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易云庄(1 / 1)
罗言回到花文事先安排好的客栈不久,就有人来敲门。花文站在门外,笑地异常夸张,全不似向来的温文,道:“当家,吃饭了。”罗言喜道:“是花文做的吗?”花文夸张地点头,然而罗言也不在意,拉着墨便飞快地下了楼。因为跑地快了,在楼梯上还差点跌了下去,幸得墨手快,一把将她拦腰提了起来。也难怪罗言如此失态。花文做菜的手艺当真是一绝,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罗言原本天天吃都不厌,况是近两年一直呆在菅家内院,无那口福,她一直引以为憾。
罗言下了楼,见花阳已经落了坐,神色冷漠,顿时明白了花文今日的失态。这事还得说到商祭,当初罗记为了让萧家“赢”,故意让参加比武的花阳假装中了萧家的暗器,输了比试提前下场,哪料这却是伤了花阳的面子,因此花阳至今还怨着当初提出这主意的花文。花文这是让罗言充当和事老呢,不管了,为了这顿美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原来心情真的有碍消化啊!罗言现在食不知味,却又骑虎难下,只一味埋着头与碗里的饭菜做斗争!花文在桌下踩她一脚。她立刻转头给身边的墨夹了两快肉,看着墨僵硬笑道:“墨,味道很好哦!你吃。”花文又踩她一脚。她又笑道:“快吃啊!吃啊!”她知道墨在吃饱后绝不会再吃,脸上的笑也越发僵硬。墨双手撑在膝上,坐地笔直,面无表情地看看罗言,再面无表情地看看碗里的肉,然后面无表情地端起来,面无表情地吃完,又面无表情地放下。
罗言就一直眼也不眨地看着墨。他整个过程都很酷很幽雅,但罗言觉得他像是在嚼蜡,虽然她也如此觉得。气氛很怪异。花文和花阳都向两人看过来,他们的神色让罗言觉得莫测。埋下头,继续嚼蜡,顺便再给墨分一点。有蜡也要一起嚼不是?
花文大抵觉得靠罗言是没希望了,主动将热脸贴向花阳的冷屁股,谗媚笑道:“花阳,你是不是生三哥气了?”废话!“没有!”花阳冷淡地吐出两个字。花文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罗言暗自挑眉,庆幸花阳未曾连带将她也一起恨上,依旧埋着头,含糊道:“花文啊,这菜味道真不错!听说你当初学做菜是为了照顾花阳吧?”花文又岂会不明白罗言此举是在帮他,赶紧激动地点头道:“对啊!对啊!花阳小时候最喜欢吃三哥做的饭了,每当肚子饿了就将鼻涕眼泪往我…身上擦。”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花阳的脸色在听到那句“鼻涕眼泪”后更难看了。
“噗嗤…”花文自动跳离花阳的冷气范围。罗言不是故意爆音的,但花阳那双冷眼就直朝她扫过来。罗言暗道这还是向来阳光可爱的花阳吗?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么冷啊,苦着脸,屁股缓慢地向墨移动。墨黑是黑了点,不冷!
廖易进来就停在了门后,因为他看见那个黑衣的女子正在缓慢地移动着,仿佛在害怕着什么。虽然已不是首次看到罗言与花四兄弟的相处方式,但他还是感到了疑惑。那个女子在看像任何人时眼里都带着冷漠甚至苛刻,唯独在看向花四兄弟时,她的眼里总会不经意地泛上一层薄而柔软的情绪。那情绪是什么?只要廖易不解开这疑惑,他就仿佛被什么禁锢着,不能离开。
“小心!”眼见女子突然坐了空,当即便向后仰去,廖易叫了一声,然而那女子在下一刻已被那个狂肆而冰冷的男人提了起来,安放在他身旁。廖易的疑惑更深了。那个男子刚才分明未看向罗言,可是她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眼里。
花阳看见他,问:“易,有事?”廖易扬扬手上的贴子,“易云庄的贴子,大抵是听闻当家来了三星镇,想请当家去一趟。”罗言放下筷子,挑眉道:“易云庄?那不是萧家的下家?请我们去做甚?”花阳冷笑道:“他们这是拜山头来了,不知道又吞了谁家的地盘!”
廖易眉倏地一沉,“是白云庄。易云庄与白云庄本属一宗,但素来不合。白云庄地盘不小此次全被吞了不说,全庄上下包括下人在内白余人一个没留下,连不足月的旁系幼子都被溺死在水缸里了!易云庄此举是想让当家对他软手,日后别在他的地界上生事儿!”花文又恢复了往日温文的样子,笑道:“他这是来示威了!送上门的地盘我们岂有不收的道理?”典型的笑面虎!
罗言挑了眉。三家表面上和气,私下却是争得你死我活,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易云庄不仁,又正好撞在花文花阳的怒火上,就毁了它又如何?但三家毕竟还未撕破脸皮,罗言只好奇花文他们该拿什么借口来给另外两家一个交待,笑道:“既然是如此,我就不必去了吧?”反正谁去结果都一样!
