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挑诗(1 / 1)
慕容家的货仓离慕容在朱雀的府邸并不远,却是处在朱雀和玄武的交界上。其间要穿过一条繁华的挑诗街。挑诗活动在帝王朝极盛行。挑战者只需以任意主题作诗一首,再由五位德高望重的尊夫子从众多的参赛作品中挑选出最优秀的三首做为当年的优胜作品。这三作也被称为“出水作”。在接下来的一年,出水作都会被悬挂在挑诗街的挑诗楼上,并成为次年活动的被挑作,直到出现更优秀的作品为止。
这无疑是学者们的最高荣耀,而且挑诗塞就相当于一种民间科举,活动胜出者也被称作“出水龙”,可以直接入朝为官,所以每到了一年一度挑诗赛的三日之期,无数文人学士都会聚集到挑诗街。这也更是促进了朱雀的繁华。只是近几年出了个挑诗王,他每年都会作诗一首。其诗工于韵律,情感深沉,论用典之妙更是无人能出望其项背,因此这几年挑诗活动也显得冷清了不少。
萧非凌提议步行去慕容家的货仓,又正好赶上挑诗活动举行的三日之期,他们一行到了挑诗街,只见街上人头颤动,各种精美的文房四宝和书画卷宗类卖品引得无数文人墨客驻足:朱雀陈现出一种别致的经济繁荣面貌。
慕容离自来到挑诗街就扎堆在了那些奇书古籍里,不能自拔。罗言进慕容家已经有些时日,这也是她第一次出来,顿时被那些令人眼花撩乱的卖品吸引了过去,犹其是一个双龙盘旋式镂刻祥云图案的墨玉研台和一本王朝野史——《帝.野史》。当然以她一个丫鬟的身份是一定买不起的,终是由萧非凌结了帐,倒让罗言为了前两天与萧非凌翻脸的事感到歉疚了。
萧非凌一无所获,他对那些诗词文字素来不敢兴趣,道:“素问表兄称赞姑娘文采非常,不去挑诗楼岂不可惜?”“是大公子过奖了,红帘可不敢在天下文人面前现丑。”萧非凌浓眉一挑,“当真不去?”“红帘不敢放肆。”萧非凌黑眸向周围一扫,似是失望却掩不住眉眼间的戏谑,“果真不去?”罗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当即皱了眉。“去!”
挑诗活动固然有无数风流才子,也少不了那些香闺里动了春心的姑娘们。她们在挑诗活动时便成群结对地来到这里,渴望着与某个俊俏书生邂逅。萧非凌、墨和慕容几个各有特色的俊逸公子走在一起,早已吸引了大批胆大的姑娘暗送秋波。
墨今日带着血红耳坠,更是凭添了些野性,惹得姑娘们脸红心跳,却是又爱又怕,直将手里的罗帕扭成了麻绳。而他们一行人被团团围在正中,罗言和清水、如景几个丫头早成了别人的箭靶子。罗言一回头就撞上了无数含情脉脉的眼,立即尴尬地往挑诗楼走去,任由萧非凌猖狂大笑。
再向前走不远便是挑诗楼,四条青石板街道成“井”字交叠,中间围着个深而巨大的人工湖泊。街道下各有一甬道,四条翻滚的水注如狂龙一般从甬道奔腾而出,在湖心相撞,然后纠结着冲向天际。然而在湖的上方又建着栋白玉建筑,水注撞在建筑上,顿时便碎裂成点滴,四散开去。那白玉建筑由两层平台组成,下方仅有一跟极细的玉墩子,它完全是依靠着水注强大的冲力,若一颗明珠悬浮在天际。真是巧夺天工。
罗言素闻挑挑诗楼盛名,却从不曾见过,当即赞道:“真不知这挑诗楼是何等人物建的!”萧非凌惊讶地拔高了调子,“你不知道?”周围的也有众多慕名而来的文人,此时都齐刷刷转过头来看着他。萧非凌猛转过身,望天。
他时常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脸上总带了戏虐的笑容,罗言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挑了挑眉,埋下头。萧非凌俯身下来,在她耳边道:“你在笑!”语气不善。罗言抬起头来,眉角盈着笑意,极尽能力表现出严肃的样子,“没有。我想知道你在天上数到几颗星星?”
