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裂齿(1 / 1)
来到黑衣右使的房外,白衣女主的脚步渐缓。下一刻,方欲推门的手也若有所觉地放了下来,安静地听着门内的动静,隐约有争执声传来。那是个清脆的女声,带着极度的震惊道:“你要杀我?”
罗言的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黑衣门除了她可再没有女人了,这是谁呢?隐约间有一个极度冷漠的男声响起,“是!如果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正是独属于黑衣右使冷月的声音。接着便是钢刀入鞘的尖锐声。
“这是为何?我们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女子委屈地哭泣道,“前一刻还与我耳鬓厮磨,转眼就翻脸无情,你怎可如此对我?”
冷月也似被激怒了,愤怒地咆哮:“滚!看在她的面上我不杀你,滚!”
一瞬间,房里再次恢复了平静。半晌又传来女子怨毒的声音:“呵呵,看在她的面上?我把清白都给了你,你却说看在她的面上不杀我,我算什么?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
“锵……”钢刀再次出鞘。
女子声音颤抖,“你真的想杀我?”
冷月寒如冰雪的声音隐约间将空气都冻住,发出咔咔的声音,“女人,你一开始就是有目的来接近我,咱们各取所需而已,何必说得如此委屈?但是你不该试图怂恿我做出伤害她的事!”
既然要把话说清楚,他也丝毫不再掩饰,一个杀手的冷漠残酷瞬时间显露无疑。
女子大叫:“为何?为何如此?她平时如何对你?难道我做得还不够么,竟比不上她?”
“吱呀……”门突然开了条缝,白衣女子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门后,嘲弄地看着房间里对峙的二人。
是的,在那双金红色的妖异眸子里是毫不掩饰地嘲弄。在她的对面,那个女子一身透明的红纱包裹着诱人的酮体,正是“素来胆小怕事”的四妹菅寻。
而黑衣右使只在腰间围着截黑色的布匹,从不落下的面巾不知扔到了何出,少见阳光的苍白脸颊细削尖瘦,并不十分出色,但是那一双琥珀色的冰冷眸子为他平添出无限风采,那是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狠气质。
他的黑发散落下来,耷拉在古铜色的肩上,再加上精赤的上身满是怵目惊心的刀疤和激情后残留的痕迹,有着性感的味道。房间里还有欢爱的气息,然而这些丝毫都不碍他将刀架在自己女人的脖子上,浑身散发出残酷无情的气息。
罗言的出现太过突然,以致于菅寻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伪装,怨恨地望着她。为何?为何?她哪里比不上这个妓女的女儿?她辛辛苦苦伪装十余载,只希望得到家族的重视。然而这个女人轻易就得到了一切,所有人都护着她,帮着她。就连这个她将清白都搭上的男人为了她都可以立刻对她翻脸无情?
在罗言出现的同时,右使看着白袍女子金红的双眼皱了眉,然后面无表情地把刀从菅寻白嫩的脖子上移开。
菅寻的脖子上还有欢爱的於痕,此刻却已被他毫不留情地留下一道狰狞的血口子。这才是令江湖“冷使”的真正无情。
罗言看着自己的四妹,眼中血光闪烁竟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我来回答你的疑问如何?”
黑衣右使看着罗言,冰冷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一挑眉,径直穿衣服去了。
罗言道:“你可知道在莫颜的海域里有一种鱼叫裂齿?这种鱼生性残忍,所过之处一切都会被它吞噬,即使是同类之间也会相互残杀。然而这种鱼在初生时还很弱小,必须三三两两结群而生。而即使后来它们长大了,有能力独立生存,任然会拼死保护着那几个同伴,因为在它们的意识里,它们的性命是连在一起的,一生俱生,一亡俱亡。说得明白了,就是一种誓死保护对方的习惯而已,而我和右使就是如此!”
听了罗言的话,黑衣右使只是一挑眉。
菅寻道:“你的意思是说他爱护你胜过胜过自己的性命?”
