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四章(1 / 1)
花开两朵,这边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那边京城的气氛日益紧张了起来。第一次祭天,历朝历代都没有那么顺利的,前朝的遗孤或者其他新朝的反对者们都会集结力量进行干扰,使得朝廷无法在开国日祭天。这一次会一样吗?
“宫中并不安定,平安似乎也没有复国之愿,我们不趟这一趟浑水。只要保护好皇甫佑,今后的路还要等平安回来才能够定夺。”说话的是平安的新老师云子舒,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老人家虽然只教了平安大半年的时光,却已经积累了极深的感情,而且平安是太子和太子妃唯一的骨血,云子舒当年看着太子长大,看见平安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时光。
想到这里,云子舒的脸色微有些苍白起来,心中仍旧记得当年那个小小少年跟在自己的身后,乖巧又带着小小的狡猾,经常问一些刁钻的问题来考自己,可是如今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了这个同样个性的小女孩。自己这帮老不修竟然没能保护好这个孩子,难道竟要他们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云先生,平安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她会好好的回来的。”林逸轩道,“说起来,今天是重阳……”他心中倒是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被平安重视的皇甫佑。因为前几天一直在祈安居,今早回王府时却见乌门紧锁,皇甫佑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到底皇甫小朋友去了何处呢?
一匹颇为显眼的枣红骏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色布袍子的少年,那媚气中带了温润和英朗的小脸赫然便是皇甫佑。马儿疾驰出了城,往重阳坡的方向奔去。今天是重阳,是平安的生日,即使平安不在京城,还是想要去和平安有关的地方。
难得今天爹爹说自己可以出来玩,随后便匆匆离开,也不知去了何处。平安好久没来家里玩,好像最近并不在京城,云葭只好拉着自己的小丫鬟秋妆一起出门。
“小姐,听说城西有一个庙会,咱们去那儿看看吧。好多闺阁中的小姐们都会去那儿,说不定小姐还能碰上如意郎君呢。”
“秋妆你胡说什么呢。”云葭嘴上嗔道,心中却不期然浮现出了一张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的少年的脸来。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会出现在庙会上呢?
秋妆见自家小姐一脸娇羞的样子,只道是女孩子家脸皮薄,哪知道她早已心有所属。小香车往城西驶去,一路上见着不少类似的小车,大概都是出门游玩的小姐小媳妇儿。今天的云葭穿着一身鹅黄的纱裙,越发衬得一张俏脸艳丽迷人。秋妆不禁想,小姐一定能嫁个好郎君吧。
香车到了城外,本该向北弯到重阳庙会去,云葭却在这时轻呼了一声:“秋妆,快向南行。”
“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别问了。听我的便是。”云葭急道,眼看着那枣红马渐行渐远,心中一急,抢过秋妆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马儿一惊,嘶啼一声,疯狂地向南跑去。云葭就这样被一路颠簸着向了南。秋妆被落在了岔路口,看着受惊的马车越跑越远,差点没哭出来。
“小姐......”
皇甫佑只自己沉浸在回忆之中,去年今日,平安就坐在自己的身前,抬手便可以将她搂在怀里。皇甫佑今年虽然还没满十岁,但毕竟经历过许多□□,不管是在宫中不堪的回忆,还是在凌霄阁时看到的客人的嘴脸,尽管不堪回首,但的确让自己飞快的成熟了,所以在遇见平安之后,每每为之牵动心神,便已清楚自己的心事。平安像温暖又不刺人的阳光,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沉溺在其中,不愿抵抗这样的动心。平安,你现在还在河北吗?还是已经去了其他地方?啊,对了,你说过你会等我一起闯荡江湖的,你放心,皇甫佑如是想,自己一定会早早赶过去的。
云葭一路跟在皇甫佑的身后,说来也怪,这马一开始颠了几步,后来竟像做贼似的跟在枣红马不远处的地方,以致皇甫佑一路上也没有发现。
少年终于停下了,潇洒地翻身下马后,三转两转便进了一个山洞一样的地方。云葭跟在后面,进山洞前颇为犹豫了一会儿,但是咬咬牙跟了上去。光亮出现时,呈现在云葭眼前的景色让云葭惊呆了。真的好美!山谷中开满了各色的菊花,白衣少年背对着自己静立在花丛中,似乎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中。云葭躲在黄色的菊丛中,身上鹅黄的衣服倒让她不至于暴露。看着眼前的景色和人,云葭觉得自己快要醉了。好想走到他身边,念头一动,云葭几乎要站了起来,却听见皇甫佑对着山谷高声呼喊起来。
“平安,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皇甫佑的声音放小了一点,“这里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听到平安的名字的那一瞬间,云葭觉得自己全身都卸了力气,下一秒,心中闪过一丝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嫉恨。云葭垂下肩膀,心中暗道:“平安竟与佑一起来过这里吗?自己幻想的场景已经被她实现了吗?自己什么都比不上平安,果然佑是喜欢她的呀。这里是佑的秘密吗?那自己算不算也知道了他的秘密呢?”
