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买奴(1 / 1)
如此相继又卖了几个出去,已经时至傍晚,夕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台下看客情绪越发高涨.
“嚯!”
人群突然炸开了,便听有人说要卖宝肉了。宝肉是从众多人肉中选出来的,姿色往往是最上乘的,通常压在最后出卖。许多人等了如此之久,就是为了它。
罗言亦来了兴致,只见那形状粗犷的贩子头又从台下提上个人来。那人着一身黑色纱裙,盖着方黑色盖头,分明是中了贩子的迷药还未醒过来,头无力地耷拉着。
众人都屏息凝神地观望。贩子头将那人双手一绑,吊在柱子上就转身下台去。这时又有一名着红衣的英气女子提着血红鞭子走上台去,便是这组织里的调解师了。
台下看客顿时又闹哄起来,兴致更加高昂。女子唇角含笑,目光却冷若冰凌。她对台下一拱手,脆声道:“各位,看好了。”
声未落,就见她手腕一翻,血色鞭子如灵蛇翻转,直向那被吊起的男子鞭策而去。啪的一声,黑裙裂开,滑落下来,男子的身体露了出来,他的骨骼有纤悉,体态却极为匀称,皮肤白皙,肌理分明,确非凡物。
台下顿时一阵抽气之声。英气女子欣然一笑,又一鞭子向男子头纱卷去。只见头纱之下,那男子一弯眉似柳叶,双目紧闭,鼻若刀削,唇红若朱,五官清丽脱俗;一头柔顺的青丝散落下来,垂至腿弯,若轻纱掩体;分明不是女子,却又比女子更美丽,眉目间又有几分英气,真是漂亮到极点。台下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原来世间真有这般尤物。
然而英气女子一看那男人突然眉头大皱,同时手上一个转,血红的鞭子直接打在男子身上。啪,清脆的鞭声回荡开来。有看客已夹紧双腿,火气难耐。
鞭痕从男子锁骨横过胸前的红色宝珠直拉至胯下,红色的血珠冒出来,如同在雪原中盛开起的花儿,艳丽非凡。男子吃痛,突然轻吟一声,不适地扭动着身子,极尽媚态,然而双眼仍紧闭着,调解师脸色更难看了。
啪啪啪,鞭子劈头盖脸地笞在男子身上,掀起一阵血色的光影,若毒蛇的信子般舔噬着他的身体。她鞭鞭向男子胸前胯下袭去,却都巧妙地避开了核心。、
一阵工夫,男子的身上泛起层薄汗,青丝与几十道鲜红的鞭痕交织着纠缠着,帖附在男子身上,勾勒出诡异繁复的纹路来。他呻吟地更加急切,不断扭动着身体。
台下众人早已将脸憋成绛紫色,甚至有人直接用手抚着下身,缓解欲望。人肉市场弥漫着肉欲的味道。男子仍未曾睁眼,女子分明是与他杠上了,手上的力道不断提升,鞭子携着风声卷向他卷去,掀起一阵血色鞭雨。
这时台下的看客亦察觉到不对,变了脸色。贩子头突然跃上台来,抓着女子扬起的鞭子,对她说了些什么,那女子才一甩鞭子,愤恨地下了台。男子提着酒葫芦,又狠狠地灌了口酒才哑着嗓子道:“可有人有意?”
台下众人都不作声。人肉市场买宝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人只有一次竞价机会。众人都只怕将价喊底了,失了这难得的好货色。
罗言本对人肉无意,转身便欲离去,抬头竟见那男子微睁了双眼,斜睨着众人。眼中似有戏谑的光芒闪过,竟是光滑流转,媚态横生。
罗言暗自挑了眉!难怪那女人变脸,这双眼若是睁开,不知下面那帮人抢成如何一翻景象,当即唇一勾变了主意,高声道:“一万两。”
原本吵做一窝蜂的贩子和看客当下便怔在那里。向来人肉都是以几两几十两卖出,最多不过百两,如今竟有人出口就是万两,喊价的人不是钱多到无处使便是脑子有问题吧。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罗言转身恼怒地看着那着了一身黑裙的男子,一时兴起为自己招了个甩不掉的大麻烦。他泛着潋滟水光的美目闪烁着若稚童般的纯真,“你买了我。”冷哼一声,沉声道:“我买了你,所以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不要,你就得滚。”
她对披着羊皮的狼没兴趣。男子委屈地看着她,眸中水光更盛,显出翻我见犹怜的柔弱之态来。青侍在身后悄悄地扯着罗言的衣袂。罗言只得缓了神色道:“别跟来。”
拉着青侍快速地闪进巷道,转弯,靠墙。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之后,男子自她们所在的墙角跑过,在不远处的岔路口四下张望。罗言无声地站到他身后。男子转身顿时吓得急退几步,捂着胸口。她道:“我说过,别跟来。”“可是,你买了我。”男子同样执拗地看着她。
罗言毫无预警地神色一变,上前极尽轻柔地抚着他滑腻的脸庞,轻声道:“难道你是想跟我行房。”
男子眼里莫名地情绪一闪,红着脸撇向一旁。她踮着脚,伏在他耳旁轻声道:“你再跟,我就杀了你。”
男子惊怔地俯视着罗言,见她眼角含笑,仿佛面对着情人的少女,出口的话却冷锐似刀。罗言提声喊道:“墨。”“是。”他冷硬的声音自暗影之中传来,自这奴跟上来,他便又毫无声息地躲到了暗处。
罗言拉着青侍便抽身先行,将那人交由墨处理,回到晓林时,却见他已经在门口侯着。而他身后还站着个人。罗言心一沉,道:“墨,你给我个解释。”“罗。”墨蓦地单膝跪地,面无表情地道。她只觉得胸口烦闷异常,“墨,我以为你是了解我的。”原来不是,这是她的家,不是客栈,不相干的人怎么能来?