罗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你又错了,在他的意识里,我的命就是他的命,他的命就是我的命。他怕死,所以会保护着我这条命罢了!而你让他背叛我,等于让他背叛他自己,你觉得可能么?即使有一日,他恨我至死,但是只要他还怕死,他就仍然会义无反顾地保护我,这一切……无关乎感情。”
菅寻越听脸色越难看,半晌咬牙切齿地唾道:“疯子!”然后转身奔出房去。
是啊,这样的话她岂能理解?有时候就连罗言自己都理解不了这套疯狂的言论呢!
冷月似乎对这边的事毫不关心,早已将衣服穿好,好整以暇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在罗言面前露出真面目来。
罗言自然好生打量了他两眼,戏谑地看着他道:“右使何时和我的四妹混到了一起,看来黑衣门不日当有喜事临门!”
冷月一点不为所动,也不避讳:“哪里来的喜事?生理需求罢了!”杀手有几个会想成家?不过拖累尔!突然又话题一转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罗言声音骤冷:“怎么回事?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冷月无话可说,只是阴狠的浓眉渐渐蹙了起来,右手来回抚摸着腰间的刀柄,这是他在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
她这样的眼他的确是不陌生的,他们三人在黑衣九考中虽然一次次从死亡边缘爬了回来,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早已在一次次挣扎中卖掉了自己的灵魂,成为了真正的鬼魂。只是她是善于掩藏的,比黑衣左使李规都掩藏的更好,但如今又是什么让她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大哥,告诉我古云是谁?”见冷月不言,罗言又自顾开口。
“嘭……”
罗言话音方落,黑衣右使飒然起身,同时一拳愤怒地砸在黑檀木桌子上。桌子轰然崩塌,一时间茶水满天飞溅。冷月脸色铁青,一双琥珀色的冷眸席卷起暴风雨般的汹汹怒焰极尽阴沉地凝视着罗言,仿佛要将其拆骨剥皮。
罗言一点不意外,每当她问及此他必定暴跳如雷,血红的双眼看着黑衣左使没有丝毫退缩。
冷月厉声喝道:“此事休要重提,我是断断不可能告诉你的!下次若再犯,你就自己到暗堂去思过半年!”不惜拿出大哥的身份施压于她!
罗言不为所动,唇角勾起一抹极尽冰冷的弧度:“我早知你不会那么干脆,说不定你就是古云,所以才一直不说对不对?”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冷月目光一凝,语气却再度平静下来,平静的诡异,令人遍体生寒!
罗言一声冷笑,桀骜地仰视着黑衣右使,眸子里隐约翻涌起深沉的恨意:“我说,你就是古云。”
看着女子不屈的样子,冷月瞳孔骤然一缩,突然厉声喝道:“来人!”
他话音一落,十余个黑衣鬼影破窗而入,整齐划一地跪地:“见过右使大人!”
冷月唇线抿成一个薄情的弧度,“把门主带到暗堂,半月不准他出来!”话出口,右使不自禁地目光一闪。不是半年么?转眼又成了半月,他毕竟还是心软了呵!
“是!”众鬼影没有丝毫迟疑齐声应道。这就是属于黑衣右使的绝对权威,远胜于门主白帘的权威。
眼见众鬼影拿刀逼了上来,罗言宽袖一甩:“不用了,我自己走!”临出门前又回头看着一脸无情地黑衣右使冷笑道:“古云,我自己总有办法知道他是谁,我罗言誓与他不死不休!”
