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真正的爱（1 / 1）
“长老大人，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段卿主动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没一会儿回来向苏问涯报告道，“长老大人，是商慕夜的血裔，一个叫白易的血族非要进来，说是有重要的事。”
苏问涯看看商慕夜，见他脸上也是一副诧异的表情，便挥挥手道：“先让他进来。”
瘦弱的少年随着苏问涯的允许，两步并作三步闯了进来，一进来，他看了商慕夜一眼，随即便对魏青璃说道：“女人，你不必想着杀掉夜少爷了，因为凶手根本就是我……”
“白易，退下！”商慕夜喝道，如果……如果魏青璃对他连恨都没有了的话，那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真的很快就会把他忘记了吧。
白易没有理商慕夜，苏问涯也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白易自顾自的说道：“你或许没有见过夜少爷的齿痕吧，所以没有发现留在柴婷尸体上的齿痕和夜少爷的不同。”
“我……”经白易这么一说，魏青璃脑海中忽然记起柴婷刚变成被驯养者时脖子上愈合了一半的痕迹，“我见过……”
白易忽然笑出声来：“见过居然还没有发现？你真的是猎人么？”
魏青璃呆在当地全身僵硬，喉咙也发不出声音来，似乎瞬间回到了见到柴婷尸体的那天。那时候她过于伤心愤怒，根本没有想到将之前看到过的做个对比。况且，第一次看到柴婷脖子上的齿痕时，已经是差不多恢复平整的，就算她还记得，也没办法拿来做比较。
“还记得柴婷身上的么？”
魏青璃机械的点点头。
白易轻轻咧嘴笑了笑，双眼立时变得血红，两侧的利齿也随着长了出来，他缓缓抬起自己胳膊，一对惨白锋利的牙齿便要落下。
一个人影闪过，白易那纤细的胳膊已经被商慕夜牢牢的禁锢在手中，只听他冷冷说道：“白易，这不是已经全按照你的计划发展了么？”
“我的计划？”白易调皮的咧了咧嘴，“我没有计划，我的计划便是夜少爷的心，它怎么变，我的计划就怎么变。还是夜少爷希望抽取我的记忆给她看呢？呵呵，那样的情景，估计她会疯吧。”
因为白易的话，商慕夜一愣，抓着他胳膊的手僵住了一刹，就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白易的牙齿已经狠狠落下，然而落下的地方却不是自己的胳膊，而是商慕夜的虎口处。
“啊！”随着商慕夜的一声轻呼，他右手的虎口已多了两个小小的窟窿，大滴大滴的渗出血液来，“白易，你……”商慕夜又惊又怒的看着自己受伤的手。
“最后的最后，留给夜少爷的记号，这样就不会忘了我吧……”说着，他的眼睛缓缓垂了下去，原本的戾气化作了淡淡的哀伤。
“为什么……”商慕夜惊异的看着完全没有愈合迹象的两处伤口。
“不这样拼上我的灵力，又怎么能在夜少爷手上留下这个呢？即使愈合了，也还是会留下疤痕的。”白易狡黠的一笑，抬头对魏青璃说道，“女人，你看看，柴婷脖子上的痕迹是谁留下的？”
魏青璃终于抬起如灌了铅的双腿向前靠近，两枚齿痕在商慕夜苍白的手上分外显眼，此时顺着掌缘留下两条细细的血迹，在手腕处又汇合一处。那两个小洞，便如两个张着的婴儿的嘴巴，距离只有两厘米，刺入方向不甚垂直，这与白易两枚利齿位置偏里些有关。魏青璃回忆那日看到柴婷的伤口，确实和眼前的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便是柴婷身上的似乎没那么整齐。
似乎看出了魏青璃的疑问，白易主动回答道：“有一点点不太一样吧，因为我在抵抗柴婷身上的烙印的时候很费劲，没能一次性刺穿她的血管。”
“既然有烙印，为什么你还能吸取她的血液呢？”魏青璃颤声问道。
白易冷笑一声：“我做不到，难道仪器也做不到么？”
“啊……”魏青璃倒吸一口冷气，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原来柴婷是死在那种残忍的方法下么？竟是生生的被抽干了体内的血液啊！
魏青璃眼睛呆呆的盯着前方某个虚空的点上，怔怔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对某个人的爱。夜少爷，你现在做的不也一样么？”说着，白易清瘦的脸上忽然露出狰狞的笑容来，“夜少爷，你为了保住这个女人的性命才站到这里来的吧，不惜伤害任何人！”
什……什么？商慕夜他真的……
白易的话就像一块磁石，硬生生的将魏青璃的目光拉到了商慕夜身上，在场的贵族们也大吃一惊，开始窃窃私语。
“白易，住嘴！”忽然被揭发心底秘密的商慕夜慌乱的避开魏青璃的目光，冲着白易厉声喝道。
苏问涯也冷笑着说道：“商慕夜，你真是了不起啊。”
白易笑着后退了几步，大声说道：“夜少爷，她连恨你都不会了，你还剩什么呢？呃——”说着，他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青白色的面孔抽搐在一起，只见他已将右手狠狠的插入了自己的胸口。旁边的数位贵族均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大吃一惊，商慕夜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眸子，终于因白易的举动掀起了波澜，眸中的海蓝色在一刹那间深浅变换数次：“白易！没我的允许你怎么敢……”说着他向白易伸出手去。
