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五章(1 / 1)
万临八年,淩帝废太子,流于海南道。因静王救驾有功,聪敏睿智,亲和温雅,立为新太子,待其康复苏醒正式举行册封仪式。
这个消息在三天内传遍了整个万临王朝,只除了人迹罕至的极北道和隔了一条海峡的绝仙岛不知,其他地方的百姓都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太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关于新太子的画册和小报也络绎不绝的出现了,很多人在对皇甫佑绝美样貌感到惊讶的同时,也因他过于柔美的外表和以前的不羁行径产生了很多的质疑。朝中人也闹翻了天,不少人都推选皇甫侦代替原太子。
淩帝在宣召三天后召见了泰王皇甫侦。这位武功上佳的少年在走出皇宫之后,开始连夜收拾行囊,远赴极北边疆。而封泰王为边疆督查使的圣旨也在第二天一早宣读,惊坏了一帮大臣。
“陛下,韩贵......韩嫔娘娘已经绝食三日了,说是让他们母子分离,很是心狠......”看见脸色不豫的淩帝,冷宫太监忍不住噤了声。
淩帝眼神有些放空,御书房中一时沉寂的可怕。过了半响,淩帝突然转向总管太监:“太子怎么样了?”
“下午出发......啊,还未苏醒。”
“你去一趟城南祈安居,把平安那丫头叫来。”
“齐小大夫似乎早已出门远游,对了,似乎前些日子河南道还有传言齐家人在四处寻找齐小大夫,好像是......好像是失踪了。”
“失踪.....怎么这帮孩子每一个让人省心的。这个消息你别说给蔺贵妃听。这孩子灵得很,定是躲到什么地方去玩了。只是太子这么久还未醒......你还在这儿......告诉韩芙,朕准许她跟着儿子一起去极北,省得说朕让他们母子分离。”
淩帝以前一向脾气内敛,倒也没像最近这样喜怒无常,小太监打了个寒战,匆匆离开了书房。
“陛下,陛下,太子殿下醒了,您要过去看看吗?”太医署的小太监急急跑进来。
淩帝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好像什么麻烦事将要发生。
太医署中,苍白的少年穿着一件素白的棉袍静坐在床上,外面淩帝走进来时,皇甫佑只是用一种看着陌生人的眼光警惕地打量他,总管太监差点惊得出声,却听太医解释道:“陛下,太子殿下虽然性命无虞,但是因为那□□中有一方无解之毒,似乎会让人忘尽前尘,所以,太子殿下此刻已经不认识任何人,也不记得以前发生过的事了。”
淩帝在最初的吃惊过后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放柔了脸上的表情,走到皇甫佑的床边坐下,用手揉了揉少年的头顶:“孩子,别怕,我是你的父皇,你是太子,将来要辅佐皇帝的。”所有在场的人对淩帝公然的偷换概念表示深深的惊讶,然而淩帝的如意算盘似乎失败了。
少年扯出一个冷笑:“你骗三岁小孩子吗?太子将来是要做皇帝而不是辅佐皇帝。我是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样的常识还是知道的。你如果真的是皇帝,而我真的是你的儿子,那么你是不是想让我暂代太子之职,到时候再让给你最想保护的那个儿子啊?”
这下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是那个平时看起来放浪不羁,不学无术的五殿下吗?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精啊。总管太监只觉得,为什么自己眼前突然浮现出了齐平安的身影呢?当时那女孩的表情大概也是差不多的吧。
淩帝也吓了一跳,但随即觉得很是有趣。虽然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肯定不简单,没想到竟这么有意思。这下说他聪明倒也不是胡夸了。
“既然都被你猜中了,那么你愿不愿意暂代太子之职呢?甚至父皇可以准许由你来教育未来的皇帝。”
“行啊,反正我不想当什么皇帝。”
“传旨下去,重新修葺太子府,佑儿暂时先住在宫中。等你身体好些,朕便带你去看你弟弟。”
皇甫佑一觉醒来,谁也不认识,虽然心中似乎知道很多东西,但都不知是怎样得来,又是出自谁的教导。最重要的是,总感觉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又空得很。
“小鱼儿,你说我丢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感觉这么不舒服呢?”皇甫佑问身边侍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微有些无语:“殿下,小鱼儿不知。”
“你不知道啊......我也不记得了。”
极北苦寒之地,有一处稀有的绿洲,但是这片绿洲不是一般人敢踏足的,因为这里住的是极北道武功最为高强的冰极门的人以及门人的亲友。这一片绿洲上的男丁除了参加武举时去京城一趟,其他时候几乎是与世隔绝的。花自弃一路跟着大个子,对了这人叫冰无绝,还是个什么冰极门的单传,三人行了将近一个月才到了这片绿洲上,而平安这时已经醒过来,只是因为身子虚,又染上了风寒,虽然清醒着,倒好像比不上之前的样子了。
“冰大个子,这儿就是你家?”知道了冰无绝的名字,花自弃也不过在大个子前面加了个姓氏而已,冰无绝也不理会他。
“清儿又睡过去了......”花自弃有些担心,“大个子,清儿会不会有事啊?你们这儿有没有医生可以治好她啊?你......”
花自弃突然噤了声,因为他看见冰无绝那张万年冰块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担心。
“难道没得治吗?”