冷月脸色骤然大变,罗言则仰头大笑洒然离去。
半月后,罗言终于从暗堂出来。在她“闭门思过”期间发生了许多件大事。
首先是江湖中突然冒出个神秘势力顾家当,其堪比三霸的强大实力立刻引起了各方势力的注意。同时朱雀慕容家突然毫无预警地停止了对黑衣门的财力资助,在这个三霸形势正紧的情况下,对于黑衣门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再加之备受瞩目的新势力顾家当似乎与黑衣门有过节,连连偷袭黑衣门各处分堂,在内忧外患之下黑衣门摇摇欲坠。
更令人惊异的是,传承数百年的路人寨发生内乱,分裂成两个派系,各自为政。一时间江湖形势如被一层迷雾掩盖,前途不明。
商场上,朱雀菅家死灰复燃,以其数百年积淀的丰厚家当迅速在商场上占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在短时间内与罗记发生多次冲突,重新争夺上三家之位。
再说路人寨原本就曾是菅家的下家,虽然后来被罗记拉拢,却一直存有异心,在发生内乱之后,其中一个派系重新归附于菅家,更加加强了菅家的实力,反之,罗记却受到剧烈的冲击。同时有传言,罗记正在试图拉拢黑衣门,而黑衣门也有意易主。
一场风暴迅速席卷了江湖商场朝堂,帝王朝形势更加诡谲莫测。
罗言从暗堂出来后似乎彻底平静了下来,金红色的眸子也恢复了往常清冷淡漠的黑色,对黑衣左右二使态度明显好了许多,偶尔还主动与二人商讨黑衣门的事情,让李规二人暗中吁了口气!三人似乎达成了什么默契,对先前之事绝口不提!
这日到了罗言约定去慕容家的日子。这是罗言的坚持,为了弄清慕容家无故断掉资助的原因,毕竟是数十年的联盟的,总不会无缘无故的,所以她决定前往朱雀一趟,是故前几日已向慕容家投了帖子。
冷月和李规对此也没有过多表示,毕竟这似乎是门主应当的责任。而临行前,罗言突然提出让他二人同行,两人也欣然应允,放下手边的事陪她走一趟。
朱雀慕容家,一片朱红色瓦顶盘踞在这片繁华的土地上,映衬着当街一座通体白玉建成琉璃作瓦的建筑。这栋建筑仿佛极地之熊,在白日阳光下闪烁着冰雪般璀璨夺目的光芒,又隐约有着傲视群雄的凶悍气息,令人望而生畏。正是独属于慕容家至尊无上的标志。这般鬼斧神工大抵也只有挑诗街上那座由前皇太子轩辕夜建造的挑诗楼能压它一筹罢!
此时在那气势非凡的门前十余黑衣小厮严阵以待。虽然黑衣门如今与慕容家之间形势有些不明,但黑衣门毕竟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那向来神秘的白帘门主亲来拜访,这可是慕容家的大事,马虎不得。
而此时在慕容府邸对街二楼茶楼上,一间小厢窗户紧闭。房间里坐着三人,正是马不停蹄赶到朱雀的罗言三人。
冷月和李规正在讨论着顾家当的事情。罗言则若有所思地望着不远处那栋白色建筑。这栋建筑隐约记得她在将近一年前还进去过,那时只是慕容府上一个不听管教的丫头,还记得那天慕容离在门前看见她时的惊讶,慕容殇那双深邃探究地黑眸,以及那天墨一身黑装,玉冠束发,腰间是一串连掇在一起的硕大黑色玉盘,气势不凡走进大厅时,她竟为了他卓越的身姿迷了神智。
而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与慕容离迷迷似梦的短暂爱情,与慕容殇自欺欺人最终漠然相对的时日,转眼间,站在此处,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呵呵,哈哈……”嘶哑的笑声突兀地自白袍女子嘴里想起。
冷月李规赫然抬头,对上一双金红色的血眸,那眸子里有着某种决然和近乎残酷的冷,心中顿时一凛,双双出手一左一右地向罗言抓去。然而罗言显然有所准备,在他二人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已经一跃而起,飞快地向后退去。同一时刻,十二黑衣护卫从四面八方破窗而入,雪亮钢刀锵然齐出,将冷月李规二人团团围在正中。
十二护卫,不忠左使,不忠右使,只忠门主白帘。冷月李规钢刀齐齐“锵”的一声出鞘护在胸前,背靠背警戒着一脸杀伐的十二卫,齐齐喝道:“阿言!你要作甚?”