萧非凌尴尬地看看左右,认真道:“挑诗楼是前皇太子轩辕夜亲造。红帘姑娘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那夜太子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可惜他早薨。”此时慕容离温和道:“听闻夜太子生性残暴,当年建此楼,害得无数工匠死在这汤汤水浪里。”
罗言笑道:“朱雀繁华也是始于这挑诗楼,夜太子是功是过岂可以一面论之。”萧非凌挑眉颔首。“的确,在建此楼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呢,后来挑诗楼落成,这里便成了帝之文人的圣地,经济也在这些文人的带动下繁荣起来,如今才有了这番景象。”
挑诗楼白玉梯上站着位白衫老者,身材干瘦却又精神矍铄,一直在安静地听着萧非凌等人的对话,此时也不禁微微地颔首。慕容离上前长揖道:“师兄,学生可否拜会诸位夫子?“
老者将慕容离打量一翻。“是师弟来挑诗吗?”“不,学生愚钝,是这位同行的姑娘。”罗言脸上一僵,刚才为了脱离那些人的围观,一时受了萧非凌的激,应承着来挑诗,不过是句戏言罢了,这慕容离竟是当真了。好一个实性人!无奈上前一拜道:“见过师兄。”
老者打量着她,抬手指着上方,“姑娘可有信心胜过那白幔上的出水作?”罗言抬头望去,果然见上层垂下三条白色素幔。其一书“梨花风动玉阑香,春色沉沉锁建章。唯有落红官不禁。”一书“紫袖红弦明月中,自伤自感暗低容。弦凝指咽声停处,别有深情一万重。”
“好!好!好!不愧是挑诗王!无声胜有声,情深一万重。佩服,佩服。”慕容离激动万分,老者见此竟掩不住失望之色。罗言笑道:“小辈无礼,希望能试试。”
几人由老者引到了挑诗楼的第一层,只见台心早置了桌子和文房四宝。桌子竟全是用专用于皇家建筑的金丝楠木做成,高贵而不失素雅。罗言站在台缘可见下方水流激荡,听到水石相搏之声撼动城池,感受到建筑在水流冲击下颤如危卵。
一个仅仅残暴的人绝不懂得素雅之美,他或许可以建造如此鬼斧神工的建筑,却不能在楠木的金贵中发现朴实与雅致。不知那夜太子是何许人物,罗言倒真想见识一番。萧非凌走到桌前,拿起墨石,一副看好戏的神情道:“红帘姑娘,本公子就亲自为你磨墨,可好?”“有劳。”
想看她笑话么?罗言唇一勾亦跟过去,稍一思索提笔在备好的丝帛上写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果然漂亮!”萧非凌点头赞到。罗言微一笑,算是受了。她是个商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只要有利益,她什么都可以干,即使那利益只是别人的一句称赞,别说让去拿别人的诗当做自己的,就是让她去抢也行。
继续写到“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欧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篷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室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这两首都是罗言最喜欢的两首诗,尤其那句“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描写的情景让她似曾相识。