白虎繁华,声色之事尤其盛行。这里集中了王朝众多大规模的青楼,而烟雨阁当是其中首屈一指的。烟雨阁后新近筑了个小院——无题园。园中翠竹重生,松柏杂植,又有几带清水蜿蜒穿行。
竹林下两间巧致的木房子,摇曳的竹颠在房顶上投下斑驳的暗影。不远处,两十层的亭子相依而建。那亭子皆是竹搭的台子,草棚作顶。其中一亭的最高层四面垂下红色暗花帘子。帘子随风轻摆,柔软灵动似水。
亭内置黑檀木桌子,桌上摆着方黑座白弦的古琴。旁置茶盏,未燃香的坠耳香炉。罗言坐在竹台子上,半挑起红帘,赤脚在亭外乱踢。
“你踢着我了。”罗依瞪着秀目,细细的嗓音带着孩子特有的香甜。“我踢着了,又怎么样?”罗言昂着头,斜睨着她。她一脚踢过来,踢在罗言的腿上,生疼。于是罗言扭动着小小的身子,从凳子上跳下来,报复地一脚踢在罗依软软的肚子上。罗依的眸子渐渐泛上层淡淡的水光,仰着头倔强地望着罗言。她也毫不避让地瞪回去。
突然,罗依抱着肚子蹲到地上,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罗言怔怔地站在一旁,半晌上前牵着罗依的衣服道:“怎么了?我不是故意地。”不是故意地,她们从来不会故意去伤害对方。亦只有她们知道,那是她们表达感情的特有的方式。
“笙烟姑娘,寒公子揭牌。秦妈妈问你见不见?”愁心在对亭隔着帘道。罗言蓦地回过神来,想起那日墨带了那男子回晓林,她在房内一睡竟是三天后才醒来,便独自来到白虎,寻了这间花楼。
记得那天她给烟雨阁的鸨妈妈十万两银子,她以为她是要买下这青楼,为难地道:“十万两买这花楼绰绰有余,只是这是我半生心血。卖了她,我无处可去始终不好。”她笑道:“秦妈妈误会,以后秦妈妈还是秦妈妈,烟雨阁还是妈妈的烟雨阁。”“我想在此挂牌,还望秦妈妈照顾。”
秦妈妈惊疑不定地看着她道:“姑娘,良家女子可不好惹这风尘事。”她又道:“妈妈放心,风尘女子见的男子最多,我只欲在此寻得一人。”如此,那秦妈妈才应了。她对罗言也一直很客气。那日,她自取了花名“笙烟”,让秦妈妈挂在花魁位,她也依了。
花楼的各女子都是以才艺气质样貌排名,然后挂牌,花魁为首,牌位在第一。
那日白虎第一青楼竟在花魁位挂了个无名之辈,一时轰动全城,竞相来看。罗言以一曲《江南》惊艳全场,再以一曲《花好月圆》彻底巩固她花街第一的位置,而她由始至终她都是站在红帘之内,于是便传出了“红帘妙雅戏情心”一说。
不曾见过,何谈“妙雅”?“戏情心”就更无从谈起。世上人有千百种,无聊的最多,稍有些出常的事便传的神乎其神。诸如说那罗记当家“玄衣窈窕使金银”;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黑衣门门主“白屏蒙胧断生死”;说那威震四方的轩辕王爷“紫光冷邪笑江山”。
罗言淡淡地道:“不见。”她已有些日未曾见到墨。离开晓林那日,她对他说:“三十日,让我见到阳光下的你。否则,别来见我。”她在逼他。墨是杀手,黑夜中的鬼魂。如果揭下面巾,一旦暴露他的杀手身份,面临的就是无数仇家的报复追杀。他是会冒着生命危险揭下面巾,还是从此消失?
她烦躁地甩下帘子,听愁心又道:“姑娘,无论你多出名,你都只是个风尘女子,她是妈妈。你不能恃宠而骄啊?”愁心是原本的花魁妖媚的侍女,后来由秦妈妈指给了罗言,大概因为她抢了她小姐妖媚的花魁之位,因此对罗言有诸多不满。
恃宠而骄。罗言皱眉,她对墨是不是这样?道:“愁心,我是不是很讨厌?”愁心结舌道:“姑,姑娘你说什么呢?”她虽不喜欢这笙烟,却终究不敢开罪于她。罗言只道:“寒公子是谁?”“他是白虎第一富商寒家独子。妈妈希望你见一见。”“好,你去请吧。”在白虎,这类人是得罪不得的,否则秦妈妈也不好做。
烟雨阁,风流浪子结群来往,各色胭脂穿行其间,打情骂俏,纷乱淫靡。一女子纤细的身子包裹在宽松的碎花红袍内,头戴金翅坠珠钗子,耳旁别着支硕大的牡丹,脸上铺着厚厚的脂粉:看不出本来年龄。她拿罗帕掩着嘴,颤巍巍地娇笑着,脸上的脂粉直欲抖落下来。那手却是肌肤似雪五指白皙修长。
“秦妈妈?”绿袍男子进门来握着她的手道。“哟,这位是?”女子转身看着男子,将手巧妙地滑出来。“秦妈妈,你连我都不认识了?”男子以惊讶怪异的眼神俯视着她道。秦妈妈只无奈道:“哎,妈妈我今早不慎,将头磕在门槛上了。糊涂了。”
她眼瞄着烟雨阁门外,那里围着大群人。思索之色一闪便巧笑道,“放心,只是将人记得混了,但我照样让姑娘们将你侍侯得舒服了。桃沁,来将这位公子仔细侍侯着。”随即便脱身向门外走去。