云葭先一步回了城,秋妆很是欢喜,本想抱怨一二,可看见小姐的表情不是太好便禁了声,心中猜着发生了什么事。皇甫佑一直到天暗下来才回府,静王府中一派寂静,好像以前在宫里,果然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安心么?
明日便要出发去祭天了,希望诸事顺利,自己就可以早早的赶往河北了。
第二天清早,京城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道路的两边,看着奢华的仪仗从大街上缓缓行过。最前面的是几个武将率领的御林军,中间奢华的车辇自然就是皇帝,皇甫家的皇子们跟在皇帝的车后面,个个儿骑着高头大马,小小年纪便显出英气来。尤其是皇甫佑的相貌,使得胆大抬头看的人惊艳不已。皇子们身后跟的则是一帮子文臣,最后则是妃嫔和护驾的士兵。
出了城往北行大约百里便可以到达历朝历代祭天的圣地——京城北的云神山。云神山是一座面朝东海的一座小山,在北方众多的高山群中显得很不起眼,但就是因为亘古传下来的传说中有提及这座原名叫云深山的小高坡,说是这里灵气上佳,虔诚祭祀能够保平安,便被后人改名为云神山。但是历朝历代还有一个传说是绝对不会让执政者以外的人知道的,只有在祭完天之后,现任的执政者才能知晓。
时近中午,路途还远着,所有人得令停在路边休息。沿途早有地方官员搭建好了供人休息的凉棚,也提供了新鲜的素食跟出来的嫔妃只有蔺贵妃和淑妃两人,本来皇甫修不满七岁,需要留在京城,但皇甫淩执意将他也带上了。
太子的凉棚离妃嫔的不算远,可以将皇甫淩逗弄小儿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心下火气更甚。忽然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向那个凉棚飞去。
“危险!”众人只听皇甫佑大喊一声,却不知危险是什么,直到皇甫佑纵身扑向蔺妃,而那高速飞行的东西撕裂了他的衣服和皮肤,狠狠嵌进肉里时,众人才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紫黑色,六棱形,正是江湖上魔门的剧毒暗器,只是这一次的暗器大得离奇,已经不能用暗器来形容了,而且上面明显有剧毒。皇甫佑的脸色突然变得青紫,嘴角也流出一抹紫色的血来。
皇甫淩的反应还是极快的,惊慌只延续了一秒。
“来人!太医!”
武功高强的御林军紧紧围住小小的凉棚,另有武将追向暗器发来的方向,御林军将领静静跪在地上等待降罪。几个太医急急忙忙跑过来,将皇甫佑团团围住。
六棱镖明显是冲着蔺妃和她怀中的六皇子去的,蔺媛愕然地看着这一切,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冷气:“佑儿......”
整个队伍的气氛极为紧张,不多久,几个将士扭了一个青年过来,青年穿着类似周边环境的枯黄色的衣服,看上去极为年轻。说是被扭送过来,清俊的脸上倒没有十分痛苦的表情,不时挣扎一下,仿佛已抱了必死的决心。
那张俊秀的脸突然露出笑意来,惊得旁边的将士一阵紧张,但似乎青年并没有要出什么阴损招数的意思,只是看向立在一边的太子,开口道:“太子殿下,你表现得这么吃惊做什么?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在此处动手么?”