慕容离遗憾地道:“为什么都没有标题?”罗言笑道:“红帘以为:题是画龙点睛之笔。若是一首好作被安了个拙劣的题则意境全无,一首平淡的诗被安个意味隽永的题则成东施效嫔,有不如无。何必非要去冒那显呢?况且每个人对同一首诗都可能产生截然不同的感悟,我给他一个题或许成了画蛇添足。”先前老者迟疑道:“这——没有题可不能参加比赛。”罗言笑道:“无妨。”提笔在两首诗前加上“无题”。
老者捧着丝帛笑道:“姑娘认为这两首诗能胜过那出水作?”罗言眼里闪过一丝华光,“每首出水作意境各不相同,何来胜过一说?但是红帘比挑诗王多一个筹码。”“什么筹码?”罗言勾唇,“人的喜新厌旧之心。”看老者在梯子上以为无人挑诗时失望的表情,分明是挑诗王连年胜出,他都觉得没新意了,更何况是楼上几位尊夫子。
老者倒也不尴尬,哈哈大笑到:“我这老头子已是黄昏的太阳,时日不多了,可还想多看些新鲜的。”接着便捧了诗作上了挑诗楼上层层。萧非凌给了罗言个揶揄的眼神,“红帘姑娘果然文采非凡,不过你的狡滑倒是更让本公子佩服。”
罗言长揖过来,笑道:“萧公子过奖了。”
“你!”萧非凌何时见过了如此无赖,他分明是讽刺罗言投机取巧,她却说他是夸奖她,还一副受之无愧的样子,顿时间瞠目结舍。
等了不多时,老者便下来将罗言等人引了上去。上层之景与下层又截然不同。如过说下层是振撼,那么在上层俯瞰着朱雀梓比鳞次的朱楼瓦宇,看着街道上穿梭如蚁的行人,感受到的是超然出世或君临天下。挑诗楼顶四散着五张楠木桌子,桌上置几本青皮册子、文房四宝和香茗点心。五位夫子正各自端坐在桌旁鉴赏着手抄诗作。
一蓝衫老者问到:“这诗系何人所做?”罗言拜道:“学生红帘拜见夫子。”众位夫子又将两首诗吟诵了一番,齐看向为首的灰衣长须老者,“首夫子以为如何?”罗言也笑道:“望首夫子赐教。”
那老者这才道:“赐教不敢,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姑娘文采丝毫不让男子,且这两首诗亦是佳作中的佳作:姑娘理所当然是今年的优胜者。”他的态度竟是极蹊跷,隐约带着些恭敬。同时罗言亦不动声色地将他看了个仔细。
自他们上来,老者对墨的态度就很奇怪,初时的惊讶骇然与后来的出神和恭谨全都落在了她的眼里。这些无不显示着老者与墨有着某种联系,而墨神色如常,将他视为无物。“谢夫子。”
五位夫子中的四位都是须发皆白的老者,先后都照例对两诗做了翻鉴赏和评价,而罗言一直认真地听着。第五位夫子却是个与萧非凌慕容等人年龄相当的飘逸公子,着一身雪白束腰长袍,袍裾绣着层层叠叠的荷叶,端座在桌旁。
罗言想他应是何等人物?能高据挑诗楼房必定是才德冠绝天下之人,于是越发恭敬地道:“望夫子赐教。”年轻夫子啜了口茶,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缓慢道:“姑娘家可曾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笑道:“学生以为:才能明礼仪、辨好恶、兴邦国。才应不分男女。此言恐怕有误。”“姑娘以为侥幸作了两首好诗,将来就不用相夫教子侍养公婆了吗?”罗言原以为他是在试探,却不想是有意侮辱,当即变了脸色。慕容离上前拜道:“望夫子海涵,姑娘并非这个意思。”
罗言道:“夫子有话还请直言。”“女子终究是男子的附属品,还是多学些女红为好,怎能擅上挑诗楼?置天下男子颜面于何地?”萧非凌几人都想解救罗言于尴尬却又苦于无法,那四位老夫子都是一脸见多了不怪的神情。罗言忽又笑道:“夫子可是以为学生不过懂些皮毛竟敢前来挑诗,辱没了您的才情?”
