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询问（1 / 1）
那天闹过那一出后，秦斯年的心里跟装了沙子似的沉甸甸的，又乱糟糟的。怎么划拉也划拉不干净，倒让心里跟浇了水似的，和着那堆沙子更沉重了去，脸也沉了下去。上了车后他默不作声地启动车子，韩嘉琳却显得心情很好，一直笑呵呵的。秦斯年冷着脸，韩嘉琳就当看不到，说道：“星辰眼光不错，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韩嘉琳表情虽然无害，但语气里却有些幸灾乐祸。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秦斯年冷着脸，根本不想去看旁边坐着的女人。韩嘉琳虽然介意他们之间的事，可这些年也算是忍气吞声了，当时，她那个样子还真是让秦斯年没想到。
“你要这么想我就认了，”韩嘉琳侧转了身子去看他，极尽讽刺的说道，“我要是跟你说今天就是单纯的请她吃顿饭看看她，你会信吗？”
果然，秦斯年不相信地看了她一眼，韩嘉琳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是自己多余了，我明天一走，你要想见她方便得多。可我就是想走之前看到你舒心的样子，结果我弄砸了。你忍了这么多年，怎么今天就忍不住了呢。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叫什么吗？死缠烂打。”最后那四个字韩嘉琳尽是轻蔑讽刺。
“你刚才一直在旁边看着？”秦斯年压制着怒气没让自己吼出来，怕吓到孩子。
“看来你是真巴不得我走，今天这么快就赶过来，是怕我跟她说什么吧。可你没看出来，我刚才无论怎么把你们往一块凑她都是一副冷清的样子吗？秦斯年，你就没想过，这么多年都是你一个人在旧情难忘？她早就把你忘了也说不定，人家有男朋友了。”韩嘉琳看着秦斯年因气愤而隐忍僵硬的脸觉得很讽刺，可更让她觉得讽刺得是她自己。明知道那两个人心中有彼此还把他们凑一块，明知道难堪还要硬撑下去。
“韩嘉琳，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跟你吵，是不是我心里清楚。”听她提叶暮，他心里又烦又躁，他打心眼里就不相信顾星辰会有男朋友，可叶暮，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眼中的内容。他是男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头一次，他有了危机感。
“哼，原来你心里还有孩子，我以为我们在你心里都是透明的。要是没有丁丁，你连最后的顾忌都没有了吧。”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丁丁是我的孩子，我不会不管他，你是他的母亲，我不想将来让他知道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有些事，是你当初做得太过分，现在，就不要怪我。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爱的人是谁。”
秦斯年的话像一把刀戳中了韩嘉琳的心脏，她脸色骤然变白，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她怎么不明白，可她又怎么甘心。眼中慢慢蓄起一层潮气，身体也抖动起来，说道：“所以你折磨我，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秦斯年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趁着在十字路口等绿灯重新启动的空当将车开上辅路，在路边停了下来。
“惩罚，折磨，你以为这样的生活对我不是折磨吗？你当初不该骗我，现在更不该逼我。”秦斯年语气晦涩，当初结婚是他做的决定，尽管婚后过得并不如意，可他也认了，谁让他犯了错，理应来承担后果。知道真相那一刻已经晚了，这些话他一直忍着不说，可对她就是喜欢不起来。韩嘉琳对他有怨气他知道，都已经这样了他还能怎么样？
“我跟星辰已经没有可能了，我找她就是想说说话，关心她一下。再有多余的感情，她也不会接受了。”秦斯年很失落，语气也没有之前生硬，而是有些艰涩，平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当时做了一件多蠢得事。