“一......一派胡言!谁认识你?!”太子心中大惊,看向皇甫淩,却见后者看着那男子在思索什么。
“呵呵呵,咱们都约好了啊,我帮你刺杀蔺媛和六皇子,让你稳坐太子之位,你要支付我们酬金,这白字黑字的协约还在我身上呐。”闻言一个武将从青年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验过之后交给了皇甫淩,皇甫淩看罢,锐利的目光扫了皇甫僖一眼,开口问道:“那你为何要供出买主?”
“刺杀未成又被擒,自是取不到酬金了,而我这条小命也要搭进去。我可是魔门的人,自然要多拉一个人下水才行。”目光中透出的阴冷说不出的讨人厌,这样的目光才是正宗的魔门人的眼神。
信纸上是皇甫僖的笔迹,印章也是太子金印,所有证据都说明了太子的确与人立下了这一份字据。皇甫淩看向爱妃和稚儿,双眼微眯:“朕家事未清,看来祭天还早了些。”
“陛下......”
“......太医,佑儿的伤势可会危及到性命?”沉默片刻,皇甫淩转向凉棚。
太医署医长回道:“陛下,五殿下虽然身中封喉剧毒,但似乎曾经服食过什么灵丹妙药,加以调理则生命无虞......”
“不可能!这毒是我们魔门秘药,根本无人可解,他死定了!”一直很淡定的犯人突然激烈道,除非他喝过传说中的神宗药血,但是圣物早已失落百年,怎么可能这么巧就碰上?就算被他喝到了药血,也必定会......
“五殿下的脉象虽然杂乱,却无死相,不会有生命之忧的。”太医确定地说。
难道传说是真的?圣物出现了?黄衣青年突然不想这么快就死了,他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主人。想到这里,他突然动了,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飞快地挣脱了两个死死按着他的人,窜到百米外的地方的,再一眨眼,他已然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中。
皇甫淩早知道这个人身怀高强武功,不会就此束手就擒,因此开始还有几分质疑青年的话,但是看到信件上的字据和皇甫僖的表情时,不得不相信皇甫僖的确参与了这次的谋杀。
“太医随侍太子左右照料其伤势,回宫!”
几个太医听到淩帝命令时已反射性的往皇甫僖身边走,但是很快反应过来淩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皇甫僖也不笨,一下子刷白了脸色:“父皇......”
“到这种时候,皇甫僖,你静等惩罚就好了。”
陷入昏迷的皇甫佑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就在这一句话之后来了个转折,兜兜转转了好多年才又重新找回失落了的珍宝。
早晨才出发的仪仗傍晚便回了城,见识多的老人知道这次的祭天没能成功。花痴的少女们也没能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妖媚的少年。
皇甫佑现在被安顿在淩帝的大马车中,少了颠簸,脸色也因为药血和毒渐渐中和而显得好了一些。淩帝就在旁边坐着,不发一言,让几个得幸进了龙车的太医微微冒汗。终于还是到了这样的境地,关于这个自己最不重视的,却似乎又是最敏慧的儿子,皇甫淩一直摸不透。何以一个少年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中还能够活到现在?如今为了保护修儿,不得已将他这样一个极不适合皇宫的孩子推到太子的位置上来,是对是错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孩子一定是恨自己的吧,虽然不肯表现,但怎么可能没有一丝怨恨?不知道他醒来以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会是怎样的反应啊。
大队人马护送皇室的车队直接进了宫。皇甫佑被带到了太医署接受治疗,现在金殿上只有皇甫淩和皇甫僖以及几个御林军侍卫。文武百官已然接到了旨意在殿外等着。
金殿里的沉默压得皇甫僖几乎喘不过气来,自己心中如神一般存在的父皇,此时正用一种极为深沉的眼光看着自己。良久,皇甫淩开口了。
“你以后自寻出路吧......传令下去,宣众大臣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