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涟漪（1 / 1）

苏问涯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眯起眼睛看着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的男人：“刚才不是还极力反对的么？你又在打什么算盘？”

“呵呵，只要得到长老大人想要的确定信息，我怎么样不是都无所谓么？”

苏问涯耸耸肩：“那请便，能直接看到千年前的记录当然好。”

“你……你真的同意抽取我的记忆了么？”魏青璃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难以置信的问道。

欧阳汐想要开口阻止，却放弃了，换成了一声心痛的叹息。可他知道要让魏青璃作为试验品她得承受多大的恐惧与痛苦——因为换成时他也一样。

商慕夜郑重的点点头，走到魏青璃面前，将右手食指抵在她额头上，问道：“真的准备好？准备好将一切都忘记了么？包括那边那个人。”他明显的感觉到魏青璃轻微的颤抖，但她轻轻闭上了双眼，坚定的说道：“准备好了，请开始吧。”

商慕夜正要集中精力，将灵力聚集在指尖，却听魏青璃说道：“请等一下！”商慕夜诧异的停了下来，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只听她说道，“我失去记忆就没法跟你说，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商慕夜微微一笑：“我要开始了。”

贵族们从未见过商慕夜抽取他人记忆的情景，只知道这是一种难度极高的法术，一旦使用，便不能凭施术者意志选取对方的某部分记忆，所以受术者不仅会将内心世界所有的记忆全部显示，而且还将失去所有的记忆。

“摄念取忆！”只见商慕夜用锋利的指甲从魏青璃发际线中心处，缓缓开始往下划，本以为他会将魏青璃划伤，可随着他手指的移动，魏青璃额头上出现一条长约一寸的金色的印记，像是从肌肤深处透出来，淡淡的金光笼罩了魏青璃清丽苍白的脸庞。

商慕夜指尖移动至她眉间停住，他伸手在自己右手掌心纵向一划，一条渗着鲜血的伤口赫然出现在他手中，他轻轻将手掌覆在那条金色的线上，使掌心的伤口与之重叠。此时魏青璃眉头微皱，能看到眼皮下的眼睛微微颤动，似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

商慕夜右手慢慢向后拉动，一道宽一寸的金色带状物闪动着波纹一样的光芒，一头连着商慕夜的手，一头连着魏青璃的前额。随着商慕夜的后退，这条光带逐渐变长，商慕夜右手一挥，原本的带状物迅速延展，像一块巨大的幕布一样伸展开来，缓缓上升，直触到大厅的顶部，一道明亮的波纹从幕布的一端，以极快的速度向另一端荡漾过去。然而就在这道波纹掠过之处，一幕幕生动的景象展现在上面。虽然所有的景象闪现飞快，但是当场作为贵族们的吸血鬼完全有能力将所有的景象看入眼底。

有一对年轻夫妇左右一起牵着一个女童的画面，那女童眉眼间依稀还能看出魏青璃此时的模样；有得知慕岚被处死茫然而孤独的情景，然后紧接着一个少年牵起她的手说：“丫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还有在欧阳汐死后绝望的哭灵……其间，还夹杂着诸如契约的保存地点和方式、协会秘密监视可疑的猎人、暗中支持EV的贵族名单之类的情况。

但绝大部分都是关于欧阳汐的，能看得到他从一个青涩莽撞的少年，逐渐成长，直到成为一名勇敢而出色的猎人。而与此同时，她也通过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打击，渐渐褪尽了少女的稚气和任性，取而代之的则是手握蔷薇银枪时的坚定与成熟。

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照亮了一条发黄的竹片，上面用赫然刻着用深浅不一的刀痕：“日行者，古来之法均不可得，唯沐彼全身鲜血，立于日下，方可。彼者，惟爱之人。”瞬间，一团火焰将竹片淹没，熊熊火海布满了整个淡金色的幕。众人都不禁为竹片上的文字所震撼，那样的话从商慕夜口中说来就足以让人动容，然而直接看到由代代白蔷薇靠记忆传承而下的秘法，心中更是涌来无法抑制的惊怖，既有矛盾，也有冲动。

然而此时的记忆渐渐趋向于无序的混乱，幕中的魏青璃时而年幼，时而成熟，其中间杂着魏青璃对于没有完成白蔷薇使命的遗憾与自责。然而当那道波纹即将滑至另一端的时候，金色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终随着波纹滑到尽头，渐渐湮灭，最后只剩那道波纹仍然存留着一线金色的光亮，那道光亮也因为魏青璃记忆的全部抽取结束而趋向明灭不定，就在众人在恍惑间收回心神的时候，那到金色的波纹却忽然如炸裂般的释放出最后一次光亮，于此同时，一声魏青璃的独白虽然极轻，却十分清楚的传了出来，光亮随即熄灭。

那句独白似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叹息，又带着丝丝甜蜜，明明那样轻柔，在欧阳汐听来竟是无比的震撼，便如一道闪电击中了他一样，他猛的一惊，渐渐望着立在当地的女子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微笑，终于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向她走去，口中喃喃说道：“我又何尝不是……”

大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记忆的末端，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汐，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