秦斯年的表现更让韩嘉琳觉得心痛，她幽怨的开口，“跟她说说话，你的话就只想跟她说。你来C城的事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对不对？你拿不定主意心里烦一定跟她倾诉过，是吗？”
韩嘉琳看着秦斯年，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是这样的。她不是故意翻看他的手机，只是这些年来，但凡他碰上重要的事最近的通话记录里总有顾星辰的名字。
“我习惯了。”秦斯年也不否认，直接承认了。
秦斯年无奈的语气让韩嘉琳彻底凉了心，女人的报复心理瞬间在她心里生成，她冷冷地说到：“秦斯年，你跟她的不幸，不只是因为我。”
秦斯年故作淡定地瞅她，眼中闪过不满，随后重新启动车子，用沉默结束了吵架。
回想起那天和韩嘉琳吵架的情境秦斯年心情又沉郁了下去，瞅了眼副驾驶上的案宗袋，正扫到李建海的名字。这两天他忙着翻阅案宗，刚调来这边工作，还没给他分配任务，所以熟悉了工作环境后他就找了些卷宗来看。李建海的案子是新转过来的，看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心情突然一振，挑灯夜战终于理出些头绪，他想抽个时间回趟家，把自己的想法和父亲说一下，顺便从父亲那里再知道点什么。
他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想就着这个案子了了自己这些年的心结，只是没想到顾星辰也被牵扯了进来。那些话他听不得，心里不高兴就扯了个谎一个人开着车出来了。
顾星辰抱着箱子在马路边站了会儿，赶上小高峰车少，七月的C城是最让人难熬的日子，太阳晒得人皮肤又烫又疼。马路上站着都能感觉到热气顺着脚底往上窜，整个人跟架在火上烤差不多。顾星辰干脆放弃了在这附近等车的打算，沿着马路继续往前走，想着也许下个路口会好点。
秦斯年开车经过，看着前面的背影像她就开了过去，在辅路上停了车，在后视镜里看清是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顾星辰只顾低头躲太阳，走了几步发觉前面站着个人，想躲开几步绕过去却被横空伸出的胳膊给拦住了。
她惊恐着抬头，往后倒了两步，看见是秦斯年心里松了口气，却仍是一副被晒得没精打采的样子。
“吓着了？”
“是啊。”语气里好似都夹着热气，闷闷无力。
“那你走路还低着头。”
“抬着头就不会有人拦了？”顾星辰反着问了回去。
秦斯年叹了口气，知道她没有跟他赌气，说道：“上车吧，送你一段。”
顾星辰听话的上了车，知道肯定会碰上的，也知道他们之间又不可能真的像敌人或是像陌生人那样完全划清界限，心平气和的相处更有利于他们之间的关系。
车上秦斯年瞅了瞅她放在后排座上的箱子，问了个和郝月一样的问题，顾星辰又解释了一遍。随后又说道：“你把我带到xx路的路口就行了，那边应该好打车的。你经过那的吧？”
“嗯。”
随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上次的事顾星辰不想去提所以也就没有先开口的打算。秦斯年已经恢复了平常，就像她上次跟叶暮说得那样，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在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上次失态的痕迹。
快到第一个路口的时候赶上红灯，顾星辰瞅了眼指示灯，他们过来之前刚好错过了绿灯，又赶上大的十字路口，看来他们要等很长时间。
这些日子她没去上班，最多的时候都是窝在家里睡觉，往常这个时候她正好在午睡。所以，这会儿她正困着，便阖了眼仰在椅背上。也没真打算睡，就是休息会儿。
“别真睡着了，马上就到了。”
“嗯，我知道。”她声音里已经有些迷糊了，秦斯年瞅着她，心里有疑问，问了又怕她不说。一直纠结到再次亮起绿灯，他趁着启动车子她回神的空当，假装无意地问，“外面传的那些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顾星辰困得难受，听他一问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李建海。”他嫌恶的说出这个名字，脸色也紧了紧。
“哦。”说完这个字，好半天，顾星辰都没再下文，秦斯年正等着听她解释，忍不住转头去看她。一转头，顾星辰又闭上了眼，他忍不住眉头又皱在了一起。“到底怎么回事？”他语气有些强硬，盯着她的左脸，说道，“你脸上的伤是不是他老婆弄的？”
顾星辰心底一叹，幸好没打算睡觉，不然他这么不依不饶地肯定是睡不好的。干脆睁了眼，说道：“还很明显吗？记得当时也不是很严重。”
