要么就说是被那只长毛怪弄出来的,总之你编个理由,别说是被小魏打的,成?”
瘦皮猴可委屈了,捂着脸嚷嚷:“明明就是她打的呀!”
苗晴给炮筒丢了个眼色,炮筒连忙开口:“猴子,这事算了,给个娘们儿打成这德行,说出去也丢面子,你也知道良哥的脾气,这节骨眼上别在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上计较个没完,你是条汉子,好男不跟女斗,成?”
瘦皮猴不甘不愿地咕哝道:“良哥也是条汉子,他可不管男女,谁犯贱扁谁。”
苗晴嗤笑:“他是条汉子没错,可不是个好男人呀,我说猴子你不经常说自个儿是个好男人么?好男人可不光会钻洞。”
瘦皮猴拿衣服擦鼻血,摇着手大声说:“得、得,我说苗姐,你就会拿男人本色挤兑我,我认了还不行?惹不起我躲,青头的事你们看着办,趁着还没人,我得赶紧回去拿盆,魏大小姐吩咐的,拿盆装内脏。”
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等他走后,苗晴换了张严肃面孔质问魏淑子:“你是怎么回事?冲动也得有个冲动的说法。”
魏淑子留心观察,如果是普通人,见到撕裂的尸体不说害怕,也绝不可能像苗晴三人这么冷静,除了炮筒能看出点情绪,苗晴和李安民这两女人可以说是冷静到漠视的程度,这太不正常。
魏淑子指着愣头小哥干瘪的尸体问:“我还要问你们那是怎么回事?没听说过人死了会变干尸,血也流不出来,死了多久了?”
苗晴也不装糊涂,只说:“别急,这事会给你个交代,先把青头处理好再说。”
魏淑子皱眉问:“处理什么?等警方过来。”
苗晴瞟了她一眼:“有些事,警方解决不了,最后就是按事故处理,你不也清楚得很?”
魏淑子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瘦皮猴带着胖子、秃子两人过来,三兄弟合力收拾现场,愣头小哥的身体和脱出脏器被装进黑色垃圾袋里拎了回去。炮筒和魏淑子都受了伤,苗晴扶魏淑子,李安民扶炮筒,一起跟着去了游戏厅。
两层楼的游戏厅塌了一半,娱乐大厅被砖石填满,索性没有人员伤亡,疏散赌客之后,所有工作人员都挤在值班房里待命。
通往二楼的楼道断裂,魏淑子住的那间仓库没有受到塌方的影响,她翻墙进房间,用长绳把重要的行李拴在一起,从窗口送到楼下。回到值班房后,魏淑子命令胖子、秃子、瘦皮猴和刀疤脸站成一排。
瘦皮猴被打怕了,支吾着不敢作声,其他人可不服气:凭啥你说什么咱们就做什么?你算老几?
炮筒躺在床上,虚虚地说:“听她的,站就站。”
张良不在,炮筒是老大,兄弟们再不情愿也得听话,于是顺着墙根排排站。魏淑子拿出阴阳骨相镜一照,没得说,四只全是还魂鬼。她又把苗晴、李安民和炮筒依次照过,还是跟常人无异。
[活人和还魂鬼混住,像朋友一样相处,这是魏淑子前所未闻的怪事,她不能理解]
魏淑子问苗晴:“怎么回事?可以说说了吧。”
苗晴说:“你答应我,听了以后不动气,不动手,什么也别干,我才能放心告诉你。”
魏淑子这会儿势单力薄,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了,而且她很好奇:“我刚才是情绪失控,保证不会了,你说。”
苗晴先不急着说,而是吩咐刀疤脸和秃子去巡城,查探旧城区的灾情,顺便买水食和药品回来,胖子去后面荒地安置愣头小哥的尸体,瘦皮猴负责在游戏厅外把门。分派好工作后,苗晴替魏淑子简单处理了伤口。
“伤得不轻,有可能感染,我的房间塌了,你手边有没有药?”
“有备,你给的药。”魏淑子从腰囊拿出那两个药瓶,“能不能用?”
苗晴松了口气,说:“能用,还是照我教你的内服外敷,等刀疤他们买药回来,你再吃点防感染的消炎药。”
魏淑子朝床上抬抬下巴:“他没事吧?那一下撞得不轻,别脾脏破裂,先衰后亡,现在送医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炮筒正在喝水,听了她的话,一口水全喷出来,李安民就坐在床边,又被喷得满脸透湿,她早习惯了,镇定地拿床单擦脸,好声劝炮筒:“冷静,冷静,别真得内伤。”
炮筒对魏淑子翻白眼,扯着嗓子说:“我这没伤也给你咒出伤来了,承蒙关心,我没事,你先担心自己吧,什么人啊这是!”