年轻夫子见她一付温顺模样,脸色微缓。罗言又才笑道:“学生曾听闻世上有人,提笔仅能记姓名则称‘我能写’;作词稍协声韵则称‘我能诗’;言语布置死板生硬则称‘我能作文’;然后阖门称胸,矜己自大,不过为井底之蛙,不能知瓮外之天井外之海为何,凭借着自己所得到的有限的才能,自以为可以死而无憾了。学生原本还不知这说的是何人,今日才算是见到了。”——
不多时一行人便到了慕容家的货场。只见在群山脚下有一片空旷的平地,周围是砖摞的巨大货仓,仓房外搭建着进出货工人住的草蓬。最外围则搭着一圈黑布蒙着的蓬子,将货仓围得密不透风。通常较大的商家,只要是有较强运输能力的,莫不跟一些江湖势力山头匪类有些牵扯。
这黑蓬内的人也绝不是善类,他们虽保护着货场却不护人,所以平常也不会有人靠近黑蓬。墨一直谨慎地护在罗言身旁。在门口站了不多时,便出来个满脸胡渣的剽悍男子将他们引了进去。
方进场,三拨人就迎了上来。其中就有张氏、铁氏、李氏。墨和萧非凌几人各引了各自的下家到一旁,罗言则趁机打量起货场。慕容家是几百年的世家,世代经商,这货场也是经过多次的改建才形成了如今实用又安全的形式。而罗记当初接收了菅家的下家却没有接货场:这未尝不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宽阔的空地就是货场的主体,方便货物的进出和集中调运。此时空地上成排地停放着上千架木板车,车上堆放的正是刚收集来的军粮。一群灰衣大汉正游走在车子之间,挨个检查粮草的质地。罗言只见身前大汉一手执瓢,一手成勾扎进粮袋里,以极干净利落的手法刨出半瓢白花花的大米来,然后是望、闻、尝,步步都小心谨慎。罗言上前笑道:“师傅的手法很熟练呢!能教教晚辈您是如何辨米的吗?”
大汉一怔,笑道:“谢小姐,不过您还真没看错。我家祖祖辈辈都是吃这口饭的,我这手验米的绝活也是祖上传下来的。”“是阿,的确很厉害!”“那当然!我能识尽天下所有米的品类,辨清他们的好坏。在这朱雀再找不着能和我比的相米师傅了。”“是吗?”
“你来看,”大汉捧起一瓢大米道,“相米首先要望其形色,后闻其臭,再尝其味。好的米,颗粒饱满完整,色白而亮。闻之清香,尝之微甜。次米多碎多粉,色虽白却暗淡无光,闻之无香,尝之无味。最差的米成霉灰色,闻之有湿气腐气,尝之苦涩难咽。”“好!漂亮!”萧非凌等人和那些相米师傅早围了过来,听到此都禁不住叫起好来。
大汉又主动提出为他们介绍几种米的相法。萧非凌在罗言耳边道:“这相米师傅的绝活可是从不外露的,姑娘用了什么法子让他教你的?”罗言笑道:“惭愧,红帘不过是知道所有人都喜欢别人称赞他。”“如此简单?”萧非凌以惊奇的眼光看着她,“本公子以后可得多防着些。”
“不过可惜,姑娘这识人御人的本领只有经营罗记那样的商家才不辜负阿!”“萧公子过奖了,红帘这点小伎俩能成什么事?赚得两口米粮就不错了,怎能管理罗记那样的大家?”萧非凌挑眉,“看来这称赞一法对姑娘也没用。”罗言微勾了唇。萧非凌想试探她,她只咬死了不认,就算他知道她是罗言又如何?
接着萧非凌等人带着各自的下家心腹将收集的粮草检视了一翻并商量好了发粮的时期,就直接回了慕容家。晚上,罗言坐在房间里看着桌上放着的《帝.野史》,心里升腾起阵阵不安。当她在挑诗街上第一眼看到它时就再也移不开眼,虽然被搁置在书摊的最角落,铺了厚厚的灰层,但是那封面上古朴而神秘的图案在瞬间给人以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样纯黑色的布帛上压着弯曲的线条,那线条细看时也是纯黑色,却又会在晃眼间给人以红色的感觉。罗言有一种急切的欲望打开它,但是她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可能会发生些无法掌控的事情,而她最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墨依然无声无息地站在墙角,黑暗在他的身上打成一片支离破碎的暗影。“墨,你说我该不该打开他?”“——”罗言深吸口气,翻开第一叶,暗黄色的纸张上分明地印着:“洲之极地有神人轩辕氏,自混沌开,护洲之生灵。后,洲之泽有魔物,为天地之污浊瘴气孕育而生,有暗瞳。日以杀生为业,洲地尽染血色。轩辕神人追魔,至,曰:‘吾儿,休伤尔亲。’魔伏,长侍神人左右。及神人沉寂之际,令魔守洲。魔应,立性轩辕,建王朝帝,子孙万代而继帝王之业。”