“作甚?”罗言站在十二卫身后讥诮一笑,唯一露在面巾之外的眸子中金红光芒大方,竟比之在进暗堂之前还深上许多!
她的疯狂分明未曾因为那半月暗堂中的日子消散分毫,只是被她很好掩藏了起来罢了!可是她此时已经不需要再掩藏了!声音陡然一轻,却充满无限地恨意,“大哥,二哥,阿言的演技是不是越来越好了?”
冷月脸色铁青,身上再次酝酿起暴风雨来临的气息,狼一般盯着罗言!
李规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同阴沉,一双露在面巾外的乌黑眸子变幻不定!
罗言视线一扫二人,仿佛带着极度的骄傲呵呵笑道:“你们俩可是绝顶聪明的人呢!放眼整个天下又有几个能与你们一较高下?可是我居然连你们都骗过了呀!”
接着又近乎神经质地掰着指头细数,“首先,我隐藏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再刻意亲近你们,放松你们的注意,然后借着慕容家断了资助的缘由将你们骗来!呵呵,虽然也有机缘的成份,但是这一步步计划可是我在暗堂就想好的啊,能骗过你们我还是很自得呢!……话说回来,能这么顺利,阿言自然也要谢谢两位对我的信任!”
冷月冰冷着面容听罗言说完立刻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言身子一僵,金红色的眸子平静得就像一片血染的死海,看着二人冷笑道:“想来慕容家准备有顾家当这个后手,如今黑衣门又搅进江湖大战中,根本是个耗钱的无底洞,他们也没有道理把自己的钱往里填,自然顺势舍弃了黑衣门。这个道理罗某还是懂的。我当然不会特意来找慕容家理论,那样不是自取其辱么?”
她此时俨然又是那个指手间搅动商场的罗记当家,说话条理清楚,哪里还有前一刻的疯癫?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二人道:“这个道理似乎不需要罗某替二位讲来,想必二位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而罗某做这一切亦不过想给二位一个‘惊喜’罢了!”
冷月李规二人方听得罗言道那顾家当乃慕容家后手,当即面面相觑起来,脸色已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你是何时得知此事?”
罗言毫不留情地讽刺二人道:“怎么?两位以为能一直瞒着罗某么?可惜啊!天可怜我罗言,让我在江春大街上遇见了厉凌天和慕容殇!”
一直沉默的李规目光一闪,道:“所以你从江春回来后才会性情大变?”
罗言不应声。冷月又道:“那你所言惊喜为何?”
“哦?”罗言挑眉,“也没什么?只是我在半道上让人传了个信回黑衣门,说我到慕容家去见古云的兄弟了,若是他在我进慕容家大门前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爽了慕容家的约。想必这个消息现在已经在黑衣门闹得沸沸扬扬了吧,也不知道古云在不在黑衣门?可曾听到这个消息?”
听得罗言此言,二人再次大吃一惊。
冷月眼里飒然升腾起滔天怒焰,向前踏出大喝道:“阿言,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何时!”
他身子方一动,十二卫立刻向前一踏,如狼似虎地警戒着二人。“任性?”
白衣女子被踩到痛楚,突然凄厉大笑,红眸里染上疯狂之色,还有……深藏的恐惧,嘶吼道,“大哥!我那时才八岁啊,被他扔进暗堂,我看到的是什么?经历的是什么?”
“一个个吃人的活鬼,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我,随时想吞我入腹。还有那痛入骨髓的七十二种刑法炼体之痛,无门里时时都可能死亡成为那些畜生地腹中餐,我不怕么?”
“大哥,难道我不会怕么?我怕啊!直到现在我时时都还会梦到那里啊!”
“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入骨,无时不希望衾其皮噬其骨!这恨日日折磨得我不得安宁。你却道这只是我的一时任性,视我之心如儿戏!冷月,六年来你何曾正视过我的想法?”