“这样的夜少爷，我们相互都已经不需要了……”话音刚落，他的手已加劲，随着心脏的破碎，白易的身体迅速化为灰烬，簌簌落地，任凭商慕夜身手飞快，当伸开手掌时，也只剩下在空中抓到的一把灰。
十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就像潮水一样向商慕夜涌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虽说最初不过是将他当做商惜夜的替代品留在身边，后来又因为魏青璃的事相互憎恨，但毕竟是拥有着共同回忆的人啊。
商慕夜至今仍然记得踏入那所破旧肮脏的孤儿院时，那个少年那望向他闪亮的眸子，可能是因为身有重病，显得那双眸子分外的明亮透彻，一如多年前行走在生命边缘的商惜夜。于是他觉得伸手将他从地狱门口拉回来，即便他也如商惜夜那样憎恨他，因为那只是他自己的方式。
可是他想到了他会恨他，却没料到他会爱上他。那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便将他当做父母一样感恩、尊敬，渐渐的又将他当做兄长，偶尔会撒撒娇，或是谈谈心。可不知在什么时候，那份简单的亲情竟然化成了企图独占的爱欲，商慕夜却没能捕捉，没能理解。十三年过去，那少年的眼眸终于再也不那么清明透彻，多了三分欲望，七分狡黠。
那个少年重生了，可是却也被毁了。这十三年间的白易，是他创造也是他毁掉的。
“话虽如此，但不是从白蔷薇身上得来的，总是有些值得怀疑啊。”许久未说话的郑未希忽然站起来说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不会仅凭那个孩子的一面之词便相信你站在这里的原因。或许——成为日行者另有其他玄机，而你来此不过是想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也不一定。”她将胸前的辫子往后一甩，眸中顿现妖冶，“我想各位也和我一样吧。”
“那……那还是原计划试验么？”陈凡左右看了看，最后看向苏问涯以寻求决定性的回答。
苏问涯闭上眼睛思考了片刻，终于缓缓说道：“本该如此，不管从什么途径得到的什么方法，总得有人现尝试一下才行，不是么”说着，他猛的一睁眼，目光直接落在魏青璃身上。
魏青璃觉得那目光就像忽然将自己冻结的万年寒冰，决绝而冷定。“商慕夜，求你，抽取我的记忆吧。”然而，商慕夜仍然跪在原地，手中捧着面前的灰烬一言不发。
“如果白易说的是真的，我只能觉得你太可悲了，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即使生命再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你一样得不到真爱！不论是你爱的，还是爱你的，你全部都以自己的立场和想法去替别人做决定。呵，最后我还是要谢谢你吧……”魏青璃说着声音逐渐变低，淡淡的笑着看了欧阳汐一眼，“哥，对不起了，还想着就不分开了呢。”
欧阳汐摇摇头：“因为我的生命你能继续活下去，就是我生命的延续，还是在一起吧。”
商慕夜的心脏仿佛被猛的刺中了最柔软的地方，那么那么疼，商惜夜、柴婷，还有白易，他们都曾在自己的生命中停留，可他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自己考虑过么？商惜夜不过是像像个普通人一样在阳光下努力的生活，然后死去，可他却一意孤行给了他黑暗中的永生，所以他才会那样积极的想知道日行者的秘密，主动请缨。当他执意接受极刑的时候，那样的笑容是他上百年来都不曾又过的吧。柴婷只是一个对自己心怀崇拜爱慕的年轻女子，她成为被驯养者并不是怀有永生的奢念，仅仅是能够接近他便心满意足，可他却擅自许给她一个陪伴他永生的承诺，她以为那个承诺不过只是更接近他，却不知是一场未知的表演。
而对白易，可能是他最值得歉疚的，竟然准备着被他憎恨还将他变成了吸血鬼，白易想要的关注、温柔，甚至是爱情，他都没有给予，可以说他从未在意。他眼中的白易不过是个替身，是个仆从， “反正那个少年是会憎恨我的”，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正因为这样，那个曾经拥有明亮眼睛的少年才会在此化为一堆灰烬啊。
商慕夜抬起头，认真的望向魏青璃的眼睛，她正带着忧伤的微笑安静的向欧阳汐告别，完全没有看到他。
——她想要的并不是自己是否完整吧，也不是成为日行者吧，或许……或许只不过是她面前那个男人能活下去。
商慕夜从她的眼中读出了这样的愿望，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以自己认定的方式去行动，自以为是守护，是恩赐，却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他爱的人和爱着他的人。第一次试着站在了别人的立场上思考着“对方想要什么”的问题，忽然觉得轻松起来，能给对方想要的才是真正的爱和守护吧。
“长老大人，请让我抽取白蔷薇的记忆……”商慕夜低沉的声音忽然在大厅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