“能治的。”冰无绝坚定的说,一定要治好她。师门的宗旨是,自己救下的第一个人便是自己的徒弟,除非杀了他另找,否则要不择手段让他学好冰极刀。如今即使这个女孩子病恹恹的,自己不用亲自动手,只要将她留在极北荒漠中便可以不违背师门的条律重新找个徒弟,但是看见这个女孩子,却不想这么做。
只不过,为什么自己采用了那么多的办法,一般情况下早该痊愈的人为什么始终没有好转呢?传给她的功力倒似是石沉大海,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了门中将近一个月,不仅冰无绝自己努力救她,连门中最为有声望的老医师都请来了,可是平安始终时不时昏睡,偶尔清醒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冰无绝的师傅甚至劝他杀了平安另寻徒弟了。平安却在这时说话了,病重的少女声音极为沙哑,绝对算不上好听,但是听到的人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好像这个少女早已看透了红尘。
“我自幼服食多种药物,寻常药物对我没有用处。你们暂且不要理会我,生死自然听天由命,我不会这么容易死去的,我答应了别人的,我还要和他一起游历天涯的。”平安说了这些已是耗尽了力气,最后几句只有她自己知道了。虽是这样说,但是平安不知道在这苦寒之地,自己到底能不能撑下去。现在因着之前中了迷魂香,无防备中又受了寒,加上这样的长途跋涉,寒气早已侵入肺腑上次发烧都因了滕清的蛊虫才得救,这次能有好运吗?佑,我想见到你......你在河北找不到我可着急了?
又一次沉入梦境中,这一次自己竟然看到了佑,佑穿着单薄的衣服,在一片黑暗之中伸手探寻着什么。自己喊他,他却听不见,终于他停了下来,却是眼神空洞:“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向平安的方向,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佑......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不,不对,这是梦,这只是梦而已......”
这真的只是梦吗?梦中的平安自然不知道,这样的梦境已经变成了现实。
原本的静王府又挂上了太子府的字样,似乎是宿命的轮回,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朝代,这个府邸中住的都是注定无法掌握实权的太子,只不过一个是无奈的,一个是自愿的而已。圣旨中命令原本静王府中的仆役全部离开,林逸轩和云遥也不得不离开了静王府。皇甫佑失忆的消息被皇宫中的人掩得严严实实,除了太医署的几个人和皇上之外,连蔺妃都对此一无所知。但是祈安居的人还是嗅到了其中不同寻常之处,皇甫佑竟然没有再出现在祈安居众人的面前,也不再到云子舒那里去上课。林逸轩曾经乔装想要进入太子府,竟然被武功颇为高强的侍卫给拒于门外,一切都透着诡异的气息。
此时的皇甫佑被淩帝灌输了一些假的记忆,日日住在自己的府中,也不太出门。淩帝请了专门的先生为皇甫佑讲课,只是几日内换了好几个,理由都是那些先生自形惭愧,教不了太子殿下。淩帝不知道皇甫佑以前都是听云子舒的课,与平安答辩的,吃惊的同时颁下旨意在全国寻找高人教导太子。
“只有一种可能。”云子舒看着四处张贴的皇榜,“这位新太子殿下已经忘记了我们,甚至忘记了平安。”
跟在爹爹身后的云葭很是吃惊,佑忘记平安了?随即心中竟是一丝窃喜,平安似乎早已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自己能让佑先一步喜欢上自己,那么应该算不上对不起平安吧,毕竟人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了。
太子府中,皇甫佑静坐在书房里,翻看着书架上的书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知道每一本书讲了什么内容,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看过。虽然书房中只有这些前朝的书籍和自己的札记,却似乎曾经还有过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翻看寻找,希望从自己的记录中找到蛛丝马迹,但是结果让自己很是失望。这是当然,皇甫佑住在宫里的时间里,淩帝亲自将书房中不属于皇甫佑的东西取了个干净,包括平安寄给皇甫佑的那封信。
“原来那小丫头不姓齐么?那又是何方神圣。”淩帝手中摩挲着雪白的信纸,“似乎和佑儿的关系很好呢,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都没有让朕知道呢......也是,朕也没有关心过这个儿子。”面对这两个古灵精怪的孩子,淩帝突然感到了一丝无力,今后会是年轻人的天下呢。看了信淩帝彻底放了心,佑儿是真的无意于皇位,不管修儿能不能超越自己的哥哥,都不用担心做不了皇帝的位置。
新年来临的时候,平安终于从这一场长梦中苏醒,奇迹般的退去了全身的病痛,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过年的时候已经能穿着裘袄下地走动了。花自弃每日闲得很,自平安醒了就一直陪在旁边,不时说些调戏的话。平安早摸透了这人的个性,每每一笑置之,花自弃也我行我素,两人倒是成了很铁的朋友。冰无绝虽然也高兴,却生来不喜欢表露太多情绪,只是关照要补好身体,随后便要学习冰极刀。虽然平安表达过想要回京城的愿望,冰无绝却说要先将冰极刀练好才能够离开绿洲。无奈之下,平安只能按耐下思念的心情,养好身体,早日练会冰极刀,其他的只能暂时放下了。
只不过,在极北又发生了一件颇为奇特的事情。之前为平安诊治的老医师虽然没治好她的寒症,却发现她服用了极北难得的圣药换颜丹,平安醒来以后便给了她解药。平安心中顿时想到了缘由,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吧。服用了解药后,平安的容颜让冰极门的众人都惊呆了,遗传了自家娘亲的双眼和父亲的高华气质,这样的相貌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平安看着镜中与父母极为相像的脸,毅然决定仍旧戴上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