“喂,动作快点!”“是!马上就来!”“别磨磨蹭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把头儿将罗言打量两眼才率走了出去。罗言将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就立刻跟去。当她出去的时候,见其他黑衣护卫都已列了对,列首是一辆由四匹纯黑色良驹牵拉的红格子马车。墨和花阳等人不时便从客栈走了出来。
墨今日一身黑色宽袖袍子,右袍袖上是黛绿丝线勾出盘曲缠绕的藤蔓。依旧琉璃冠束发,剑眉高挑入云,双瞳暗沉无光若魔渊,黑暗和狂肆的杀气死气席卷而出,却又因那右臂上一抹绿色平添了青雅。那如冰如魔的气势让人既恐惧又不能忽视。作为暗卫,任何气息都可能暴露目标,因此隐藏便成了必然。自墨重新站在世人面前,他的这种气势也越来越浓郁了。
墨在上车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朝罗言的方向看过来。罗言正对着墨出神,心猛地一抽,再见他的眼似乎并不是看向她,暗吁了口气,不禁庆幸自己因来地迟而排在了列尾。待墨和花阳等人上了马车,罗言与其他的黑衣护卫方才上了马,一行直奔易云庄而去。
这易云庄不愧是一方江湖势力,那一片纯黑色的楼阁房檐俏楞楞若厉鬼般,散发出森冷严肃的气息。罗言就见那黑色大门前,两列灰衣护院背手而立,双腿如铁桩生根般紧扎入地,气质森然可怖。
花阳和廖易率先下了车,两人又齐齐回身,揭起车帘。墨这才面无表情地从车箱出来。罗言挑眉,她自然知道花阳此举是为了抬高墨的地位。墨虽在慕容家露过面,三家和江湖势力也定有所闻,但就不一定知道太清楚了。花四兄弟在罗记的地位是世人皆知的,仅次于罗记当家的存在,他这一动作无疑将墨的地位凌驾于他之上,向世人表明了了墨在罗记举足轻重的地位。
庄主易凌云早带着长子易步云和一家老小在门口候着,此时迎上前来,对墨拱手笑道:“罗当家,欢迎欢迎。”罗言瘪嘴,欢迎?这易凌云是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儿,将自己放在了与墨平起平坐的位置!墨看都未曾看他一眼,直接面无表情地大步进了庄门。罗言挑眉,狂!花阳走到易凌云身前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直接忽视易凌云作揖的手,脸上是极和气温润的笑,“易庄主,客气!”接着也大步走了进去。
易凌云的双手一直僵硬地举着。他原本还等着花阳等人给他回礼,哪想这些人竟如此直接地送他个尴尬做见面礼。身后的易步云脸色铁青,一错步子就欲去抓不远处紧跟着花阳而去的廖易,却是被易凌云一把扣着腰给拉了回来。易凌云用眼神安抚了长子易步云,面上闪过一丝阴霾和刻毒,方才跟上前跟着廖易进了庄去。
他们的这些动作全数都落在了一直冷眼旁观的罗言眼里。这时把头又点了几个黑衣护卫和罗言,也跟着花阳等人进了庄。这庄子里面并不若朱雀三家的奢华,只是弯曲盘旋的黑色走廊两边,每两步一个灰衣带刀护院森然而立。易凌云殷勤在前引路。墨和花阳等人见此情景,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直接大步跟着易凌云朝庄子深处走去。
一行人直接来到一座高挺的楼阁前,这楼与庄子里其他建筑截然不同,鲜红的楼身异常妖异。进了楼第一层,罗言只见整个大厅内的布置都充满了色情,墙上画着彩色的春宫图,挂着女人的亵衣亵裤。而无论是椅子上桌子上还是地上,到处是滚着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体,甚至也有数男数女纠缠在一起,淫靡香艳的画面当真是有碍天伦。这就是真真的男人销金窟,只可惜这些男子原本也都是些富商豪门,只在这温柔窝里荒了家业。
花阳和廖易脸色不变,若看野狗交合般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副画面。今日带来的黑衣护卫也都是经过了严格筛选的,对此亦是泰然处之。墨分明更厉害些。罗言挑眉,墨的长相无疑是很出色的,但他的气势有如此强盛吗?那些女子即使觊觎着他的英俊,根本不敢靠近不说,只远远地缩在角落打抖。易凌云一直小心地观察着他们的神情,此时笑道:“罗当家,花当家,楼上请,这些东西是脏了些,楼上有更好的货色。”同时一脚将一个因动情而神志不清正抱着他的腿爱抚亲吻的女子踢得飞了出去。罗言就见,那女子被这一踢,春药和香薰的效果顿时散了,却是痛苦地挣扎着半天爬不起来,分明是被踢断了几根肋骨。
二楼是个巨大赌场,到处是喧闹拥挤的赌客。这些人往往一撂就是一大叠票子,赢则欢呼雀跃,输则哭天抢地,完全已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无数人就在这疯狂中将家当挥霍个精光,家破人亡。罗言等人方上二楼,便听从某房间传来嚎哭声,有人大吼道:“给我按紧了,没钱还来赌,输了就必须给我留下只手来!”然后只听一声闷响,杀猪般的嘶叫声响彻楼宇。花阳脸色丕变:“易凌云,你什么意思?”廖易幸灾乐祸地道:“他是忘了四位花当家的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