她答得有些不在重点，却是让秦斯年险些抓狂，眼底带着些不耐，压着气息冲她低吼道：“顾星辰，你还想不想下车！”
秦斯年是真的急了，他一听说这事牵扯到她，本能的就紧张起来，当时听着那些传言他觉得没有比那更不堪的言语了。他其实不信，可如果不听到她亲口否认，他心里就放不下。
“是。”顾星辰顺着他的上一个问题无奈的说道。
听到她承认，秦斯年猛地打方向盘在空地踩了刹车，顾星辰身体大力前倾又被安全带带了回来，脑袋被震得嗡嗡响。
“你真的……！”后面的话秦斯年怎么也说不出口，白着脸看她，一副难以消化的样子。
虽然那后半句并没有被说出口可顾星辰还是很生气，怎么人人都来问这个？她还真就清净不了了，进了公司就给她安各种绯闻，出了公司，就差不多全城皆知了。她本来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能被人误会的材料，从头到尾都是她被人欺负，可事实却是让她太出乎意料。
她解了安全带就去开车门，脚还没迈出去一只就被秦斯年给拽住了。“你跑什么，话还没说清楚。”
顾星辰扭了头盯着他，冷声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我必须知道。”秦斯年不肯让着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不让她有一点的机会撒谎或是蒙混过关。
顾星辰觉得，秦斯年有时也挺霸道的。
“你要是信也不会来问我，还是你只是想听我说一句‘不是’？”顾星辰了解秦斯年，所以很直接地说出了他的目的。秦斯年没有回答，顾星辰知道自己猜中了，凉凉的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只怕我的一句‘不是’也不能完全打消你心中的疑虑。我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顾星辰心里也凉下去，错开了眼神。秦斯年手上力气渐渐松下去，看她如此反应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可又心疼她的处境。一个两个这么说说也就算了，可都这么说，她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给毁了。刚才只为了自己打消疑虑，那样问她肯定是让她伤心了。
秦斯年心情好转，表情语气也缓了下去，倾过身子把顾星辰刚才推开的车门重新关上，顺便伸手去拽安全带。他的头发又碰到顾星辰的下巴，顾星辰凝着眉躲了躲，秦斯年侧头去看她，见她还是一脸不快的样子，轻声道：“好了，别生气了，你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秦斯年说话时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半个身子侧转着对着顾星辰，右手扶在副驾驶座的后面，左手还横在顾星辰胸前拿着安全带。虽然车外的人听不到他刚才说话时的轻柔语气，可这个动作谁都能看得出来有多暧昧。而他的脸其实离她也很近，彼此呼出的气息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顾星辰不自在的侧了侧身子，一转头，看见路边站着两个人，愣了愣，迟疑着望了过去正对上他们的眼神。她下意识地回头看秦斯年，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说道：“赶紧开车。”然后拿过秦斯年手中的安全带自己系上。
秦斯年有些怔，见她态度转变的太快有些狐疑，却没再多问，听了她的话启动了车子。
到了新公司，顾星辰忙不迭地从车上下来，打开后车门抱了箱子直接走掉了。秦斯年瞅她不对劲，本想下车帮她，却是没赶上她的动作。等他下了车，顾星辰早就抱着东西跑进去了。
秦斯年笑叹两声，开车回了单位。
直到进了电梯顾星辰才呼了口气，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觉得自己做了件见不得光的事，一旦暴露在别的视线下就会身形俱灭。这比起她现在遭受着的流言蜚语还要更让她不敢面对。
“唉……”顾星辰又叹了口气，懊恼自己，说到底还不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当初一件一件地去解释，到现在自己的行为又把自己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拆穿。她到底是有多嫌自己不够惹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