罗言的手指深深掐进手心的皮肉里,鲜红的血嗒嗒地打在她白色的袍裾上,如同奈何桥上的两生花。
六年来你何曾正视过我的想法?女子泣血般的质问字字在耳,黑衣右使心头大震。原来她的恨已镌入骨髓,原来她也会害怕。
仿佛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罗言,冷月沉默了,怒气如冰雪消融,但是胸前的刀却直直指向了前方:“无论如何,这慕容家大门你是不可能进去的,以为这区区十二个护卫就能奈何我和李规不成?”然而下一刻,他琥珀色冷眸骤然一眯,一个黑色的剽悍身影骤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罗言身后,正是墨杀。
这个人才是真正让他忌惮的。那次罗言去萧家取账簿,让他暂时困住墨杀。那时墨杀旧伤方愈,居然还能伤到他,这让他不得不重视这个一直沉默地跟在罗言身边的年轻杀手。“不到黄河心不死!”罗言一声冷哼退后,同时右手凌空一挥,“上!”
十二暗卫闻言悍不畏死地朝冷月二人扑上去,声势大盛,而冷月二人也的确非人,出手招招狠辣,硬是凭着一身过硬地本领接了下来。一时间钢刀砍杀声之声大起,刀光血影交织成一片。
十二卫毕竟有所忌惮很快就落了下方,伤亡数人。但是在墨加入后,情况立刻改变,冷月李规重新被稳稳地压制住,不消多时,二人毫无悬念的力竭落败被十二卫缷了刀捆了起来。
房间里再度安静下来。罗言静静地看着对街的慕容家大门,道:“古云似乎是不会来了啊!我们走吧,慕容家该等急了呵!”说话时,身子都莫名地抖了起来,是有所恐惧么?
“我就是古云!”下一刻,冰冷似雪的残酷声音骤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罗言身子骤然一僵,机械般地转身瞪大眼仰视着被两护卫架在中间的黑衣右使。他此时虽狼狈,却依旧不改沉稳,“我就是古云!你不是说过我出现在你面前,你就不去慕容家么?”
“放心,我是真正地古云!你若想知道,我可以从你父亲与我母亲李爱云的事情说起。”
“大哥?”李规不敢置信地看着冷月,他就是古云?而冷月根本无视他的反应,只是眼也不眨地看着罗言,仿佛在等她的决定。
这一刻房间里安静地诡异。
出乎意料地,罗言没有狂喜,没有立刻抽刀杀了冷月,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半晌后突然一声不响地往门外走去!
令人惊讶的是她的步子竟突然如酣醉之人般踉跄不稳。
是什么令这个一向无所畏惧的人儿如遭霜劈?
一路跌跌撞撞地下了楼。罗言的秀眉扭曲的纠结在一起,一只手不停地擂着自己的胸,在那里似乎压着一块巨石,让她疼得冷汗淋漓,喘不上气来。金红色眸子仿佛要滴出血来。完全无视周围对她的指指点点。
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古云是谁么?那么如今又为何这般仓惶?这般心伤?只一次次问着自己为何是他,为何会是他?虽然一直有所猜测,但还是抱着那一点点的希望,不会是他们两中的任何一个。所以她辛辛苦苦安排,不惜在出来时把他们亲自带在身边,再让人回去传信,既防着古云找人代替,不也是为了证明他们的清白么?
为何是他?为何他会是古项的儿子?
冲进人潮涌动的街心,金红色的眸子隐约间蒙上一层怵目惊心的死灰色。
前方是她此行的目的地慕容家,却有着某种令她恐惧的东西,身后有阵阵纷乱地脚步声追来,隐约还有冷月李规焦急的喊声,她要去哪儿?她能去哪儿?
仿佛回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蜷缩在青石的街道上,天地辽阔她却身无所归,只一次次自问,她该归向何出?归向何处?六年后,一切竟然再次回到原点……
突然间有一只手从背后霸道地揽住罗言的腰,将她虚软的身子强行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