疾步走出华衣园,冷风瞬间灌进领口,罗言蓦地打了个冷颤,使劲握紧右手以克制它的颤抖。抬手望着黯沉无月的天空道:“中秋将至了吧?”“是。”“又是个多事的日子!”她边说边朝花园的假山群里跺去,走过不远,只见道旁白色人影一闪,急忙侧身向外,却猛地被被一股大力拽着向假山里倒去,迎头撞上一人面部。
不待那人反应过来,罗言使力一掌拍在那人胸部,将他远远推了出去,而她自己亦借着那一拍之力朝着相反方向斜扑了出去,撞在另一假山上,顿时一声闷哼,同时身后黑影如魅闪电般蹿了过来,向那白影缠了上去。“慢着。”眼看黑影翻转,罗言急喝一声,也顾不得伤,同时双手一拍地面,又迎头向黑影扑了上去。当罗言缠上黑影时,黑影也终于停了下来。在关键时候,人的爆发力果然是无限的,罗言这一系列动作也不过发生只发生在一瞬间。
墨手中的长剑堪堪指在萧非凌的咽喉。他的眸子又变成了暗沉的的黑色,仿佛吞噬一切的深渊。他的墨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罗言几乎可以想象前一刻他们是如何张扬地飞舞着。萧非凌捂着手臂,斜倚在假山上,萧非陵手臂上的伤由手腕拉至肩夹,血像线一般从他的指缝间流下来。若不是罗言刚才发现假山之中是萧非凌,把他推了出去,恐怕这时他已经被墨卸成了块。罗言声音冰冷道:“萧公子应该庆幸你的手还在身体上。”
萧非凌脸色苍白,勉强笑道:“罗公子的功夫果然厉害。”“暗卫手下从不留活人,你不知道吗?”“姑娘承认自己是罗记当家菅三小姐了?”“是又如何?只是本当家更希望别人称我罗言”
“难道萧公子今晚特意在此等待,只是为了试试墨的身手,还是为了问我是不是菅莫?”“萧某只想知道罗商家在朱雀慕容家有何目的。”罗言这时才想起下午清水姑娘的话,怕是他也听到了。“萧公子多虑了。罗某可以是菅三小姐,可以是烟雨阁花魁笙烟,可以是鸨儿秦妈妈,也就自然可以是慕容家的丫鬟红帘。难道我做笙烟秦妈妈也有目的吗?不过是换个身分,换种活法罢了。”
萧非凌冷哼道:“这种理由可信吗?你在烟雨阁不就是为了接近表兄吗?”“无论你信与不信,在烟雨阁与慕容离相识纯属巧合。”“况且公子在怕些什么?这些日子,红帘姑娘可曾对慕容家做过什么?”他们好端端的大院子不待着,偏在她那偏僻的华衣园里,不就是在监视她吗?罗言接着道,“萧公子尽可放心,莫说我罗某没那么大的野心和能力觊觎你们朱雀萧家和慕容家,民不与官斗,罗记也不会试图打破商界的平衡,让朝廷有理由毁了罗记。”
萧非凌被道破隐忧,勉强笑道:“所以罗记才会让出军粮买卖?”“是。罗某不防直言,罗记毕竟是新生儿,根基尚不稳定,却发展的太快,达到了她的极限,因而近两年罗记内部也突然涌现了许多问题。现在又引起了朝廷的猜忌,这庄军粮买卖不过是朝廷给罗记下的套罢了。”见萧非凌脸色稍缓,罗言才暗暗吁了口气,她先前故意示弱正是为了让他放松,消解他们对罗记的戒备,接着道,“我罗记要想站住脚还得仰望朱雀萧家和朱雀慕容两百年世家多些支持才是!”
萧非凌目光连闪,思虑半响竟道:“不是不可,只是……你我无亲无故,如果是朋友的话……”罗言一甩袖子转身就走,“想得美,你在无题园差点害死我的事还没完呢!”萧非凌在背后喊到:“诶,怎这般小气?我手都快被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