魏淑子没理他,直愣愣地看着苗晴,也不问了,就等她主动开口。到了这地步,隐瞒也没必要,苗晴索性坦白:“没错,猴子他们是死后还魂,就跟你口中说的还魂鬼一样。”
魏淑子说:“这个不用你讲,我要知道的是尸体来源、还魂原因、你们和他们的关系、有什么目的,这些才是重点。”
苗晴说:“是死后还魂,不是借尸还魂,身体还是他们自己的,还魂原因不清楚,他们上门求助,我们负责查找引起异状的根源,在找到原因之前暂时收留他们。”
魏淑子直接甩出两字:“不信。”
李安民接话:“信不信由你,我就告诉你,还魂并不是稀有现象,没人规定还过魂的人就不能活在世上,他们原本已经成为死人,在莫名的情况下又从土里爬出来,我们收容他们,给他们留个延续生命的余地,就这么简单。”
魏淑子裂开嘴笑:“死人还有命?”
李安民斩钉截铁地说:“有!”
她的眼神很坚定,甚至带着某种强烈的情绪,说他们把还魂鬼当人看待吧,对愣头小哥的死却反应平淡,如果说他们不把还魂鬼当人,怎么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得和乐融洽?
这个白伏镇邪门,似乎还隐藏着什么秘密,苗晴等人是知情者,否则他们也不会说地震不是源于自然灾害。魏淑子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条小百花巷本来就人鬼混杂,再多几个还魂鬼倒也不奇怪。
一个半小时以后,张良带着一身血回来了,他上身赤条条,左脸和□的皮肤上有很明显被脓液腐蚀的焦痕,皮肉和血块全都纠结在一起。
苗晴惊叫起来,手忙脚乱地把张良拉到椅子上坐下,拿魏淑子用剩下的中药给他抹伤。
☆、灾变五
炮筒还有心情调笑:“哥,那只熊够你受的吧,我被撞了一下,半天没爬起来,到现在还胃疼。”
张良呸的吐了口血沫,抹抹嘴说:“那狗东西,光劲大,屁用不顶,它怕老子,溜得比飞得还快。”
魏淑子一撅一拐地走到桌边撑住,不可置信地问:“去了那么久,你还让它跑了?”
“跑了,没逮到,就揪下这玩意儿,看看,这是什么?”张良把块烂肉往桌上“啪叽”一按。
是人类的心脏,虽然只有一部分,而且已烂得不成形,但从冠状动脉和室间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是从那怪物身上揪下来的?”魏淑子问,一面伸指拨弄,确实是很普通的心脏,皮层松弛干燥,血管起皱,不是新鲜货色,“那怪物是个人?心脏被扯了还能活蹦乱跳?”
“是不是人,你不会自己看啊?反正它跑了,猜也是白猜。”张良不甚在乎地摆摆手,然后冷不丁照着魏淑子的太阳穴上狠拍一巴掌。
这一巴掌抽得魏淑子耳朵轰鸣、两眼发黑,差点摔倒,她撑住桌子勉力维持平衡,用劲甩了甩头,等能看清楚东西后才瞪向张良:“你干什么?”
张良龇牙咧嘴地说:“别当我是傻子,猴子脸上的伤就是你这死丫头揍出来的,只打一巴掌算便宜你,再啰嗦,K得你满地找牙。”
魏淑子有自知之明,掂量掂量实力差距,只能忍气吞声。隔了一会儿,瘦皮猴进来汇报:巷内住民陆续出屋避难,全都往空旷的地方迁移,听说第一批救援人员已经赶到207隧道。
问张良有什么打算。
张良跟炮筒苗晴统一口径,说不可能有余震,就留在房子里,没有特殊需要哪儿也不去,并叫瘦皮猴把门窗关好。这不像是防震,像在防毒。
值得探讨的话题很多,比如黑鼠群,比如畸胎怪,这两类变异物种都是从防空洞里跑出来的。魏淑子发问,其他人是一问三不知,这是刻意隐瞒,而且从他们的态度看来,似乎是一点也不怕被魏淑子知道他们在隐瞒某种事实——我知道你不知道的,但就是不告诉你。
有张良这条霸王蛇镇场,魏淑子还就是拿这拨子人没办法,想知道什么,他们偏不说什么,全都在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